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聽到鹿呦的聲音,都愣了愣,連劍招都歪了歪。


    雲晨和烏林幾乎下意識就要朝瀑布那邊跑去,卻被突然飛來的一柄黑劍攔住了去路。


    秋允之秀眉微蹙,“師父?”


    雲義掃了一眼三人,目光帶著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心不二用,繼續!”


    “可是呦呦她……”烏林一臉著急地朝他身後張望。


    “她那邊自有我在,你們擔心什麽?”雲義不緊不慢地說道,嗓音清肅。


    秋允之和烏林雖然擔心,卻也覺得他這話說的在理,唯有雲晨不為所動地看著他。


    雲義心中忽而就生了一股慍意,聲音瞬間就冷了下來,“怎麽?本尊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雲晨抿了抿唇,低下頭來,“師叔說笑了。”


    ……


    鹿呦沒想到前世的經驗居然不管用,掉下去的瞬間,隻覺得又要丟臉了。


    就在腳尖快要觸到崖底深潭那一刻,她被人拽住衣脖領子往上提了一提。


    黑衣的青年踩在劍上蹲了下來,嘴角浮起了戲謔的笑意,“不是說你會嗎?”


    鹿呦恍惚了一瞬,她這樣被他拎著的姿勢並不是第一次,從前隻要她想逃跑,大抵就是這樣被拎回去的。


    崖底陰暗,唯有一小束陽光打在黝黑的石壁,在濺起的水霧之中形成了一道半彎的彩虹。


    她的裙擺已浸在了水中,激流帶起的寒風吹的烏發微亂,發間藍色緞帶飄起,她微微仰頭,去看他,眸子裏劃過不知名的情緒。


    為什麽,他前世會對她如此執著呢?


    不過就是個不相幹的人,縱使因著外貌生了幾分憐惜,骨子裏也隻是將她當成堪可逗弄的金絲雀罷了,又為何死活都不願放她離開?


    鹿呦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雲義想起來所有的事情,她該怎麽辦。


    如果是陳最,他就算想起來,依著他溫潤的性格,也至少不會為難她。


    但如果是雲義……這人若要發起瘋來,瘋狗都要退避三舍,他會輕易放過一個曾經不聽話的寵物嗎?


    少女的眼眸清透若琉璃,隻是波光流轉間,帶了些許複雜和他曾見過的懼意。


    嘴角的笑,逐漸消失,他不喜歡她這個眼神,說不上來為什麽,但就是不喜歡,不喜歡極了。


    她的眼神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可到底應該是如何,他卻有些茫然。


    心中陡然生了一股邑怒,他霍地鬆開攥著她的手指,少女隻來得及瞪了瞪眼睛,下一刻便‘咕咚’一聲掉進了水裏。


    冰冷的潭水沒過頭頂,鹿呦下意識刨了兩下,掙紮了一會兒才浮出了水麵,她氣的不行,“雲知還!你幹什麽?!”


    雲義緩緩直起了身來,語氣冷淡,“我之前就說過,想學劍就要先學會吃苦,你也不例外。”


    ‘嘩啦’一聲,原本掉入潭水中的霜華劍突然破水而出,懸浮在了鹿呦頭頂。


    他聲音冷冷,“自己爬起來。”


    鹿呦握著拳頭恨恨地砸了一下水麵,這個煞神!


    心裏將他罵了個遍,但她還是嚐試著運起靈力,從潭水中躍起,去夠那柄近在咫尺的劍。


    然而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不,也許不是差了一點,而是在她將要觸到劍的刹那,它又自動升高了一些,很不明顯,但鹿呦卻因此再次落進了潭水裏。


    ‘咕咚’,這次她嗆了好幾口水,雲義仍舊抱胸站在旁邊,好以整暇地看她,聲音淡淡,“青雲心法莫不是被你忘了個幹淨不成?【五靈相克,以靈禦氣,以氣控物,因念而生,以心而動,形神契合……】”


    掉入水中的鹿呦愣了愣,果然還是要契合心法才行嗎?


    青年的聲音冷如冰玉,卻奇異地讓心神安寧下來,鹿呦隨著他的聲音化出靈力,不再急著爬上去,而是用心決意念引導那劍為她俯下身來。


    嚐試了很多遍後,霜華劍總算有了一絲意動。


    ……


    半晌,鹿呦終於踩著劍飛上了崖頂,雖然她全身還是濕漉漉的,腳下的劍也晃悠的不行,但是她仍舊很興奮,原本蒼白的小臉也浮起了一縷紅暈。


    她轉頭,真誠地對雲義說了句‘謝謝’,雖然這人不知道為什麽又生氣了,不過好歹是真的在認真教導她。


    “謝謝?”他笑了笑,嘴角牽起清淺的弧度來,“那你打算拿什麽來謝我?”


