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淩茴小肥肚子咕嚕嚕咕嚕嚕叫個不停,把小丫頭從睡夢中吵醒,真的好餓啊。淩茴舉著小肥爪子作惡般的將朱辭鏡擾醒,可憐巴巴道:“哥哥,我餓極了。”


    朱辭鏡神遊物外片刻,方才醒過神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錦囊袋子丟給她,認命的說道:“先吃塊糕點墊墊,我再睡會兒,不要吵。”


    淩茴得了糕點哪還顧得上哥哥,填飽了肚子,滿足的摸摸肚皮,又蓋好被子繼續睡的胡天海地。直到柳氏來叫門,淩茴半邊身子搭在朱辭鏡身上,四仰八叉,睡相極為自由奔放。


    已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祭供品,淩氏為北水鎮大戶人家,供品準備起來也頗為繁複,要宰生豬九頭,生羊七頭,生牛一頭。


    因著季行簡在燕北遇刺受了點傷,便在淩家多待了幾天,直至季家的人來接,才跟著回去。淩茴自是依依不舍,淚水漣漣的。


    季行簡此時方才得了養女的樂趣,見小丫頭真傷心了,恨不得這個年立馬過完,等來年春兒,好將禮節過一過,正式將瓔瓔過繼到自己名下,這樣,自己便可正大光明的帶她走了,瓔瓔可是季氏之瓔。


    淩鑒見他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心裏莫名抖了一抖,冷聲道:“不要笑得那麽陰險,小心嚇到孩子,還有,你快走吧,我待會兒還要去宰豬,沒空陪你在這兒吹冷風。”咚咚咚,季行簡心靈受到一萬點冷擊,塞得厲害。


    送走季行簡,淩鑒指揮著淩家男丁準備供品和年貨,這個關鍵時刻,怎麽能少得了打秋風的淩春玉。


    不知淩春玉打哪兒聽來的消息,知道前兩天她兄弟從外麵回來,帶回好幾車的皮草料子來,她尋思著,年根兒底下,正好討些回去給孩子們做件新衣裳,暖和又體麵,真是再好不過了。


    剛一到淩家便一溜煙的往淩鑒院子裏去,見柳氏在堂屋拿尺子給朱辭鏡與淩茴姐妹量尺寸,心下一喜,忙搭訕道:“弟妹這是要做活計?”


    柳氏不用想都知道她的來意,隻麵上不表,平聲岔開話題問道:“大姐家裏忙不忙?”


    淩春玉見柳氏願意搭她的腔,心裏便覺得有門兒,遂連忙回道:“都忙翻了,好在大丫頭也大了,能幫著拾掇,我便有空喘口氣。”


    柳氏點點頭道:“環姐兒自然是好的,十裏八村的姑娘竟沒有比她更懂事的。”


    淩春玉聽不出柳氏話裏的諷意,見柳氏這麽誇自家環姐兒,心裏高興的什麽似的。也不想想,還不到及笄的孩子,家裏大事小情,一力包辦。


    別人姑娘家的手跟嫩蔥似的,環姐兒小小年紀,手上布了不少老繭,粗糙的不成樣子,實在累得不成了,不敢在家言語,隻逢年過節找柳氏哭訴一番,是個苦命的人兒。


    見柳氏手裏扯了綾緞做裏子,淩春玉貪眼似得盯著個沒完沒了,柳氏繼續道:“我便沒有這樣的好命。”


    淩春玉咧嘴笑了笑:“芙姐兒和瓔瓔還小,你這好日子在後頭呢。”柳氏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淩春玉見柳氏一個勁兒的扯開話題,心裏著急的很,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不得要領。


    柳氏心裏清楚,家裏早備好了一應物什打發淩春玉,她也不是真舍不得幾塊皮料子,隻這年根底下,顧著老的顧小的,家裏人又多,再多的東西也不夠分,此其一。另外,除了淩春玉,還有兩個嫡親的姑奶奶要照拂,這幾天她事忙,還沒將那兩車皮草分理出來,今天隻淩春玉來了,以免紛爭,是不會分的,此其二。


    這廂,淩芙帶著朱辭鏡和淩茴與小肥狗玩鬧了一回,又去院外空場上看著父輩宰豬殺羊。朱辭鏡愕然,在尚都的時候,這些事都是下人們去做,他也並未親眼看過,一時也新奇的很。京中諸貴視屠宰為粗俗之事,在滄州竟有幾分熱火朝天的氣氛來。


    淩茴拉著朱辭鏡站在一口車輪般的大鍋前,指著鍋中將沸的熱水道:“這水是燙豬毛的,拿這個淨水,天寒不生凍瘡。”邊說邊示意朱辭鏡試試,朱辭鏡挑了挑眉,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大有你不試我不試。


