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森以為他又要說‘你跟繡球就是同一個人’這種話,便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不料這傻|瓜語氣平常地說了一句情話,他說:“就算你變成了一個新的你,我現在還不是一樣又愛上你了?”


    蔣森的腳步頓了一下,心裏忍不住泛甜,嘴角悄悄揚起來。


    龍二伸手向前,輕輕捏了一下他走路時甩到身後的指間,憨聲憨氣地說:“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不生氣了。”蔣森的嘴角抑製不住笑意,他沒有回頭,一邊上樓,一邊說:“今天晚上可以臍橙。”


    “???”龍二完全想不通為什麽蔣森不但不生氣還獎勵他一個新車型,但他沒有傻到問出來,而是一進家門就把蔣森堵到了門後給新車加了兩升油。


    第二天,冉冬冬一進辦公室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男人味兒。


    柳江元托著下巴撐在辦公桌上打瞌睡,羈押室裏的郝納明則側身躺在窄小的長椅上,裹著那條廉價的珊瑚絨毯睡得正香。


    冉冬冬一邊打開窗戶給室內換氣,一邊喊柳江元:“主任,醒醒了,回家睡吧。”


    柳江元被窗外的小風吹得一個激靈醒過來,看到冉冬冬,說:“冬冬來了。”


    冉冬冬問:“我專門買了早點,您吃點兒?”


    柳江元點點頭,去儲物櫃裏拿洗漱用品:“洗洗再吃。”


    等他從院子重新進來的時候,發現秦鬆宇已經坐在辦公桌前吃包子了。“老秦,你刷牙沒?”


    “沒有啊。”秦鬆宇眼角還粘著一粒眼屎。


    柳主任頓時胃口全失,說:“算了,我回家吃吧,你嫂子肯定做飯了。”


    比他更倒胃口的還有羈押室裏的郝納明,他從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本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打算放下自己的貴族尊嚴品嚐一下平民們的早餐了,結果眼看著秦鬆宇從裏間出來,渾身散發著剛起床的厚重的老年直男味兒,眼角眉梢無一處不黏|膩,那雙很可能摳過腳沒洗的手徑直抓起一個包子放進嘴裏……


    要不是郝納明胃裏沒食兒,很可能當時就吐出來了。


    蔣森領著龍二從外麵掀簾子進來,手裏也拎著早點,見他們都在,又看到桌上的東西,笑著問:“今天冬冬來這麽早?”


    冉冬冬說:“起早了睡不著。”她倒是沒有忘記郝樂山,剛剛悄悄趁亂給裏屋的羈押室送了一份早餐。


    蔣森說:“那我這份白買了。”


    “你買的什麽?”柳江元問。


    “牛肉丸子。”蔣森遞過去。


    柳江元便接過來,放到桌上開始吃。秦鬆宇一邊吃包子一邊說:“我還可以溜溜縫兒喝點兒湯。”


    柳主任忍不住說他:“老秦不是我說你,你也一把歲數了,能不能講點兒個人衛生?你看你把大家惡心得都吃不進飯了。”


    老秦也不搭理他,指揮蔣森:“小蔣,來,給我一份丸子。”


    羈押室裏的郝納明猶豫了猶豫,厚著臉皮問:“小蔣,還有沒有多餘的早餐?”


    “有有有。”蔣森一邊笑一邊給他遞過去一份。


    他又問:“可以讓我洗漱一下嗎?有漱口水嗎?”


    蔣森的櫃子裏有漱口水,冉冬冬的櫃子裏有消毒濕巾,兩人一結合給他湊活著解決完個人衛生。一屋子人正吃著飯,就聽見外麵的響聲。


    隨後郝家一家子人就進來了,全家上下,浩浩蕩蕩,除了關在辦公室那兩個,除了他們家最大的祖爺爺,剩下的人全來了。


    冉冬冬小聲說:“主任,我要是因公殉職,撫恤金能給我自己去底下用嗎?”


    她這話一說出來,敵對分子裏就有人笑了。


    郝家那群人為首的是昨天晚上來送錢的郝納川,郝樂水正在他身後,一臉不屑地看著這間辦公室。他爺爺就在羈押室裏端著一碗一次性飯盒裝的廉價丸子,剛咬了一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郝納明手裏拎著領著另外一個金屬箱子,往辦公桌上一放,臉上含|著輕蔑的笑,說:“柳主任昨晚嫌我不夠尊重,不夠重視,現在夠了嗎?”他伸手指了指身後郝家的眾位後生,說:“你想要見誰,想要抓誰,盡管試試。”語氣十分挑釁。


    這種場麵,柳江元還真不敢。


    秦鬆宇已經吃了三個包子喝了半碗湯了,聽見這話放下包子,說:“郝樂水是哪個?”


