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明邊看凶案現場的相片,邊想的出神,額頭突然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然後咕嚕嚕的掉在了桌子上。


    是一根香煙。


    魏大明拿起香煙,朝劉宗看去,癱在椅子裏翹著二郎腿的劉宗朝他勾了勾手指。


    魏大明起身走了過去,劉宗掏出打火機,魏大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香煙叼在嘴裏,彎下身去就著打火機的火苗將香煙點燃,抽了幾口。


    “咳咳咳…”


    魏大明連聲咳嗽起來,劉宗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才有點警察的樣子嘛。對了,高材生,說說你對這案子怎麽看?”


    “嗯?”


    魏大明露出疑惑的表情。


    “嫌疑對象啊,你也覺得是那些盲流子幹的?”


    劉宗問道。


    “額…有這種可能吧。我看隊裏的卷宗,這幾年不是挺多案子最後都證實是他們幹的嗎。”


    魏大明思考了一下後答道。


    魏大明警校畢業沒多久,調來這邊隻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到刑偵支隊報道的第一天,就被隊長安排給劉宗打下手。按理說劉宗和魏大明應該以師徒相稱,但是劉宗卻說自己還年輕,叫師傅顯得老,堅持讓魏大明管他叫哥。


    劉宗聞言不置可否,擺了擺手示意讓魏大明走開,然後看向還在下雨的窗外,雙眼微眯,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第二天雨勢稍減,早上開會的時候,隊長果然是認定了三起拋屍奸殺案是附近私人小礦的盲流子所為,開始安排人手前往各個小礦進行排查。


    “大劉,你帶著老崔、老辛、小明、小李,去大六裏麵鮑安的那個人背井。”


    隊長給劉宗布置任務。


    “沒空,愛誰去誰去。”


    即便是在隊長麵前,劉宗仍是一副吊耳當啷的樣子,翹著二郎腿,叼著煙,眯縫著眼睛不耐煩的說道。


    隊長聞言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滯,右邊的眉毛不受控製的跳了兩下,臉色變得鐵青,兩邊太陽穴上暴起了青色的靜脈血管。


    “噯隊長,大劉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就讓他擱隊裏看家吧。那個大六那邊我熟,我帶人過去就行。”


    隊裏同樣老資曆的老崔趕忙站起來打圓場。


    隊長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狠狠的瞪了低頭擺弄煙盒的劉宗一眼,然後繼續給其他人布置任務。


    最後魏大明這組是由老崔帶隊,又帶上幾個從派出所借調過來的民警,一行人開著兩輛吉普車朝大六方向開去。


    魏大明和老崔乘坐一輛車,兩人並排坐在後座上。


    吉普車開出公安局大院後,老崔突然拍了拍魏大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大劉破案的本事不小,跟著他能學到不少東西。就是吧脾氣太臭,這點你可不能學。”


    “劉哥他…沒事吧?”


    魏大明有些擔心的問道。


    “嗨,能有啥事,大不了就是不能進步了唄。按理說以他的本事,在咱們隊裏幹了這麽多年,破了那麽多案子,隊長的位置早就該他來坐了。就是那副臭脾氣給拖累了,咱們局裏從上到下,就沒幾個得意他的。”


    老崔不無可惜的歎道。


    大六的正式名稱是采煤六隊,位於煤城郊外的一片深山老林之中。這裏有幾處儲量不算大的采煤點,前幾年政策改變後,隸屬國企煤礦的采煤六隊便撤了,由幾個據說是政府領導的親戚給承包了下來。


    魏大明一行人這次負責排查的人背井就是其中之一,老板叫鮑安。


    在距離人背井還有三百多米的時候,老崔就讓車子停下,將所有人集中其中,開始布置任務。


    任務布置完後,由資曆經驗豐富的老辛帶人鑽進了林子裏麵。


    老崔和魏大明則是回到車上,繼續朝人背井駛去。


    等快開進人背井所在的那片山林間開辟出來的空地上時,老崔按響了吉普車上的警笛。


    坐在副駕駛的魏大明透過流淌著雨水的擋風玻璃,看到前方空地上像是炸開的馬蜂窩一般,有七八個人驚慌失措的逃進山林之中。


    老崔卻是一點都不著急,吉普車駛過布滿水坑的路麵,慢悠悠的開了進去。


    空地中間的位置是幾堆十多米高的煤山,煤山旁邊擺放著二十多個形狀如同棺材一般的煤鬥。


    這些煤鬥的旁邊支著一把大遮陽傘,一個年輕的女人裹著軍大衣坐在椅子上,在大傘下坐著嗑瓜子。


    老崔將吉普車停在大傘前麵,下車後微微彎腰鑽進大傘下麵,朝著嗑瓜子的女人問道。


    “馬小玲,剛才跑那幾個是誰?”


    “不認識。”


    名叫馬小玲的白了老崔一眼,沒好氣的嘟囔道。


    “擱你這幹活的人,你不認識?”


    “人是我姐夫找的,我隻負責計數,要問人找我姐夫去。”


    馬小玲幹脆連看都懶得看老崔一眼了,低著頭嗑著瓜子,嘴裏還哼著小曲。


    魏大明還是第一次見到敢跟警察如此橫氣的人,不由得上下打量起馬小玲來。


    二十出頭的年紀,紮著馬尾辮,長得一般,滿臉雀斑,臉色蒼白中透著淡淡的青色,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還是本來就長得那個色。


    似乎是察覺到了魏大明的目光,馬小玲轉過頭來瞪著魏大明。


    “呸,看你媽啊!”


    瓜子皮從馬小玲薄薄的嘴唇裏吐了出來。


    魏大明倒是沒有生氣,隻是馬小玲的膚色讓他想起了前幾天看到的那具赤裸女屍,胸腹間忍不住有些翻湧的感覺。


    老崔擔心魏大明被激怒,橫移一步將他和馬小玲隔開,然後不疾不徐的說道。


    “我現在懷疑你們這裏有逃犯,現在要把所有人帶回去審查。”


    “呸,愛帶不帶,跟我說不著。”


    馬小玲吐掉嘴裏的瓜子皮,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噯噯,你幹嘛去?”


    老崔叫道。


    “下班啊,你把幹活的都抓走了,我不下班隔著玩啊。”


    馬小玲頭也不回的嘟囔道。


    老崔一聽趕忙快走幾步將她攔了下來,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不抓人也行,你借我個屋,我就擱這問,問完沒啥問題的就繼續幹活,行不行。”


    馬小玲朝老崔翻了個白眼,抬手指著不遠處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


    “門沒鎖,自己去吧。”


    說完,返身坐回到椅子上,繼續嗑瓜子。


    老崔倒是沒急著往茅草屋那邊去,目光朝在樹林子邊上躲雨的十幾個背煤工瞥了一眼,便邁步朝礦井口那邊走去。


    “崔哥,這個馬…不是,是這裏的老板鮑安,啥來頭啊。小姨子都這麽囂張?這你都能忍?”


    魏大明追上去低聲問道。


    “市裏一個領導的親戚。”


    老崔含糊的答了一嘴,沒做過多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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