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百萬的外債要填,展程出去辦事處處也都需要花錢,查清楚事情,想把被偷龍轉鳳換走的瓷器要回來,還得花錢。


    她如果拿不出活動資金,就別想找回那瓷器,還得再背上六百萬的債。


    她現在唯一能換來大筆資金的就隻有這對鐲子,可這……這是奶奶僅剩的遺物了。


    她這對鐲子要賣,聯係個買家就能出手,可賣出去後,想再買回來那就難了。為著幾百萬的周轉資金她就把這對鐲子賣了……


    她舍不得,也瞞不了老先生,到那時,老先生要是知道她為了還債把鐲子賣了,還不知道得有多難受。


    溫徵羽猶豫半天,打電話給葉泠。


    很快,葉泠的電話通了,喊了聲:“徵羽”,問:“溫老先生怎麽樣了?”


    溫徵羽回道:“好多了。”她說道:“我這裏遇到點難處,想請葉總幫忙,不知現在是否方便過去找你?”


    葉泠說:“方便,當然方便,我就在畫室的辦公室。”


    溫徵羽說:“行。那我現在過去。”


    葉泠應了聲:“好。”


    溫徵羽掛了電話,帶上那對裝有翡翠鐲子的首飾盒讓展程送她去畫室。


    她到葉泠的辦公室門前輕輕敲響門。


    葉泠開門,把她請進辦公室,倒了杯水給她,問:“沒睡好?”


    溫徵羽說:“有點,醫院的沙發睡起來有點不舒服。”她把雕花首飾盒放在茶幾上,接過葉泠遞過來的水杯,捧著杯子喝水。


    葉泠的視線落在那錦盒上。雖然她不太懂古玩,可好東西也算見過不少,多少還是能看來點。從這盒子的用料和雕工來看,這盒子也算是有點年頭的老物件了。


    溫徵羽長這麽大,這還是第一回 找人借錢,還是找葉泠借。她臉皮薄,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不過,想著生意買賣,便又將心裏的別扭壓了下去。她說道:“我現在需要一筆周轉資金,想找葉總……”她的話音頓了下,說:“盒子裏的這對鐲子是我奶奶留下的,據說是以前宮裏流出來,按……按照市價估算至少能賣千萬,我……我想拿這個做抵押找你借筆錢,要……要是我還不上,這鐲子就抵給你了。”


    葉泠的眉頭一跳,下意識地想到溫徵羽手上戴的那對鐲子。她問:“多少?”


    溫徵羽說:“七百萬。”她說道:“私人借貸方麵我不太懂,現在可以找律師過來出張借貸合同。”她說完,就見到葉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意味,似乎有點心疼?溫徵羽又覺這比葉泠對她有意思還荒誕,趕緊把這念頭從腦海中掃出去。


    葉泠說:“照畫室目前的經營狀況來看,兩年內你還上這七百萬有點懸,三年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看在合夥人的份上,利息我收你便宜點,百分之十的年息。”她問:“沒問題吧?”


    溫徵羽說:“沒問題。”


    葉泠麻利地打了張借款合同給溫徵羽,讓溫徵羽過目。


    溫徵羽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借款合同,她仔仔細細地把條款看過,見到在葉泠借她錢時,就要把第一年的利息扣出來不由得愣了下,再一想,私人借貸大概是這樣的。葉泠這麽做,就不是對她有意思故意讓著她,這讓她莫名的長鬆口氣。借貸合同上的利息數目、還利息日期都寫得清清楚楚,她心算過兩遍,確定數目沒錯,又再仔細把貸款合同看了遍,確認沒有差錯,這才簽字、蓋上自己的私人印章。


    她簽完字才想起葉泠還沒有看鐲子,又讓葉泠趕緊看看鐲子。


    葉泠打開盒子,一眼認出這就是她第一次見溫徵羽時,溫徵羽手上戴的那對翡翠鐲子。


    溫徵羽陪她看宅子,下著雨,撐著傘走在她旁邊。握傘的手,修長纖細,嫩得吹彈可破。雪白纖細的皓腕如江南煙雨中的隨風揚柳,柔若無骨。晶透的翡翠鐲子掛在手腕上,襯得肌膚愈發白皙嬌嫩,再撐一把做工精美的木柄上雕花還掛著穗子的傘。如詩的煙雨,如畫的美人,令人怦然心動。至今回想起來,那天的情形仍舊曆曆在目。


    葉泠飛快地收回思緒,盒上錦盒,她按照內線電話號碼單打電話給貴重物品倉,讓倉管把封貴重物品盒子的封漆拿過來。


    她把封漆封在盒子上,又讓溫徵羽把私人印章給她,在封漆上烙下溫徵羽的章。


    這章是溫徵羽的私章,這盒子是表麵凹凸不平的雕花盒,要是想開盒子或揭開封漆,就一定會弄壞封漆。沒有溫徵羽的私章,想再做假重新弄個封漆上去都不可能。


    葉泠說:“根據合同,三年後的今天,你要是還沒能還上這七百萬,這對鐲子就歸我。”


    溫徵羽點頭。


    葉泠問:“你的私人收款賬號沒變吧?”