    淩茴不疑有他,隻伸了個指尖,想輕輕撩一下試試燙不燙。沒成想,旁邊不知何時鑽出一個調皮搗蛋的壞小子,抓著淩茴的手就往鍋裏按,幸虧朱辭鏡反應得快,一把將他推翻在地。


    淩芙在一旁看了個正著,心裏不由暴怒,見那人倒在地上,上去便一陣拳打腳踢。


    那孩子蜷縮在地上不起來,扯著嗓子使勁幹嚎:“欺負人啦,欺負人啦,三個打一個,你們算什麽英雄好漢。”


    淩茴聞言,見她姐姐打得差不多了,也不客氣,癟癟嘴,賴在朱辭鏡懷裏,自己捂著小手手,哇得一聲哭出來,哭聲直衝雲霄,將一旁忙活的大人都引了過來。


    小孩子間的玩鬧,大人一般都睜隻眼閉隻眼,可孩子哭得這般委屈淒烈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淩鑒放下手中的物什,忙走過來將淩茴抱在懷裏仔細安慰著。


    淩茴抽抽噎噎的伸出通紅的食指,哭得斷斷續續的說:“雲哥哥捉著瓔瓔的手,使勁往沸水鍋裏按,被燙得可疼可疼了,嗚嗚嗚,可疼可疼了。”淩雲是淩茴八叔家的小兒子,與淩芙同歲。


    那邊淩雲被淩芙揍得在地上哎呀哎呀的直打滾,淩芙向來機靈,打人隻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狠踢,又疼又解氣。


    淩芙見八叔麵露不快的看著她,也不忍什麽,出口問道:“八叔,我倒不知道淩雲使勁將瓔瓔的手往沸水鍋裏按,是何居心?別人看得下去,我這做姐姐的可看不下。”


    被淩芙占了先機搶白一頓,淩八倒真不好意思說什麽,隻尷尬的笑了笑:“小孩子間的玩鬧,做不得真。”


    淩芙氣急,還欲說什麽,被淩鑒出口製止道:“芙兒,退到一邊去。”淩芙剛退下,便見淩老爺子腳底生風的朝這邊走來。


    托爹爹的身高優勢,淩茴早一步比眾人更先看到淩老爺子,當即便又捂著通紅的小胖指頭在淩鑒懷裏委屈的抽搭起來,天可憐見的。


    “這大年下還不抓緊,都杵在那裏做什麽,年不過了。”淩老爺子厲聲問道,及走近才聽到淩茴斷斷續續的哭聲,又連忙問道:“這是怎麽了?”


    淩茴剛剛故意將通紅的小胖指頭露出一截,極其醒目,淩老爺子道:“這是燙著了?”淩茴圓溜溜的杏眼裏盛滿淚水,委屈巴巴將剛剛對淩鑒說得話又重複了一遍給淩老爺子聽。


    見淩雲還躺在地上,淩老爺子不由怒道:“不知輕重的東西,還不起來,難不成等著人抬呐,不像話。”


    淩雲起先是真疼的起不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又被太爺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責罵,一時麵上下不來,哼哼唧唧的也要哭,被淩八橫了一眼嚇住了,要哭不敢哭。


    淩老爺子從淩鑒手中接過瓔瓔,對眾人道:“雲小子在年宴前,好好待在自己院裏學學規矩,不準出來胡鬧,被我看見了,定是狠罰不饒。你們幾個大的,還杵著幹嘛,今天幹不完活都不準吃飯。”


    淩老爺子抱著淩茴哄道:“瓔瓔跟太爺爺寫春聯去,太爺爺屋裏有新甩的糖人,瓔瓔喜歡什麽樣式的,太爺爺都給你甩。”淩茴擰著眉頭,勉為其難的點了點下巴,由著太爺爺抱走了。淩老爺子終究年紀大了,走半路便抱不動了,不由深吸一口氣吐槽道:“你這丫頭可真胖啊,真胖。”


    淩茴頗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頭道:“爹爹說能吃是福,我這都是福肉。”見淩老爺子抱她實在費勁兒,便弱弱的添了句,“太爺爺,我可以下來自己走,您牽著我的手就成。”


    其實,剛剛幸虧朱辭鏡出手迅捷,她的手指隻進了個指尖,手指通紅是被沸水上的熱氣燎著了,沒什麽大事,不過剛剛真有被嚇到。


    淩老爺子牽著淩茴的手走到正院,親自拿冷水將淩茴被燙到的地方在冷水裏浸了浸,又拿出燙傷藥來給她抹上,想了想,又在外麵給她包了一層紗布,叮囑她不要碰水,弄完這些,才領著淩茴去甩糖人,把淩茴哄得咯咯直笑。


