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去留與否就由徐錦山和盛如蘭兩人自己決定。


    徐老太太覺得有這半年時間,足夠她最後搶救這對夫妻一把。


    雖然嘴上總是嫌棄他們,但總歸是自家身上掉下的肉,把兒子帶到這世上,就是天然欠了他的債。兒子的婚姻一直有矛盾存在,她心裏都清楚。當初她就顧忌兒媳婦的身份,一早就說了不會和他們住在一起。這麽多年來,她和兒子兒媳相處的時間扳著手指頭都算得過來。


    臨老了,她倒是想討回嫌,把這兩人拘在身邊,好好教教他們為人子女、為人父母的道道。


    她和盛家老姐姐達成共識,再幫這兩孩子一把,至於他們以後的造化就不強求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這些老家夥總不能跟著一輩子。


    不管盛如蘭情不情願,都被押著一起登上了回高臨的火車。


    火車發車前,徐老太太讓徐璠帶她去了趟廁所。


    半途把一個戶口本塞給他,眨了眨一對精光的小眼睛笑眯眯道:“乖孫啊,動作麻溜點,奶奶可等不了下一個四年了。等奶奶去地下找老爺子了,就是想管你們也管不了了。”說完,長歎一口氣。


    徐璠眼眶有點發酸。心裏頭很不是滋味,他真自私,明知道奶奶年紀不輕了,他還讓她跑東跑西,為後輩們操心。


    “小埋那丫頭,我和盛家老姐姐都很喜歡。你倆啥時候想去扯證就盡管去,別管我們這些人,不管談對象還是結婚,都是你倆自個的事。乖孫你扯證了記得打電話通知奶奶一聲,奶奶給你爺爺燒柱香讓他在地下多保佑你們。”


    “奶奶,您放心。我不會偷偷去領證的。”


    “你這傻孩子哦,愁死個人,我這是在教你先斬後奏,你懂不懂撒!你這腦瓜子怎麽一點都不靈光,盡學你爸的迂腐不知變通……”徐老太太一臉恨鐵不成鋼,點了幾下徐璠的腦門,又拉著徐璠趴在他的耳朵旁大聲叮囑,“誰要是攔著你,你告訴奶奶,奶奶揍他屁.股。”


    徐老太太才來幾天,徐璠竟生出滿心不舍,很想把老太太留下來,但他也知道老人家有多離不開家鄉。那裏是她的根。


    送徐奶奶上了車,徐璠又跑到站台找到他們的座位,隔著車窗守著。


    徐奶奶從半開的車窗裏,伸出幹枯長滿皺紋的小手朝他搖了搖:“乖孫一個人在京城要好好的,奶奶最不操心你了。因為你從小就是個踏實的好孩子,最懂得惜福。回吧,回去吧。別送了,別送了,車要走了……”


    在徐奶奶不停的催促中,徐璠慢慢轉身,回到車上,兩眼便濕潤了起來。


    他靜靜地坐在車裏等著,直到不遠處傳來火車嗚嗚的鳴笛和車輪吭哧吭哧的轉動聲,他才驅車離開。


    徐璠後來才知道,回到高臨的父母迫於徐奶奶的淫威,陷入水深火.熱的日子當中。徐奶奶給小鳳放了半年假,讓她回去,家裏的活計都交給兒子兒媳,連照顧徐貝貝的事都交給盛如蘭去做,整天攆在盛如蘭身後,一會喊徐貝貝餓了,讓她去燉骨頭湯,一會喊徐貝貝毛髒了,讓她給狗梳毛洗澡……


    兩人但凡不依,稍有反抗,徐老太太就憑借那一身媲美奧斯卡影後的演技,裝暈裝頭疼裝高血壓裝心髒病……一手裝病的活耍得麻溜,徐錦山和盛如蘭明知如此也不得不顧忌老人家,不敢再繼續刺激徐老太太,一路從驚慌失措到麻木淡定……


    可憐徐錦山多年沒做過家務,模糊的記憶中年少時似乎也光顧著埋頭讀書了,盛如蘭更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煮個白米幹飯都不知道要加水,鬧得徐奶奶一個頭兩個大,徐家一片雞飛狗跳。徐老太太私底下打電話跟盛老太太抱怨,這倆孩子幹活真不利索,比她這一隻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太還不如。


