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冷,他習慣性地滾進了周铖的被窩裏,周铖沒有像往常一樣摟住他,而是幫他掩好被子往自己往後撤了撤,兩人之間還能躺下一個人。


    李肖然久違的起床氣犯了,有人是會發火,他則是情緒低落幹什麽都打不起精神。


    好久沒有這樣了。


    剛開始同居的時候,他會早起運動然後做早餐用香氣誘惑周铖。


    看著周铖懊惱又無奈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偷偷地樂。


    後來到了冬天,因為他的傷他們搬到了一起睡。李肖然也開始學著偷懶,把鍛煉的時間改到了晚上,每天早上起來就發現自己在周铖的被窩裏。


    轉過頭就能看見周铖的眼睫毛,或許是他的目光太灼灼,每次數到一半周铖就會醒來。而李肖然此刻會把因為伸出被窩變得冰冷的爪子塞進他懷裏,轉移周铖的注意力。


    可是……


    現在明明才早上六點。


    李肖然往周铖那側滾了滾,伸手抱住他疊好的豆腐塊,將腦袋埋在了枕頭上。


    等他意識到這個行為有點變態的時候,已經被熟悉地味道籠罩完全不想動彈。


    變態就變態吧……


    反正那人也看不到。


    ……


    周铖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卻沒想到客廳此時還點著落地燈。


    李肖然目光無神地落在地板上,聞聲猛地抬起了頭。


    “你、你回來了?”


    明明失戀的是他,這人究竟做什麽這麽可憐啊……


    “怎麽還不睡?”周铖強作淡定地問道,他生怕再去品嚐昨天的美好。


    他怕看著他委屈的表情忍不住……


    忍不住去幻想他也是喜歡自己的。


    “我、我在等你。”李肖然迎上他的目光,莫名地有些慌亂。


    周铖看不得他這幅模樣,明明他什麽都沒做錯。


    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


    “肖然。”周铖走過去,彎腰看著他。


    “我從沈叔那裏聽到過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周铖抿了抿唇,“很抱歉,可我還是沒能成為你的家人,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也打破了你的設想。”


    “沒有!”李肖然握住他的手腕,重複了一遍,“沒有辜負。”


    “肖然。”周铖用右手輕撫著他的手背,一點點地將他的手指掰開,“其實我今天就該進組了,但是還是想回來見見你。”


    “進組……”李肖然有點茫然,他印象中周铖的進組就是有戲去拍,沒戲就找自己吃飯。


    “嗯。”周铖掰開了他的最後一根指頭,“我們可能要大半年見不到麵了。”


    “如果……”他抿抿唇,“你覺得惡心,可以搬出去不用告訴我的,我不會……”


    李肖然手重新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我沒有覺得惡心!”


    “我知道。”周铖笑了笑,他喜歡的人一直都這麽暖。


    “周铖,我們就非得……”李肖然執拗地在指尖上用著力,仿佛這樣能夠留住他。


    “小然,對不起。”周铖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刮了下,“唯獨這個我改不了了。”


    李肖然的手落了下來,再一用力卻是抓了一個空。


    他不知道周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隻知道,看著周铖的沒入黑夜中的背影,他仿佛回到了極限缺氧訓練當中。


    又仿佛是回到小時候,他生理上的母親唯一看過他的那一次。


    心髒擰在了一起,黑暗像一個狹窄的牢籠壓了下來,把他牢牢地困在其中,而他卻找不到出去的鑰匙。


    第40章 醒悟


    【不要計算被打臉次數】


    “頭兒?今天這麽早?”孫賢一手拿著包子,推門就看見李肖然坐在椅子上,雙眼放空。


    半晌,李肖然才仿佛聽見了他的聲音,聲音很沉,“我問你個問題。”


    孫賢發誓自己看見了他眼底密布的紅血絲。


    “如果,你的好兄弟……”李肖然抿了抿唇,良久才艱澀地吐出後麵的話語,“強吻了你。”


    孫賢:“……”他聽見了啥?


    “……你會怎麽辦?”


    孫賢被這個問題嚇呆了,結結巴巴道:“兄弟指、指的是男的吧?”


    “嗯。”


    “我是直男啊……不能接受才是正常的吧?”孫賢挺糾結,“而且被不喜歡的人強吻本身就很讓人討厭了。”


    “我也是直男啊,我也不喜歡他啊。”李肖然不禁惱羞成怒道:“難道我不正常嗎?”


    孫賢結結巴巴道:“頭兒,我沒說你不正常,是你自己說的。”


    李肖然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思及此,又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嘴唇,可是他是真的不討厭。


    是不是因為是那個人,所以他才怎麽樣都不討厭呢?