    見書桌上攤著將將裁好的朱砂紙,淩茴猜想剛剛一定是太爺爺忙活的太累了,出門溜溜,便將她溜了回來。


    淩家重孫輩的,見了淩老爺子便跟鼠見貓一樣,怵得狠,唯獨淩茴不怕他,還敢揪他的花白胡子戲耍,小嘴兒又甜乖的很,總能把人哄得找不到北,其實淩茴人小心細,知道爹爹是太爺爺的心尖子,自己又是爹爹的心尖子,同理可知,自己也是太爺爺的心尖子嘍。


    淩老爺子見淩茴一直在瞧案上的紅紙,不禁樂嗬嗬的說道:“瓔瓔也整一幅吧?!”


    淩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那太爺爺可別嫌我廢紙啊,就是……就是字醜也不準笑話我。”


    淩鑒頗好金石字畫,自己有個小庫房,專門收集這些玩意兒,尋常人不知在何處,也無法靠近,隻淩茴進出自由,有時還跟在淩鑒後麵仔細看他拓金石上的字。


    淩茴得淩鑒的喜歡,除了這丫頭實在人嬌嘴甜會哄外,也著實因為淩茴於金石字畫上的天分極高,許多淩鑒難以拓下來的東西,淩茴塗塗抹抹敲敲打打便能拓出來,淩鑒將之視為瑰寶,放在身邊,親自教養。


    淩茴打會提筆起,便跟著父親描大字,那些字都是從上古青銅器物上拓下來的,淩鑒又將其放大,供她臨摹。


    故淩茴小小年紀,筆鋒不俗,不似時下世家貴女那樣隻習些簪花小楷。淩茴落筆古樸雄拙,又因年紀小腕力不足,在這份古拙上平添了幾分女子獨有的英氣。


    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樓,橫批:瓔瓔餓了。


    淩老爺子越看越心驚,這字甚有氣勢,不像三歲娃娃寫出來的,若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造化,那往後還了得,可惜,可惜是個女娃。轉念又思及他孫子往日作為,便覺得如此教養,女娃將來也不會太差,是了,前朝覆滅後,淩家便成了眾矢之的,男孫如此聰慧的話,難免惹眼。


    及往下看去,看到橫批時,淩老爺子嗬嗬一笑,這個小促狹鬼,眼看到午膳的時候。淩老爺子大手一揮,吩咐人將燉好的排骨端上來,是以別處都忙的人仰馬翻,正院爺孫幾個守著一盆排骨啃得歡快。


    淩老爺子暗中打量了朱辭鏡一番,見他雖說歲數小,但龍章鳳姿,相貌頗不凡,隱隱與前朝太子很有幾分相像。淩家的事兒,哪件能瞞得過老爺子的火眼金睛,這孩子的身份,他心裏門兒清。想淩氏一族隱居渤海,韜晦多時,等的便是時機,聽說公主有意認他為嗣子,既然皇族有後,仔細籌謀,未必不能翻身。


    思及此處,淩老爺子眸中一暗,拾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裏頗有幾分悵然。英雄遲暮,他少年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人人交口稱讚的少年將軍,淩家玉樹,上有賢君恩惠,家族庇佑,中有兄弟扶持,下有兵將擁戴,春風得意,鮮衣怒馬,莫過於此。


    一朝奪嫡引發的政亂,異族起兵乘虛而入,使一切都變了顏色,他的阿姊孝獻皇後被叛軍殺死,他的哥哥淩大將軍被亂軍圍剿,太子殿下被生擒到叛軍所設的尚都,先是囚禁,再是被叛黨用牽機一引毒死。


    猶記得突圍那天他哥哥千叮萬囑,一定要救出太子殿下,他還是晚了一步,帶著淩氏殘部隱入尚都時,太子已然被毒殺,蹉跎將近半生,霜霜那孩子並不熱衷複國,多勸無益,人呐,都有自己的緣法。淩老爺子打量了半晌朱辭鏡,冷卻的血液又沸騰起來了。


    朱辭鏡不動聲色的將排骨上的肉擼下,悉數放到淩茴的蒜醋碟子裏,見小家夥吃一腦門子汗,怕她染了風寒,便用帕子替她擦掉。


    淩老爺子吃飽喝足便向朱辭鏡問道:“等來年開春,淩家學堂複課,你隻跟著武師傅學即可,其餘的鑒兒自會教你,不必上文學堂。”


