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顛覆了!原來是這樣……可是真的能行嗎???喻冬抱膝坐在床上,披著被子,眯起眼睛側著目光看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小電影。


    他甚至不敢正對著屏幕,羞澀讓他差點連眼睛都捂上了。


    看到關鍵處,耳機裏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喻冬臉龐發熱,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手機在枕頭上振動,會在十一點之後給他發短信的隻有宋豐豐。


    像做了壞事被當場抓住的小孩子,喻冬砰地一聲重重把筆記本合上,耳機裏的聲音卻還在繼續,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扯耳機,一邊把手機拿過來。因為太過手忙腳亂了,手機沿著床單滾落到地上,發出砰的一響。


    “烏頭山燒香和廣場買彩票,你明天選一個。”


    喻冬選了去燒香。


    “明天還是我親戚值班,不是大年初一許願牌一般都是100塊一個。”宋豐豐很快回複。


    喻冬關了房間的燈,把筆記本放好,躺在被子裏回他信息。


    兩人你來我往地聊,一直講到十二點過,宋豐豐才戀戀不舍地道了晚安。


    喻冬縮在被子裏,把手夾在大腿間希望能盡快溫暖起來。躺了一會兒之後他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了之前和宋豐豐在酒店房間裏差點兒就發生的事情。就像燭芯被一下點燃,他頓時從身體內部熱起來,快得根本來不及躲開那些紛雜的念頭。


    電腦就在枕邊,喻冬低低呻吟,捂住了自己的臉。


    早知道就不在睡前看那些玩意兒了。他懊惱又沮喪,趕快用冷冰冰的手掌讓自己冷靜下來。


    進入了高二下學期,所有的課程突然間都緊張起來。每個老師都在上課之前強調數遍,這個學期的上課進程會比上學期更快,為了爭取更多的高三複習時間。


    對於文科生來說,多複習一輪,就多一分把握。


    喻冬上學期的考試成績穩居文科班第一,絲毫不必要擔心。班主任倒是找鄭隨波談了幾次話,都是勸他不要參加美術高考,繼續穩步學習,考非藝術類院校。


    宋豐豐也不大理解鄭隨波的選擇。


    “美術不都是學習不好的人選的嗎?”宋豐豐問鄭隨波,“你都考在文科前二十了,為什麽還要去學啊?”


    鄭隨波把足球衝他踢過來,宋豐豐立刻接下。


    “這誰說的?偏見。”他揉揉自己細長的眼睛,“我就是想考美院,怎麽了,不行?誰說成績好就不能學這個了?”


    宋豐豐坐在足球上想了片刻,發現自己這個想法確實毫無邏輯,連忙跟鄭隨波道歉。


    鄭隨波也不太在意,走過來和他一起坐下。


    “不過確實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他抓抓耳朵,“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說服我父母,接下來還得應付我班主任。哎……”


    他仰躺在草地上,看著灰白色的天空。


    “做人真難。”


    喻冬和張敬結束了體檢,到足球場上找宋豐豐。鄭隨波一項都還沒檢,躺在草坪上打滾打嗬欠。


    宋豐豐決定給他提一個建議:“鄭隨波,如果你要去體檢,我建議你回教室把冬天的校服先穿上,領子拉起來。”


    鄭隨波:“為什麽?”


    宋豐豐指指他脖子:“你脖子後麵,有那個……痕跡。”


    在喻冬和張敬莫名其妙的目光裏,鄭隨波突然紅了臉,猛地跳起來,捂著脖子後方拔腿往教學樓跑。


    “怎麽了?”張敬看看喻冬,又看看宋豐豐,“為什麽你們倆好像都明白,隻有我搞不清楚?”


    三個結束體檢的人各自交換了體檢單,一路走回去一路聊天。張敬變化明顯,上了高中之後他不僅沒有放棄乒乓球這個愛好,而且被喻冬帶著也喜歡上了打籃球。


    “行啊你。”連宋豐豐也吃驚了,“你現在才七十多公斤!而且又長高了。”


    張敬緊張地揉了揉肚子:“可是腹肌還沒出來。我特別羨慕你的腹肌。”


    喻冬:“黑豐有腹肌?”


