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詞的部分大多是以旁白來串聯的,戲內的男女主人公幾乎沒什麽交流。嚴格的說,二人的關係甚至不能以一般意義上的男女主人公來概括。因為寧薑很少寫情歌,這次的歌的主題圍繞的是同一時間不同空間的人的生活狀態,他們都不會知道彼此的存在,自己是對方人生中的一個短暫過客,但是自己對自己而言,又是生活的主角。


    這裏麵最妙的是,兩個外表光鮮的年輕人本應當都是別人眼中羨慕的對象,然而每當回到獨處的世界中,卻各有各的煩惱與缺陷。女生看上去是個收入頗豐的都市白領,有漂亮的大衣和名牌包,她會在每天傍晚給小區裏的貓喂糧食,但是卻沒有能力帶一隻回家,因為沒有穩定的居所,這也意味著會有無限的現實問題。而男生呢,辭了自己的工作,停下來想思考自己需要什麽,但橫在前麵的永遠是現實的枷鎖和家人不理解的眼光。


    他們僅僅會在傍晚喂貓的時候見過那麽一麵,而後就會匆忙的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每個人呈現給別人的都是快樂的樣子,每一個平凡的人未必都有多麽痛苦深刻的經曆與過往,但就是這些瑣碎的生活片段,每一個因為第二天要上班而不敢浪費時間去黯然神傷的夜晚,每一趟努力奔跑都沒有趕上的公交車,每一個不想出門的大風大雪大雨天,每一句安慰自己明天會好起來的歎息,等等等等,才是最令人疲憊與彷徨的。


    寧薑就是想講一些這樣的故事,描述出來不做任何過多的解讀。陸鶴飛看了好久寧薑寫的歌詞,覺得這個人活的倒是敞亮,人生道理想的明明白白,這看破紅塵的樣子就差剃度出家了。


    “他不來麽?”陸鶴飛問導演。


    “誰?”


    “寧薑。”陸鶴飛晃了晃手中的劇本,“像他那麽精益求精的人,不應該來現場看看麽?”


    “他?我沒聽說他要來啊。”導演說,“他最近好像有別的事情要忙,好了,準備準備,一會兒要拍了。”


    這個mv鏡頭內容不複雜,就是場景多,而且發生在不同的時間,所以拍攝周期就延長了。不過他們的工作內容倒是不重,大多是生活場景,隻要還原一下生活狀態就ok了。


    一條拍過之後,導演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麵,忽然笑著對陸鶴飛說:“我真的不懂為什麽要找你來演。”


    “怎麽?”陸鶴飛問道。


    “長成你這個樣子的人,怎麽會為了生活而發愁呢?”導演開玩笑的說。陸鶴飛也跟著他笑了笑,說:“大概就是歌裏唱的那樣吧,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煩惱,而他們永遠不會理解對方。”


    誰看陸鶴飛都覺得他太完美了,他不要學會其他的生存技能,有一張臉在就會有人買賬。他底子好,都說是老天爺賞飯吃,他運氣也好,一出道就攀上了王寅,他幾乎擁有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所幻想的一切,可他是快樂的麽?


    未必吧。


    人總有煩惱憂愁,錢可以解決掉其中的九成九,但是唯獨有那麽一絲絲的東西,是錢解決不了的。


    陸鶴飛心中長歎,覺得寧薑真是透徹,不由得有些理解王寅了。


    拍攝間隙的休息時間裏,陸鶴飛坐這邊,沈青蘿就會坐的老遠,陸鶴飛一直用手撐著半張臉歪著頭看沈青蘿,嘴角掛著微妙的笑容,看的沈青蘿都不敢抬頭。


    本來平和的片場忽然有了點躁動,工作人員之間議論紛紛。陸鶴飛轉頭找衛詩,不知道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大約一兩分鍾之後衛詩出現在片場裏,陸鶴飛問:“你去哪兒了?”


    “大八卦!”衛詩抓著陸鶴飛說,“剛才放消息了,林斐出事兒了。”


    “什麽事兒?”陸鶴飛好奇的問。林斐他是知道的,青年演員一代中算是有流量也有一定的業務能力的,喜歡他的人不少,戲也還行。隻是不知道這樣一個人能出什麽事兒。“是公布戀情了還是什麽?”陸鶴飛補了一句。


    “大事兒。”衛詩說,“他在順義有套房,被搜出來了大麻。”


    “順義?”陸鶴飛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沈青蘿。順義那邊能叫上名兒來的高級住宅就那麽幾個,這樣一說可就太微妙了。


    “可不麽,竟然這次立功的不是朝陽群眾了!”衛詩還沉浸在八卦之中不能自拔,“林斐的藝宣和公司都瘋了,這事兒可比公開戀情什麽的猛多了,搞不好啊……”


    “等等。”陸鶴飛說,“林斐不是在《雲笈鑒》的劇組裏麽?”


