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策的目光頓時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明月不免有些尷尬,啊,好想把方才那句話再咽回去。


    “嗬嗬,世子爺今年二十四了麽,我到不知。他一直沒成親的原因不是什麽秘密,好多人都知道,當初順德侯給他同鴻臚寺卿邵鴻光之女訂了親,二人門當戶對,才貌亦般配,若是成了,到是人人稱羨。誰知道兩家差不多要商量辦喜事了,世子爺竟被平南王府的小郡主一眼相中。”


    還有這麽一段?明月吃驚地微張著嘴巴,那位郡主不是哭著喊著要嫁王子約麽,難道謝平瀾竟然騙自己?


    “呃,這位郡主有多大?”


    “她當時……差不多有十歲吧。”


    明月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位郡主從小就有些古怪,世子不同意,言道已經同邵家之女訂了親,不日就要完婚,可他家裏的那位貴妃娘娘卻十分想同平南王府攀上親。未過多久,邵鴻光便被人揭發了十餘條罪狀,被削去官職,全家發配。世子同邵家的親事自然就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吃藥了,小時候去看牙醫,被他用電鑽嚇出了心理陰影。


    上章有那麽多小天使留言關心,真的好暖~


    不挨個兒感謝了,群麽~


    第43章 論如何包裝一個老傲嬌


    “後來呢, 後來呢?”明月連聲追問, 這可比話本上那些精彩多了。


    “後來在謝貴妃的力主之下,謝邵兩家解除了婚約, 邵姑娘另嫁他人,世子爺等著小郡主長大,這一等就等到二十多, 荒唐的是等郡主到了能嫁人的年紀, 卻又改了主意,一心一意想要招作駙馬的成了旁人。雖說世子爺由此解脫了,可也著實害他不淺。”


    明月在心裏默默補充:“這位郡主又看上王子約了嘛, 就不知道姓謝那小子想要把王子約介紹給我,是不是憋著這口氣,想要報複平南王父女。嘖,看著明明挺好一個人, 還真是不能深想。”


    說了一番八卦,明月興致盎然,看著時間還早, 不想就此去睡,猶豫了一下, 道:“白先生,我這裏有個為難的事, 想請你幫著出個主意。”


    白策是幹什麽的,他這十幾年就是專門給人排憂解難的,聞言到未覺著奇怪, 道:“大小姐請講。”


    明月就把自己此行在江家的際遇大致講了講,又說謝平瀾建議她把外婆接回金湯寨,她已然照做。


    白策早知道車隊中多的那位老太太是隋鳳的嶽母,他沒覺著有什麽不妥,道:“這怎麽了,難道大當家會因此不高興?”


    明月未答,噘著嘴在那裏想了一陣,方道:“下麵這話我隻同你說,我娘當年嫁給爹爹,其實是沒有經過家裏頭同意的。”


    白策心說這不廢話嗎,怎麽想安興江家都不可能把好好的閨女嫁給個一文不名的江湖草莽。


    “我娘當時沒有跟家裏人說,留書一封,就離家出走了。後來外公他們知道了娘在金湯寨,還特意寫了信去罵。我爹娘早年感情甚篤,可從幾年前開始兩個人就經常吵架,說是兩看相厭也不為過。”


    白策大感意外:“可我明明聽說大當家對太太……”


    明月苦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等你去了金湯寨就知道了。而且我爹對外公家的人意見很大,這次本是我娘聽說外婆病重非要回安興,我爹發脾氣不讓她去,兩人大吵了一架,我沒辦法,才自請走這一遭。現在我以娘身體不適哄得外婆跟著回來,實是離家越近,心中越忐忑不安啊。”


    白策明白了,明月是擔心回到金湯寨後隋鳳不給丈母娘好臉色,又或是把這多年的底火發泄到老太太身上,會令父母本已岌岌可危的關係雪上加霜。


    他著實沒想到,自己改換門庭投到隋鳳麾下的第一樁差事,竟是大當家的家務事。


    “那我可能問問,他二人因何感情變壞,不停地爭吵麽?”


    明月搖了搖頭,原因她知道,卻不能說。


    這個麽,白策不禁撓頭。


    “我雖未見過大當家,但這些日子閑著沒事,研究了一下他生平做過的幾件大事,我猜他應該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


    明月對此十分讚同。對啊,父親若不是這麽驕傲自負,便不會說一不二,和娘親鬧得這麽僵,也不會對當年那事念念不忘,和陳佐芝、孟黑攪到一起。


    白策繼續猜測:“那他是否極愛麵子?”


    明月肯定地回答:“對,很愛。”


    白策想了想,又問:“老太太這會兒可知道你父母親關係不好?”


