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進來的時候, 真君可是懶懶地,恨不得直接往後仰倒在床上的模樣。這種微妙的親近感讓他感覺又摸到了幾絲希望的曙光。要知道,讓防備心如此之重的真君稍微放下防備, 那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玄厲發現這兩人竟自顧自閑聊起來, 內心憋悶,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麽,要怎麽做。那男人當年將他的魔器給破壞了, 現在又把自己的兒子給救了。最終他也沒個頭緒, 便道,“那二位……先好好休息。”


    玄厲極不情願地道,“關於我兒子……真的很謝謝你們。”


    說罷,便關門離開了。


    秋博宇也大概猜到會是這麽個走向。雖然有舊怨在, 但是他們剛剛救了玄厲的兒子,他此時定然會糾結和氣憤。若他是個沒什麽原則自我主義的修士的話,估計還會繼續出手,而現在看得出來,這魔修還是有一定底線的。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看玄厲的防備姿態,估計他也是猜到真君有強於他的實力。被怒火支配的時候會出手攻擊,但是冷靜下來後,他未必會不顧一切動手。


    真君的囂張與隨意,完全是建立在他的強大之上的。


    秋博宇瞥了眼周祺然,被其毫不留情地推開——剛剛玄厲攻擊的時候,他被一把往後扯,兩人的距離極近,但又那麽自然。


    “真君,沒事了。”秋博宇往前咕嚕翻了兩下,反身坐起來,對著周祺然欣喜地道。


    “本來就不可能有事。”周祺然微微撇嘴,似乎是帶著幾分不爽。他微微打了個嗬欠,重新坐正了身體。


    “是啊。”秋博宇順著周祺然的話頭,順勢道,“不過真君,你不考慮一下易容嗎?”


    “易容?”周祺然看向秋博宇,似乎是來了些心情,故意問道,“是覺得我見不得人嗎?還是怕像剛剛那樣,被我連累後一起被追殺?”


    “自然不是。”秋博宇似乎也沒想到周祺然會突然這麽說,神情一頓,腦海中立時編織好了回應,“以真君在西域做過的事,定然讓許多人印象深刻。”


    這點估計是真的,看真君的模樣,他在動手的時候估計都沒有刻意掩蓋住容貌,這樣的話,就與東域不同了。以他的觀察來看,東域大多數人隻是聽說過真君的名聲,聽說過真君的容貌特征,但並沒有真的見過真君,即便是真君毫無偽裝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估計大多數人都無法一眼認出來。


    雲霄大比之後這個情況就改善了一些,不少人在雲霄大比的決賽場見到了真君的真容。但是還有大批的沒有在現場的修士無法得見。西域這邊可就不一樣了……


    這裏肯定有大把人對真君印象深刻。


    “嗯,所以呢。”周祺然微一點頭,道,“怕被連累的話就別跟著我。你也看到了,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弱。”


    這話一出口,周祺然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便接著道,“不過帶你一個拖後腿的肯定不行,麻煩。”


    輕鬆歸輕鬆,確實是沒像以前那般遊刃有餘了。就好比這修改功法,放在以前他不會覺得是什麽難事,但是如今……他連開個頭都不行。


    雖然秋博宇一次次自證他不會隨意離開,甚至幾次在危機關頭護在自己這個沒必要護著的人麵前,但是周祺然還是忍不住這般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假作無意,去看這小子的態度。


    而秋博宇也再次成功自證了。他麵色輕鬆,對周祺然道,“隻是真君太過顯眼的話,不是不好看熱鬧湊熱鬧嗎?”


    “不用你管。”周祺然輕哼一聲。不過秋博宇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係統給他的功法似乎自帶隱藏靈氣波動的效果,如果他不特意去催動,他人是難以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威壓與修為程度的。這樣的小效果非常適合他混在人群之中,或是找個小角落看戲。係統給的東西,一向是比較貼心的。秋博宇提到的點他一時還真沒想起來。如果頂著自己這般容貌,定然會有一幫陳年舊怨找過來。如果是在東域,那些修士或許還會估計自己當初展示的實力,會選擇找長輩找親友來群毆。但是這西域……


    周祺然也想起來,因為長相不是凶悍那一款的,他走在路上遇見的想殺人奪寶的家夥就沒少過,去買東西店家也妄想著宰肥羊。周祺然本就是個隨性之人,想搶劫的被他反搶回去,多小的蚊子腿都不放過,至於想宰肥羊的店家,周祺然也不會做什麽,最多就是賣對方一些好寶貝。


    過兩天上麵偽裝的陣法失效了,就成廢品的那種。


    後來看著顯擺偽靈器的人多了——靈寶不是不可以後天刻下陣法升級為靈器,但是那種粗淺的,跟隨意貼一些符籙上去一樣的混合物,周祺然是絕對不會承認它是靈器的。周祺然默默開始了他的人工達爾文之旅。


    可笑的是,那些人還當那些偽器是真的靈器,並以此沾沾自喜,看得周祺然心煩。


    並不隻是周祺然,隻要是去過中州的人,過來看兩眼西域流行的“靈器”都會覺得可笑。可惜的是,西域這邊好像沒多少去過中州又回來的,去過中州又回來的也懶得去糾正這種風氣。


