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嘉言也有些吃驚。


    ——陳月美這個名字,在翁家來說,就如同一個禁令一般。仿佛人人都以這個名字為恥,所以所有人都不願意提起、就是有人提起來,也必定伴隨著嘲諷、憤恨與詛咒。


    翁嘉言自己也一直都保持著沉默……


    所以現在聽到了於幼怡的解釋,翁嘉言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於大海、張槐等人的關係居然陳月美這麽親近!畢竟於張二人在他小的時候,不能說天天見吧,那也是三天兩頭的就能見上一次。


    現在的於大海是根本就不能聽到陳月美的名字。


    哪怕於幼怡隻是很簡單把陳月美和於大海的關係介紹一下……


    因為於大海一想到……老師傅的後人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盡了委屈與苛待,但他就是沒有好好照拂過這可憐的孩子一天,他就心裏難過得要命。


    於大海的眼睛鼻子都是通紅通紅的,哆哆嗦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於幼怡隻得代替爸爸說道:“咱們先在這兒把午飯解決了吧,然後……我爸爸想要去看一看你媽媽的墓地。”


    翁嘉言點點頭。


    於是,一行五人先在林盛廣場隨便找了家小館子,應付了一下午飯,然後就結伴去了六榕鎮。


    到了六榕鎮上,翁嘉言卻在帶著他們往鎮上的一個陌生巷子走去。


    看著兩邊的景致,於大海覺得不對勁,就問翁嘉言,“你這孩子……這是帶著我們上哪兒去呢?”


    翁嘉言解釋說:“我雖然還記得我媽媽的墓地在哪,但是我不太記得去後山的路,找上我堂姑父堂會姑母一起去應該會比較好比較好。”


    說著,翁嘉言指著前麵不遠的一戶人家說:“我堂姑父家就在前麵不遠的巷子裏。”


    於大海的麵上帶出了幾分驚詫之色,問道,“你堂姑父是張打鐵?”


    翁嘉言點點頭。


    於大海臉色突然一變!


    第126章


    當於大海一聽到翁嘉言說,張打鐵是他堂姑父的時候,臉色頓時一變!


    他停下了腳步。


    翁嘉言也覺得有些奇怪,問了聲,“於叔,怎樣?”


    於大海沒說話,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迅速凝結……


    於幼怡一怔。


    ——爸爸也認識張打鐵?


    這個念頭剛剛才浮上心頭,她就暗罵了自己一聲笨。


    張打鐵兩口子,女的跟翁家有關係,所以翁嘉言認得他家;男的則跟張玉秋家有親戚關係……而爸爸當了十七八年的張家女婿,認得張家的親戚也很正常吧?


    但是,認識張打鐵就認識張打鐵吧!爸爸為什麽這麽緊張?


    這麽一想,於幼怡還是覺得奇怪,就又轉頭看了爸爸一眼。


    沒想到,這時於大海也正好偷偷摸摸地看了女兒一眼,還跟於幼怡的眼神給對上了!


    他被嚇了一跳,連忙走快了幾步追上翁嘉言,支支吾吾的說道,“去後山的路我我我、我認得呀,別找張打鐵了!走吧,我帶你們去後山。”


    於幼怡有些莫名其妙。


    爸爸到底怎麽了?為什麽鬼鬼祟祟的啊?


    再說了,因為他跟張玉秋的關係不好,很少來六榕鎮,又怎麽會知道去後山的路?讓識路的張打鐵帶著去,不是更快更方便嗎?


    說話之間,翁嘉言走到了張打鐵家,而且已經上前去拍了好久的門,可是久久無人應答。於是翁嘉言又喊了幾聲堂姑父堂姑母我是嘉言……


    可張打鐵家卻仍然無人應答。


    這時,住在張家旁邊的鄰居開了門、伸了個頭出來看,又問:“誰找張打鐵啊?”


    翁嘉言連忙說道:“我是張打鐵的侄子,我堂姑父堂姑母,他們不在家麽?”


    那鄰居打量了眾人一番,說道:“張打鐵兩口子前天晚上走的,聽說是去外頭打工去了。”


    於大海頓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今天爸爸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


    於幼怡覺得有些奇怪,轉頭看向爸爸——隻見爸爸臉上竟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就更奇怪了,難道爸爸不是應該很迫切的看到陳月美的墓地麽?


    話雖如此,但於幼怡也沒說什麽。


    既然張打鐵不在家,所以大家就隻好跟著於大海,往後山去了。


    但實際上,於大海也並不認識路,他也問了好幾個路人,最後才找到了往後山區的路。


    上了後山以後,翁嘉言果然認得路了,就領著大家慢慢往一個偏僻的山彎裏走去。


    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前走了許久,直到眾人走到腳踝都覺得有些酸痛,這才來到了一處山清水秀之處。


    翁嘉言突然說道,“……到了。”


    眾人一看,這個地兒,並不像之前翁嘉言說的那樣遍荒草、墓碑也隻是塊破爛腐朽的木牌……


    相反,此處被修葺得很好。


    平坦開闊的草坪、一圈大小高矮相同的漂亮常青樹將一小小的、嶄新的水泥墳塋圍在正中。一塊青石墓碑端端正正地立於墳塋正前方,上前雕刻著“陳月美之墓”五個大字。


    而在墓碑前,端放著三個白瓷盤,裏頭分別裝著一束嬌豔怒放的鮮花,一份由葡萄桔子火龍果香蕉等組成的水果拚盤,以及一份齊全的青瓷茶具……


    翁嘉言驚呆了。


    於大海的呼吸也頓時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眼淚婆娑地看著那墓碑上的“陳月美之墓”,想過去看看卻似乎沒了力氣,兩隻手拚命地朝著那墓碑探去,卻又偏偏邁不開步子。


    於幼怡與陳子期連忙扶著於大海過去了。


    於大海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墓碑旁,伸出手,撫摸著陳月美的墓碑,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妹子,當初你怎麽就不來找著我呢……原來你哪兒也沒去,原來你就在這兒啊……你在這兒你怎麽不托人去跟我和張槐說一聲呢?”


