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這些時日,連他也知曉腿腳對舞者而言有多重要。


    聞芊聽了倒有些委屈:“那我怎麽知道,也沒見什麽蛇會跳起來咬人的呀。”


    她這樣的語氣,倒讓楊晉訓不下去了,隻垂眸落在那兩個“牙印”上,神情專注地打量了許久。


    聞芊頗有些做賊心虛地縮了縮腳,“怎、怎麽?我這腿是要廢了麽?”


    “不是。”他沉默了一陣,抬起頭來鄭重其事道,“我沒見過這種蛇。”


    聞芊不在意地打哈哈,“這深山野林裏嘛,有些稀奇少見的東西,也不奇怪呀。”


    他大概不欲深究此事,低低嗯了一聲,替她將血跡擦幹。聞芊正要用帕子去拭傷口的血,驀地卻被他攔住。


    “別碰。”楊晉神情嚴肅,“哪怕沒有毒,也不可用帕子隨意擦。”


    “哦……”


    興許是知道實情的緣故,聞芊總覺得他緊張得有點過頭了……


    楊晉給她收好鞋襪,將裙擺放下來,“無論如何,先去看看大夫再說。”


    她怔忡地啊了一聲,“既然沒毒,就不用這麽大費周章了吧?”


    他仍舊堅持,“如你所說,世間毒蛇千千萬萬,豈是我一眼能看明白的?諱疾忌醫最是不該。”


    “可你不是要查案麽……”聞芊垂死掙紮。


    “查案不急於一時,我先送你看病,回來再查也不遲。”


    原本隻是想找個理由拖延一下時間,萬萬沒想到扯出這一堆麻煩來,倘若真去就醫,被人戳穿了可怎麽解釋?


    正出神之際,楊晉已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那一瞬間,聞芊便感覺到了他胸前緊致結實的肌肉,隔著布料透出些許暖意,卻硬邦邦的,像塊鐵……


    她不好再多言,往他胸膛上靠了一會兒,隨即悄悄從頸窩處探出頭來,密林中悄無聲息,唯有微風帶起的樹葉聲。


    那人大概已經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為了抒發我對節肢動物的畏懼,再次借我芊的手深度表達了一下……


    基哥的身高來了!


    有必要來解釋六尺身高的具體數值。


    畢竟“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乍一看基哥有點三級殘廢。


    不過戰國時期的尺寸值其實是最水的,一尺差不多20厘米的樣子。


    雖然本文架空,但為了方便計算折中一下,一尺=30厘米


    所以我基哥是一米八往上數的大長腿!


    所以大山鬼“孫飛亮”的身高就是兩米五以上!某人坐上去跟被召喚的皮卡丘沒什麽區別。


    【曲雲:……不要亂科普啊喂!】


    *


    【我是雖然存稿要用完了還是努力下集預告的分割線……】


    下集預告:日常·論喂藥的正確方式!


    第三三章


    被楊晉帶到杏林醫館門前時, 聞芊深感撒謊不易, 但事已至此再打退堂鼓已經遲了,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醫館裏原有一老一少父子兩個大夫, 年輕的出診去了, 唯有老人家留下看店。


    短暫的問診把脈之後,聞芊坐在病榻上, 戒備地盯著他。


    老大夫站在她對麵, 也神情肅然地盯著她。


    兩人就這麽相視許久,大夫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瞧姑娘這傷,不像是被蛇咬的……”


    聞芊臉不紅心不跳地打斷:“怎麽不像了?”


    後者伸手比劃, “你這兩個印子,距離能有這麽長, 可尋常的蛇, 兩牙之間最多也就這麽短。”


    “不錯,是條大蟒蛇。”


    楊晉聽完就詫異地望向她。


    老大夫狐疑道:“可若真是大蟒蛇,牙印也不至於這麽淺。”


    這馬跑得著實天外飛仙了點, 聞芊不過頓了片刻,仍決定把一本正經的胡謅進行下去:“你們沒見過,那蛇頭大,牙短, 身子細,竹青色的,尾巴尖上有一抹紅,溜得也飛快, 往草地裏一躺,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老大夫被她說得一愣一愣,偏偏很較真,“蛇要麽大,要麽小,豈有頭大身子小的。倒是有種蛇頭較大的絞花蛇,可那牙也不應該是這般……”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啊。”聞芊托腮笑道,“老先生,你該多出去看看才是。”


    他思索須臾,竟頗有求知欲,“姑娘能否把這蛇畫出來我瞧瞧?”


    “我不畫,我也不會畫畫。”


    “隨便勾兩筆也行。”


    “讓我畫是要給錢的。”她挑眉。


    “……”


    尚未給診金,就先討著要銀兩,縱然行醫多年,老大夫還是驚呆了。


    生怕他倆再爭下去沒完沒了,楊晉隻好先將大夫送出去,托他開副避毒的方子,以防外一。


    直到行至門口,老大夫還喋喋不休,像是非得要把這大頭蛇一說與他討論出個一二來才作罷,楊晉無奈地笑笑,連聲敷衍著應了。


    聞芊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探頭留意著門外的動靜,不多時見他回來,忙擺好姿勢,鄭重其事道:“多半是個庸醫。”


