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雙亡,四角不全。命數肯定不好。”


    蘇安當場就呆住了。


    她那一顆紅心向著dang的母親,居然這麽迷信?


    還命數,還妨人妨已,還克親,這都哪來的千兒八百年的陳年老屍蠟!


    “……就算你真能扛住,將來你們要結婚,要生孩子,他媽都沒了,誰來給你帶啊?”


    蘇安聽到這,真是忍了又忍,才沒對親媽吼。


    這都什麽年代了?她自己要是做不來,不會請人幫忙嗎?


    再說了,李青宥父母雙亡是因為意外,又不是他害的。人有生老病死,事有旦夕禍福。這世上意外這麽多,你隨便拉個人出來,隨意截取人生裏的十八年,沒死個把親朋好友的能有幾個人啊!


    那天,母女二人不歡而散。


    在那之後,她就又一次進入了被關禁閉的狀態。


    周又琴直接給她報了一個京市的培訓班,把她送去“熟悉環境”。


    不管她的出發點是什麽,這個培訓班總是有好處的,蘇安也很痛快地就去了,直到快報名了,才回家來休整了幾天,而這幾天李青宥剛好回老家祭祖,他們因此整個假期都沒碰上麵。


    不過蘇安跟李青宥都不是那種性格衝動的人。


    自從在一起後,蘇安已慢慢看清楚李青宥過往的真心,在很早以前開始,就默默為她做了許多事。


    他處心積慮,卻又小心翼翼,大膽施為,卻又不敢冒進,永遠跟她保留在一個乍看之下相對安全,但他細想想,卻又十分親密的位置。


    他的位置找得極精準,進可攻,退可守。


    哈,退?


    他竟然想到過退呢。


    蘇安從回憶中醒過神來,覺得好笑,又莫明有些心酸。


    李青宥,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距離我兩步的地方,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守著我?


    她內心一片柔軟。


    第一個學期在忙碌中過去,回到錦繡市的當天,有初中同學傳信給她。


    “梁辰想見你。”


    蘇安有幾分意外。


    上次她都說得這麽清楚了,眼下她跟李青宥從轉暗為明,眾所周知,他還來幹什麽?


    “我也說了,可是他不聽啊,說是在初次遇見你的那裏等你。哎,話我帶到了,算是盡了老友之義,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吧。”那人在電話那頭一頓,“以後我也會盡量少聯係你,對不起。”


    蘇安一笑:“沒有這個必要吧,他是他,你是你。”


    那人沒再說什麽,與她道別後就掛斷了電話。


    蘇安理所當然地沒去。


    她把這件事跟李青宥提了提,他知道她不準備去,也就沒說什麽。


    梁辰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她兩個多小時,才悵然地離開。


    過了好一段時間,蘇安才得知,原來梁辰當年過年前,就辦了結婚酒席。


    嗯,因為他當時的女朋友懷孕了,而她已經為他打過一個孩子,醫生說子宮壁薄,再打恐怕無法生育,還影響健康。所以盡管二人都沒到婚齡,兩家人還是辦了酒席,正式住到了一起。


    蘇安消化了半天,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所以說,在他對她圍追堵截的高中階段,他就跟別的女孩子有過孩子了?


    那個傳話的初中同學知道這件事後也非常難堪,特地來找她,為上次替梁辰傳那樣的話而正式道歉。


    “沒事,也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知道。”


    初中同學確實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不會傳那樣的話。


    不管怎麽說,梁辰有了未婚妻,還有了小孩,總算是不會再對她有什麽糾纏了吧。就算他有這賊心,他的未來嶽家難不成是吃素的麽?


    這個事情展開雖然荒唐,卻對蘇安來說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她很快就接受了。


    倒是李青宥在聞知此事後,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盯著蘇安看了更長的一會兒。


    看得蘇安心中發毛。


    “你怎麽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李青宥喉間滾動了一下,仍是說:“沒什麽,就是覺得,挺意外的。”


    蘇安一臉窘然地扯開了話題。


    整個大學期間,在蘇安和李青宥的問題上,周又琴和蘇成陽依然不鬆口。她一開始還據理力爭,到後來幹脆默不作聲。


    反正話嘛她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除了過年還回回家看看親人時被約束一點,其餘時間她都跟李青宥在為未來打拚。


    她遲早要離開那個家,自已過生活,至於他們對她婚事上的態度,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每年寄點生活費以作贍養義務吧。


    臨近畢業的那年春節,蘇安如往年一般跟李青宥在小區裏分別回到家,一進門,就發現玄關處的拖鞋數量不對。


    她怔了一瞬,忽然明白了什麽,冷笑一聲,抬頭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在大學期間,她早就留長了頭發,為了坐飛機方便,此時是側紮了個低馬尾順在肩頭,額前的厚劉海不見了,幾縷碎發輕盈地修飾著垂在臉側,看起來嫻靜而文雅。


    青春是女子最美的化妝品,隻搽了護膚霜的蘇安素麵朝天,仍然有著青年女子特有的朝氣與嬌媚。


    她鳳目微冷,探頭掃向客廳,果然那裏除了自家父親外,還有三個不認識的人,看樣子像是一家三口。


    父親,母親,還有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兒子。


    她看向迎出來的母親,嘴角含著點諷笑:“你還沒丟夠臉?”


