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玄月高掛,四人禦劍而行,在空中飛的極快,可他們身後卻跟著緊追不舍的幾個黑衣人。


    烏林身上背著剛剛那個女子,不停地往回探頭,罵道:“真是陰魂不散!不就是帶走了一個女人嗎?也至於!”


    他們不敢飛回青雲宗,也不敢回頭去來安城找高岩,便隻能先往城外飛去,企圖把這些人甩掉再說。


    鹿呦低聲道:“可能不止,我剛剛殺了裏麵的人……”


    “什麽?”


    烏林悚然一驚,腳下飛劍一扭,差點沒掉下去。


    卻聽身後的鹿呦幽幽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怕的?居然還會殺人。”


    烏林抖著唇,沒有回話。


    鹿呦眼裏閃過一絲黯然,泛起潮意,嘴角卻揚起一抹嘲弄,冷冷道:“其實我不止殺過這一個人,還殺過好一些人,我手上一點也不幹淨,跟你想象中的那種軟糯乖巧的妹妹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你之前看錯了人,也結拜錯了人。”


    她輕輕笑起來,眼裏卻閃爍著淚花。


    沒關係,厭惡她也沒關係,本來就隻是萍水相逢的人,怎麽能奢求,別人一直對她好呢。


    她早就有覺悟的,可為什麽心還是好難受……


    烏林卻低垂著頭,神色不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看我的?”


    鹿呦沒有說話,烏林側過身來。


    他眼眶通紅,嘴角輕顫:“鹿呦!你憑什麽覺得,我看錯了人,也結拜錯了人?你以為在我眼裏的你一直都是那種乖巧軟糯的人嗎?你是不是有點太看輕我,也太看輕你自己了!我不是蠢貨,我知道我認的妹妹是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我在對誰好!”


    鹿呦微微怔住,眼中淚水沁出,她抿著唇別過了頭。


    “可我殺了人……”


    烏林卻是咬牙切齒地看她,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個笨蛋,能讓你起殺心的人能是什麽好人?殺了便殺了!你在這兒難受什麽!”


    “我不是難受這個,我是……”


    烏林無奈一笑,語帶鼻音道:“你是害怕這樣的一麵被我看到,然後我就會不理你。但是你又想讓我知道真實的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對吧?”


    鹿呦低下頭,沉默下來。


    烏林歎了口氣,眨掉自己眼角的淚水,抽了一下鼻子道:“別扭的小孩,你聽清楚了,你哥我隻說一次,但是句句都是真心話。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做過什麽事情,好的還是壞的,你永遠都是我烏林的妹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我知道你心裏其實還沒有完全把我當成你哥哥,但是我會等,等著你真正接納我,把我當成自己親人的那一天。”


    鹿呦喉嚨泛著啞:“我沒有,我已經……對不起,是我想錯了。”


    兄妹倆不合時宜地在這兒互訴衷腸,前麵飛著的向元靈卻大煞風景地來了一句:“你們倆磨蹭什麽呢?他們快追上來了!!”


    烏林收起情緒向後一看,黑衣人果然又與他們拉近了一些距離。


    心中雜念頓消,烏林蹙著眉頭,含了一顆回靈丹,將靈力逼到極致,提快速度。


    見勢不對,秋允之曲起手指,比了個結印手勢,口中默念道:“風出艮角,地戶排兵,巽方前路,呼煞疾颰!”


    她指尖微亮,靈力湧出,周圍忽的刮起了一陣大風,拖舉劍身,將四人的速度猛不丁地又加快了許多。


    身後的黑衣人驟然被他們拉開了距離,向元靈一下子攤了下來,感歎道:“還得是咱們的天才秋師姐!就是厲害!”


    鹿呦朝後張望,眉心微凝:“這些人似乎不像是之前守在門口的那些護衛。”


    提到這個,烏林也覺得蹊蹺,他開口道:“確實不是。之前那些護衛,人雖多,但修為卻很低。而這群人......他們的修為我看不透,應該比我們要高一些。”


    秋允之道:“這些人穿著打扮都甚為古怪,不像是尋常修士。”


    向元靈卻揚了揚自己的袖子:“有什麽奇怪的,他們是黑衣服,咱們不也是黑衣服!都差不多嘛!”


    秋允之搖頭道:“雖然都是黑色,但卻不盡相同。我們的衣服是鹿師妹在來安城裏買的,所用的料子都是雲境界尋常的布料所織,他們身上的衣服卻繡著暗紋,像是用鮫綃織成的縐紗。”


    向元靈疑惑道:“鮫綃我知道,傳說是由鮫人所織,一匹可賣得上萬靈石,但這個東西雖然珍貴,也不是沒有啊。”


    鹿呦心中微沉,這個世界的鮫人,早在三百年前就歸順了妖界,算是妖族的附屬臣民之一。


    她解釋道:“偶然見得一匹鮫綃並不稀奇,但他們身上全都穿的是這個就有點問題了。”


    向元靈恍然大悟:“你們的意思是說,他們不是雲境界的修士,很可能是鮫人?!”


