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的常樂立刻小雞啄米似得點起頭來,兩隻漂亮的貓眼睛反射著月光,亮的驚人。


    “想。”


    ……


    “你還好嗎?醒醒……”


    春草感覺到有人在自己旁邊說話,那聲音雖然不算婉轉,卻能讓人打心底裏暖和起來。


    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人身著一襲白衣,容貌不算出色,儀態卻是一等一的好,讓人不自覺的忽略她的臉,隻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而這個美人正睜著一雙圓圓的貓眼,滿是擔憂的望著她。


    隨著神智的清醒,春草漸漸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事情,頓時一驚。春草連忙改躺為跪,額頭抵在地上,惶恐道:“奴婢衝撞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


    這位貴人自然是常樂,但他此時看上去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一舉一動充滿了女性的柔美和貴族的雍容,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得。


    常樂垂下眸子詭異的笑了笑,卻又立即收斂起來,伸手將春草扶起,溫和的笑道:“無礙。我剛進宮,對此處不太熟悉,一時間走岔了路。能否勞煩你帶我回住處去?”


    上次選秀還是兩年前,剛剛進宮的也隻有今早雲皇親自抱回宮的天人。春草稍一琢磨便知曉了常樂的身份,連忙恭敬道:“天人折煞奴婢了。天人若不嫌棄,便由奴婢護送天人回宮。”


    常樂淺笑著點頭,說是讓春草帶路,卻是自己先行走在了前頭。春草落後常樂半步走在右側,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常樂的手,時不時提醒他注意台階。


    雲景不近女色,常年住在空置的中宮。常樂初來乍到,但是雲景親自抱她入宮,而且甫一入宮便送到了中宮安置,再加上又是作為皇後來看待的,所以自然也是住在中宮。


    中宮,那可是傳說中雲皇心裏的一片禁地,據說隻有他真心喜愛的女人,他才會允許她睡在中宮的床上。


    當然,這不過是雲國思春少女們的幻想,雲景本人並沒有承認這種說法。對他來說,隻是因為覺得女人太過麻煩,不想她們把麻煩帶到自己的領地之中而已。


    但是這也足以體現中宮的特殊之處了。而作為即將入住中宮的女人,常樂此人就是宮內所有奴才爭相巴結的對象,


    春草殷勤的送常樂回了中宮,知是、知非很快迎了出來。知非不動聲色的將常樂的手從春草手中接了過去,關切的問道:“天人這是去了哪兒?奴婢和姐姐在禦花園外候了許久也沒見您,進去一找才知道您已經走了。這闔宮上下一通忙活,可把您給盼回來了。”


    知是在一旁附和著說道:“是啊,皇上正在裏邊等您呢,您要是再晚回來一會兒,奴婢和知非的腦袋就得搬家了。”


    兩人嘴上說的歡快,拉著常樂就要往宮裏去,似乎把送常樂回來的春草忘在了腦後。她們的語氣雖然輕快,看神色卻並不十分歡喜,瞧著常樂巧笑倩兮的樣子,甚至隱隱還有些戒備。


    常樂嘴角僵了一瞬,隨即笑了起來,在知是、知非的手上拍了拍,安撫道:“莫急,我頭一次進宮,在禦花園看花了眼,一時辨不清方向迷了路。這不,還是這位姑娘把我送回來的,我還沒好好謝過她。”


    春草聞言一個激靈,立刻福了福身,討好的說道:“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天人說謝可是折煞奴婢了。”


    知是、知非仿佛才看見春草似得,知非笑著將春草扶起,從自己袖口掏出一塊銀錠來,塞進春草的手裏,溫和的說道:“那可真是多謝你了。”


    知是則是繼續扶著常樂往裏走,臉上帶著笑容,眼底卻一片冰冷。


    即使她們倆和常樂隻相處了短短半天,但是她們還是能分辨出來,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常樂。在外人麵前不能露了短,但是一旦進了屋,她們立刻就會殺了這個冒牌貨,再將真正的常樂尋回。


    知是手上用了點巧勁,常樂無法掙脫,被她逼著往前一步一步往中宮內走去。


    冒牌的常樂似乎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掙了幾下忽然停住了,陰森森的冷笑一聲,用蚊吟般大小的聲音對知是說道:“你若是殺了我,明日封後大典上可就沒了皇後。”


    知是卻不為所動,臉上依舊笑得溫和,用同樣大小的聲音回道:“你死了,奴婢自會去將真正的天人尋回。將死之人,無需多言。”


    “常樂”聞言卻嗤笑了一聲,勾起一邊的唇角諷刺道:“正主就在你麵前你都認不出來,還口口聲聲尋什麽‘真正的天人’,這雲皇的奴婢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知是腳下一頓,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擰眉看著“常樂”,冷聲問道:“你什麽意思?”


    “奪舍,聽過麽?”


