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624.儒與法


    624、儒與法


    “公達這些時日當對遼州有所了解,可否評述一番?”


    劉浩也想聽聽荀攸對遼東政體的看法,先進的,不代表符合時代,荀攸局外人的角度看待問題,也能給劉浩帶來一些參考。


    荀攸是個鐵憨憨,這是大多數人的看法,或者說是普通人的看法,智商沒到一定等級,根本看不出荀攸的聰穎之處,也隻有在真正的智者麵前,荀攸才不會隱藏。


    田豐是有名的智者,劉浩作為遼東扛把子也同樣得到荀攸的認可,再加上如今遼東和曹操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荀攸稍加思慮,也沒有選擇隱藏。


    他一句話就直指核心。


    “劉使君,遼州之局,或是拋卻儒家而轉法家?”


    荀攸才不過幾天,就看出了遼東治理模式與三國本質的不同。


    劉浩也沒想到荀攸一下就將真正的核心找出,並提了出來,他也挺高興的,儒法之爭,由來已久。


    再過幾百上千年,儒家一家獨大,其他各家成為附庸之後,更難撬動;


    三國時期,儒家自從董仲舒該如之後,儒家才得以皇權的肯定,並將之作為朝廷的根本治國思想,持續到現在,也有了四百年。


    影響,足以成為主流,但有一點,也必須提出,那就是儒家此時還沒有將其他各家消滅融合,作為主幹,但各家同樣存儲於世。


    比如,曹操手下的滿寵,就是一個法家的代表,也是三國有名的酷吏;


    比如,諸葛亮的嶽父大人黃承彥,就是墨家的代表,雖在儒家壓製下很難出頭,但日子還是過得不錯,也算是世家之一。


    比如,曹操的另一個手下毛玠,就是農架的代表,也是他提出‘屯田製’,使得曹孟德得意快速恢複治下領地,得以爭霸天下的根基。


    當然,這些人雖是各家代表,卻不代表他們不修儒家學說,或者他們也同樣在學習各家知識,比如毛玠,作為農家代表人物,他同樣也是法家的擁護者,可以說是曹操手下出了門的反腐鬥士。


    作為地球人,劉浩很清楚儒家的可取之處,也同樣知道儒家的致命點,他沒有正麵回答荀攸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反問。


    “公達兄,您認為,儒家最大的特點是什麽?”


    “以‘禮’為基,以‘仁’治天下!”


    劉浩笑笑,儒家的‘禮’,可以說也是一種‘法’,但這個法度更多的是潛規則,而非明確性的法規,比如君臣父子,就是‘禮’的一種劃分,等級規則的一種,但儒家學者們一旦不想遵守的時候,就會給出其他解釋;


    這裏麵有這麽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這句話是周禮的內容,也是儒家禮教的核心思想。


    字麵上的意思,就是:在什麽樣的位置就做什麽事,當員工就不能和老板叫板,當兒子就不能和爹強嘴。


    這種解釋,國君聽了倍爽,采用的時候根本沒想過儒家還有另一個解釋,那就是:當國君是一個合格的國君之時,臣子就應該以臣子臣服之,做好自己的本分;父子亦然!


    這麽一看,就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合格不合格的國君,並不是由國君說了算,而是低下的臣子們認可不認可,不認可,你做的再好,也不合格,臣子就不該臣服,而是該將國君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這就是儒家真正的‘禮’,對錯的最終解釋權都在儒家手中,說白了,就是儒家一大獨大之後,壟斷了學術的解釋權,成為了爭權奪利的工具。


    這裏麵有沒有儒家古意使然,誰又說得清楚?至少兩千多年來,必定有人發覺,但無力改變。


    法家,則不同,‘法’即是‘規’,‘規’就是‘條規’,是必須在書麵上體現出來的,給與解說,需要向百姓陳述,並嚴格按照法規來實行,相比之下,刻板,但公正這點,沒有那家學說能與之媲美。


    劉浩沒有將這個想法說出,隻是搖搖頭,否定了荀攸的說法;


    “公達兄,元皓先生,在我認為,儒家最大的特點,就是強調人治!”