    鹿呦立時瞪圓了眼睛,隻是客套客套,這人還真當真了不成?


    見她沒答話,身前的青年也不在意,隻是語氣悠悠道:“聽說你點心做的不錯,改日便做上一份送過來吧,就、當做是你的束修,如何?”


    鹿呦狐疑道:“你怎麽知道的?”


    他嘴角的笑意滯了一瞬,語氣了淡了幾分,“聽說。”


    “聽說?”鹿呦挑眉看他。


    雲義卻沒再說話,他揮出一道靈力,鹿呦的劍便不再隨她的意念,而是猛地衝到了雲義旁邊。


    “哎哎?你幹嘛?”


    鹿呦本就還沒完全學會控劍術,光是站著都帶了點勉強,此刻被他這麽一弄,差點沒又掉了下去。


    眼看腳要踩空,卻在下一刻,被這人輕輕一拽,拽進了懷裏。


    鹿呦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生出一股惱意,正要罵他兩句,又見他著手烘幹了她濕淋淋的衣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罵還是該謝。


    ……


    等到太陽西沉,鹿呦的禦劍術也算練的勉強有了個樣子。


    雲義隻是一開始著眼看了她一會兒,後麵的時間便都倚坐在崖邊的一棵青鬆古樹上,手裏抓著個古樸的卷軸,也不知在研究什麽。


    遠處的青山墜著半輪斜暉,將蒼藍的天空染的金紅如錦,榆暮影處,他神情認真,眉眼如畫,紅色的發帶垂於墨發上,更襯的人麵如玉,不似此間中人。


    鹿呦站在劍上,歪了歪頭,那個卷軸她前世見到過,也曾忍不住好奇問詢過,隻不過卻沒得到答案。


    她禦劍離的挺近,卻沒出聲,雲義抬了抬頭,懶怠地掀起眼,眸子裏帶了一絲倦色,輕聲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明日再來。”


    鹿呦點了點頭,目光垂落在他手掌握著的卷軸處,沒忍住,又問了一遍和前世一樣的問題,“師叔,這卷軸裏寫的是什麽?”


    漆黑的眸子裏劃過一絲蒼涼,雲義閉了閉眼,抬手撚了撚眉心,語氣淡薄,“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快去吧,去晚了膳堂就要關門了。”


    他這話倒提醒了鹿呦,她猛然一個驚醒就往雲晨他們練劍的方向衝。


    雲義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勾起一抹失落的笑來,他靠了靠樹幹,閉著眼,將手指攥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肉裏,霎時間便洇紅一片。


    半晌,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冷沉地看了看手裏的卷軸,勾起的唇角全然都是嘲意。


    ……


    鹿呦回去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雲晨他們三個,每個人都鼻青臉腫的,甚至還多多少少見了點血。


    她目光驚詫,“你們這是?”


    烏林捂了捂腫起半邊的腮幫子,指了指旁邊的幾個傀儡,眼神十分幽怨。


    原來雲義隻給他演示了幾道劍招,也不管幾人是不是學會,便召了三個傀儡和他們一對一的對打。


    根據三個人實力的不同,那三個傀儡的實力也不同,但總歸都是壓了三人一籌,所以無論他們怎麽打都打不過。


    這一下午,挨揍的時間倒比練劍的時間還多。


    烏林看著就很淒慘了,秋允之一個女孩子竟也好不到哪兒去,但要論最慘的還得是雲晨。


    主要是他揮劍揮的最快,也最狠,練招的時候跟不要命似地往前衝,自然而然也就被揍的最慘。


    鹿呦一眼忘去,差點沒認出來那個眼圈青黑,嘴角帶血的人是她清秀俊美的師兄。


    向元靈見她過來,一臉心有餘悸地挽上鹿呦的胳膊,聲音帶了點驚恐,“呦呦,我覺得我可能不是練劍的料……要不你幫我跟清月師尊說一聲,就說我明天有事,就不來了!”


    術業有專攻,向元靈看易理都覺得津津有味,唯獨捧著那本劍譜沒一會兒便想打瞌睡,抓著頭發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沒忍住,又偷偷跑回去看他們練劍。


    隻是這一看,差點沒看出心裏陰影來。


    三個人被揍的淒慘如斯,她一想到今後自己可能也要來上這麽一遭,便覺得頭皮發麻。


    鹿呦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別說向元靈了,連她看了都有幾分發怵。


    她又看向雲晨三個,“那你們呢?明日還來嗎?”


    “來!”


    三個聲音斬釘截鐵,竟是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口。


    雖然被打的淒慘無比,可進步無疑也是神速的,這般變強的機會怎能錯過?