    “常樂”說出奪舍兩個字的瞬間,知是扣在他脈門上的手指頓時用力,身上隱隱散發出修仙者才有的威壓來。


    “常樂”的脈門被扣住,他卻並不在意,拍了拍知是的手臂,笑道:“騙你的,我不過是個孤魂野鬼,哪兒有那麽大的本事……不過女人還是要溫柔些好,別動不動就冒殺氣,嗯?”


    “放心,我不過是受他所托辦點事情,也算完成我自己的一個心願,不會傷著你們的天人的。”說著,她竟然隨意的一揮手,就將知是的手指拂開,還不忘說道:“這小家夥體內的靈力可是地仙級別,區區一個築基等級的侍女,還妄想製住他,可笑。”


    知是沒想到自己根本威脅不到這個冒牌貨,臉色頓時僵住,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不是說了?辦點事情。”‘常樂’瞥了知是一眼,似乎突然覺得逗小姑娘很好玩的樣子,眯了眯眼突然大聲道:“知是,那位姑娘挺合我眼緣的,能不能把她安排到我身邊伺候?”


    說完瞧了眼知是,溫柔的笑了笑。


    知是咬了咬牙,忽而換上一副謙恭溫順的笑容,回頭打量了一下春草,點頭問道:“這位原先是哪個宮裏當差的?叫什麽名字?”


    春草本打算拿了賞錢就離開的,畢竟還有主子交代的事情要辦。沒想到天人居然看中了她,要將她提到身邊伺候?


    聽見知是的問話,春草趕緊答道:“回姑姑,奴婢春草,是在西六宮當差的。”


    知是麵色如常的點點頭,溫和道:“回去跟你主子說一聲,明日起便到中宮當值罷。”


    “是。”春草恭敬的答道,低垂的眉目裏是掩不住的狂喜。


    從一個年老色衰的末等妃子的宮裏,一躍成為新晉皇後欽點的宮女,這可不就是一步登天麽?


    春草揣著一顆激動的心謝恩走了,“常樂”也不再逗弄知是,跟著她和知非進了寢殿。


    不同於知是、知非所說,雲景並未在殿內等候常樂。雖然雲景也宿在中宮,可是雲景住在東偏殿,常樂則是住在西偏殿,如果雲景不願意,常樂根本遇不到他。


    常樂失蹤的事情雲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是既然回報說常樂還在宮裏,雲景覺得沒有必要立即派人去把他帶回中宮。


    畢竟他需要的隻是一個明天可以露麵的活人,丞相見過常樂,使得他不能臨時換人,可是也沒必要拴著人不讓走動。


    聽了知是的稟報,雲景批奏折的手頓了頓,“被鬼附身?”


    知是跪在地上,垂著頭答道:“是。對方似乎沒有惡意,還說天人擁有地仙級別的靈力。”


    “地仙級別……”雲景沉吟了一會兒。


    幾天前他們倆遇見的時候,雲景試探過常樂,當時常樂的身體裏雜質很多,明顯是沒有經過洗精伐髓的普通凡人。怎麽才過了幾天,他就成了地仙級別的高手了?


    但是從早上他被自己威脅的情況來看,他似乎隻是空有靈力,卻不知道怎麽使用,所以……想到初次見麵時常樂拿出的仙藥,雲景眼神一暗,把常樂靈力暴漲的原因歸到了丹藥身上。


    區區一個凡人,竟然幾次三番拿出那種逆天的丹藥,也不怕被人覬覦了去,真是愚蠢之極。要不是看在常樂是自己的小師弟的份上,他說不定也會加入到殺人奪寶的行列中。


    畢竟那才是修真界的常態。


    雲景嘲諷似得撇了撇嘴角,再次嫌棄了一遍常樂的智商,對著底下的知是問道:“他現在儀態如何?”


    “無可挑剔。”


    雲景“嗯”了一聲,“下去吧。”


    ☆、第33章 完結v開始章節


    “下去吧。”


    知是聞言一愣,沒有立即起身,而是遲疑道:“那天人那邊……”


    “他的儀態不行。”雲景正需要一個儀態完美的常樂來堵住禦史的嘴,至於芯子裏是不是他本人,那不重要。


    既然那個鬼魂說了隻是各取所需,那他利用一下他們倆的交易也無妨。若是那鬼魂出爾反爾,直接滅殺了就是。


    雲景這麽想著,眼神微冷,淡淡說道:“況且,他又不是個孩子。”


    成年人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他是常樂的師兄,可以保護好常樂的性命,但是沒有義務連他的天真也一塊兒護好。他已經踏上了修仙這條路,有時候太過天真反而容易夭折。


    知是這才應聲退下,雲景看了會兒奏折,忽然說道:“去左丘鴻才家裏,把他女兒那套鳳冠霞帔取來。”


    “是。”


