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時剛好看見大將和狐之助往外走而已。”藥研看向奄奄一息的犬鬼,“它們怎麽辦?”


    “這應該就是‘向曦子大人求助的村民被殺害’的原因吧。是犬鬼呢。”她說著走上前,藥研看見審神者在犬鬼麵前蹲下,微微一愣,他連忙將鋒利刀尖調轉角度,以防萬一。


    “是曦子大人的式神嗎?”狐之助問。


    時爻看著犬鬼鮮紅的眼睛,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有條不紊地繼續:“雖然高位的陰陽師通常會選擇‘犬鬼’或者‘犬神’來充當式神,但是否與神木曦子有關,還要見到她才能判定。”


    “但是,如果它們真的是曦子的式神就糟了。”她說著拿起樹枝在地上畫陣。


    “作為‘前審神者’,神木曦子居然放任式神禍亂村民,實在與螢丸閣下所述‘是個偉大的人’的形容不符呢。”狐之助言辭不悅。


    藥研:……時之政府的監察製度不是一向形同虛設嗎?


    他略微垂下眸視線偏轉,看著審神者妍麗的側顏,到底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時爻塗畫的動作停了停,“……式神作亂當然也是大事。不過,犬鬼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式神啊。”


    見狐之助滿腹疑問,她又道:“因為本來就是妖力高強的魔物,犬鬼是沒辦法被收複的。要想驅使犬鬼,隻有用絕對的力量壓製它,稍有鬆懈,就會被犬鬼反噬。想要操縱犬鬼,最後成為被犬鬼役使的陰陽師也不在少數。”


    “既然犬鬼是這麽危險的妖怪,為什麽還是有陰陽師去收複它們。”狐之助更加不解了。


    時爻這次卻沒有回答了。


    “就這麽放著不管也不行呀。”她扔掉枯樹枝站起身後退,“總之,先把它們封印起來吧。”


    籠目紋散發的白光穿透黑暗,在一瞬間將漆黑的森林深處照得亮如白晝。白光過後,犬鬼消失,留下的是被她放在陣眼中心的封印玉玨。


    藥研藤四郎忽然感到他人的視線,他立即握緊刀柄回過頭,那若有似無的目光卻如落入湖泊的春日細雪,一觸就化,隱遁不見。


    是他的錯覺麽?


    藥研催促:“走吧,大將。”


    “誒?”


    “大將不是要到森林深處的神社去嗎?”藥研笑了下,“我來為你開路。”


    >>>


    雲破月而出,皎潔的月光一如閃亮的白綢,溫柔地鋪滿神社的碧瓦琉璃、石階鳥居,廊下的風鈴聲沙沙作響。


    一路無事,他們穿過茂密樹林,視線豁然開朗,仿佛有澄澈透明的光驟然浸染了黑暗,天地間隻剩下輕柔如紗霧的銀輝。


    神社前傳來了輕輕地哼唱聲,聲音空靈,和歌清婉。


    那人唱著“……空山人不見,草木盡枯凋”,似是注意到了什麽,柔和的曲調戛然而止。


    “啊呀,居然有人類闖入,真是稀奇。”這麽說著,回廊下的女人緩慢地轉過頭,白衣緋袴,烏黑如瀑的長發用白色檀紙和麻線紮起,一雙眼眸動人如秋水,卻直直地越過了最前麵的藥研和狐之助,她看著時爻,好奇地問,“你是怎樣進來的?”


    “請問你是亥五最初的審神者——神木曦子大人嗎?”狐之助忽然問。


    神木曦子一愣,她如夢初醒地低下頭看向狐之助,沉默半晌,巫女點了下頭緩慢起身:“進屋裏說吧。”


    “對了,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在?”時爻剛要應聲,就聽見神木曦子問。


    她驚訝地看著女人幹淨通透的眼睛:“你難道……”


    “沒什麽,”神木曦子苦笑著,處之泰然,“隻是看不見了而已。”


    無論妖怪還是神明,都不是普通人能夠看見的存在。能夠發現他們的,隻有那一小部分具有靈力的人。


    然而“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普通人之所以能看見付喪神,是因為他們製造出了響動——譬如說話聲,亦或者腳步聲。刀劍在人們心中留下的印象雖然不像夜鬥那樣很快就會消失,但時間久了,普通人與他們接觸的記憶還是會變得模糊,直到從腦海中消失。


    “我是藥研,打擾了。”