    過了一陣,等兩人家務活勉強上手了,徐老太太就帶著兒子兒媳回鄉下老宅,弄了塊田地,打發兩人去種地種菜,讓他們靠自己雙手過一回日子。


    徐老太太和盛老太太這聯手一招釜底抽薪,似乎真的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一些事情。


    徐錦山和盛如蘭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惹得兩個老人私下暗自感歎了一番。


    這些都是後話。


    沒有了頭頂兩座大山,徐璠在京城的小日子越發如魚得水。


    因為不再有外力的幹涉,他和路小埋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確定戀愛關係的那天,似乎誰也沒有主動提起,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仿佛為了彌補缺失的四年,他們都不願意再繼續浪費時間,一旦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就拋棄所有顧慮和矜持,沒有絲毫扭捏,大大方方地牽手了。


    感情來得太快太猛烈,幾乎讓路小埋措手不及,一向慢熱的她也被徐璠感染到。


    路小埋主動牽了徐璠的手。


    徐璠問她:“你確定嗎?”


    路小埋水潤的大眼睛裏發出貓一樣狡黠的光芒:“恩。我和你一樣確定。”


    下一秒鍾,徐璠猛地擁她入懷,細細密密濕潤的吻,從額頭眼瞼鼻子一路下滑,停留在猶如花瓣般甜美嬌豔的紅唇上。


    耳鬢廝磨魚水交融。


    路小埋被他的氣息覆蓋籠罩,直至心神都失去控製。


    似乎又置身於那個南方沿海小城潮濕黏膩的雷雨季節中,不停滑落的汗水,黏在額頭上的劉海,幹了又濕的小背心,空氣裏有海風帶來的水腥氣……


    第83章


    路小埋第二本漫畫,動物世界係列的第一個單行本順利交稿,她拿到了前期的稿費。新工作也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她進了一家小遊戲公司擔任美術設計師。未來幾年這家公司會迅速成長,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行業大佬,出口海外總量也將長期牢據榜首,圈內無數投資大佬都盯著這個聚寶盆想插一腳,無奈都插不進去。


    路小埋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原來她的漫畫編輯是這家公司的初始合夥人之一,幫路小埋出完動物世界單行本,他就要辭職加入這個遊戲公司。他拉路小埋一起入夥,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路小埋一聽他說完就滿口答應。


    編輯既感動又覺得愧疚,沒想到幾年打交道下來,路小埋竟然對他如此信任。他一時觸動,意識到自己的作為有失厚道,連忙改口勸說她再好好想想,也把公司的實際情況全盤托出。


    其實這家公司已經組建了兩年,當初他們都是一群剛畢業的大學生,誌同道合又瞅準時機想幹一番大事業,於是便興致勃勃地拉了一個團隊。剛開始他們也找到一些天使投資,可是兩年下來依舊沒有做出爆款遊戲,隻是半死不活地撐著,直到現在連自負盈虧都很勉強。因為資金越來越困難,前段日子公司裏的員工甚至全員降薪。他也是一邊在做漫畫編輯的工作,一邊兼職處理遊戲公司的業務,在公司裏他幾乎都沒拿工資。他這次辭掉漫畫編輯的工作,全力投入到遊戲公司,也是想最後破釜沉舟一把,不成功便成仁,失敗了也就死心了,老老實實回去當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不管他如何勸說,路小埋卻鐵了心,十匹馬都拉不回來,還對公司的前景十分有信心,安慰前任編輯,隻要熬過這一關後麵肯定會觸底反彈時來運轉了。


    前任編輯身為一個北方大漢子,卻被路小埋一番話感動得老淚縱橫,當下決定不能辜負路小埋的信任,立刻和其他幾位核心成員討論,吸納路小埋進了公司團隊。


    路小埋小小利用了一下重生的便利,剛好趕上這個時機,在這家遊戲公司一路從原畫師、視覺設計師、主美、美術總監、研發製作人直線上升,沒幾年就占下核心創始人團隊的最後一個位置,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徐璠還因此有些愧疚,心疼地問路小埋:“你真的不想去報社上班嗎?其實當初憑借你的能力,你可以留下來的。”


    路小埋被他箍在懷裏,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臉頰隔著布料蹭了兩下徐璠的胸口,蹭得他心旌搖曳,滿腦子遐想,路小埋卻一無所覺回答道:“當初好不容易通過筆試麵試,拿到了實習生名額,我確實想過要是能留在報社工作就好了。不過後來這麽機緣巧合錯過了,我反倒對這份工作沒興趣了。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也不喜歡報社的工作環境,悶死個人。”


    徐璠抱著她的雙手緊了緊。路小埋掙脫了一下沒掙開,隻好轉過頭仰著腦袋看他,小.嘴一撅:“怎麽?你還想讓我進報社?我又沒讓你養我!你操哪門子心!”