    西域整體的治安比東域差了些,沒腦子成天想著天上掉機遇的也大把,說不定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會傻乎乎地衝出來。就比如那玄厲。


    被秋博宇這麽一說,周祺然還真的有了點想易容的想法。


    秋博宇觀察著周祺然的麵部神態變化,確定周祺然接受了他的建議,不由得有些小滿意。


    周祺然再打了一個嗬欠。本來他整理了一下功法就已經有有點累了,那突然衝進來的玄厲還讓他多消耗了一些體力,倒是真的有些困了。


    “你出去。”周祺然道,“我先睡一覺。”


    事實上在混沌之地的時候,周祺然便頻繁入睡,這顯然是心魔帶來的後果,秋博宇先到門外站了一會兒,確定周祺然入睡之後,他又摸了進來。


    床上之人呼吸平緩,氣息悠長,顯然是累極了,所以迅速入眠了。在混沌之地裏,周祺然睡睡醒醒之間,秋博宇也沒少試過這樣偷偷湊近他。


    他必須小心再小心,不能被他察覺出自己的心思,不然一切皆空。


    越了解周祺然,秋博宇的想法就越堅定。


    真君再這樣被心魔煩擾下去也不是辦法,可是他並不知道真君心魔的根源,想要幫助也無從下手。


    修真界之中沒少出現心魔纏身的修士,這心魔的可怕程度便在於此,它在每一個人身上的表現都不一樣,完全捉摸不定,不經意之間便能毀了一個修士的前途。現在真君雖然看起來狀態不錯,但是靈力一直沒能恢複便代表他還受心魔煩擾,隻是沒有在混沌之地裏那麽嚴重。


    真君到底是為什麽才會有如此嚴重的心魔呢。


    越是觀察,這人展現出來的姿態越讓他心生憐惜。


    秋博宇坐在窗邊,閉著眼開始整理自己的心緒。


    從意識到對他的感情後,到現在過了多久呢。明明在修真界看來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日,是煉氣到金丹之間的距離。可是他莫名覺得自己抱有這樣的感情已經很久很久了。


    那是說不出口的一種感覺,無法形容,飄渺無形,就那麽繚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每每靠近這個人,他總會覺得心都靜了些。他知道自己身上還藏著許多尚未挖掘出來的秘密,那些不知為何出現的知識,那個脫離自己控製的狀態,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事情。在結丹的那一刻,在空間的縫隙之中穿行的時候,秋博宇隻覺得大腦好像突然開了竅,就像是被鎖著的箱子突然打開了那般,妖化狀態的記憶漸漸地都浮現起來,不再是以往那樣隻是隱隱約約見到一點點了。


    原來他還與真君那般相處過。


    真君的嫌棄,真君的抗拒,在“自己”的糾纏之下形成了兵荒馬亂的一幕。他還想起來了之前重傷時候的事情。


    他隻有蘇醒之後的記憶,之後發生了什麽是靠自己後麵根據環境猜測出來的。這當然沒有直接的回憶來得直接。當想起來那一切,秋博宇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明白了當時真君略顯古怪的狀態。


    原來自己真的差點死於他之手。


    秋博宇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怨憤一類的情緒,從感性的角度看,他毫不在意真君這樣的抗拒,畢竟是糾纏的自己理虧在先。從理性的角度看,一個元嬰真君的隨手一擊,沒把煉氣期修士打得四分五裂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在重傷的間隙,他清楚地看到了真君臉上的擔憂,懊悔,與各色複雜的情緒。就像是打翻了什麽瓶盞那般。他幾乎沒見過那人露出那般恐慌的表情。


    所以,自己在真君心中的位置,果然還是不太一樣的吧?


    以妖化狀態的視角,秋博宇看到了不一樣的他。看到了放鬆了一些防備的他。


    不管怎麽想還是有些羨慕妖化狀態的自己啊,可以那麽理所當然地接近他。


    周祺然之於秋博宇,就像那燈火之於飛蛾,縱然心知追逐他將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卻又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去追逐他。


    不知不覺,秋博宇也放鬆了下來。


    接著他感覺像是沉入了什麽之中那般,感覺漸漸變得模糊,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處祭壇之上。


    那個祭壇有些像他夢境之中所見到的那個祭壇。


    但是祭壇之上沒有那些像是被潑上去的字,幹幹淨淨,邊緣繪製著奇怪的花紋。


    突然變動的視角讓秋博宇意識到,他又在看他人的記憶了。


    這次的場景,為何會是這裏呢?


