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兩丫頭並肩而行。


    采秋見絲芯似乎有心事,便又問:“絲芯妹妹在因何事不開心麽?”


    絲芯見四下無人,才歎了口氣,道:“做奴婢的不開心,還能有幾個理由呢!”


    絲芯萬萬沒想到采秋是個蠢貨,愣是想了好半響,才無辜的問:“有幾個理由?”其實當奴婢的,還真沒幾個有她當的舒心。


    絲芯暗暗擰了下眉,才道:“我之前聽人說五姑娘是個親和的主子,倒未想跟了她,才知事情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采秋別的不知道,但知道自家姑娘似乎與五姑娘鬧了矛盾,便立刻來了興趣,馬上便問:“五姑娘怎麽了?”


    絲芯:“許是為情所困吧!裴家二公子分明對她無意,她卻企圖靠長輩施壓迫得二公子娶她。奈何武平王府那頭是順利的,可老夫人這邊卻是過不去。”


    采秋驚訝:“還有這種事?”她倒是真想不到五姑娘竟能做出如此事情。


    在采秋的連翻相問下,倒是從絲芯嘴裏將杜青慧的事情知道的七七八八,回到肆意軒,她難免會將此事告知於杜青寧。


    “什麽?”杜青寧得知此事,立刻皺起了眉頭,“可是搞錯了?”


    當下杜青雨也在這裏,聽到後也是驚訝不已,如何也想不出來杜青慧竟會做出如此事情。


    “這……”采秋想了下,道,“是絲芯說的,該是無錯。”


    杜青寧擱下手裏的茶杯,想到之前沈星過來換果幹之事,沈星說那果幹是慧慧給裴延的。


    她思索著關於杜青慧的種種,從小到大,她便就覺得與這五妹之間似乎隔了些什麽,未想到這原因是因這妹妹帶了麵具,內裏心思竟是那般深沉。


    她不知道杜青慧是何時看上了裴延,這其中鐵定有她在無意中牽線了,畢竟杜青慧每一次見裴延,都有她在中間。


    如此,裴延被她妹妹纏上,無疑得怨她。


    若裴延真的被裴老夫人逼得娶慧慧……


    這時杜青雨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便道:“絲芯為何與采秋說這些?”作為慧慧的貼身婢女,與誰說,也比與采秋說的好。


    采秋搖頭:“奴婢不知,路上偶遇到,她便與奴婢這般深入的談心了。”


    杜青寧與杜青雨對視了一番,大概都覺得這絲芯很奇怪。


    但占據杜青寧心中最大的,還是那種愧對於裴延的感覺。好在隨著深入的接觸,她越發覺得裴延真如她爹說的,並不簡單。


    所以他倒也不見得真會任人擺布。


    杜青雨握住杜青寧的手:“要不我們知會下二公子?免得到定親了,他卻還蒙在鼓裏。”


    第37章


    杜老夫人如何也不願意答應杜青慧嫁給裴延,杜青慧自然也如何都不願意放棄,她想盡所有的法子,到最後真讓她想出了一個有用的。


    那便是杜青彤,她以若她與裴延的婚事成了,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大姐成為武平王世子夫人為由來遊說。畢竟若有個她在中間,極易給大姐製造機會。


    這一次倒真讓她拍到地方,本是疾言厲色如何都要她收心思的裴老夫人,竟是突然放下手中茶杯,擰眉露出了思索之意。


    杜青慧馬上又道:“祖母可以將我當成大姐嫁入武平王府的踏板。”


    杜老夫人一時沒說答應與否,隻道了聲:“下去吧!”


    杜青慧鬆了口氣,知道祖母這是在考慮。她相信以大姐在祖母心裏的地位,以及祖母希望大姐嫁入武平王府的心思,再讓娘過來說說,十有八.九會成事,便迫不及待離開又去找趙氏了。


    武平王府中的裴老夫人從未想過要打探些什麽,就隻等著靖陽侯府那頭再來個消息,就派人去提親。那丫頭年紀雖小,若雙方都確定了,將親事成了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所以她始終不知為了這門親事,趙氏母女經曆了多少來自杜老夫人的壓力。


    自打上次杜青慧來過之後,莊映兒就時常待在裴老夫人身旁伺候著,有什麽風吹草動,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後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出於何種心理,在無意中遇到汪彩和與汪彩曳後,將此事與姐妹倆說了。


    拒她所知,汪彩曳對二表哥可是一片癡心。


    姐妹倆聞言自然驚詫不已,尤其是汪彩曳,立馬變了臉色,她立刻便問:“二表哥是什麽態度?”