    烏林本就對之前老是讓鹿呦陷入危險境地而耿耿於懷,巴不得自己多強上幾分,以後便能多護她幾分。


    雲晨的想法和烏林不謀而合,而且他本身就是劍修,對於劍道之術更是近乎癡迷。以往練劍雖有宗門長老指導,卻到底不如雲義這個劍道魁首一言半語來的精煉準確。


    秋允之的想法則很簡單,她想變強,找到十八年前殺害秋家滿門的凶手,然後手刃仇人。


    鹿呦看著幾人先是歎了口氣,心裏有些埋怨雲義這廝不知道輕重,可轉念一想,他教自己的時候似乎也沒手下留情,便知道這應該就是他教導弟子的方式了。


    見他們實在是慘,鹿呦也沒急著走,反而拉著幾人在旁邊的石凳坐下,一一給他們上藥。


    鹿呦看著秋允之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實在是有些不忍心,她動作輕柔,眼中帶著疼惜,吹了吹她掌心的傷口,“疼不疼啊允之?”


    秋允之眼中泛起暖意,鹿呦是她到青雲宗以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這麽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早就對她敞開心扉,將她納進了心底。


    她身負血海深仇,從小便被教導,嚴於律己,不得懈怠,可到底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從前被叔伯約束著養成了冷淡的性子,內心卻仍舊渴望著能夠有朋友相伴。


    她微笑啟唇,“不疼的。”


    烏林卻從旁邊探了個腦袋,“她不疼,我疼,你待會也幫我吹一吹唄。”


    向元靈插話道:“吹你個大頭鬼啊,人家允之一個女孩子都沒喊疼,你一個大男子漢喊什麽疼?”


    烏林挑了挑眉,“男子漢怎麽了?男子漢就不能疼不能喊了?大家都是血肉之軀,會疼才是正常的。”


    他轉過頭,“甭說我了,雲晨也很疼,對吧?”


    雲晨:“……還好。”


    烏林看著他一身的傷,默了,這小子可真能忍。


    幾個人上了藥,又閑話了一會兒,一起禦劍朝著膳堂而去,浩浩蕩蕩的一下就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


    剛到膳堂門口,便看到江悅兒和一個男人戰作一團。


    那男人也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與她有過過節的左修遠。


    江悅兒穿著一身鵝黃色錦緞,近半年來身子抽條了不少,看著瘦長瘦長的,她手裏捏著根鞭子,表情看起來一如既往的蠻橫,“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本小姐動手?”


    江悅兒本就是個記仇的性子,之前被左修遠折辱了一次,便心心念念想要報複回來。


    她給江家寫了信,期望能夠借打神鞭用兩日,可江家遲遲未能給她一個答複,原本她都快忘記這回事兒了,不知怎的,那打神鞭竟在前幾日突然被人送了過來。


    她也沒想其中蹊蹺,得到打神鞭後的第一件事便去找左修遠報仇,哪知一連堵了三天都沒見到人,好不容易今天見到了,哪肯罷休。


    左修遠穿著綠色弟子服,他的臉長得陰柔,乍眼看去還以為是個女子,可那雙略帶陰森的眼裏卻透著入骨的寒意,對江悅兒的厭惡簡直就要凝成了實質。


    江悅兒仗著手裏有打神鞭,和他打成了平手,還沒完全將他擊退,便開始了耀武揚威。


    “你之前怎麽對本小姐的,本小姐今日便怎麽回敬給你!”


    江悅兒厲喝一聲,又是一鞭子抽了過去。


    左修遠眼中戾氣一閃而逝,手中忽然運起一道眾人都看不見的黑色靈氣裹住整個手掌,猛地握住了那隻揮過來的鞭子,狠狠一拽,便將江悅兒拽的撲倒在地,“蠢物!”


    江悅兒先是吃驚,不可能!這可是江家的神器,打神鞭!他如何控的住?


    隨即大怒,抽回鞭子又攻了過去。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好幾招,最終以各自承受了對方一擊為結束。


    左修遠用力地蹭去下頜鮮血,咬牙切齒地怒道:“你最好祈禱江家能一直護佑著你!”


    江悅兒也好不到哪兒,倒在地上一時半會兒愣是沒爬起來,嘴裏卻冷笑道:“賤民一個,呸!”


    左修遠陰冷一笑,卻不再與她多加糾纏,轉身欲走,卻又看到了鹿呦幾人。


    眼底忽然浮起一絲奇異的波光,他勾著笑容十分正式地躬身對著鹿呦行了一禮,“鹿師妹,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他的態度可以說的上友好,鹿呦卻無端感覺到了幾分滲人。


    幾個人皆是冷冷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做這麽一出是想幹什麽。


    鹿呦皺了皺眉,“你我並不熟悉,不用叫的這麽熱乎。”


    左修遠意味深長道:“不著急,以後慢慢就熟了。”


    雲晨沉下臉色,目光帶著幾分冰冷從他身上掠過。


    左修遠似有所察覺,回以挑釁的一眼,隻是還未等他發作,便已錯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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