    修仙界的修士和妖魔兩族勢同水火,這鮫人被劃入妖界之後,自然也不受雲境界的人待見,他們乍然出現在來安城,就顯得十分蹊蹺。


    秋允之沉吟道:“這件事,我們得上報宗門才行。”


    “不行!”烏林卻斷然否決,“我們要是把此事告知了宗門,那咱們今日在花樓大鬧一場的事情不就瞞不住了嗎?”


    向元靈苦惱道:“是啊,我可不想被全宗門通報啊!”


    秋允之仍舊堅持:“可事關重大,我們決不能隱瞞。”


    鹿呦摸著下巴,慢悠悠道:“我倒是有個辦法,既能告訴宗門,又能讓他們不知道我們去過花樓。”


    向元靈連忙問她:“什麽辦法?”


    鹿呦正欲開口,就看到身後的幾個黑衣人猛然躥了過來,她微急道;“這個回去後再商量,咱們現在還是先想辦法甩掉他們吧!”


    眼見後麵的人越來越近,烏林急的冒出了冷汗:“我靈力快不夠了!得先找個地方落下去才行。”


    鹿呦環視了一下周圍,見下麵是一片稀疏的樹林,心裏湧出個主意,對烏林道:“就降在這裏吧。”


    烏林不疑有他,驅動靈劍落在了空地上,秋允之她們緊隨其後,也跳了下來。


    這樹林開闊,被月光一照,明亮通透,幾乎沒有可藏身之處。


    鹿呦牽頭,帶著他們幾個往前狂奔,隻是一邊跑,一邊將手中不知何時拿出的赤炎果,削成五六瓣,均勻地灑在他們跑過的路上。


    不多時,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便也落了下來。


    為首一人,戴著黑色麵具,身形高瘦,赫然正是鹿呦他們之前在舉架上看到的那個人。


    一個黑衣人開口道:“大人,咱們還要追嗎?”


    那首領抬起眼眸,瞳孔竟是深邃的冰藍色,他張望了一下遠處,冷聲道:“追,決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裏。”


    另一名黑衣人卻有些遲疑道:“大人,那玄川老兒的兒子死了與我們何幹,我們為何要淌這趟渾水?”


    戴著麵具的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與玄川會晤的時候,被他們看到了。”


    幾人心中皆是一凜,不再有任何質疑,朝著鹿呦他們追去。


    但是他們追行的道路,卻並不平坦,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妖獸擾亂他們的步伐,這些妖獸雖然等級不高,數量卻很多,擾的他們不勝其煩。


    四個人跑了一會兒,漸漸力不能支,尤其是鹿呦,她身上還帶著傷,此刻不過強撐罷了。


    她喘著氣,停下來撐著膝蓋。“咱們歇息一會兒恢複一下靈力,那些妖獸應該能拖住他們一時半刻。”


    其他三人靈力也用的差不多了,便齊齊點了點頭,打坐的打坐,吃丹藥的吃丹藥。


    隻有向元靈掏出龜甲卜了一卦:“坎為水,坤為地,上坎下坤,行險而順,乃中上之卦呀!”


    她歇了一會兒,見鹿呦臉色白煞,竟沒有坐下休息,而是在周圍不停轉悠,她疑惑道:“呦呦你在做什麽?你臉色很不好,快休息一下啊。”


    鹿呦搖了搖頭:“我暫時還能撐的住,我想在這裏布個陣,待會再拖他們一下。”


    向元靈道:“布陣?這我就不懂了,不過我剛卜了一卦,咱們今天應該沒有性命問題!”


    鹿呦輕輕一笑:“那就再好不過了。”


    向元靈爬起來湊到她身邊,問道:“你要布什麽陣啊?有沒有那種等他們一進來,就能立刻把他們給秒殺的陣法?”


    鹿呦回答道:“有是有,但以我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我本來想布個五行陣的,那個威力也大,但是咱們現在隻有四個人,所以隻能折中布個迷陣了。”


    五行陣,是鹿呦最近正在研究學習的一個陣法。


    陣法以五行相生相克為基礎,一人也手,引致對方進攻,暴出弱點,其他四人則綿綿而上。五人互為守禦,互補空隙,猶似一體,變化無窮,可以將原本一層的攻擊,成倍翻長。


    “哎喲!什麽東西戳我腳!”


    向元靈突然驚叫一聲,惹的其餘三人皆朝她看來。


    “怎麽了——”


    鹿呦正欲詢問,就看到她腳下躥出了一隻乳白色長著翅膀的豬。


    她直接怔住。


    豬?還是長著翅膀的豬??


    向元靈卻十分興奮,一把揪住豬耳朵拎了起來,“哇,想不到我們在這種荒郊野外,還有此等口福!”


    烏林也笑了,稀奇道:“我還從沒見過長翅膀的豬。”


    那隻豬長的小巧,雙手可抱,全身肉色泛著瑩白,皮薄的可以看到裏麵的血管。


    眾人心裏不約而同都產生了一個想法:這烤著得多香啊......


    卻聽空中突然傳來一道嬌喝的女聲,帶著蠻橫和急厲:“你們趕緊把它給我放下!!”


    鹿呦皺眉,這聲音怎麽聽著那麽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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