    “我。”郝樂水跟郝樂山不虧是親堂兄弟,連身材都特別像,步子往外一邁,像堵牆一樣擋到郝納川身前。


    秦鬆宇說:“行。”然後手裏不知道怎麽彈出個小繩索朝郝樂水飛過來。


    郝納川被他孫子擋住視線沒看清,便聽見郝樂水野豬似的嚎叫一聲:“什麽東西?!”


    “捆仙索。”秦鬆宇勾了勾手指,那繩索便捆著郝樂水的手腕,像有人牽引著一樣,將他拉扯著到秦鬆宇的手邊。


    “你!”郝納川眉頭一皺,喝到:“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誰作對?!”


    “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誰叫板?”秦鬆宇也皺起眉:“你|爺爺都不敢這麽跟我說話,要不是看你們人多,我們至於費這麽大勁嗎?”


    郝樂水使勁往前掙,他的腳沒被束縛,往前跑了幾步,剛要高興,就被秦鬆宇拈著手指掐了個不知什麽的口訣拽回來,像逗貓似的,反複幾次,郝樂水也絕望了。“二爺爺救我啊!”


    “我發現啊,現在的年輕人有一點特別不好,完全經曆不起挫折,有一點小挫折就放棄,就開始向別人求救,這就是嬌生慣養的表現。你不多試幾次怎麽知道跑不了行不通呢?”


    他這樣一說,郝樂水便又試著跑了,他就又給他拽回來。秦鬆宇這麽玩兒了他幾次,最後說:“試了就知道,其實這個世界上行不通的事很多,比如違法亂紀,比如用陰損的法子續命。”


    郝納明在羈押室裏放下碗,他已經看出來了,他們這群人就是在下套,根本不是為了要錢。“秦先生,柳主任,高抬貴手,我們家世代積德行善,真的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


    龍二說:“你們當初供奉囚牛的時候要是順帶捎上我,如今運氣也不會這麽差。昨天就說讓你們給房子,就是不給,昨天要是給了,今天不就不會上套了?”


    龍二因為昨晚得到了一輛新車型所以心情很好,話有點多,蔣森在旁邊輕輕拍了他一下,說:“別貧嘴。”


    郝納川還沒從角色的調換中清醒過來,說:“你們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柳主任因為身邊有兩個大佬,而且人質在手,他的膽子也壯起來了,說:“什麽是罰酒?”


    第52章


    柳主任一說完罰酒是什麽, 郝家眾人本來就不怎麽淡定的臉上露出了‘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表情。


    龍二小聲問蔣森:“柳主任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勇?”


    蔣森說:“他以為你跟秦老師能幫他大家。”


    龍二:“我不能啊。”


    不遠處的柳江元聽到:“……”


    秦鬆宇沒有理會他們這些說小話的,直接問郝家人:“你們浩浩蕩蕩一家子直接過來,是準備劫獄嗎?”


    郝納川說:“是又如何?”


    “不如何。先不說你們打不打得過我。”秦鬆宇臉還沒洗,泛著油光說:“隻說從這間辦公室到地府,你們知道用時多久嗎?”他停下來,好像在等答案似的, 見眾人都不答話,才說:“三十二秒。”


    他這樣一說,原本躁動的郝家眾人就又沉默下來了。


    郝納川道:“這位先生, 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的嗎?錢我們拿來了。”


    這回秦鬆宇沒說話,看向柳江元。柳江元張了張嘴也沒說出話,在場唯一的女士,冉冬冬開口了:“郝先生, 其實我們辦公室從來沒有講信用這回事的。”


    郝納川這下徹底被激怒了,他這個修為收拾個把小姑娘還是不在話下的。當即手一抬, 離著三米遠的距離,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扇到冉冬冬臉上。


    冉冬冬先是被打得一懵,等反應過來, 直接張口罵道:“我|操|你mlgb!”她馬步一紮,雙手在額前掐出個口訣,立刻有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她的指縫間延伸出來,嗖地一聲朝郝納川飛過去。


    郝納川抬手格擋, 那道紅光瞬間在他眼前化作無數條小蟲子似的紅色光點,頃刻間無孔不入地覆到他的身上臉上。


    郝納川沒料到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也不好欺負,倉皇間才想起用法術抵禦。他渾身被紅光包圍,頭頂卻隱隱冒出綠光。


    這邊冉冬冬也並不輕鬆,紅綠兩種光芒混合在一起廝殺,她的額前已經冒出了冷汗。


    龍二忽然問:“這個人修的是什麽功?怎麽腦袋上冒綠光?”


