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清和蔣海霞放學回來,就看到姥姥坐在新輪椅裏,與坐在嬰兒車裏的四個寶大眼瞪小眼。


    姥姥在陝市縣醫院住院九天,得到院長可以長途跋涉的允許後,才買車票回來。


    火車又要五天。


    前後算起來,林母走了半個月多。


    她原本還擔心四個寶不認得她了,沒想到一看到她都吱哇的伸手求抱。


    可把林母高興壞了。


    從這四個孩子出生到現在,她可謂是照顧的盡心盡力。


    比對自己親孫子還有感情。


    姥姥渾濁的雙眼從四個孩子臉上一一看過去,又看了看站在旁邊身姿挺拔的宋毅遠。


    她指著宋毅遠小聲問林母:“這是清清的男人?”


    林母點頭:“怎麽樣,是不是像我跟你說的,十裏八村都挑不出來。”


    在姥姥住院的這段時間,林母陪護在旁,把林家到京都一路到現在的事全說了一遍。


    還說了林清清嫁了個什麽樣的人,家庭又如何。


    唯一沒說的就是林清清的身份。


    姥姥一開始肯定是不信的。


    盡管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可頓頓吃肉,在京都買大院子這都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但今天上午到新農村後,眼睛看的,耳朵聽的,好像都跟自己閨女說的差不多。


    特別是外孫女婿的那些戰友家屬,真熱情。


    聽說她來了,都帶了不少好東西過來。


    最差的都是麥乳精,好的是更金貴的蜂蜜,燕窩,甚至還有人參。


    人參是陳秋蟬送的。


    燕窩是李秀珍送的。


    這倆人家境好,而且都得過林清清的幫助。


    且不說其他的,就說現在林清清每周兩次送來的肉,牛奶和菜,都是一份大人情。


    “姥姥,你來了。”


    林清清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林母拿過林清清的學生證,遞到姥姥麵前。


    “娘,清清放學剛回來,我沒哄你吧,她是真考上大學了。”


    姥姥識字。


    當看到華清大學四個大字時,突然老淚縱橫。


    她擦了擦布滿皺紋的雙眼,連連點頭:“好好好,你的話我現在信兩分了。”


    林母:“……”


    隻信兩分!


    好吧好吧,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宋毅遠偏頭對林清清道:“姥姥的戶口,今天我加到爹的戶口上了。”


    “好。”


    林清清點頭,又柔聲對姥姥道:“姥姥,你的房間前幾天就給你收拾出來了,在我娘隔壁。”


    林母笑著道:“你姥姥已經看過了,直誇你孝順。”


    自己閨女也確實孝順,給老人用的都是羽絨被,又柔和又保暖。


    這段時間她不在,閨女還給老人買了棉襖和棉鞋,收音機……


    從裏到外,全置辦了一套新的。


    “孩子,以後別破費了,你有四個孩子要養,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姥姥拉著林清清的手說道。


    林清清誒了一聲,又拿出一個蘋果邊削皮邊道:“姥姥,我給你做了一副假牙,你帶上試試。”


    她從陝市回來就設計了一款新型的假牙,材料也是用新型的,舒適感更佳。


    找軍工廠做了九份。


    給京都軍區七份,除了爺爺他們用,還讓宋母給外公捎去一份。


    以後這一塊,華國也能開發開發。


    之前她想的是做假肢,以及手術所用的假體材料。


    以後材料廠建成了,也能增加這一項。


    讓華國老人享受更好的晚年生活。


    “啊,假牙?”


    “很貴吧。”


    姥姥第一反應就是貴。


    林清清把蘋果切成塊,去房間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你試試,這個是別人送的,我們家隻有你能用到。”


    林清清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姥姥半信半疑的打開盒子,看著裏麵兩排整齊的上下牙齒。


    她還沒問咋帶,林清清就拿起下排牙齒,輕聲道:“拿著假牙的中間,往牙齦上一放,再往下按按就行。”


    她把上牙齒交給姥姥。


    姥姥按照林清清說的,合著上牙齦放上去,往上按按。


    然後上下牙齒一打,除了感覺嘴巴裏多了個東西,其他的感覺都還好。


    林清清把切好的蘋果遞過來。


    “姥姥,試試。”


    姥姥看著林清清亮晶晶的眸子,高興的拿過蘋果,同時心裏又堵堵的。


    那幾個親兒子可從來沒買過蘋果孝敬她。


    她都忘了上次吃蘋果是什麽時候。


    怎麽也得有二十年了吧。


    姥姥將蘋果輕輕放到嘴裏,用力一咬。


    酸甜可口的蘋果汁流入舌下。


    真甜!


    她咬動軟硬適中的蘋果,幾下就嚼爛了。


    老人眼眶中又窩起一泡淚花。


    “好用,這假牙好用得很。”


    姥姥哽咽著說道。


    林母立即掏出帕子,替姥姥擦了擦眼角。


    “娘,以後都是好日子,你可得看開點。”


    林母知道老娘又想起那幾個惡毒的哥哥了。


    “姥姥,姥姥~”


    林國勝提著一大包菜,飛快地走進來。


    掀起簾子,對姥姥咧嘴一笑:“姥姥,你還能認得出我是誰不?”


    姥姥笑的見牙不見眼:“你是老二,狗剩。”


    林國勝:“……”


    “嘿嘿,是是是。”他撓撓頭。


    “姥姥,姥姥~”


    林國慶幾兄弟探出腦袋,喊了一聲。


    林寶軍今天一回來就去了藥廠上班,把老家的事也都跟幾兄弟又細講了一遍,他也叮囑了其他兄弟,這件事就算揭篇了,以後別在姥姥麵前提起這件事。


    所以幾兄弟見到姥姥,臉色並無異樣。


    “快弄弄吃飯,天冷菜別涼了。”


    林母吩咐幾個兒子。


    林寶軍和林國慶立馬從儲物室裏抬出一個大圓桌,往隔壁院子走去。


    現在三月中天氣還比較冷。


    這麽多人在室內吃飯,隻有隔壁打通的院子能放得下。


    林母推著姥姥走出院子,林清清和宋毅遠推著四個孩子也走出來。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到隔壁院。


    姥姥看了一圈,知道這是外孫女買來專門給小曾孫玩耍的地方。


    她小時候家裏是土財主,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純農村老太婆。


    經過這一天的消化,她心裏也大致有了數。


    可看到桌子上擺的十來道肉菜和一大包白麵饅頭時,又破防了。


    “這……個個都是肉菜,村裏會不會有人舉報說是享樂主義,不正之風?”


    她一直背著地主成份,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就害怕再出錯。


    林母擺手:“這菜可不是我們自己家做的,是寶軍他們上班的藥廠食堂的菜,食堂飯菜免費供應。”


    “對,姥姥,你放心吃,這是國家給我們藥廠食堂工作人員的福利。”


    林寶軍解釋。


    見所有人都神色平常,姥姥神色才平緩下來。


    她剛拿起筷子,碗裏就被夾了滿滿一碗菜。


    “姥姥,你吃這個牛肉,燉的很爛。”


    “姥姥,這個燒雞也好吃。”


    “姥姥,大肉片你肯定喜歡。”


    “姥姥,這是蝦子。”


    “……”


    姥姥笑著夾起一個大肉片放到嘴裏,心裏又堵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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