    “我沒敢叫她知道。”


    白策沉吟半晌,突然笑了,問道:“大小姐你會下棋麽?”


    明月很不適應對方話題跳躍得如此之快,茫然搖了搖頭。


    “不會?那你空閑的時候可要學一下。下棋不光要琢磨自己接下來的幾手怎麽走,還要猜測對方的心理。所謂棋盤之上無閑子,處理得好了,把老太太接回來這一手也能變成神來之筆。”


    “怎麽說?”


    “老太太對你父母這幾年的情況一無所知,這就好辦了。首先要讓她相信,大當家和太太一直很恩愛,這應當不難吧。”他目露征詢望向明月。


    明月點頭,不管父親這些年在外頭如何,他沒有納妾,也沒有帶別的女人回金湯寨,外婆知道這點之後必定對他放心的很,在外婆想來,娘親當初為了他付出這麽多,拋下了家人和安興的一切,父親對她好是應該的,如此才算有良心。


    “老太太身體不好,太太想必不敢拿這些事煩她,不到萬不得已,肯定要粉飾太平。”


    明月明白了白策的意思:“明天一早我就叫梅叔先走,趕在頭裏回山寨,叫我娘做好準備。”


    白策嗬嗬一笑:“剩下的,就要看大小姐你的本事了。老太太估計著這會兒還有些怕大當家,畢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傳到安興去一定會走樣,像什麽凶神惡煞,能止小兒夜啼之類。這不好,要先改變她對大當家的看法。這全靠小姐你,隻有你的話她才會相信。”


    明月怔怔望著白策,聽他又進一步解釋道:“明天起程之後,你可以編幾個故事路上講給她聽。要讓老太太覺著,大當家就是因為小時候缺人疼愛,才會長成個口是心非的人,明明心裏早已經是千肯萬願,卻因為太好麵子了,嘴上總是說不。隻要給她種下這麽個印象,再見到大當家黑臉的時候,她就不怕了,甚至覺著大當家這女婿頗叫人心疼,你想到那時,大當家會如何?”


    父親會如何?怕是要打落牙齒和血吞了,畢竟他那麽愛麵子。


    明月不厚道地笑了,站起來深施一禮:“多謝先生。我這就編故事去。”


    白策含笑鼓勵她:“好好編,大小姐你這麽聰明,肯定行的。”


    第二天一早,明月就打發了梅樹青先行一步,回山寨給江氏送信。


    為什麽派梅樹青不派別人,因為如此一來,有些話就可以叫梅大嫂子私下裏和江氏說。


    直到啟程,明月都沒有理睬汪寶泓。


    這一次白策隨行,明月直接上了曹氏的馬車。


    “外婆,今天中午就到堯鎮了,接下來路不好走,坐車有些顛簸,我過來陪著您。”


    “快來。”曹氏笑著拉她坐下來,想到汪寶泓之前說會護送眾人到堯鎮,收斂了笑容,小聲道:“到堯鎮那汪家少爺可就要離開了,月兒你可想好了。”


    明月靠緊了外婆,亦小聲道:“不用理他,他根本是衝著我爹來的,要是答應了他,萬一哪天我爹打了敗仗,他們家怕是立刻就會殺了我向敵人投誠。”


    這有些超出曹氏的認知,她隻好沉默不語。


    明月又道:“放心吧外婆,我不會嫁不出去的,肯定找個比他強百倍千倍的。”


    曹氏無奈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粉嫩的麵頰,道:“你這孩子。”


    等出了城,明月眼珠轉轉,道:“外婆,照這樣頂多後天咱們就到山寨了。”


    曹氏斂了笑容,心事重重地應了一聲。


    明月又道:“外婆還沒見過我爹吧?您看西邊那山!”


    曹氏隨著她所指望去,但見遠處影影綽綽蒼山綿延,眯著眼睛問道:“那是哪裏啊?”


    “那便是雲嶺了。我爹小時候就住在雲嶺旁的一個鎮子上,家裏祖孫三代十幾口人,住在一起十分和睦。我爹那會兒十分淘氣,等您見著我弟弟就知道了,聽說明城長得同我爹小時候可像了。”


    馬車前行,明月同外婆閑聊,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父親小時候那場破家滅門之禍。


    曹氏最是心軟,聽著隋家當時的慘狀,兩眼微紅,幾乎落下淚來。


    “這些該死的土匪,怎麽能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唉,你爹也是個可憐的,那麽小就沒了爹媽,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也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都是給這世道逼得啊……”


