寢室裏被日漸升溫的天氣烘成一個蒸籠,趙母不允許她開窗,並且為了防止她半夜自己偷偷開窗還派人看著她。然而晨吐的氣味根本散不出去。整個屋子都散發著一股酸腐的氣味,熏得她腦仁兒疼。


    好在宋燃送過來了一些沉霜香,不僅氣味清新,而且還開竅通閉醒神,正好拯救她被晨吐弄得終日頭腦昏沉的症狀。


    雖然戴明曾經囑咐過說這沉霜香中含有一定劑量的麝香,這幾日用些是可以,但不能長期使用。但她現在是在是憋悶的難受,時刻都離不了這香。


    趙晏平剛從水榭坐下,身後的丫頭便燃上這沉霜香了。


    水榭趙母自然也是不許她去的,每日也隻能借著丫頭婆子們灑掃的時候偷跑過來透口氣。看著冰西瓜吃的歡快的蕭潑婦,趙晏平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左右瞧了瞧,沒有發現她家老太太的爪牙之後迅速的從蕭淩英麵前的瓜盤中拿了一塊過來,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一旁的蕭淩英都被她的吃相給震驚到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快速吃完了一整塊西瓜的趙晏平,驚到嘴巴一直張著都忘了閉上。


    “至於嗎趙婆娘!”


    趙晏平又拿了第二塊西瓜開始吃,聽了這話抽空瞥了她一眼說道:“你試試?”


    蕭淩英還沒來得及回答,遠遠地便看見蕭雲明朝著她們走了過來。而此時,趙晏平又把第二塊西瓜吃完了。蕭雲明走進水榭時,她才堪堪將嘴巴抹幹淨。


    蕭雲明坐下同她們兩個閑聊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他拿出一份戰報折子來擺在了桌上,然後有些為難的對著趙晏平說道:“這是北邊剛傳來的戰報,周奕和陸墨剛剛拿下了赤城。現在正是三軍上下眾誌成城的時候,但……”蕭雲明頓了一下,對著趙晏平猶豫的開口道:“這個時候糧草不能斷,但現在因著連續的戰事,國庫已經拿不出什麽了。”


    “要多少,我有。”趙晏平十分幹脆的打斷道。


    “五千萬兩。”


    “沒問題,明天我就讓宋燃從櫃上支出來送到府上。”


    趙晏平答得幹脆,不僅是因為陸墨現在就在前線,同樣她也很高興蕭雲明肯將他們的關係退回到君臣的關係上。


    趙晏平的幹脆有些出乎蕭雲明的意料,整件事情的結束簡直能用‘迅速’來形容。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使得他的為難和猶豫顯得有些多餘。


    就在這安靜的空當,蕭雲明忽然關心的問道:“你這幾天身體怎麽樣?”


    趙晏平被他問的有些緊張,有些胡言亂語道:“難受死了,老來得子嘛,總是得受點罪。”


    一旁的蕭淩英聽了這話噗地笑出了聲。


    蕭雲明抿了抿微微上揚的唇角,抑製住了笑意。可麵上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感覺。


    “夫人,我想了想,這個香還是不好,我給你調了一個,你聞……”戴明一路低頭走過來,注意力全在手上的那本調香古籍上。走到跟前才發現蕭雲明的存在,他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們三人,戛然止住了話頭。


    忽然出現的戴明突兀的將剛才其樂融融的氣憤打破,蕭雲明歪頭看了一眼剛才沒怎麽注意的香爐上,一縷縷青煙正嫋嫋升起。


    “這香怎麽不好了?”蕭雲明問道。


    “……”戴明被這突然的問題問的有些答不上來。


    蕭雲明的臉色隨著戴明的沉默逐漸變得有些沉鬱,他緊逼的視線從戴明身上緩緩地移到了趙晏平麵上。帝王的氣勢讓他不怒自威,他問趙晏平:“這戴明的醫術怎麽樣?”


    趙晏平猜測著他大抵是想讓太醫來給她診診脈像,如果她說戴明醫術不佳正好中了他的下懷。若說是醫術極佳,怕他又說要太醫院的太醫和戴明切磋醫術,順便診診她的脈。


    事情難道就這樣敗露了?


    ☆、《晏晏餘生》之廿九


    怎麽說都不對,趙晏平為難的沉吟著。


    “回稟陛下,這香是宋老板送來的,主要用來驅散夫人寢室的酸腐之氣。草民看過這香了,雖然清新香甜,但卻性寒。不太適合夫人的體質。草民曾勸過無果,夫人執意喜愛這清甜氣味,於是草民便翻閱了調香古籍,特意為夫人調製了一種既氣味清甜又性溫的香料。”戴明此時反映了過來,搶在趙晏平前頭,裝成十分權威肯定的語氣將事情遮掩了過去。


    蕭雲明眼中的懷疑並沒有因為戴明的這兩句話而輕易消散,他問道:“即使如此,那你為何遲疑了這些時候才說出來?”