    劉浩說完,給了荀攸和田豐思考的時間,劉浩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


    “儒家將‘人’想的太過理想化,目的是將所有人都調教成君子、聖人,哈哈哈,可能嗎?”


    劉浩一句反問,讓荀攸和田豐都眉頭一皺,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舉例,理想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劉浩不等他們反駁,接口急需說道:


    “當我們把理想寄托在‘人’的道德修養之時,就需要承擔主政者道德敗壞的破壞;


    縱觀曆史,又有哪個皇帝是道德典範?反而道德敗壞者眾!


    指望一個皇帝,甚至一個權臣成為道德楷模,就是儒家最大的失敗點!”


    荀攸和田豐眉頭更皺,嘴巴張開抖動一番,心中已經有了怒火,作為儒家傳承者,他們很想反駁,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從儒家漢武帝開始掌權之後,可以說一代不如一代,宦官、權臣輪流坐莊,拋開宦官當政時期,權臣當道之時,也同樣問題不斷,不斷折騰,出現了各種換皇帝的醜聞,也出現王莽這樣的篡位者,如今,更是梟雄當道,諸侯並起,皇帝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拋去這點,儒家的‘禮’,華而不實,於百姓無益者眾!你們可知,百姓想要的是什麽?”


    劉浩說道這裏,搖搖頭,自古以來,百姓最想要的就是吃得飽、穿得暖,誰能給百姓提供這兩點需求,百姓就會擁護誰,滿足了這兩點之外,才有其他的需求,也才是各家思想爭奪的目標。


    儒家,把這件事給搞反了,或者說,儒家,從最開始入局的時候,就從來都是自上而下,關心皇家、世家、士子之外,才會想到百姓。


    劉浩不喜歡這樣的儒家,董仲舒的儒家改製,必須改回來,思想是沒有對錯的,隻有是否適合的道理。


    孔子的儒家思想,絕對可取,如果一個世界隻有一個國家,絕對是適合得不能再適合,可不可能如此,周邊以豺狼,儒家對內的‘聖人化’就成了最大的阻礙。


    以劉浩的觀點,儒家就應該外傳,讓周邊的豺狼‘聖人化’才是真正的好!


    同樣,對內,對自己人寬容可以,儒家卻沒有做到這點,反而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放到個人身上,問題不大,但放到國家層麵,就顯得十分傻瓜。


    丘吉爾那句話才是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明證,那就是: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和他國交朋友可行,真把他國當成兄弟,遲早要出問題的,特別是對西方那些骨子裏以利益優先的國家!


    劉浩將這番想法娓娓道來,也讓荀攸和田豐心中的怒火壓下,即使再想反駁,也不得不承認劉浩說的在理,眼前的遼東就處於這樣一個位置上,周邊全是豺狼,目的也是清理這些豺狼,在這樣一個地方,將百姓調教成君子、聖人,隻可能將百姓馴化成牛羊。


    邊疆,必須有尚武之風,在這裏,想來想去,也唯有法家最適合!


    需要百姓付出,乃至生命的付出,除了讓百姓溫飽安定之外,必須給百姓一個公平合理的環境,讓他們看到上升的渠道,也讓他們可以根據規則來爭取自己所需。


    法家強調的就是這點,也是劉浩和諸葛亮、賈詡三人討論良久做出的決定,別看諸葛亮儒家出身,但骨子裏他是個法家,披著儒家外衣,以法家為骨,才是真正的諸葛亮。


    “遼州,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皇帝’身上,我們不信任‘皇帝’,一個養在深宮的‘皇帝’能懂什麽?真以為學了幾本‘帝王心術’就能治理一個國家?”