    朱辭鏡放下筷子,恭聲稱是。


    淩茴吃飽後,便有些犯困,朱辭鏡帶著淩茴告別老爺子,準備回彤輝院午睡。不想半路被三個半大男孩攔住了,朱辭鏡拿眼一掃,便知這是三房的人,不用琢磨也知道是為了早晨那事兒。


    淩茴見是三房的堂哥,心下不喜,這幾個人慣愛捉弄他,帶著滿滿的惡意,都超脫了小孩子玩鬧範疇了,每次非得她受傷掛彩,他們才肯善罷甘休。


    朱辭鏡見那三人來者不善,低聲在淩茴耳邊說道:“等會兒我放下你,你就趕緊跑。”


    淩茴撥楞著小腦袋,表示不行,她哪能放哥哥在這裏挨打呢,她吃飽了,有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的周末存稿君(????w????)


    ☆、第二十五章


    那三個半大小子也不廢話,隻嚷嚷五伯家來了新弟弟,要認識認識。男孩子間所謂的認識就是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其實認不認識無所謂,核心在打,挾公報私。


    說話間便要上手推搡,隻聽遠處傳來一聲嬌叱:“你們幹什麽?”原來淩芙吃完飯定要幫太爺爺收拾一下,便晚一步出門,又惦念著淩茴,心裏有些急,偏偏這時碰見大伯,大伯非得拉著她一起玩。


    因著大伯是個癡兒,跟個五歲的孩子一樣,淩芙少不得哄一番,正哄著哄著,便哄出一番癡言傻語,說有幾個孩子在不遠處玩推推碰碰的遊戲。


    淩芙不由眉腳一跳,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瓔瓔便在那群人裏,有人賊心不死又去找瓔瓔的麻煩。她一向清楚,她這妹妹磨人的很,甚少搭理別人,更別提和別人一起玩耍,原先都是纏著爹爹,後來來了新弟弟後便一直纏著新弟弟,怎麽可能會跟別人做遊戲。淩芙心下一想覺得不對勁,連忙拽著大伯一起去尋淩茴。


    果不其然,三房的幾個孩子正欲對朱辭鏡動手,淩鑾一看這麽多人熱鬧的不成,當即開心的拍手:“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算我一個。”


    大家一瞧,又是那個傻子,也不將他放在眼裏,看他站在朱辭鏡麵前有些礙事兒,想一把推開他,淩鑾以為大家和他做遊戲,便也有來有往的還手了。


    這些都是半大孩子,哪裏是淩鑾的對手,淩鑾手裏又沒個輕重,一推便將人摜在地上,那幾個孩子平常霸道熟了,隻有欺負別人的,哪有被人欺負的,又見大伯是個傻子,沒什麽好怕的,三個孩子一起上,淩鑾身材魁梧,頗有把子好力氣,拎小雞似的,拎起三個孩子便轉起圈來。


    有那機靈的,逮住機會,便在淩鑾臂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雖然冬天都穿棉的,淩鑾還是感受到一股鑽心的疼,手下一鬆將三個孩子狠狠一甩,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三個孩子疊羅漢般摔在正趕回房吃飯的淩家諸子麵前。


    淩鑒眸光一寒,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淩茴癟了癟嘴,看了她爹爹一眼,沒說話,因為她深諳惡人先告狀之理。


    果不其然,那三個孩子相繼哎呀哎呀爬起來,忙七嘴八舌的回道:“弟弟妹妹一起玩耍遊戲,大伯上來就摜人。”


    淩鑾一聽不幹了,隻擼起袖子露出深深的牙印,在地上撒潑打滾不起來,非得說自己受了欺負,明明遊戲做的好好的,上來就被咬。


    眾人也一時不知怎麽著才好,說實話,淩家正經八百的嫡孫就兩個,淩鑾和淩鑒,這二人在淩家地位超然,便是名字也從金字裏起,其餘繼嫡和庶子,名字都從木字。


    因為占嫡不占長,平時大家看不慣淩鑒是有的,但淩鑾是長子嫡孫,再怎麽癡傻那也是這些人的哥哥,雖說是個傻子,但與傻子別苗頭豈不更傻,沒準被老太爺知道了,就是一陣狠剋。


    誰閑的沒事去招惹個傻子,眾人一陣心累,皆好言好語的哄著,但淩鑾就是坐在地上不起來,誰的話也不聽,這裏離老爺子的正院又近,被老爺子聽見的話,到時誰都沒好果子吃。


    淩茴揉了揉耳朵,在大人群裏鑽過去,一身紅衣紅襖的站在淩鑾麵前,小聲說道:“大伯伯,大伯伯,你不哭的話,瓔瓔就和你玩耍。”