    黑發紫眸的少年頷首招呼。他的身影像是點墨於紙,在她眼中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神木曦子目光落在了藥研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藥總他超蘇的(滾來滾去)


    我喜歡藥研qaq


    神木曦子唱的那首和歌,完整版本是——


    我住深山裏,東來更寂寥。


    空山人不見,草木盡枯凋。


    平安時代的一名公家貴族,有三十六歌仙之一稱號的源宗於所作。


    犬鬼:和犬神一樣,是陰陽師的常用式神之一。特殊情況下,也可以將其殺死,血祭靈咒,以達到彌補術力不足,提高法術威力之用。(所以狐之助問阿時,她沒有回答)


    狐之助:阿官設定……應該是管狐()


    神木曦子是前麵提到過的螢丸最初的審神者,怕你們忘記她了qwq再提下(喂)


    第63章 打刀機動


    端坐在對麵的巫女目不轉睛地看著藥研。


    草叢裏蟲聲蟋蟀, 庭園裏的添水灌滿水傾倒下來, 竹筒敲擊在石頭上,發出了清雅如弦音的響動。


    “神木大人。”藥研藤四郎略微地偏轉視線, 不太自在地提醒。


    “啊, 失禮了。”神木曦子似夢初覺地低下頭, “因為太久沒見到……不,沒什麽。”


    漂浮著翠綠茶梗的茶水中映照著她模糊的身影, 漣漪層層。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她若無其事地道。


    “……什麽時候看不見的?”時爻問。她想不到既要溫和,又要問清楚一切的方法。隻要追根究底,勢必觸及他人“傷口”——這件事她還是知道的。與其小刀慢磨,不如開門見山。


    神木曦子一怔, 她笑了下,眼中卻沒有笑意。


    “誰知道呢。”巫女眼神飄忽地回答,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了。”忘記是哪一天, 她一如既往地處理完文書, 外出透氣,卻和抬手敲門的短刀撞個正著時,她忽然發現, 她看不見了。


    如果不是短刀連忙致歉, 她可能還意識不到就在門前的付喪神。


    “他們怎麽樣了?”神木曦子踟躕許久,還是問出了口。即使她已經不再是審神者,即使與他們有關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她還是想知道他們的消息。


    “你……”不知道嗎?


    時爻看了看狐之助,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生硬地轉開了話題:“來的時候,我在結界外遇見了兩隻犬鬼。那是你的式神嗎?”


    神木曦子疑惑於對方的避而不談,她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頭:“……是。但,如你所知,我已經沒有能役使式神的靈力,那兩隻犬鬼全因我誤用術式,得以現世。雖然我離職後,時之政府為失去靈力的我,在神社周圍布下了結界,犬鬼才不能對我做什麽。隻是,我也沒有收服它們的本領。”


    說到這裏,巫女鄭重其事地叩首拜服:“希望你能替我收服它們,不能再讓犬鬼肆虐。如果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停止了話音,自嘲嗤笑:“我想沒有吧。”


    “我已經將它們封印在了這枚玉玨中。就交由你看護吧。”時爻將封印了犬鬼的白玉交付神木曦子,她輕輕地眨了眨眼,學著曦子口吻,狡黠地道,“這就是我希望你幫忙的事。不能讓犬鬼作惡,不是嗎?”


    神社擁有淨化妖怪瘴氣的力量,將本就是神木曦子式神的犬鬼交還給她再合適不過。


    時爻最後還是決定隱瞞亥五被繼任者摧毀的事情。


    她向螢丸過去的審神者道別後往外走去,在即將走到門口時,時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過頭:“說起來,最近有人橫跨天一神的通路,想要進入陰界,今天應該就是通往陰界的道路開啟的日子。我原本以為會是曦子小姐……”現在看來,應該是其他術士。


    “你說‘天一神’!?難道是——!”神木曦子驚駭地張了張口,臉色驟變,映襯著室內明月,像是一捧皚皚白雪,她低聲,“結衣……”


    >>>


    黑發軍服的少年手持短刀通過縱橫交錯的屋脊迅速趕往前方。


    “1878年2月13日,在東京靜崗附近發現了特異點,時間溯行軍出現。”趴在藥研肩頭的狐之助緊緊地扒著他略顯堅硬的軍服麵料,以免被甩下去,它抬起頭提醒,“就是前麵了!”