    劉浩這番話,讓荀攸和田豐心中震撼,直接否定皇權,是二人從來沒想過的,劉浩這種叛逆之心,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三國的精英們,說他們不尊重皇權,是實打實的,但如果說他們心中否定皇權,那又絕對不可能,跟隨一個主公,就是跟隨一個‘皇帝’,逐鹿天下之後,加強皇權統治,是刻入他們骨髓的思維模式,到了那個時候,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但矛盾始終在他們心中,司馬家推下曹家自己當了皇帝,精英們也沒有怎麽樣,臣服曹家的時候,可以赴死,曹家沒落之後,改庭換麵又快的不得了。


    所以,他們心中的‘皇帝’,並不是具現化的,而是一個象征,誰坐上去了,他們就服從這個‘皇帝’,換句話來說,他們服從的是儒家骨子裏的‘皇帝寶座’!


    也因此,劉浩將‘皇帝寶座’不信任紅果果的表述出來,荀攸和田豐都有些難以消化,沉默以對,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適應一番。


    “劉使君是想重返百家爭鳴呼?”


    荀攸的提問,讓劉浩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可知,還有儒道修行一說?”


    “儒道修行?”


    “正是!我創立了儒道修行體係,如今準備推廣於世!這裏的‘儒道修行體係’,也是百家修行體係,儒家、史家、法家、墨家、農家、醫家、縱橫家、兵家等等皆有自己上升的修行之法;


    我以儒家為主,以儒家為根基,踏入進士文位之後,百家自選通道,比如武將屆時可以兵家為主,其他為輔,自成體係!”


    劉浩乘此機會,向荀攸和田豐二人細細解說起來,也是難得的機會推廣儒道修行體係,瞬息就引起了二人絕大的心思沉入其中。


    荀攸和田豐聽了劉浩的解說,臉上都露出十分怪異的表情,原本,二人都以為劉浩是貶低儒家的代表,哪想到根本不是這般,從這個體係稱為‘儒道修行體係’就能看出,骨子裏,劉浩對儒家還是非常的看重,甚至是百家最看重的。


    可哪怕如此,劉浩依舊對儒家思想有著自己的一份想法,好與不好,分的清清楚楚,好的,堅決繼承,不好的,棄之如履,恨不得唾其麵部。


    這樣的劉浩,反而得到了荀攸和田豐莫大的尊重,都認為這樣的劉浩才是真正的治學之道,好與不好,從來不由他人分說,哪怕這個人是孔聖人也不例外,不爽的‘禮’就是不爽,就是不愛,就是不想去搭理。


    同樣,二人認為劉浩必定是主修儒家,否則也不可能有這麽深刻的理解。


    主修儒家之時,又能吸收百家知識,根本不以門戶之見,且將百家通道毅然建立,光這點,就讓荀攸和田豐十分的敬重。


    “如今,我儒道修行不過‘大學士’文位!但農家卻有‘半聖’出世!”


    “卻是何人?”


    荀攸和田豐嗖的站起,心中對儒道修行體係的重視又加重一分!


    “有機會,帶你二人去拜訪他!現在的他,該是在某個田間吧!”


    “真乃聖人也!”


    劉浩微微點頭,雖然對‘聖人’有些偏見,但二人這句稱讚,劉浩認為袁院士當之無愧。


    “前些日子,我凝聚了兵家文台,等日後你二人踏入儒道修行,需要兵事討論之時,也可將你們拉入探討,隻要你們在方圓五百公裏之內皆可!”


    荀攸和田豐雙眼眯起,在三國這個信息傳送落後的世界,劉浩這個兵家‘主帥文台’有如bug一般,各軍通訊第一時間能夠共享,對戰事而言,絕對是神兵利器一般。


    “文台可以有九,具體如何選擇,就看你們自己了,精修有精修的好處,多專也有多專的利好!”


    二人點點頭,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恨不得立馬回去嚐試一番。


    知識量,二人都認為自己不會輸給任何人,但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百家皆通,如何選擇就成了關鍵,儒家作為主幹,已經不需要糾結,亂世之中,兵家必須加身,同樣必選,其他的,卻是需要鄭直考慮一番,好在如今還不著急,到大學士還有一段距離。


    看著二人心事重重離開,劉浩臉上掛著微笑,田豐也不論,荀攸回去之後,必然第一個將儒道修行體係傳遞到許都,曹孟德會如何選擇,劉浩還真是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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