    這一段涉及隋鳳落草的因果,可不是明月編的,她先講給外婆聽了,眼見效果不錯,接下來她爹報複殺人那段自然就省略了。


    她道:“外婆,您知道麽,我爹認識我娘的時候,還沒修建金湯寨落腳呢。那段時間我娘跟著他東奔西走,連個固定的住處都沒有。”


    對自己女兒離家後的境遇,曹氏自然十分關注,聽這話就露出了不滿之色:“你娘膽子可太大了,都怪我,小時候什麽都由著她,從來不舍得動她一指頭。”


    明月不會反駁外婆,外婆這些年確實因為這事跟著吃了不少苦,落了不少埋怨。


    “娘那會兒跟著爹爹受了不少罪,有一次,她就向爹爹抱怨,說我要不是跟了你,這會兒還在安興家裏往芭蕉葉上題詩呢,早也蕭蕭,晚也蕭蕭,哪用受這份罪。你這別說狡兔三窟,十窟都有了,能不能有個地方安頓下來,哪怕是做山大王呢。”


    曹氏聞言微微變了臉色。


    在她想來,女兒那會兒都已經私奔,是人家的人了,當著男人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大忌。尤其隋鳳又是個草莽武夫,就不怕他翻臉麽,等見了麵非要好好說說她。


    果然聽著明月道:“我爹當時就惱了,冷笑著說了句:你這會兒後悔了,當初可不是我搶了你走的!說完就摔門而去。”


    曹氏吃驚非小:“這……這可怎麽弄的,那後來呢?”


    明月笑了笑:“後來啊,後來我爹就建起了金湯寨,招了一幫手下當山大王,又在院子裏種了好多芭蕉,他還黑著臉跟我娘說呢,不是要提詩嗎,喏,這一院子夠不夠!”


    曹氏忍不住笑起來,跟著連聲咳嗽,邊咳邊道:“你說這孩子,怎麽就不會說句好聽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家人,不到無可挽回還是要以和為貴。


    第44章 酒都嚇醒了


    下午到了堯鎮, 汪寶泓帶著手下人前來告辭。


    知道外孫女對他完全無意, 曹氏的表現就矜持了許多,客客氣氣謝過他這一路的護送。


    汪寶泓連道“應該的”, 又和高亮幾個相約再會,言道反正堯鎮和金湯寨離得很近,大家往後由此經過, 大可來找他一起喝酒, 而汪家人也可能會在近期去金湯寨拜見隋大當家。


    高亮等人訕笑著應了,目送他帶人離去,拿不準這小子是不是還未死心。


    眾人休息過後再度出發, 有了一上午的鋪墊,明月趕在天黑之前又給外婆接著灌輸,到後來,連她自己都有些迷惑了, 會不會她爹其實就是這麽個表裏不一的德行,明明心裏想得很,嘴上偏偏說不要。


    她都這樣, 更不用說從沒見過女婿,又對外孫女深信不疑的曹氏。


    有個最明顯的變化, 她已經一點兒都不怕隋鳳這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大土匪了,反而暗下決心, 等見到自己的閨女,一定要把小時候漏掉的《女誡》、《女則》都跟她說說,可不能恃寵而驕, 仗著女婿喜歡就老是欺負人家,哪天真把女婿惹惱了,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


    去安興的時候眾人著急趕了夜路,如今隊伍中有病人有傷者,自不能如此,每日早早投宿,一直到兩天之後,才到了大青嶺腳下。


    進山不遠,就遙遙望見了半山腰的金湯寨。


    曹氏興致勃勃,照她想來,這麽大的個山寨,都是女婿為她閨女建的,對比自己那不著調的大女婿,隋鳳這真是沒得挑了,隻要閨女過得好,山大王就山大王吧。


    前頭四當家嚴英壽帶隊來迎,浩浩蕩蕩足有上百人等在山腳下。


    江氏帶了兒子明城站在最前麵,翹首而望,梅樹青兩口子一旁陪著。


    高亮叫諸人加快速度,他跑到曹氏的馬車旁,笑道:“老太太,大小姐,太太已然接了信兒,一早就在前麵等著了。”


    曹氏已經有十幾年沒見著閨女,哪還坐得住,撩起車簾,將身子探出車外,顫聲叫道:“柔惠啊,柔惠!”


    那邊嚴英壽等人也發現了車隊,簇擁著江氏母子迎過來,兩下會合,江氏拜倒在母親的車前,叫了聲“娘”便哽住了,一時泣不成聲。


    曹氏也滿臉是淚,明月攙著她下了車,蹣跚著走到江氏跟前,揚起手來在女兒身上打了兩記,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說罷,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曹氏邊哭邊道:“我的孩子,怪不得月兒說你病了,不能去看我,看你瘦的,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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