    伴隨著尖利破空聲乍響的是直逼眼瞼的一枚苦無,藥研敏捷跳起後撤,抬起刀格擋,短兵交接爆發出了短促而有力的尖銳聲音。從屋脊下深巷裏傳來熟悉的一聲“糟了!”,狐之助趁機跳下藥研肩頭逃往安全地方,藥研蓄力躍起,手中短刀刺穿敵苦無顱骨,因為慣性半跪地麵穩住身形。


    “藥研……!”壓切長穀部下意識上前,察覺背後溯行軍的突襲,他返身說著“壓斬!”將敵打刀的武器連同身軀一起斬斷。溯行軍化作黑霧從眼前消失,藥研從屋簷上跳下與他背對。


    人跡罕至的深巷中,月白霜清,照耀著溯行軍身上甲胄如同霜雪。


    “長穀部,情況怎麽樣了?”藥研警惕的同時直截了當地詢問。


    “這是我的台詞。我在房間裏麵聽到外麵傳來了奇怪聲音,發現是妖怪作祟,就讓五虎退留守道場追了出來,沒想到被這群不知從哪兒冒出的溯行軍攔下了。”壓切長穀部回答著與藥研不約而同地衝出,手起刀落,將蓄勢進攻的溯行軍斬殺。


    溯行軍不過三體,解決完眼前敵人後,壓切長穀部收刀回鞘立即道:“你剛才到哪裏去了?主公呢?”


    “陪大將出去辦了點事……”話還沒說完,藥研就看見長穀部微垂著頭身邊出現了明顯的低氣壓,好像還在碎碎念著什麽,藥研一頭黑線,連忙道,“不,你不用失落,是我擅自跟上去的。”


    長穀部重新打起精神,眼神一亮,一副醒悟過來的模樣——不過藥研完全不想知道他頓悟了什麽,他麵不改色地繼續:“大將和螢丸過去的審神者在一起,她們去找天一神所在的通路了,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們就過去吧。”


    “恐怕還不行。”屋簷上的狐之助眺望著遠方波橘雲詭的厚重雲層,咽了咽唾沫,“……又有新的時間溯行軍出現了!”


    纏裹璀璨金光的雲彩翻滾,像是浩瀚撕裂的雲層漩渦裏浮現湧出了如血夕陽,時間隧道豁然開朗。鱗次櫛比的屋脊上,數十體時間溯行軍與他們遙相對峙。


    這個數量——!!


    藥研和壓切長穀部皆神情凝重,握緊刀柄,調整著因為緊張略微急促的呼吸,謹慎地轉變架勢戒備敵軍。


    “小心。”壓切長穀部緊盯著敵人的動向低聲。


    站在高處的敵大太刀如一座巨大而緘默的銅像,他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溯行軍如螞蟻出巢,朝四麵八方散開。


    那個方向是——!


    藥研藤四郎直接追出。


    “等一下!藥研!”壓切長穀部詫異出聲,剛追出去就被從牆頭跳下的敵短刀攔住了去路,他留意著藥研的身影,利落地解決完敵刀匆忙跟上。


    #要不是他是機動第一打就被甩掉了#


    “我們先回主公身邊——”


    “有幾體刀往大將所在的方向去了,快跟上!”


    藥研頭也不回地道。壓切長穀部一愣,他脫口而出“……這種事情早點告訴我啊!”一下子衝了出去。


    藥研:“……”


    #突然對打刀機動有了新的認識#


    ……


    東京近郊,武田觀柳宅邸。


    寬敞蔥鬱的庭園裏橫七豎八地倒著一片浪人。被過去的“劊子手拔刀齋”、打架專家還有付喪神們上門踢館,不幸敗北也是理所當然。


    “嘿!”螢丸從花壇跳下,用大太刀的刀背敲暈了背對著他東張西望的浪人。


    因為審神者的囑咐,再加上他們身份的特殊,前來幫忙的付喪神都沒有用全力。螢丸更是把利欲熏心的富商宅院當做了遊樂場,他拖著和他差不多高的大太刀上躥下跳,伴隨著“咚”“嘿”“鏘”的聲音,浪人們一排排倒下,就像是在打地鼠——唯一區別是遊樂場的地鼠隻能一個個地敲,螢丸是一片片地打。


    “咦,那個是……”他站在花壇前,抬起手擋住了從別墅折射出的耀眼燈光,仔細地盯著遠方雲層,做出了類似敬禮的動作,螢丸一邊用刀柄將偷襲的浪人戳倒在地,矮身躲開,一邊嘀咕,“會飛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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