    蔣森道:“大概是原諒大|法吧。”


    郝納川氣得瞬間震破|身上的紅色光點,指著他們的鼻子罵:“小人!”


    冉冬冬則捂著心口倒退了兩步,氣喘籲籲道:“森哥,你們倆以後打配合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兒心,沒把對手氣死,先把我笑岔氣兒了。”


    郝家眾人看到戰爭的火引已經點燃,紛紛嚴陣以待。冉冬冬擦了一下嘴角的汗水,說:“你這個當爺爺的連我都打不過,後麵的小崽子們還敢來送死?”


    “你!”郝納川被他們氣得臉都綠了:“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交出你爸爸,咱們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了。”柳主任說:“不然咱們一起去地府。”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郝納川一抬手,後麵的幾個保鏢站到前麵來,手裏還拿著幾把槍。


    “……”蔣森說:“主任,咱們有抵禦物理係攻擊的法術嗎?”


    柳主任沒搭理他,而是立刻對郝納川說:“郝先生,我們有話好好說。”


    “……”冉冬冬一邊舉起雙手一邊說:“主任,你這樣讓我剛剛那張牛氣衝天的臉往哪兒擱?”


    她話音剛落,南山區辦公室剛剛還四麵透風的門窗就全部哢哢哢自己關上了,整個辦公室被一層玻璃罩似的紅光籠罩住。


    “什麽鬼?”郝家集團有人驚叫,“我們出不去了?!”


    “對。”柳主任說:“我們辦公室的小秘密,大魔頭來了也逃不出去,來開幾槍,咱們一起死,到時候就可以直接帶你們到底下聽審判了,省的這麽多人塞不下。”


    局勢一瞬間又發生了巨變,幾個保鏢放下槍,眼神有些漂移,看向他們的老板郝納川。郝納川說:“柳主任,今天我們是注定不能善了了,對嗎?”


    “也不是,你現在給你爸打個電話,叫他火速過來救你們,還是可以釋放無辜的人回家的。”柳江元給了他選擇的餘地,說:“不然你們爺兒幾個就隻能在地府裏團聚了。”


    “您圖什麽?”郝納川說:“銀湖天城的房子我們可以拱手相送,你們幾位一人兩棟還有富餘,一個小小的鬼差,奮鬥一輩子也也不過就是一套房子的價值吧?桌上的這些錢,統統送給你們,行個方便,這件事,於你們不過是抬抬手而已,我們保證,郝家以後再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龍二說:“我覺得可以。”


    “……”柳江元回頭瞪了蔣森一眼。


    郝納川一看他們裏麵有可動搖的突破口,立刻打蛇隨棍上,說:“這位先生明理得多。”


    蔣森道:“他是我們編製外的人,你討好他也沒有用。”他一開口,龍二就不說話了。


    郝納川見現在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看向羈押室裏的郝納明,說:“大哥……”


    郝納明問柳江元:“柳主任,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先等我給底下打個電話。”柳江元說。


    他拿著手機去了裏間,外麵隱約聽到裏麵在說:“都抓到了……對……好……”


    郝納明說:“你們索賄的證據我都保存好了。”


    柳江元從裏麵走出來,說:“那一會兒他們來的時候你可以一並交上去,你們家的宅子一定會充公的。據我所知,連閻王爺都沒住過那樣的豪宅。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們地府裏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貪婪的窮鬼。”


    郝納明:“……”


    過了大概十分鍾,南山區辦事處閱覽室裏的電梯裏排著隊走出來一串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大概五六個人,為首的是之前跟蔣森他們見過的辦公室頭目零零八。


    一見他們過來,柳江元趕緊迎過去,說:“這裏有兩個,裏間的羈押室裏還有一個,剩下這群人還不能定性,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參與了違法行為……”


    他話還沒說完,零零八就說:“來辦公室裏聚眾鬧事,也算是一條罪證了,不管怎麽說先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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