    淩鑾揉揉眼睛,見一喜慶娃娃站在自己麵前,還要和自己玩耍,當下愣了,也忘了哭泣,隻呆呆的說道:“年畫娃娃,年畫娃娃。”


    淩茴笑著點點頭,淩鑾樂了,開心的將淩茴放在肩膀上,一溜煙跑了,邊跑邊說:“年畫娃娃,我帶你捉大魚去。”淩芙聽罷,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忙對一旁的父親說道:“爹爹,我和阿鏡跟過去看著,出不了什麽事兒。”


    徒留眾人呆在當場,淩鑒清了清嗓子,沒說什麽話,當即便帶著大家朝大廚房走去。淩八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的三個子侄,真是個眉眼高低的,在正院旁惹那傻子幹什麽,徒增晦氣。


    淩芙見大伯載著瓔瓔跑來跑去,一顆心也跟蕩秋千似的,悠來悠去。偏偏淩茴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騎在大伯伯脖子上衝鋒陷陣,淩鑾頗為聽話的指哪兒跑哪兒,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朱辭鏡站在一旁默默的思考:這丫頭小時性子便這麽野,長大還得了。偏偏的,自己也很吃這一套。


    淩鑾見一幫人從大廚房出來後,便帶著淩茴一溜煙的闖進大廚房,家中婦人正殺雞宰魚團饅頭蒸包子,忙得團團轉。


    淩鑾悄悄的,不擾眾人,抱著淩茴站在盛魚的大水甕前,靜立片刻,見有大魚遊過來,淩鑾迅速出手,雙指插進鯉魚腮裏,將一尺長的大魚從甕裏提起,邊提邊道:“年畫娃娃,你的大魚。”說著便要往淩茴懷裏塞,年畫娃娃不都是要抱著大魚的嘛!


    鯉魚出水便急急的擺尾,甩了淩茴一臉水珠子,淩茴就勢摸了摸大魚,便聽付媽急喊道:“我的大爺,那可不是玩的玩意兒。”


    淩鑾見被人發現了,興趣索然的把魚往甕裏一丟,急忙抱著淩茴跑開了,水珠濺了趕過來的付媽一身。弄得付媽哭笑不得,得了,誰會跟傻子一般見識呢。


    見眾人沒誰搭理他們,淩鑾帶著一幫小鬼將蒸屜上已經熟了的肉包子一人順走一個,皮薄餡大麵香,熱騰騰的剛出鍋,咬一口滿嘴油,一行人躲在大廚房後麵的牆根兒處呼呼吹氣啃大肉包子。


    朱辭鏡覺得新鮮非常,他前世來到淩家的時候,淩家已然敗了,同是過年,也遠遠不及現在熱鬧。他在尚都的時候,京中世家過年都例行公事般,除了吃上一頓年夜飯,初一進宮朝賀,接下來幾天走親串友,沒什麽特殊的,便是煙花也是不準小主子們放的,他們都是站得遠遠的看著仆人放給他們看,年不年的沒什麽差別,遠不如如今的淩家熱鬧。


    見淩茴打起瞌睡來,淩芙先讓朱辭鏡抱著她回房睡,自己又哄了大伯去別處玩,淩鑾萬分不舍的將年畫娃娃給別人抱走,哼哼唧唧跟著淩芙去別的地方招貓逗狗。


    淩茴偎著朱辭鏡躺在昆山溫玉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及晚飯時,淩鑒已經忙活的差不多了,見淩茴還睡著,便拎了肥狗子擾淩茴清夢。


    肥狗子在床下歡快的搖著尾巴竄來竄去,並不安分,時不時的叫兩聲,淩茴極不情願的睜開眼,見爹爹端著一碗香油醋拌腦花,隻鬧著要吃。


    三人在彤輝院分吃了一碗腦花,淩茴淨了淨麵,牽著朱辭鏡的手,蹦蹦跳跳朝父母院子裏來用晚膳。斑點狗隻聞味兒不見吃食,急得直轉悠,拖住淩茴的小短腿就不撒開了,淩茴逗它玩似的,費勁兒的拖了斑點狗好遠,一人一狗卯上了,直至淩芙丟了塊骨頭過去,肥狗子才消停。


    淩家向來規矩大,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極安靜的吃完了,付媽將餐桌收拾幹淨,柳氏又開始給小將們趕做過年要穿的新衣裳。淩鑒揀了一本雜記,靠在榻上細細的讀起來,淩茴將淩鑒當成一座小山,翻過來滾過去,不肯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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