    “就算當年有再大的困難,再怎麽過不下去了……隻要咱們相互幫扶著,這日子怎麽都能過嘛!你看看啊,看看啊,現在孩子們都長得這麽大了!都有出息了,可你卻看不到了……還有月香啊!你怎麽就不想想,你早早的去了,當年月香還那麽小,她得吃多少苦頭啊……”


    翁嘉言呆立在一旁,雖然一聲也不吭,可眼淚就是汨汨地往下淌。


    而於大海誠摯質樸的話語,悲傷的情緒,讓於幼怡、李揚名和陳子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特別是於幼怡。


    她想起前段時間聽爸爸說起陳月美的事,知道這陳月美就是個被父母家人保護得太好的女子,堪稱溫室的花朵、真正的真善美少女。


    可這麽美好又善良的女子,命運卻如此坎坷……


    於大海坐在墓前大哭了一通,然後讓陳子期拿出了紙錢、香燭與米酒之物,依著峰雲鎮的習俗,盡數化在了陳月美的墓前。


    看著時間差不多,已經有些陰陰沉沉,怕是天快黑了的樣子……李揚名上前相勸,讓大家盡快下山。


    回到了六榕鎮,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介於六榕鎮與峰雲鎮之間還是有段距離的,所以於大海準備打個出租車回去。


    五人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一輛黑色豪車在眾人麵前緩緩停下。


    畫著精致妝容的漂亮女孩朝著眾人露出了甜蜜笑容,還嬌滴滴地衝著翁嘉言喊了一聲,“……哥哥!”


    眾人齊齊一怔。


    ——翁慧語?


    這麽說,坐在司機位上的……是翁明源?


    眾人齊齊側頭一看,果然看到了笑嗬嗬的翁明源。


    於大海頓時怒目以視!


    老實講,看到這麽個人渣,於幼怡也很生氣……當然了,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到現在誰也不清。但至少有一點,翁明源是做得很過份的,那就是隱瞞了翁嘉言的身世。


    所以,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於大海知道翁嘉言是陳月美的兒子的話,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方藍苛待翁嘉言,翁嘉言也不會吃這麽多的苦頭……


    再說了,翁嘉言在翁家,向來沒人把他當成一回事。


    現在翁氏父女卻這樣笑盈盈地出現在翁嘉言麵前,他們心裏怎麽想的,難道別人還猜不出來嗎?


    隻是,於幼怡有一點想不明白。


    翁氏父女從完全不理會翁嘉言、到現在笑臉相迎……正常的理解,那就應該是翁嘉言的身世解鎖、林夫人很有可能就是翁嘉言的姨母陳月香的緣故,所以翁氏父女才想著要好好拉攏翁嘉言一把,以跟林氏企業扯上關係!


    可翁明源他是傻子嗎?


    真是他把陳家害得家破人亡的話……現在陳月香(林夫人)回來了,也擺明了她就是要複仇,那他還有臉湊過去?他這是……想去送死嗎?


    如果翁明源沒有神經錯亂的話,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於幼怡百思不得其解。


    “哥哥!媽媽在家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還叫我和爸爸來接你!快上車吧,回晚了菜都涼了……哥哥?”翁慧語嬌滴滴地說道。


    翁嘉言有些猶豫。


    於大海用即將噴出怒火的眼睛瞪著翁氏父女。


    但他也看出了翁嘉言麵上猶豫與掙紮。


    當下,於大海就拉住了翁嘉言的手,懇切地說道 ,“以前呢,是我真的不曉得……我要是知道你是月美的孩子,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現在我們大家都知道了呢……所以以後,你要常到家裏來玩,不管啥事兒都要跟你於叔說……或者你跟幼怡說也行,你們都是年輕人,可能比較聊得來……”


    “以後你也要爭氣點,早點長大了,就出來自立門戶。要是你也想學製茶的話,盡管來找我,我保證好好教會你……不過現在是新社會了,我曉得,你們年輕人是覺得這是門老舊手藝,不值得付出了。你不想學我也不勉強你的……最重要是好好做人,要讓你媽媽和你阿公的在天之靈以你為榮……”


    翁嘉言大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質樸的情感,不但眼圈發紅,而且還咬著牙一聲也不吭了,無論於大海說啥,他都是嗯嗯嗯的。


    這邊於大海拉著翁嘉言的手,站在街邊羅裏吧嗦的講了一大通。


    而翁明源開著車就停在路邊傻傻地等著……


    被翁明源堵在後麵的汽車在拚命地按喇叭,似乎催翁明源趕緊走;翁明源則一臉的尷尬,翁慧語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於幼怡看不下去了,拉了拉爸爸的袖子,“爸爸我們走吧。”


    於大海這才鬆開了手,又拍了拍翁嘉言的肩膀,說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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