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心照不宣沒有戳破昨夜的詳細經過,假模假樣的寒暄了幾句,謝知微便起身告辭:“既如此,長老事務繁多,貧道不宜滋擾,夜間再會。”


    溟空勾起嘴角,拱手道:“請。”


    謝知微抬腳便走,出正殿不過短短幾十步,可他總感覺背後有兩道目光盯著自己。


    又是那種陰冷的感覺,明顯是來自溟空的方向。


    該不會溟空和沈幽覺察到什麽,盤算著想將他師徒二人殺了滅口?


    可也不至於將無量山莊和金光禪宗的人都喊來……管他呢,反正這些人都是群眾演員,除了死就是醬油。倒要看看,男主經此一役之後如何修為大增。


    穆涸精神力強大,自然也感受到了溟空的眼神。他不用像謝知微一樣深沉的不回頭,立刻作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很天真的往身後看。


    溟空本在盯著謝知微的身影若有所思,此時也不避諱,坦然對上穆涸的目光,甚至還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穆涸忙裝出受了驚嚇的樣子,低下頭緊走幾步跟上謝知微。


    看來今晚的筵席,會比較有趣了。


    謝知微躲在房中繼續練字,越寫越爽。期間草蟒英雄一連敲了三四回,謝知微都很淡定的點了叉,後來也就沒了動靜。


    直到抄完一整套金剛經,他才停筆,看看外麵天色,差不多也到了時候。便起身推門,恰好穆涸站在門口,看樣子是正要進屋,見謝知微忽然出來,臉上還有瞬間的不自在。


    這小子,肯定又跑出去踩點了。


    謝知微故意裝糊塗:“為師正預備叫你,你倒出來了。”


    穆涸忙笑道:“正是呢,弟子也正打算提醒師尊時辰。”說罷,忽然沿著回廊小跑過來,打頭走,“師尊,弟子走在前麵給您探路。”


    謝知微也頷首微笑:“辛苦你了。”這小子又要搞什麽鬼。


    兩個人剛出竹林,穆涸就徑自踏上了一條陌生的小路。


    這其實並不算是路,隻是草木稍稍往一旁偏斜,隱約露出長長的空地。地麵沒有做平,更沒有鋪墊。


    男主從來不做無用功,引他過來自有道理。


    漸漸的聽到草叢裏有人在竊竊私語,穆涸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謝知微,小聲道:“師尊,這裏怎麽有人在說閑話。”


    謝知微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耳細聽。


    隻聽見一個聲音道:“現在算什麽,楊師妹又莫名被狼咬死,我受不了了,必須離開這鬼地方。”


    另一個道:“你說的對,這破門派沒前途就算了,不能連命都賠進去……但就算走,也再等等,山裏來了貴客,看管一定很緊。”


    “隻怕那兩個奸人又勾結著算計他們,末了咱們也脫不了幹係。”


    “這……那我們明日就走。”


    玄雲劍派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弟子們都人心惶惶的要跑路了?


    對比玉京道宗何其鮮明,但凡有點底子的世家,削尖腦袋都想將門下子弟送進去。看來沈幽的威信每況愈下,已經鎮不住了。


    早知如此,幹嘛作死殺聶霆。有這哥們兒震著,整個幫派弟子白吃白喝也能混幾十年。


    話說回來,這就是穆涸故意他帶過來,想要他聽見的?


    不對!


    謝知微終於發現了一股蟄伏的氣息,陰森森的,竟然和溟空的極為相似。


    而在此時,那兩個大吐苦水的弟子猛然住了口,盯著樹林裏的某一處臉色發白,像是看見了鬼。


    下一刻,一個瘦削的人影低頭從那裏緩緩走出來。


    謝知微給穆涸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同時往樹後麵站了站。


    那人腳步極輕,不見半點聲響。兩個弟子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跑,卻沒敢挪動一步。


    對方在距離他們三步之遙處斯斯文文的站定,終於肯正眼看他們,但眼神卻沒有一點溫度。


    謝知微細細打量,他穿了一身淡青色便裝,幹淨整齊,不像是從草木深處走出來的,倒像是在花園裏閑庭信步的讀書人。


    而拿著劍的那隻手,手指修長,骨骼勻稱,似乎握筆更合適。


    這種骨子裏的書卷氣,若非長年泡在書墨裏,根本不可能這麽渾然天成。可就是這樣一個通身散著清高的人,正麵無表情的向目標一步步逼近。


    不苟言笑,極通文墨……謝知微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兩個弟子抖如篩糠,一前一後跪在地上:“沈……沈……弟子知錯!”


    “掌門饒命!”


    果然是沈幽。


    他竟然出關了?