    “你要是肯讓我養一輩子,我求之不得。”徐璠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好笑地低頭輕咬了下她的唇.瓣。原本帶著懲罰意味的親.吻,卻在肌膚相觸的一瞬間立刻變得火.熱起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前一份工作完成,稿費也拿到手,新公司還沒入職,路小埋頓時空出一大段時間來。問了徐璠,聽說他的實驗室工作也取得階段性成果,暫時有假期,於是,她迅速找了幾家旅行社,經過比較後挑出一家,報了南極半島15日遊的雙人情侶套餐。


    林嬌嬌知道後,也和方奕一起請了長假,和路小埋兩人一起加入了南極之旅。


    南極沒有四季之分,隻有暖季和寒季,而暖季便是每年的旅行季。12月到1月份是南極半島全年最溫暖的時候。


    四人做好了前期準備,身體和心理都調試到位後,在一月上旬踏上了旅程。


    即便前期工作再充足,四人在輪船穿越著名的“怒吼海峽”——德雷克海峽時,全都暈船了。反應最激烈的不是林嬌嬌,反而是方奕,他直接躺在船艙裏一步都下不來床了。徐璠的反應最輕微,還能抽空照顧路小埋。


    這種痛苦在離開海峽登上南極半島之後,就瞬間消失了。路小埋沒有想到原來世界的盡頭竟然是如此的寧靜。狂風海浪顛簸似乎都變成了夢中的幻覺。這片陸地上隻有無邊的寧靜,還有大片大片沒有盡頭的白色荒漠。


    路小埋大學期間去過沙漠旅行,黃沙漫天的生活她也體驗過,但是卻頭一次覺得白色是比黃.色更沒有生命力的一種顏色。


    荒蕪寂靜到你覺得你已經不存在了,不再作為一個人而存在,而變成了空氣中最微小的原子。


    每個人都裹著衝鋒衣和厚厚的滑雪保暖褲,從頭到腳全副武裝,除非熟悉的人,不然麵對麵站著可能都認不出對方。


    體力還算不錯的路小埋和徐璠,為了拍到最美的雲層,一直等到夜裏十二點多,看著太陽直下直上,視野廣袤到不可思議,光照似乎是180度地環繞著兩人。幾個小時後,當太陽從落下的地方重新升起時,光透過雲層的縫隙投射下來,光影像一幅畫一樣緩緩在麵前展開,仿佛諸神降臨世界,點燃生命初始之光。


    路小埋屏住呼吸,刹那間恍惚覺得,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靈。


    這裏是世界的盡頭,也是一切的開始。


    從南極回來後,他們就突破了最後的生理界限,真正成為彼此的負距離。


    而這界限一旦突破,路小埋就發現自己認識了一個假的徐璠。


    徐璠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料,原本最讓路小埋愛不釋手的公狗腰,現在她唯恐避之不及,去特麽的公狗腰,快把原來單純可人的乖寶寶徐璠還給她!


    兩人第一次羞羞答答觀摩島國動作片時,徐璠全身紅得差點把自己變成一隻煮熟的大紅蝦,沒想到食髓知味後,他轉眼就踏上沒羞沒躁徹底放飛自我的道路了。


    路小埋咬著被角,半邊臉埋在柔軟的羽絨枕頭上,喉嚨裏壓抑地悶哼,嘴裏含含糊糊地發出嫌棄的字眼:“你給我快點……嗯……特麽還有完沒完……我好困,我要睡覺……”


    徐璠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尾椎骨,不管不顧,猛地一陣衝鋒陷陣,最後鼓搗幾下,這才長長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在前方無窮無盡不可思議的包圍和絞殺之下,不情不願地撤下陣來。


    翻身躺在床上,把徹底癱軟的人兒摟在懷裏,讓對方緊貼著自己的胸口,他伸手揉捏了兩下她圓潤挺翹的小pp愛不釋手,聲音暗啞得不可思議:“小壞蛋,你是故意的……”


    上方頓時傳來一個哼哼唧唧的聲音:“快挪開你的鹹豬手,明天我還要上班……”


    “小壞蛋又想騙我,明天是周末……舒服嗎剛才……”


    “曹尼瑪給我閉嘴……有丁丁了不起啊……小心我剁了它……”


    回應惱羞成怒的路小埋是一陣放肆的笑聲:“我沒了丁丁,你豈不是再也沒有幸福美好的小日子了……”


    “哼,一根丁丁罷了,我明天就上網淘十幾二十個,網上什麽尺寸多大功率都有,我就不信還比不過你這一根……”


    “那你就先體驗一下我這一根的尺寸和功率!親,包您滿意!別忘了五星好評!”