    莊映兒想起裴延收了杜青慧那兩包零嘴之事,便道:“大概,是也認可這門婚事吧!”


    汪彩曳更是白了臉,她始終以為二表哥才剛滿十八歲不久,近幾年是不會成婚的,畢竟前頭還有個二十好幾的長兄在。她也始終認為她與他的可能最大,倒未想到會突然殺出個靖陽侯府五姑娘。


    汪彩和趕緊扶住受盡打擊的汪彩曳,戒備的看著莊映兒:“二表哥要與人定親,與你何幹?你突然與我們說這些是為何?”


    莊映兒隻道:“我以為你們會想知道。”


    “不安好心!”汪彩和向來就不喜歡莊映兒,不僅是因為大表哥,也是因為她討厭莊映兒這個人自身,給她的感覺尤其不舒服。杜青寧與大表哥的婚事會告吹,她也知道與莊映兒有關,誰知是用了什麽方式。


    莊映兒自覺目的已達到,沒有多逗留,向汪家姐妹倆福了個身,就走了。


    汪彩和擰眉看著莊映兒的背影,突然聽到旁邊汪彩曳的抽噎聲,立刻側頭看去,見到汪彩曳竟已是淚眼婆娑,足見其究竟有多傷心。


    “別哭了。”汪彩和拿過汪彩曳手裏的帕子就為其拭淚,語氣不大好,“哭哭啼啼有何用?你先回去,我替你去二表哥那裏問問。”


    汪彩曳懂,當下的她著實不適合親自去過問二表哥的事,一來是招人煩,二來是她沒有這個資格。汪彩和畢竟是他的親表妹,且膽子也大,問一問總歸是方便些。


    “嗯!”汪彩曳咬唇點頭。


    汪彩和吩咐婢女帶汪彩曳離開後,便去了皈尋院,她就不信二表哥真會不知她姐的心思。


    她性子直,難免掩飾不住自己的怒氣。踏進皈尋院的書房,見到那在吃零嘴吃的頗為悠閑的裴延,當即沉了臉,過去就問:“二表哥當真要娶那靖陽侯府五姑娘?”


    汪彩和也沒少往這裏跑,且總是風風火火的,裴延倒也不驚訝,隻乍一聽到她的話,難得有了些反應。


    他執起一粒果幹擱入嘴中,慢悠悠的問:“此話怎講?”


    “什麽怎講?”汪彩和見他這模樣,隻當他很樂意娶那杜家五姑娘,馬上便更怒了,“你怎可這般不聲不響的就與別的姑娘勾搭上,你明知道我……”她本想把汪彩曳拉進來說,可想想這隻會讓汪彩曳沒臉,便隻能忍住。


    裴延瞧汪彩和的眼神突然降了溫度,他並不知這丫頭為何這般說,卻是不喜歡有人將他與別的姑娘擱一起來說話,他嫌惡心的慌。


    汪彩和從未真的激怒過裴延,她與別人一樣,向來都覺得這二表哥是沒有脾氣,溫和的不像話的人。乍一被他用如此涼涼淡淡的目光瞧著,不由覺得異常瘮人,繞是大表哥冷淡起來,她也不會有如此感覺。


    “你……”她隻當他是不願她過問他與杜青慧的事,氣的一甩袖,轉身就走了。


    裴延隨手扔起一顆果幹,身子懶懶的向靠背椅的後頭靠時,薄唇張開不大不小的縫,那顆果幹精準的掉入他的嘴裏。


    他緩緩的嚼著果幹,末了才不緊不慢的吩咐:“去查查。”


    沈星:“是。”


    沈星馬上便走出去,不想很快又走了回來,朝裴延遞出一封信,他道:“公子,是杜四姑娘派人給您的。”


    裴延本是伸手繼續拿果幹吃,乍一聽到沈星的話,他手下動作頓住,目光落在沈星的信上。默了瞬,他便伸出修長的手指將信撚了過去打開。


    他本該是能一目十行,偏偏看這信花的時間卻挺長。


    沈星不由朝公子看去,見公子眉眼漸漸變得柔和,嘴角也不知不覺勾了起來,便心覺困惑。


    許久後,裴延才親自將信折起,道:“不必查了。”