    衛詩說:“路人可不管你人在哪兒,總之這東西是在你家裏搜出來的,就算沒抓個現行也難逃幹係。哎……攤上這事兒,嘖嘖……”


    “哎……”陸鶴飛也跟著衛詩歎了口氣,心裏卻不覺得什麽,反倒覺得是這些人咎由自取,很是活該。也許王寅對他是好的,帶他所去的場合都算是清淡的,頂多就是抽煙喝酒開開黃腔算了。但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表麵的,圈子裏的齷齪事多了去了,他不喜歡,甚至反感的很。


    這件事簡直就是個火藥桶,剛放出來沒兩分鍾,信息就爆炸式的疊加。林斐風頭正勁,在播的戲就有一部,還有兩部劇等著上線,現在自己又在電影的劇組裏,這麽一鬧簡直誰都別想活了。


    要是其他緋聞還好,還能順帶著炒作炒作,可是窩藏毒品這事兒誰敢兜著,甩都來不及呢。


    各家都在觀望口風做著兩手準備,但是他們心裏也都知道,林斐算是玩完了。


    於渃涵消息收到的很早,幾乎是在消息放出來的同時就聯係了王寅,他知道王寅在家的時候不怎麽接收外界信息,電話一通就快速的講明了梗概,最後她跟王寅說:“安全起見,我覺得還是現在把人換掉吧,及時止損。”


    “這事兒……”王寅說,“太突然了。”


    “確實很突然,放消息之前沒有任何人聽到風聲。”


    王寅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兒,說:“事兒已經是這麽個事兒了,結果是不可逆的,至少是段時間內不可逆。我們不能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對著幹,我認同你的看法,能舍則舍吧。”


    於渃涵從王寅的話裏聽出了幾分別的意思:“你覺得事情不簡單?”


    “人贓沒有並獲。”王寅說,“中間可操作性的事情太多了,但是這不重要,我們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並非自家的藝人冒頭,趕上了,誰都沒辦法。再說現在解約還來得及,合同對我們是有利的。”


    “行。”於渃涵說,“我就是來問問你的意見,既然你都覺得可以,那我就吩咐下麵的人做了。對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放完假。”


    “啊?”於渃涵說,“出事兒了你還想著放假?”


    “不是什麽大事兒,換個人而已,哪個劇組沒經曆過?”王寅笑著說,“等下次天塌了你再叫我出來頂著。”


    於渃涵說:“你別烏鴉嘴,投了這麽多錢,我就圖個平安!”


    第30章


    新媒體從業人員最怕娛樂圈逢年過節出大事,最怕半夜有人爆料。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不管你是外出旅行還是已經睡覺,都要立刻蹲在電腦前時時刻刻關注動態,稱得上是一個水深火熱。


    林斐事件鬧的沸沸揚揚,節後複工大家都怨氣重重。


    於渃涵在辦公室裏坐著,手裏夾著根煙,她沒點,閉著眼睛像是在想事情。忽然麵前有一簇火光亮起,於渃涵睜眼。


    “你走路怎麽沒聲音。”


    王寅笑著把打火機收了起來:“是你睡著了吧?”


    “沒有。”於渃涵說,“想事情呢。”


    “什麽事兒能讓於總這麽操心?”


    “換人的事兒。”於渃涵解釋,“林斐他們公司正在查,林斐本人當天晚上就回北京了,也在接受檢查。他們一致的說辭就是沒有,不知道。”


    “要不然還能說什麽?”王寅說,“現在咬死了,過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承認了才是完蛋。”


    “不不不。”於渃涵說,“林斐的經濟公司老總親自找上我來了,說別的都可以放棄,但是《雲笈鑒》不行,他說林斐是遭人陷害的,查明真相需要時間。可是如果他從這個劇組裏被開掉,那麽對他而言打擊太大了。這意味著沒人肯相信他。”


    王寅垂著眼睛,在辦公室裏走了一圈,然後坐了下來,順著額頭向後攏了一下頭發,說:“渃渃,這種事情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又不是警察局,伸張正義這事兒還輪不到我們。”


    於渃涵說:“可是你那天也說了,事有蹊蹺,我是覺得萬一呢……現在結果還沒坐實,也許還有回轉的餘地?”


    “沒有必要啊渃渃。”王寅說,“個把藝人而已,今天這個折了明天還有那個,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哪怕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又能怎麽樣呢?你的同情心還是收斂一些吧。《雲笈鑒》這個項目我很看重,我不希望它出一丁點差錯。”


    於渃涵說:“那好,你想換誰?戲都開拍了,換人可都是要耽誤進度的。”


    “這個戲的進度我倒是不那麽著急。”王寅說,“那個角色本來我是想給小飛的。”


    “什麽?”於渃涵愣了,“給小飛?你瘋了啊?”


    王寅理所應當的說:“有什麽不可以麽?”


    “玩票的青春偶像劇就算了。”於渃涵說,“這種大戲你都想夾帶私貨,王董,你最近是不是有點膨脹?”