    說話間,路小埋隻覺身下某樣東西又蠢蠢欲動不停腫大膨脹起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第二天果然她躺在床上吃了早午餐。如果眼刀能殺人,徐璠已經被她紮成漏風的破袋子了。


    從南極回來後,過了一個春節,林嬌嬌就突然平靜地告訴路小埋,她和方奕分手了。


    “你們從高中走到現在,熬過高考,熬過異地,連七年之癢都熬過去了,就這麽分手不覺得可惜嗎?”路小埋問她。


    在旅行途中,林嬌嬌和方奕一直黏得很緊,像對連體嬰似的,連往常經常發生的小口角都沒有,氣氛甜蜜得能暴擊方圓五百裏內的單身汪。路小埋實在沒料到,他們從南極一回來就分手了。


    林嬌嬌臉上露出恍惚的微笑:“相愛多年的人啊,在把愛情變成婚姻之前,總會變得猶豫不決瞻前顧後,逃不過分手的魔咒,然後到了年紀又隨便找個不太討厭的對象結婚。我不想陷入這麽可悲的地步,所以就讓這份感情從美好中開始,也在美好中結束吧。”


    她會永遠記得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恨不得乘風而去,飛揚放肆的那段歲月,但她也想再愛一次。趁著年輕,清清爽爽甩掉過去的包袱,她還能再愛一次。


    這個春節注定無法平靜,在一次盛家舉辦的酒會上,路小埋意外看見身為盛瑄女伴出場的林月來。高考之後,她們再也沒有聯絡,再一次見麵卻是這種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林月來看到路小埋卻表情陌生,仿若初次相識的陌生人。


    後來徐璠告訴路小埋,盛瑄的女朋友不是林月來,而另有其人。


    這麽複雜的關係,路小埋看不懂,上輩子她也並不清楚小老板最後有沒有結婚,對象是誰。既然林月來裝作不認識她而避開,她也就沒必要上前去戳穿人家。


    經過這麽一次暴擊,路小埋無意知道倪琨和龍星淳酒後亂性的事,也就十分淡定了。據說倪琨是為了阻止龍星淳引誘單純的張煥東,至於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結果拯救到床上,壓人不成反被壓這種事,就不好刨根問底了。


    龍星淳拔吊無情,提了褲子就走人,還遺憾地說:他是龍家唯一的一根苗,還得傳宗接代,不能跟人搞基。


    倪琨徹底把他恨上了。原本是為了維護張煥東,順便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如今反倒是他自己和龍星淳鬧得不死不休了。當然這也是後話。


    大過年的,路小埋和徐璠卻不得不帶著兩個拖油瓶盛克和顧樂杉。兩個小人鬧著要去遊樂園,想也知道這時候那裏肯定是人山人海,排隊都能排死人。


    顧樂杉眼含期待卻不敢催促,盛克就直接不管不顧了,就差在地上打滾嚎哭了。


    在魔音穿耳之前,路小埋無奈鬆了口:“別哭了,帶你們去,這就帶你們去……”


    徐璠一貫好脾氣地笑著,反正隻要能和路小埋在一起就行,做什麽他都覺得開心。


    顧樂杉帶著盛克第五趟坐上飛天魔輪,樂此不疲,站在底下的路小埋卻一臉百無聊賴。


    徐璠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朵邊:“你是不是覺得無聊,我們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吧。”


    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路小埋瞬間敏銳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瞪了他一眼,餘光看見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幹什麽!”


    徐璠嘴角一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想什麽呢?我是問你冷不冷?”


    說著他解下脖子上的大圍巾,示意路小埋低頭。


    感受到圍巾上殘存的溫度,路小埋撇嘴,算她錯怪人了,誰讓他的信用早在她這裏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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