    宋豐豐:“你不是摸過?”


    喻冬懷疑地側目看他。


    張敬驚恐地側目看他們。


    宋豐豐突然迅速出手,撩起張敬衣服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


    “靠!真的沒有腹肌!”得手的宋豐豐扒著喻冬肩膀大笑,“不胖了,但都是軟肉。”


    張敬麵紅耳赤地理好自己的衣服,正要說話,抬頭看到關初陽和朋友從麵前走過。幾個女孩的神情都很古怪。


    “你們男孩子表達感情的方式好奇怪。”關初陽的朋友憋著笑說,在走上樓梯之後終於忍不住,低低講了幾句什麽,隨即幾個人爆發出大笑。


    張敬丟了臉,惱羞成怒,追著宋豐豐從一樓打到三樓。


    轉眼到了四月,宋豐豐帶著球隊,又跑到別的城市參加華南地區聯賽了。


    他當了一段時間的隊長,現在已經是個有模有樣的領袖人物,站在隊伍前訓話的時候也充滿了氣勢。


    喻冬和張敬都想去看他比賽,但四月沒有任何假日,時間確實不允許。


    熬過了一個酷寒冬季,這個熱帶城市在溫暖的春季裏迸發出無窮無盡的生命力。路上所有的植物都瘋了一樣地往外冒芽,嫩紅色的葉片綴在小葉榕和大葉榕樹冠上,長長的氣須下長出了嫩黃色的新芽。學校裏種的龍眼荔枝和芒果樹滿樹開花,一團接一團,不要命似的,蜜蜂和小蟲子一樣繁盛,嗡嗡嗡地飛來飛去。理科班上生物課的老師和文科班上地理課的老師,都要拿這些現象來講課出題。


    車棚邊上那株白花羊蹄甲也一樣開瘋了,連教了幾十年書的孫舞陽都說沒見過開得這麽盛的一次。滿樹白花都簇成了花團,沉沉壓在尚未長葉的枝子上,暖濕的春風一吹,白的花瓣和隔壁常綠喬木上綠的葉子一起嘩嘩往下掉。


    甚至是一邊掉一邊開,從三月開到四月,霧氣蒙蒙的回南天結束了,羊蹄甲仍未停止這場竭盡全力的盛放。


    四月底,張敬和關初陽作為學校的代表,一起飛到北京去參加數學競賽了。他又緊張又興奮,出發之前還讓喻冬陪自己逛街買衣服,收拾了一番。喻冬說他本末倒置,張敬對自己的成績倒是信心滿滿,所有時間都在擔心外形上和關初陽不相襯。


    “娃娃臉很可愛。”喻冬疲倦地說。


    張敬雖然常常對著他倆說張曼逛街不要命,但自己逛起來也一樣猶猶豫豫,這也要看那也要試。喻冬感覺自己已經在張敬身上體驗到了陪伴女友逛街的男孩子的心情。


    結束了購物,兩人繞道輝煌街回家。張敬放好了東西之後拍著胸脯說請喻冬吃飯,硬是將他拉到了東北人餃子店裏。


    這裏的大肉餡餃子非常經濟實惠,喻冬也不客氣了,大手一揮,先點了三斤。


    兩人正吃著,外頭嘩嘩下起了大雨。喻冬和張敬都沒帶雨傘,進食速度迅速減慢,等待大雨停止。


    街上的人是漸漸少了,夜幕降臨,路燈一盞盞亮起。


    雨還下著,餃子店要翻台,客客氣氣把吃了倆小時的兩個人請出外頭。他倆隻好走進附近的報刊亭,打算買一把傘。


    報刊亭裏放著幾份晚報,等到老板找雨傘的時候,喻冬小心翻閱起報紙。


    頭版頭條上說年末年初開展的掃黃打黑專項行動成果喜人,不僅對幾個涉及黑社會的團體進行打擊,而且嚴查了那段時間發生的一些治安案件,並且對相關的涉事人員采取了拘留或拘捕手段,有的還在繼續調查。報道後麵附了個表格,清楚詳盡地列明了打擊的對象和打擊事由。