    可是,那個人也不是無論做什麽他都喜歡的。


    比如,任憑一些女演員倒貼蹭熱度也不去解釋就很讓他惱火了。


    “頭兒。”一向少根筋的孫賢沒憋住,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被人強吻了?”


    “滾。”李肖然一個礦泉水瓶砸過去,孫賢笑嘻嘻地接住就要往外溜。


    李肖然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是我的朋友。”


    “嗯嗯嗯,我信了。”孫賢剛出門又探了腦袋進來,“頭兒,你什麽時候請那個強吻你……不不不是,強吻你朋友的人來給我們做個指導唄。”


    李肖然一頭霧水,緊接著就聽見孫賢嘀嘀咕咕道:“都能壓得住頭兒,這人是有多能打。”


    李肖然仿佛一瞬間遭到了五雷轟頂,無數的問題湧入了腦海之中——


    他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反抗?


    他為什麽不覺得惡心?


    他為什麽到現在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罪魁禍首?


    ——


    “沈叔。”


    沈自遠聞聲抬頭,扶了扶老花鏡驚訝道:“你怎麽來了,最近不是很忙嗎?”


    李肖然彎腰換了鞋,笑道:“再忙也要來看看您。”


    沈自遠也沒有多想,看見他腳邊的幾袋菜,多少年的默契讓他知道這孩子估計想吃火鍋了。放下報紙起身去廚房準備鍋底,剛好,天冷了也該補補了。


    李肖然也跟著他進了廚房,“叔,我來吧。”


    “你沈叔還沒老呢。”沈自遠從冰箱裏翻出雞架和高湯,“要是閑著就把菜洗了。”


    “對了,小周怎麽沒來?”


    李肖然洗菜的手一頓,“他進劇組了,挺忙的。”


    “進組?”沈自遠有些奇怪,“他新電影不是月底才開拍嗎?”這是上次打電話時,周铖跟他說的。


    “是嗎?”李肖然聲音有些苦澀,眼睛看著嘩嘩的流水,突然感覺他們之間就和這水流一樣,想握緊卻又抓不住。


    沈自遠知道李肖然喜歡吃辣,做了一個鴛鴦的鍋底。當李肖然將熱氣騰騰的火鍋端上桌子時,一瞬間眼底也跟著熱了起來。


    沈自遠關了廚房的燈,李肖然慌忙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叔,我陪您喝酒。”


    沈自遠挑挑眉,這倒是真的罕見了。


    李肖然不是不喝酒,隻是除了休假之外,他都要24小時待命,所以他很少會主動要求喝酒。


    熱氣嫋嫋,一紅一白的火鍋前,爺倆兒一口肉一口酒。吃到了後來沈自遠也看出了有些不對勁。


    李肖然一杯接著一杯酒往裏灌,沈自遠笑罵道:“你這哪是來看我的,你這分明是專門坑我的好酒。”


    覺得他不能再喝下去了,沈自遠起身打算把酒瓶收起來,李肖然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按住了瓶身,“叔,讓我喝吧……我、我難受。”


    沈自遠看著他泛紅的眼角,頓時怔住了,印象中李肖然成年之後除了在他父親過世的時候哭了,之後就是子彈進了皮肉裏都不見他喊上一句的。


    這是怎麽了?


    “叔……你說當朋友不好嗎?”李肖然一飲而盡杯中的酒,“……不好嗎?”


    沈自遠沉默了良久,“周铖跟你告白了?”


    李肖然猛地向後一靠,差點連人帶椅都翻了出去。傻楞楞地看著他,“您怎麽……”


    沈自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老花,但是不瞎。”


    “叔,我該怎麽辦?”李肖然又倒了一杯酒。


    “問你自己。”沈自遠指了指他心髒的位置,“你喜不喜歡他,接不接受他,你應該早就有了答案了。”


    “我分不清楚。”李肖然一杯接著一杯往自己胃裏灌,“我就想像你和我爸那樣,摯友。一起住一起生活還能一起退休。”


    “小然。”沈自遠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給他做出了錯誤的向導,“朋友和戀人是不一樣的,朋友是有一條邊界的,這條界會告訴你,你無權去幹涉他的選擇、感情以及人生。”


    “如果你喜歡他,這樣的朋友關係,你會甘心嗎?”


    “可是……”李肖然苦笑道:“友情比愛情要牢靠得多。友情還能像您和父親那樣,可愛情……我剛辦理的案件還有我不辭而別的……母親……”


    他沒有說下去,隻是使勁地倒著酒瓶,哪怕裏麵已經空空如也,眼眶紅了起來,“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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