    王寅聳肩:“我不是一直都這麽膨脹麽。”


    於渃涵的表情嚴肅了一些:“你沒覺得你最近跟小飛有點過分麽。不是我說你,你想玩,跟那些小姑娘想怎麽玩怎麽玩,跟個男人還是得收斂點的。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呀!”


    王寅問:“於總是不是最近聽說了什麽?”


    “我能聽說什麽?”於渃涵把煙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嗬嗬笑了兩聲,“就聽說王董最近花了筆大錢,還經常夜不歸宿。”


    王寅無奈說:“渃渃……”


    “得了吧。”於渃涵說,“我不關心你一時興起還是想談情說愛,總之事情你給我做的安分點,別吃飽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這個陸鶴飛我是沒看出來哪兒特別,外麵滿大街那麽多人找個漂亮的很難麽?我是管不著你,可我還管不著他麽?”


    “渃渃。”王寅笑著說,“你這個樣子,我可是會解雇你的。”


    “解雇我?”於渃涵冷笑一聲,“你知道自己公司開戶銀行在哪兒賬戶上有多少錢麽?”


    “行行行,我引咎辭職。”王寅扶額,“我覺得你好像古時候的皇太後。”


    於渃涵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這麽個昏君!”


    “好——我知道了。”王寅應付事兒一樣地說,“雨露均沾是吧,雨露均沾!”經於渃涵這麽一提,王寅仔細想了想過去的一段時間,似乎還真就是跟陸鶴飛這麽過來的,而他竟然覺得沒什麽不對。


    可能人與人的接觸中,總有那麽一段時期是帶著濾鏡的,怎麽看怎麽好,哪怕天天在一起也不嫌膩歪。但是這一段一旦過去,或者被什麽事情打破了平衡,就會恍然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那些美不勝收的風景也就顯得索然無味了。


    王寅想,確實不應當這樣,他不必留戀於某一個人。哪怕當真是高看幾眼陸鶴飛,也不需要成日成日的膩著,這樣反倒像是搭夥過日子了,而不是簡單的索求和給予。把事情弄複雜了,對大家都不好。


    “小飛是不是宣傳要排上了。”於渃涵說,“新戲也該接上了。”


    “什麽戲?”


    “《飛光》,一個宮廷權謀戲。”


    “不會又是大女主吧?”王寅說,“我都看膩歪了。”


    於渃涵搖頭:“不是,一劍連城的書改編的,男作家怎麽可能寫大女主?就是挺正常的那種,前段時間試鏡還行,就等安排了。”


    王寅問:“什麽角色?”


    “主角啊。”於渃涵說,“給你王董的人配的戲能差麽?就是個亡國的異族番邦小王子被當成戰利品押回來,經曆種種淒慘和人間真實的複仇故事。具體我也沒看,你要是感興趣你去問他經紀人或者他本人。”


    王寅捏著下巴品了品:“不錯,橫店拍麽?”


    “不然呢?”於渃涵說,“年初二進組,周期大概四個月吧。所以那個角色的備選呢,你就斷了念想吧。”


    “我再考慮考慮吧。”王寅甩給於渃涵這麽一句話。


    陸鶴飛在劇組裏頭兩天要拍大夜戲,之後才有時間晚上回家睡覺。他以為王寅會來,但是一直到晚上入睡前連王寅的消息都沒有。他拿起手機來發了一會兒呆,才覺出來,好像是自己習慣了,自然而然覺得王寅回北京會先來找他。


    他很累了,沒腦子思考太多,快速洗了個澡就悶頭睡覺,第二天一早又趕去片場。這邊的工作還沒結束,衛詩就給他安排了未來一個月的行程,有新劇的宣傳,有試鏡,有造型……似乎之前悠閑的生活一下子煙消雲散,工作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上。


    “怎麽這麽多?”陸鶴飛坐在鏡子前,一邊兒讓造型師折騰自己的頭發,一邊兒看著行程單,“而且我怎麽之前全都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啊。”衛詩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你隻需要滿世界跑就可以了,剩下的都不需要操心。”


    “好忙。”


    “忙才好,藝人就是要忙的,忙意味著你紅了呀。”衛詩說,“不忙了就有你哭的了。”


    “我不覺得。”


    “小飛,飛哥——”衛詩說,“你上心點好不好?紅才是正義啊,你這副樣子我真的要懷疑你進娛樂圈的初心了。”


    陸鶴飛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我自己也懷疑。”


    “哦對了!”衛詩想起來一個事兒,“樓姐說想把你塞進《雲笈鑒》裏麵去,林斐不是狗帶了麽,現在正換人呢。”


    “又是《雲笈鑒》?”


    “又?”


    “啊……沒有。”陸鶴飛沒法兒跟衛詩說過這戲最開始王寅就問過自己,隻能裝作新奇地說,“這部戲太有名了,總是聽到。”


    “可不麽,大戲。”衛詩說,“你上心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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