    窗外人影閃動了一下,帶起一陣微風,然後又重歸於靜。那是雲皇手下的踏影,隻認皇權不認人,專門處理各種不便擺在明麵上的事物。


    雲景繼續批閱奏折,卻分了一絲心神在想封後大典的事情。


    常樂的身形和左丘鴻才女兒差不多——否則當初左丘鴻才也不會看到個裸背就認定那是他女兒——左丘鴻才耗費人力物力,曆時三月才製成的嫁衣,就當是他利用規則逼迫雲皇的賠罪吧。


    卻說常樂這邊,此時也在談論雲皇被“逼婚”的事情。


    常樂跟美人鬼做了交易。美人鬼幫他應付明天的封後大典,他則把身體借給美人鬼完成生前遺願,然後一拍兩散皆大歡喜。


    把知是氣跑之後,美人鬼就將身體的控製權還給了常樂,顯現身形坐在桌邊,跟常樂說話。


    “依你所說,原本丞相下了套兒,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往來鏡指示雲皇去兩處泉眼,打算逼著雲皇立他女兒為後。雲皇本已經入了套兒,隻是半路上突然殺出個你,才將計就計用你當了擋箭牌。”美人鬼生前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人物,寥寥數語就把來龍去脈摸了個清楚。


    常樂忙點點頭,崇拜的望著美人鬼,又問道:“可是雲景他是皇帝,又是修仙的,看那個龜丞相不爽的話直接打一頓不就老實了,怎麽會被一個普通人逼婚?”


    美人鬼微微搖了搖頭,歎道:“你有所不知,為了避免出現獨.裁.暴.政,雲國初立時太.祖曾就以血脈立誓……雲國皇室除自保外,不可傷害任何雲國子民,否則身死魂滅,不入輪回。”


    常樂被這位太.祖皇帝的高瞻遠矚震撼了一下,隨即吧唧兩下嘴巴說道:“我又沒讓雲景自己動手。他手下肯定很多人,隨便派一個出來都能推那老頭兒倆跟頭的,幹嘛要和太.祖死磕?”


    美人鬼又是一歎:“那是因為……”


    “因為什麽?”常樂好奇的問道,屁股不離凳麵兒,雙手抓著凳子兩邊,“噌噌噌”的湊到了美人鬼身邊,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因為……”美人鬼幽幽地看著常樂,唇角緩緩勾起,說道:“修仙者不得參與凡人事物,否則,天譴之。”


    “……”常樂沉默了一會兒,屁股依舊貼著凳子,默默地挪回了原來的地方,一臉木然的說道:“這句話應該早點說。”


    照這麽說的話,當年太.祖可能隻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後代都能修仙,結果被無知的凡人歪曲成了為國為民、高瞻遠矚。


    常樂這麽想著,在心中默默地給太.祖皇帝比了個大拇指:這個逼裝的很溜,給你滿分,不怕你驕傲。


    經過一番交談,常樂發現這個看起來很女神範兒的美人鬼,真實的性格似乎並不像她看上去的那麽和善。就剛才來說,她先是故意逗弄知是,把一個無關緊要的宮女留在身邊,然後又一本正經的耍了他……明明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家夥。


    不過看在她長得美,又有氣質的份上,常樂決定原諒她。


    才不是因為有求於人!


    跟美人鬼說了聲要睡了,常樂扒了自己的衣服躺到床上去準備休息。等放床簾的時候才瞧見美人鬼不但沒走,還飄到了他的床頭,就在床簾邊上沉沉浮浮的。


    這“看到一個美人鬼”和“睡覺的時候邊上有個美人鬼”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至少常樂睡著的時候看不到“美人”,隻知道有個鬼在他腦袋邊上飄著。


    常樂揪著被子的邊角,屁股往床裏側挪了挪,小聲地說道:“我說美人兒,我要睡覺了,你不打算出去嗎?”


    美人鬼飄到床邊坐下,歪了歪腦袋,問道:“貓是不是都有很強烈的好奇心?”


    常樂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又聽美人鬼說道:“那你怎麽沒有好奇心?”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沒有?小爺好奇心強著呢!”不然也不會被坑到這裏,莫名其妙的變成一個女裝大佬。


    美人鬼探究似得看著常樂的眼睛,疑惑道:“那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到底有什麽執念,一直在皇宮徘徊到現在?再不濟,你不該問問我的名字?”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常樂無語了兩秒,支起上身坐了起來,也望著美人鬼的眼睛誠懇的說道:“我忘了。”


    美人鬼被他這耿直的回答梗了一下,半晌沒說出話來。


    “那要不我們倒帶重來?”常樂心虛似得提議道,然後背書一樣將美人鬼剛剛的話背了出來:“你到底有什麽執念,一直在皇宮徘徊到現在?還有你的名字?”


    “……”美人鬼耷拉著眼皮就這麽幽幽地看著常樂,直到常樂憋得想上廁所了也沒見她回答。


    常樂不由得嘀咕道:“讓我問的也是你,問了不答的也是你,姑奶奶你這麽難伺候你爸媽知道嗎?”


    本也沒打算聽到美人鬼回答,常樂掀開被子就要去方便,這時候美人鬼卻突然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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