    “大夫說沒事,應該不要緊。”她能如此活蹦亂跳的,想必也無礙。


    方才還打算證明自己沒中毒不必大費周章的聞芊,經過和大夫那一番理論,已生出“我就是被蛇咬了,很嚴重,不治會死”的倔強來,當即反駁道:“那可不一定,沒準兒後勁大呢,我覺得自己現在挺難受的……頭暈,犯惡心,還很想吐……”


    說著她痛苦的顰起眉,作勢便要往後倒,然而還沒等靠到軟枕,一隻有力的手忽將她後背托起,聞芊尚未開口,楊晉溫熱的掌心就覆了上來,貼著她額頭,就這般靜靜地停了許久。


    溫暖的脈搏在肌膚間平和地跳躍,他眸中的神情較之平時多了些冷峻,擰著眉不知瞧著什麽地方,好一會兒才緩緩撤了手,輕歎出聲,“是我考慮不周,今日不該讓你去的。”


    這番道歉,倒讓聞芊沒由來的一陣內疚,再也生不出什麽使壞的心思,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一時便僵在那兒,不知說什麽好。


    病榻靠窗,初冬的風將簾外的鈴鐺吹得叮叮作響,送來一股雪晴雲淡日光寒的冷寂。醫館臨著街道,市集上乍然喧嘩的動靜幾乎瞬間就傳到了屋內。


    聞芊好奇地轉頭扒在窗邊,但見兩個官差模樣的人在牆上張貼告示,周遭則圍聚著一群踮腳瞧熱鬧的老百姓。


    “官府這是在作甚麽?”


    楊晉搖搖頭,他剛從外麵回來,也不明白廣陵知府在鬧什麽幺蛾子,依言起身,“你躺著,我去看看。”


    說完便出了門。


    聞芊倚在窗旁,從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瞧見楊晉走過去。那邊官差貼完了通告,一回頭與他打了個照麵,貌似嚇得不輕,兩人不住抓後腦勺,最後愣是往他手裏塞了幾張還沒貼的告示,頗有幾分當麵行賄的意思。


    她在屋中看得直笑。


    不多時楊晉就回來了,拿著厚厚的一疊紙。


    “官府的懸賞通緝令,我料想,多半是譚複的意思。”


    聞芊接過他遞來的一張,粗略看了看不禁咋舌。


    一百兩黃金廣招天下能人異士除山中鬼祟。


    “一百兩,你這位師兄倒還真是舍得……”


    楊晉卻並不看好地皺起眉,“譚師兄還是太著急了,眼下用這種法子,隻怕會適得其反。”


    告示牌前站著一群目不識丁卻還奮力伸脖子張望的路人,官差攤開文書在旁朗聲宣讀,讀到“一百兩”和“黃金”兩個詞時,四麵八方的目光堪比熊熊大火,頃刻燃起一片軒然大波。


    人群中,幾個布衣短打的男子擠了出來,勾肩搭背地走到近處的小酒家裏。


    富貴人家吃酒上酒樓,尋常給不起幾個子兒的人便知情識趣地往街上巴掌大的酒肆中湊。


    酒家雖小,但五髒俱全,隻擺得下五六張桌子的廳堂中座無虛席,後廚飄來菜肴的香氣,桌上一群三教九流推杯換盞。


    此刻因為天陰,室內點起了昏黃的燈,就著窗外滾滾的寒風,顯出一絲“濁酒一杯家萬裏”的江湖豪情來。


    布衣男子們尋到那張已坐了兩個人的大方桌坐下,對麵一個小胡子起身給他們倒酒。


    大口吃了幾片肉墊肚子,其中一個便開口談起懸賞的事。


    “一百兩黃金,哪怕咱們兄弟幾個平分,下半輩子也不用愁了。”


    “說得對。”另有一人附和,“管它什麽山鬼,多半就是個塊頭大一點的山豬,唬人罷了。”


    聽了這一席不怕死的言論,角落裏一直默默不語的矮個子神色惶恐地打了個哆嗦。


    “那、那不是山豬,絕對不會是山豬。”


    此時才有人想起什麽,“對了,李鐵錘不是見過山鬼嗎?讓他來帶路最合適不過。”


    矮個子卻大驚失色,忙不迭擺手,許是由於害怕,倒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死活堵在嗓子眼兒。


    眾人即刻表示讚同,“鐵錘,這山鬼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他臉上有坑坑窪窪的淤青與疤痕,全是新傷,在座的都聽說他前段時間被鬼揍過,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卻來了興趣。


    “他……他就是鬼啊,孤魂野鬼,力大無窮,人高馬大,招子青燈兒似的,一掌還能拍碎大石頭。”


    矮個子說得語無倫次,眾人也聽得趣意寥寥,感覺還不如說書先生講得精彩。


    “甭管是人是鬼了,早早下手,別讓黃金給旁人搶了先。”


    一幹地痞混混湊在一塊兒想對策,滿腦子都是殺山豬的法子,計劃列了一大堆,最後才發現麵臨一個大難題——如何把山鬼引出來?


    “我早些時候聽說,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對小孩子很感興趣,咱們不妨找個小娃娃試試?”那人想出這麽個絕妙的主意,不禁沾沾自喜。


    一語既出,坐下連聲稱讚。


    “若是……不小心把人折在裏頭了怎麽辦?”


    他說不要緊,“一口咬死了是山鬼幹的,反正刀劍不長眼。咱們要殺了那怪物,大夥兒還得把咱們供起來,誰會想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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