    聽山裏的弟子提過,他們有將近一年不曾見過見過自家掌門。堪堪這兩個倒黴蛋說壞話被抓個現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八輩子修來的黴氣。


    說起來,也不過和昨晚陸家那個熊孩子一樣,十七八的莽撞年紀。此時跪下苦苦哀求,看著也怪可憐的。


    係統給的資料上說,沈幽天性善良。雖然謝知微對此持懷疑態度,可係統還沒有提醒讓他救人,想必是沈幽不忍心對兩個孩子下手。


    這時穆涸忽然呼吸急促。神識中黑蓮釋放出數倍煞氣,流竄開去,刀子一般劃過內府各處。穆涸痛不欲生,額頭上很快凝了豆大的汗,渾身控製不住的痙攣起來。


    謝知微慌忙扶住他,看樣子,是聶霆感受到了仇人的存在,情緒激動狂性大發。


    不行,這時候還不清楚沈幽的底細,千萬不能讓男主出岔子。


    謝知微一把將穆涸攬在懷裏,限製住他的行動。而後掌心貼在他的頭頂,一股溫潤的靈力從天靈滲入,將那股陰冷煞氣一絲絲暖開。


    穆涸意識還清醒,眼睛睜的老大。


    他耳朵恰好貼在謝知微胸前,耳垂盤桓著細微的體溫,甚至還能聽見謝知微的心跳聲。


    也不知是不是劇痛之下影響了感官,雖然貼得這麽近,他卻覺得這心跳聲很遙遠。


    謝知微輕輕歎了口氣,不由腹誹,還是嫩了點,這點程度居然疼的臉紅。男主你以後可是被某個妹紙將刀插到腔子裏,依然溫情款款的裝情聖,問人家“我不疼,你手累不累”的。


    男主你什麽時候雄起,勞資心累啊,現在連個沈幽都不敢惹。


    還有個王八蛋聶霆在這拖後腿,說好的神助攻呢!


    兩個弟子似乎微微鬆了口氣,因為沈幽忽然在他們麵前站住了,手上的劍也緩緩放下。


    他一語不發,似乎是在對著空氣發呆。


    這倒讓他更添了幾分詭異之氣。


    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摩他的意圖時,他又慢慢的轉過身,隻留了個後背給兩個弟子。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趕緊拜道:“多謝掌門開恩!”


    謝知微心裏犯嘀咕:這個沈幽還真是良心發現,不得不說心挺大的就算原主謝知微聽見弟子們說道宗不好,也要語重心長的說道兩句。他倒好,居然連個屁都沒放……到底聶霆怎麽惹他了,才讓他動了殺念?


    穆涸一麵貪婪的嗅著謝知微衣上的竹香,一麵目不轉睛的盯著沈幽。


    他同樣很疑惑,因為聶霆在他神識中忽然安靜下來,說了一句:“他變了。”


    兩個弟子拜罷,站起來就要溜走。


    變故陡生。


    沈幽站得端正,隻是一抬手,手裏的那把劍如一條銀蛇,飛快的滑向兩個弟子的咽喉。


    對方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喉中就已經發出斷氣聲,瞪著眼直挺挺往後倒。


    銀光回到沈幽手中,要不是往地上滴了兩滴血,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謝知微倒抽一口氣,再看時,地上兩個弟子的咽喉處已經多了兩條細長的傷口,正往外汨汨冒血。


    沈幽的衣擺上也濺了兩滴,映在夕陽下格外顯眼,可他看也不看。


    謝知微一連在心裏說了好幾個臥槽。


    以為沈幽是個愛幹淨的人,居然這麽不拘小節。以為沈幽發善心放這兩個孩子走,哪成想是裝模作樣,這手起刀落那叫一個幹淨,比拍死個蒼蠅還輕巧。


    沈幽拖著染血的劍往山石深處走,比溟空還像和一個遊魂。


    果然狼狽為奸久了,做派都這麽像。


    等到人消失了,謝知微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


    他不敢看地上那兩具年輕的屍體,雖然隻是個虛擬人物,可也太逼真了!簡直是一場考驗人性的恐怖片好嘛!


    穆涸紅著臉,在他手底下眨眨眼:“師尊?弟子……”


    同時,謝知微覺得手心和手指兩處有點癢,像是被兩把小刷子掃了一下。


    低頭一看!尼瑪,怎麽捂上男主的眼了?!


    難道偶像包袱太重,把男主當妹子保護了麽!人家以後可是會一邊殺人一邊吃飯睡覺玩妹子,完全不需要啊喂!


    係統叮的一聲,插話近來:“謝知微不會見死不救,人設中度ooc,存在感扣一顆星。”


    第22章 晚宴


    謝知微還沒反應過來,皺起的眉頭已經瞬間鬆開。


    係統你是要上天!


    我是怕萬一救了你又說我多管閑事,違背原主的低調作風好不好!


    他火冒三丈,可存在感指數隻剩下兩顆星,他現在連丁點不悅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草蟒英雄抓住機會,趕緊閃出彈窗,“偶像速接,急!急!急!”


    謝知微心中冷笑:破設定破劇情外加破係統,全是你坑勞資,理你才怪。勞資辛辛苦苦攢存在感,說扣就扣……


    他不管不顧的掛斷,決心一個人走完這場劇情。


    反正楊珠兒死了,劇情已經跑偏,索性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放飛,說不定還能給男主歪打正著撈個妹子回來。


    說起來,這晚宴上,會不會安排兩個可愛的女弟子作陪。


    謝知微立刻撤回了這個猜測,沈幽忽然出關,今晚多半是鴻門宴,還是別讓妹子們過來摻和著送死了。


    ……什麽時候他變得這麽心軟了,當年可是在劇裏演大俠,連劈十數個群眾演員不眨眼的。


    而這虛擬世界裏,男主不過是個主要攻略角色,怎麽會害怕?


    就算他表現的很害怕,也是在扮豬吃老虎,自己在這操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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