    “回陛下,草民年紀大了,剛剛注意力都在新研製出來的香上。沒有聽清陛下的問題,還請陛下恕罪。”戴明說著便跪了下來請罪。


    一旁的蕭淩英這時勸道:“皇兄,這戴明大夫一直照料著晏平的身子,這你還不放心啊?老大夫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醫術可是了不得。答得慢些罷了,皇兄你就不要同他計較了。”


    蕭雲明神色微斂,語氣恢複平常的說道:“起來吧。”


    蕭雲明走後,蕭淩英才長舒出一口氣。然而趙晏平卻和戴明對視了一眼,語氣沉重的說道:“隻怕現在還不是長舒氣的時候。”


    “他還是起了疑心了嗎?”蕭淩英扭過頭來問道。


    “隻怕是。”


    “別擔心,老夫有辦法。”戴明說道。


    五月,窗外的那株楓樹已經枝葉茂盛到遮擋住了書房的大部分陽光了。剛剛過了小黃花落滿地的光景,整個書案和窗欞似乎都顯得十分的整潔。


    蕭雲明靠在包漿光滑的紫檀木椅背上,目光陰沉的盯著某一處沉思。


    太醫章易知匆匆而來,他照常行禮參見。卻遲遲沒有得到蕭雲明的回應。


    章易知偷偷地抬眼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嚇人的蕭雲明,心下有些慌亂。蕭雲明登基之後雖然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性子,但到底溫和。像這樣雷霆萬鈞的氣場,任誰都是沒有見過的。


    過了一盞茶的光景,有內侍走進來稟道:“陛下,拿到了。”


    蕭雲明這才收回縹緲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著地上的他們二人。


    “給他。”蕭雲明冰冷的吩咐道。


    章易知見那內侍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於是連忙伸出雙手去接。那內侍給他往手上一放,然而他手心裏卻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他不禁疑惑地低頭看了看,隻見手心裏一撮薑黃色的粉末,還未近聞便覺得香氣四溢,清甜無比。


    “這香是用什麽調出來的?把你能聞出來的都先說一遍。”蕭雲明從水榭出來之後便立刻令人去趙晏平的寢室的香爐中偷偷取了這香來。戴明的說法並不能消散他心中的懷疑,他必須親自查驗。


    章易知渾身緊繃,他想這可能是要考驗他的醫術功底。於是便開始仔細的嗅聞,過了片刻便回道:“稟陛下,現在臣能聞辯出的有沉香、棧香、雞舌香、檀香、麝香、零陵香和龍腦香。製備方法應將上述香料按比例搗羅細末,煉蜜和勻,製成豆大丸狀。也可焚燒使用。”


    蕭雲明又問:“孕婦用來可適合?”


    章易知回道:“這香中有麝香一味,是損胎流胎的。孕婦斷不可用。”


    蕭雲明臉色更加的難看,他謹慎的問道:“你是太醫自然是曉得,若是一般的大夫能聞辯出裏麵的麝香嗎?”


    章易知聽到這裏便想著賣弄一下,於是便扯謊道:“識香聞香需要十分深厚的功底,一般的大夫輕易不能做到。”


    若是這樣說來,那便是趙晏平用了麝香卻不自知。可還沒等蕭雲明想到這一點,章易知怕話說的太滿又補充道:“但也不是民間的大夫都不能分辨,怎麽也得到戴明那個程度吧。”


    一聽這話,蕭雲明的臉色這回徹底的變成了鍋底一樣黑。


    章易知立時便感覺嘴巴都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了。“陛,陛下……”


    戴明將藥物可製造懷孕症狀的辦法說完之後,趙晏平依舊沒有什麽大的反應。


    “沒用了,他既然已經起了疑心,就相當於這層窗戶紙戳破了。是否懷了孕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她說道。


    蕭淩英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默默地在一旁聽著,不說話。趙晏平讓戴明先回去,一切先照舊。


    戴明走後,趙晏平一臉擔憂的說道:“這下完了,目測接下來又是一段囚禁生活……”


    趙晏平一改這些日子來的緊張嚴肅,破罐子破摔的開始脫衣服,實在是太熱了!


    一邊脫還一邊帶著匪夷所思的口吻問蕭淩英道:“我有那麽傾國傾城嗎?啊?他都當了皇上了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啊!我他媽的等了十一年才等到陸墨,好容易走到現在他非要蹦出來給我攪和黃了!”