    從去年開始,周又琴就不遺餘力地給她安排相親。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她都很清晰明確地拒絕了,說她有男朋友了,她的名聲還沒傳開,仍然有不明真相或是不知死活的單身男人們肯聽周又琴的話來跟她相親。


    隻不過往常都是過完年的那幾天,可是今年,竟然在她下了飛機到家的這個時候,來了客以一手。


    她真想一走了之。


    她本就是要拒絕,說話的聲音就沒刻意壓低,周又琴又急又氣:“你這死丫頭,媽會害你嗎?媽可都是為你好!”她又壓低聲音,用隻有母女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超超媽媽可是婦幼的主任,你要是嫁過去,生孩子這方麵完全不用擔心。”


    結婚結婚,生孩子生孩子。


    這幾年,蘇安不知從父母嘴裏聽到過幾遍這些話,卻從來沒有今天這樣讓她打心底泛上來的惡心。


    她揚聲說:“我有男朋友了。”


    第36章 我能住在這兒嗎?


    蘇安的聲音把客廳裏的人都驚動了,那位媽媽當場就轉頭問蘇成陽:“令嬡剛才說什麽?”


    她仿佛聽到了“男朋友”三個字。


    蘇成陽既生氣又尷尬,隻得一邊盡力打著哈哈:“那什麽,我也沒聽清。”一邊狂向玄關處使眼色,寄望於妻子把女兒先鎮壓住。


    但顯然,在這個事情上,他的預估能力出現了錯誤,周又琴的行動能力也完全沒能體現出來。


    蘇安沒往裏進,而是將行李丟在玄關,直接往後一退退出家門,隻揣著個小包就走了。


    周又琴穿著家居服的棉襖,又隻一心防著她進來搗亂,竟然一時不察,沒能攔住。


    她一臉尷尬地回了客廳:“那個,家裏醬油沒有了,打發孩子下去買醬油呢。”


    跑出去的蘇安可不管家裏的局麵尷尬成什麽樣了。


    她真是受夠了。


    蘇成陽和周又琴恩愛非常已到了病態的地步,因為周又琴生她時難產就對她橫看不像豎看不像,成天隻把她當成一個將來養老的依靠,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她不反婚反育就不錯了!現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人,他們居然還以為她是個提線的木偶,半點沒有自己的喜怒,什麽事都得聽著他們的命令?


    簡直是笑話!


    她走到樓下就開始給李青宥打電話。


    李青宥在洗澡,電話是馮淑蘭接的。


    蘇安忍著委屈跟她問好,然後就聽那邊慈祥地叫她上去,她看見她了。


    蘇安聞言抬頭,馮淑蘭在窗台處向她揮了揮手。


    蘇安整理好心情進了樓道。


    到了他們家,馮淑蘭早就守在門口,見她連個大外套都沒有,忙把她拉進去:“哎呀,這手冰的,快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蘇安一進房間就覺得一暖,然後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臉。


    馮淑蘭卻不在意地笑了笑,倒了熱茶給她喝,拿堅果給她吃:“吃吧,這是宥宥買的,我覺得挺好吃的。”


    蘇安一一應了。


    說話間,李青宥從房間走了出來。


    他剛洗浴過,臉上被熱水蒸得發紅,發梢上猶滴著水,拿了塊軟巾在擦。見到蘇安,他大致猜到她家肯定是出了什麽事,隻溫言說:“餓了嗎?”


    蘇安真有些餓,馮淑蘭忙說:“看我,都忘了,茶別喝了,餓的時候喝了刮胃。”


    她忙著鑽進廚房,蘇安忙起身去幫忙。


    二人把飯桌收拾好了,李青宥的頭發也吹得七、八成幹了。


    他招呼蘇安坐下一起吃飯:“窩窩頭管夠。”


    蘇安和他們和和氣氣地吃了一頓飯,期間手機響了幾次,從第一次起她就直接關了靜音,然後就丟在一旁沒理會。


    李青宥看見它總共亮了三次,也故作不知。


    吃過飯後,二人把馮淑蘭推出廚房,整理了碗筷後送進洗碗機裏,就回了李青宥的房間。


    他這時才拉過蘇安的手,軟聲問她:“怎麽了?”


    蘇安笑著搖搖頭:“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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