    沈星:“是。”


    裴延握著杜青寧給他的信,眼裏的笑,越發的濃,也越發的深意。


    還真是一個忠誠的丫頭。


    另一頭,汪彩和出了武平王府,才知道汪彩曳並未離去,還在馬車裏候著她。她不由一陣煩心,似乎她們姐妹倆的情路都不好過。


    汪彩曳見她出來,下馬車迎了過來:“二表哥是如何說的?”她的眼睛紅腫,明顯哭了許久。


    汪彩和不悅道:“二表哥似乎很樂意娶那杜五姑娘。”話語間,她上了馬車。


    汪彩曳的腿不由軟了下,立刻便也上去了。她拉住汪彩和的手,紅著眼問道:“二表哥當真是這麽說的?”


    汪彩和也是不忍看到姐姐傷心,便道:“反正是個廢人,你這麽好的姑娘,還怕找不到比他好的?放寬心罷了。”


    “不……”汪彩曳突然像魔怔了般道,“他一定是不得不依了老夫人,小妹,你找伯母說說,讓伯母與老夫人說說,隻要伯母願意說,一定能頂用的。”


    汪彩和搖頭:“沒用的,我娘最厭惡二表哥,她又怎會管這檔子事?”


    汪彩曳:“可是你讓我該怎麽辦?”


    汪彩和瞧著汪彩曳那癡樣,無奈道:“你讓我好好想想。”


    馬車漸漸駛離,本仍是高掛的日頭,突地躲進雲層之中,隨之是涼風陣陣,寒意越濃。武平王府的守衛仍舊武裝筆挺的帶刀站著,麵不改色,不受任何影響。


    十月初一的寒衣節,在寒冷中到來。


    寒衣節,一個祭奠先亡之人的節日。每年這個時候,杜青寧都會出城墓祭,看望已逝去近十一年的養父養母。記得往年杜青慧都會陪她一起去,她本以為姐妹倆如今算是鬧翻了。可未想到,當她踏出肆意軒時,就見杜青慧迎了過來。


    瞧起來,杜青慧還是那個杜青慧,似乎沒什麽不一樣,她過去就挽住杜青寧的胳膊:“四姐,你莫不是把我忘了?”


    “你……”對杜青寧來說,再與這個妹妹如以前一般相處有點難。


    杜青慧還不知杜青寧已知她所做的事,見對方這副遲疑的樣子,她不解:“四姐怎麽了?”


    杜青寧這才意識到,其實自己在這妹妹眼底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便搖了搖頭:“沒什麽。”


    “四姐不說就不說。”杜青慧挽著杜青寧一道朝靖陽侯府大門的方向走去,道,“今年似乎比去年要冷些。”


    杜青寧:“嗯!”


    其實真要演戲,杜青寧也不是演不來,漸漸地,姐妹倆相處起來倒真與平時無異似的。一路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說的話也不少。


    杜青寧養父養母的墓地離雍都較遠,出了城門朝西去,日中才能到。


    每年站在養父養母的墓地前,她都會不由想起記憶中的親生父母。她明明記得是他們將她帶到了挺大,卻完全記不得他們的模樣,也不記得自己醒來怎就突然換了一個家,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來自何處。


    真是一段混亂的記憶。


    待到紙錢燒罷,杜青慧突然喊了聲:“四姐。”


    “嗯!”杜青寧回神。


    杜青慧看了看東麵的丘陵,道:“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杜青寧:“好。”因路不好走,她們是騎馬過來的。


    杜青寧收拾收拾,便就上了馬,將杜青慧拉了上來坐在她身後。


    騎著馬踏過曲折的小路,她們上了對麵的丘陵。丘陵上頗難看到邊際,有一條不易讓人發現的路掩映在稀疏恰當的林間。


    當一個人知道另一個人有問題的時候,那再看對方,就會覺得處處是問題。杜青寧也會察覺到杜青慧這麽急著要回去,或許是有什麽理由,所以她反而刻意放慢了速度。


    杜青慧見了,不由道:“四姐怎麽了?”


    杜青寧:“什麽怎麽了?”


    杜青慧:“你速度太慢。”


    杜青寧看了看兩頭,笑道:“我覺得這裏的風景不錯,想逛逛,看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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