    這話本來是泄憤的,卻把逗得蕭淩英哈哈大笑。


    她看著恢複本色的趙晏平,雖然也有些為她擔憂,但她是有福氣的。這世上不是誰等十一年都能等到心愛的人,他們能走到一起,定是這世上所有的阻礙都無法將他們拆散。


    蕭淩英有些羨慕的看著還在和裏三層外三層的衣服作鬥爭的趙晏平,她是那樣的無畏又堅定。比自己不知道美好了多少倍。


    她想了想和趙和的這段感情,雖然時間短卻讓人覺得十分的坎坷。好不容易她的求婚他答應了,如今她卻又退縮了。


    趙晏平終於將衣服脫得隻剩了貼身的一件,鞋襪也早已扔得不知去向。她如願以償的光著腳丫在溫潤光滑的黑檀木地板上蹦躂,高興的似乎都讓人忘記了她現在的困境。


    蕭淩英十分嫌棄的看了她幾眼,回過頭卻吩咐丫頭再去端來兩大盤冰鎮西瓜。


    端來西瓜的卻是這幾日都忙得不見人影的紀寧。


    紀寧看著隻穿著一層中衣,光著腳在水榭中蹦躂的趙晏平,眼都直了。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十分費解的看著趙晏平問道:“小姐,出了什麽事了?!”


    趙晏平來不及理她,直撲上來搶過兩塊冰鎮西瓜,一手一個的吃了起來。


    紀寧看看她,又看看蕭淩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蕭淩英無奈的將剛才的事解釋了一通,紀寧這才明白了,她把手上的西瓜放到了桌上,回頭吩咐丫頭去給趙晏平拿一條薄紗軟袍來。然後便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了。


    王旭之前將趙晏平的鋪子都給收了去,如今容州攻破,鋪子自然要整頓。趙晏平在家‘懷孕’,便隻好是她一家一家的整頓做賬,連著忙了半個多月,終於差不多了。


    趙晏平這當吃完了最後一塊西瓜,擦著嘴打了個飽嗝。她對累到不省人事的紀寧說道:“你歇著吧,剩下的我來。”


    紀寧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的說道:“都快弄完了才說這話。”


    “不知道北邊仗打的怎麽樣了……”紀寧閉著眼歎息道。


    蕭淩英聽了這話噗嗤一聲樂了,她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問道:“哎呦,想周奕了呀!”


    紀寧累的都沒力氣臉紅,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閉著的眼角有些凝了晶瑩的淚珠。


    趙晏平也歎息道:“前陣子總是打敗仗,這回好不容易才拿下了赤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擊退騁國。”


    “放心吧,騁國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蕭淩英隨口說道。


    這話聽著不像是單純的安慰之語,趙晏平抓住不放的問道:“你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得了什麽消息了?”


    聞言,紀寧睜開眼也從椅子上支起身子迫切的看著她。蕭淩英看著這逼問的二人,環顧了左右發現並沒有旁人之後才和盤托出的說道:“我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了那張折痕很亂的那張紙來遞給了趙晏平。


    她說:“我之前派人從議政殿偷偷謄抄了軍報,上麵說騁國已經派人來求和了。”


    趙晏平簡單的將手中那張沒有幾行字的紙瀏覽了一遍,然後遞給了眼光迫切的紀寧。她有些不明白:“騁國此次來勢洶洶,不出一個月的時間便直打到距離上焱城不到兩百裏的地方,後來周奕的大軍也一直敗陣,怎麽忽然間要求和呢?”


    蕭淩英也是同樣沒有頭緒。


    紀寧將手中的信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邊,出人意料的得出了結論:“騁國能在短時間內直殺到上焱,正是因為兵力的集中。廢帝急切的給騁國發出了求救的信函,騁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他兵力和時間都有限,所以隻能集中全部的兵力長驅直入想直取上焱,但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個楔子狀的路徑。隻要周奕把疆界的口子紮緊了,接下來就是關門打狗。騁軍求和意料之中。”


    蕭淩英崇拜的看著紀寧,連連讚歎:“你這大將軍夫人可真是名副其實啊!”


    紀寧一得意嘴快的說道:“他做夢都是叨咕的都是這些,我聽了兩遍就懂了。”


    這話一脫口,趙晏平的語氣就變了氣味,隻見她揪著紀寧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他做夢說的話你怎麽能聽得見?”


    紀寧一聽這話終於麵上一紅,站起來躲著趙晏平的追打,躲著躲著便躲遠了。


    蕭淩英在貴妃榻上笑的前仰後合,直到紀寧跑遠。


    趙晏平氣喘籲籲的坐了下來,轉頭對著蕭淩英說道:“輪到你了,說說吧。”


    蕭淩英笑意未減,笑道:“說什麽?”


    隻見趙晏平忽然正色道:“你一個清閑公主,整日裏談情說愛衣食無憂的,你偷偷派人謄抄軍報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呀,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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