    喻冬沒仔細看,草草掃了一眼,意外地在表格的倒數幾欄上看到了“莫曉龍”的名字。


    某年某月某日,尋釁滋事,隨意毆打他人。


    好在情節不嚴重,最終隻是拘留了事。


    喻冬嚇了一跳:報道上說的那個時間,正是龍哥出手幫他們解決那些混混那天。


    龍哥隨後跟宋豐豐說一定沒事,但顯然不是。


    張敬買好了傘,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也急了。“反正很近,我們去網吧看看?”他計算了日子,“拘留15天,應該早就放出來了。”


    兩人撐著傘,在雨裏往龍行網吧的方向走去。


    網吧距離書報亭確實不遠,走了大約五分鍾,喻冬突然在拐角處看到了一輛牌照很熟悉的黑色奔馳。


    他一把拉住了張敬。


    雨大,路麵上幾乎沒有人,在奔馳車旁邊,龍哥正和一個青年在爭執,聲音隱隱傳來。


    張敬眯起眼睛打量片刻,突然揪住了喻冬的衣袖:“我沒認錯吧?他不就是校慶時在校友榮譽牆上那個參與奧運場館內部設計的設計師?”


    喻冬:“你沒認錯。”


    在100周年的校慶上,喻冬和宋豐豐意外地在長長的校友榮譽牆上,看到了龍哥的朋友。青年名叫梁哲木,是一位年輕的建築師,參與了北京奧運場館的室內設計工作。他正好畢業於張敬想要考去的學校和院係,被張敬奉為偶像,還偷偷用手機拍了照片。


    梁設計師今天穿的仍舊是整齊的西裝,但是整個人被大雨淋得異常狼狽。


    “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莫曉龍,很多很多次!不要鬧事,不要惹事,也不要多管閑事!”他的聲音粗啞而疲憊,“為什麽你總是不聽?”


    龍哥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也已經解釋過很多很多遍,這不是多管閑事,是見義勇為。那些人在做壞事,有人跟我求救,難道我不管嗎?”


    “你英勇,但你看看現在成了什麽樣子!”梁設計師煩躁地抓著頭發,“說要帶你去見我的父母,結果呢,他們先在新聞和報紙的掃黃打黑報道裏認識了你!”


    龍哥衣著單薄,完全被雨淋透了。


    “你為什麽不幫我解釋呢?”他問,“你看著他們質問我,為什麽不肯幫我說一句話?!”


    “我還能怎麽說!我已經跟他們溝通好了,說你改過自新了,你不會再那麽魯莽衝動了。是你自己毀了這次會麵的,莫曉龍,你不要怪到我身上!”


    爭吵太激烈了,喻冬和張敬進退兩難,都不敢上前去勸,也知道現在根本勸不了。


    “算了,這次就真的分了吧。”青年退了一步,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發抖,“我沒辦法了。”


    龍哥連忙上前一步,想去牽他的手,但被甩開了。


    “我們都別發夢了。”


    龍哥在他這句話裏突然暴怒了,轉身在他車頂上狠狠一砸。


    警報聲尖銳地響起。


    “是你先讓我發這場夢的!”龍哥聲嘶力竭。


    第45章


    雨仍在下著,卻沒人再講話了。


    龍哥呆立片刻,轉身大步朝著網吧的方向走。喻冬和張敬對視一眼,連忙跑了過去。小車和車邊的青年被瓢潑大雨澆得渾身濕透了,仍舊站在原地不動。


    喻冬和張敬追上龍哥,把傘給他,但龍哥沒要。他衝進了網吧,直接上了樓,隨即重重關上門,留下一地的水痕。


    網吧裏的人和龍哥的馬仔都愣住了,麵麵相覷。


    張敬對龍哥和梁設計師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此時吃飽了力氣很足,好奇心也很足,隨口跟馬仔們聊起天。


    馬仔們出門去看,梁設計師還是在雨裏,他蹲在了地上,因為雨勢太大,完全看不清在做什麽。


    “也沒有很久啊。”馬仔甲說,“大概一兩年吧。”


    “不,至少有三年了。”馬仔乙說,“我跟龍哥差不多三年,每年都看到他們一起過中秋和過春節的。”


    大家欲言又止,紛紛站在簷下望著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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