    接著“自己”的視線,秋博宇忽然發現,那祭壇像混沌之地那般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雖然也是看不見邊界的濃墨般的黑,但是在那黑暗之中,卻有點點金色在流轉。


    無數的金色符文連接成了細細的鎖鏈,連接著祭壇,在那黑暗之中盤旋遊轉。自己的麵前是是金色符文組成的鏡子般的事物。


    奇怪,又詭異的地方。


    “自己”的手上拿著一本厚重的,如同書本一般的事物,但是借著視線,秋博宇發現那大約是筆記本一類的事物,看得出來上麵滿滿的是各種記錄。


    大多內容秋博宇根本看不懂,卻有幾道一閃而逝的記錄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殘缺的“它”進行的研究:暫且可以告一段落,基本確定存在和原本屬性;非理性,初步判定是本體逃離的緣故;作為規則並不足以支持整個係統的運轉,需要想辦法將它抽出來;一切運轉平穩,他實在太令人出乎意料。】


    【心魔反應頻繁出現,他有著並不愉快的過去。】


    【我需要向他道歉,如果能當麵見到他的話。根據數據,或許我需要與“它”做一筆交易】


    這些看起來像是隨手記的日記,它們分散在大量的數據之中,明明隻是掃了一眼,秋博宇卻能一下子捕捉到它們。


    秋博宇一下子就驚醒了。


    醒來的時候,他還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就像是見到了什麽令人難以想象的事物。


    真君還沒有蘇醒,秋博宇捂著心口。輕手輕腳地移了出去。


    他有種感覺,隨著他修為的增長,這樣奇詭的夢境會越來越多。


    他自己身上,到底還藏著什麽呢?


    “邵秋?”


    女子聲音如那春曉時分的溪流,清脆的同時自帶三分媚意,秋博宇看過去,那容貌美豔的女人身後跟著整理了儀容的玄厲,略帶驚訝地看著他,似乎奇怪他為何在門外。


    “洪紫道友。”秋博宇起身行禮,“真君在休息,我便來這屋外,免得擾了他的清靜。”


    洪紫聞言,微蹙著眉看向身後的玄厲。玄厲接收到她的眼神,知曉了她的不悅,當即姿態又弱了三分。


    玄厲前腳剛走,沒多久這甄君就要休息,怎麽想都知道原因是誰。


    對於自己丈夫的衝動,洪紫差點氣得直接揍人。這甄君邵秋二人,不好接觸的同時也是絕對不能得罪之人。雖然以前確實有過節,但是既然不是什麽血海深仇,便要克製些,以免開罪別人。


    被玄厲一說,洪紫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見過甄君的感覺了。


    當年她已與玄厲心生情愫,正是蜜戀之時。身為煉器師,洪紫主動為玄厲煉製了一把為其量身定做的長刀。


    雖然如今自己煉製下品靈器不是什麽難事,但是當年她的水平實在一般,煉製尋常靈寶級別的武器就快耗盡她所有的精力了——失敗了太多次,材料也消耗得太猛。


    最終成品出來了,洪紫自己對其十分不滿意,隻能將就著將新學到的技巧用在那靈寶上——那是西域流行的手法,在煉製完靈寶後,再另外為刻上陣法。本來這一步是要在煉製的過程之中完成的,但是有煉器師發現這麽做可以提前一步做出“靈器”後,便不知不覺流行開了。


    製作完成後,洪紫便將那“靈器”送給了玄厲。玄厲自然是喜不自勝。可是一段時間後,玄厲突然告訴她,他遇上了西域有名的那個魔頭,“靈器”裏邊的陣法被破壞得幹幹淨淨。


    那時候靈器上邊還殘留著一些入侵者的氣息。洪紫作為製作者,頗為心疼自己的作品,忙檢查了一遍,在那時候差點被參與的一些氣息給震懾。


    那氣息,便與甄君給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


    怪不得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那甄君,原來是在那時候便“見”過一回了。


    到了如今,對於當時的事情洪紫已經放下了。那個作品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嘔心瀝血的佳作,甚至還有些小瑕疵。她的水品不斷在進步,自然能給自己的情郎做出更好的東西。隻是玄厲因為那把刀的特殊意義而一直放不下。


    怎麽這個時候就不能機靈點呢!


    在洪紫看來,因為當年的事而得罪這兩人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不說其他,就說那甄君能禍害那麽多人還抽身而退,眾多修士無法反抗,他得是有多麽可怕的修為?


    甚至從之前的跡象看,這甄君分明是個仙修。仙修在魔氣肆虐的環境中戲弄一大堆魔修,這已經能體現出他的實力了!


    “甄君”,看來還真的不大可能隻是名字呢。


    “既然這樣,要不在甄君隔壁再打掃個客房出來?”洪紫知道邵秋的小心思,當即道。


    “不必了。”秋博宇笑笑,“一間就夠了。”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洪紫身姿婀娜,如那弱柳迎風,輕道,“我家夫君平時性格比較衝,情緒上頭了什麽蠢事都做得出來,還請二位諒解。”


    “順便一提。”洪紫把玩著一小捋頭發,對秋博宇道,“當年之事我並不介意,那被破壞的,不過是當年的我練手的作品,破壞了之後我還能做出更好的。我還得感謝甄君讓我的夫君能早點用上更好的武器。”


    洪紫是個聰明的女人。


    秋博宇再次體會到了這一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主角外掛被蝴蝶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於秋雲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於秋雲夏並收藏當主角外掛被蝴蝶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