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


    為何幾載交情中始終如水的友情,今日卻讓她心跳加速,難以自製?


    不能再看了,她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已不再受自己控製。


    顧知漪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眼簾,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果然……還是被看輕了嗎。


    她壓製住內心的波動,語氣沉重地說:“待會兒的宴會可能會有些波折,你要提那個身著白裙的繡娘。現在返回你的房間,尚來得及。”


    一聽到觀賞宴會可能會有麻煩,鴻娘心中那股旖旎的思緒頓時煙消雲散,再聽到顧知漪的白裙女子,她立刻想到了那位名叫裴聽月的銀牌繡娘。


    “你先到樓中休息,我這就去看看。”


    她沒有對顧知漪為何會了解裴聽月的存在表示懷疑,也沒有對顧知漪預測今日會有事發生感到驚訝,提起裙擺,快步奔向函一坊的後院。


    綠蘿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她深知規矩。


    盡管小姐因為與她親近,會透露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但那都是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


    在問題解決之前,小姐隻會向當事人透露情況。


    雖然她詢問了小姐也會告訴她,但那樣做的代價是小姐必須承受一定的反噬。


    顧知漪正在心中推測鴻娘此事的後續發展,並未察覺到綠蘿的異樣。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手中的算珠,表情也恢複了平靜。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結果終究是令人滿意的。


    兩人正準備步入樓中,突然響起了熟悉而討厭的聲音:“這不是那個被農女踩在腳下頤指氣使的姐姐嗎?”


    顧知漪轉身,隻見顧知娉款步而來。


    一段時間未見,她似乎清減了幾分。


    若此地有外人在場,她定會裝腔作勢,擺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態,而實際上卻說出刀割般的話語。


    但問題是,此地並無外人。


    於是,顧知娉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沒想到你還有這份閑情逸致來參加觀賞宴?我以為你此刻正淚流滿麵呢。”


    在顧府不受寵,到了寧國公府也備受冷落,若是她那個冒牌貨,早就該自尋短見。


    望著對方眉宇間的那抹陰霾,顧知漪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你被一群姬妾騎在頭上已經仍能風光無限,我又何必自怨自艾?”


    盡管她從小在顧家長大,與顧家人都有深厚的因果聯係,她的重生與出嫁,那些因果線已經變得極為淡薄。


    想必不久之後,就會徹底斷裂。


    畢竟,她此生再也不會為他們費心費力。


    他們也別想再利用所謂的親情,將她束縛。盡管顧知娉的麵上仍有一層薄霧遮擋,但要洞悉她的命運線並不困難。


    顧知娉的姻緣線揭示了令人錯愕的預言:她的另一半早已被紛飛的爛桃花所染,而她的子女宮亦顯現出了微妙的變化。這預示著她即將迎來新生命,然而,這個孩子與她並無血緣相連——換言之,她即將欣喜地成為嫡母。


    對於喜當嫡母這一變故,人們的接受程度各不相同。顧知漪因不願親自孕育,樂於見到其他妾室為謝府延續香,她隻需盡情修煉與享受生活。然而,顧知娉心高氣傲,對此難以容忍。


    顧知娉本意是前來挑起爭端,卻未料反遭一頓冷遇。她深吸一口氣,冷笑連連:“我的丈夫雖有不少姬妾,但她們見了我如同老鼠見到貓,被我整治得服服帖帖。”


    “而你,卻遭到一個農女的壓製!”


    顧知漪對此爭論不屑一顧,隻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你說得對,眾多姬妾都尊稱你為姐姐,你高興就好。”


    顧知娉反駁道:“你無論如何掩飾,謝遜對你的冷漠都是不爭的事實。你現在越是裝作若無其事,將來隻會更加悲慘!”


    “你說得對,眾多姬妾尊稱你為姐姐,而且三天後你又將添上幾位姐妹,你高興就好。”


    顧知娉怒火中燒:“你等著吧,謝遜遲早會為了那個女人將你拋棄,甚至可能因覺得你礙眼而寵妾滅妻!”


    “你說得對,眾多姬妾尊稱你為姐姐,而且三天後你又將添上幾位姐妹,你的婆母還勸你大度,讓你催促妹夫盡快為府中添丁,你高興就好。”


    顧知娉氣得幾乎吐血,她本想打擊顧知漪,卻反而險些被氣得昏厥。她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話:“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盡管如今的境況與前世略有不同,紀胤禮尚未解散後院的美人,但他日後必將成為封王拜將的人物。而顧知漪,也將如前世般,被謝遜設計殺害。顧知娉何必與一個必死之人斤斤計較?她隻需笑著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這場爭吵本不應被外人知曉,然而恰好有一位貴公子與未婚妻前來觀賞宴會,二人的對話並未刻意隱藏,於是貴公子與未婚妻將後麵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未婚妻驚訝地問:“謝公子竟然如此不堪?”


    這位貴公子名叫盛茗恪,是吏部尚書的嫡次子,與謝遜是少數能交心的朋友。他此時尚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麵對未婚妻的詢問,雖然覺得有些出賣朋友的嫌疑,但他也不能撒謊:“實際上,那位晁姑娘確實是一位奇女子,隻是出身低微,不被謝夫人所喜。”


    隨即,他為好友辯解:“但說寵妾滅妻可是沒有的事情,你不要聽那三少夫人胡言,謝遜並非那種人。”


    他仍試圖為好友挽回一些形象,卻不知這一番辯解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未婚妻冷笑一聲:“將明媒正娶的正妻置於不顧,偏愛一個無名的女子,這難道不是那種人嗎?”


    顯而易見,你將來亦有可能因著外間那不被家族容納的女子,而對家中糟糠之妻心生冷漠……哼,我將即刻告知我父母,我們之間的婚約,就此作罷!


    盛茗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僅僅是在替摯友辯護了幾句之後,竟然就讓自己未來的新娘從此消失在眼前。


    他急切地想要追趕未婚妻,然而,那些忠誠的護衛如同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將他死死阻攔在馬車之外。直至馬車在塵土飛揚中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外,那些護衛才緩緩放開了他。


    盛茗恪瞪大了眼睛,內心充滿了無奈與挫敗:


    “謝遜,你賠我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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