    溫徵羽說:“沒變。”


    葉泠說道:“行。”她選擇即日到賬的方式把錢到溫徵羽的賬上。她轉錢的時候還特意說了句:“第一年的利息我就直接扣除了。”


    溫徵羽應了聲:“好。”


    葉泠把錢轉過去,收到銀行的扣款信息,便對溫徵羽說:“錢轉過去了。”同時聽到溫徵羽的手機鈴聲響。


    溫徵羽看了眼短信,說:“收到了。”她起身說:“那就不打擾葉總了。”


    她從葉泠的辦公室出來,把展程叫到她的辦公室,將展程出去辦事的經費轉給展程,說:“盡快查,以免夜長夢多。”


    展程應下,對溫徵羽說:“那我現在就去。”


    溫徵羽點頭。


    她在展程走後,把畫室當天要處理的事情處理了,見已經快到中午,便去到醫院看她爺爺。


    老先生這件事她連溫黎和自家姑姑都沒說,老先生也不會好意外往外傳,她以為不會有人來探病,結果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她爺爺一個好友的聲音:“我說你也特想不開,你說你這身子氣壞了可怎麽得了?”


    溫徵羽好奇地停下步子,探頭瞄了眼,結果就被眼尖的溫儒老先生逮到了。


    溫徵羽推門進去,笑吟吟地喊了聲:“吳爺爺。”視線從他倆身上掃過。她爺爺賬上那六百萬就是這位老友給轉過去的。吳老先生耿直仗義,沒什麽心眼,為人太實誠,被人坑過好幾回,一輩子起起落落的,也不是太有身家。因著脾氣跟溫儒老先生還算能湊到一起,溫儒老先生有時候遇到合適的買賣就喜歡捎上吳老先生。


    時候不早,兩位老先生聊了幾句閑話,吳老先生便要起身告辭。


    溫徵羽說道:“爺爺,我送送吳老。”


    吳老先生樂嗬嗬地說:“那就送送吧。”


    溫徵羽陪吳老先生下了,待出了電梯後,老先生才叮囑道:“小羽啊,人這一輩子,起起落落的,難免。你呢,讓你爺爺寬心,別把這事放在心上,身體要緊,啊。我來就是來看看他,見到他還成,我就放心了,沒別的事,不用送了,回吧。”


    溫徵羽悠悠地喊了聲:“吳爺爺”,問“您轉給我爺爺的六百萬是怎麽回事?”


    吳老先生頓時瞪眼道:“溫老頭怎麽連這事都給你說?這是我們老家夥的事,你別管。”


    溫徵羽說:“我讓老先生專身養身體,這事我接手在辦。”古玩交易,為了避免扯皮,向來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即使是找好下家,也得等看好貨交易的時候才會給錢。吳老先生轉給她爺爺的轉,要麽是他爺爺借的,要麽就是吳老先生信得過她爺爺,入了夥。她說道:“目前我正在派人在追瓷器,能不能追回來還不好說。我的想法是,先把這錢還給您老一部分,要是能追回來,您們之前是怎麽交易的還是怎麽交易,要是追不回來,您這六百萬連本帶利地還給您。您給我一個月時間,您看成嗎?”


    吳老先生很爽快地點頭,說:“中。”又說道:“還不上沒關係,緩一緩不要緊。”


    溫徵羽扶吳老先生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說:“吳爺爺,我想知道那是件什麽樣的瓷器?”


    吳老先生說:“是乾隆青花蓮托八寶天球瓶,保存得非常完好,沒有任何裂紋和修複的痕跡,就是來路有點說不太清楚。”


    溫徵羽點頭。要是來路什麽都清清楚楚就不私下交易了,直接上拍。也不是說私下交易的古玩就是違法的,實在是有些手續辦起來麻煩,扯起來曆背景淵源來更是糾纏不清。市麵上流通的古玩,哪件不是曆經歲月的變遷,輾轉了不知道多少手。


    她沒問吳老先生跟溫老先生他們是怎麽談的買賣,隻問了句:“那我先還您老二百萬,匯到您轉賬給我爺爺的那賬上,您看怎麽樣?我現在全款轉給您也行,就是想著這天球瓶還有可能追回來,您們也許還要繼續談買賣。”


    吳老先生說:“就先轉二百萬吧。”


    溫徵羽向吳老先生道了謝。


    她送走吳老先生,回到病房。


    溫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想問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溫徵羽在溫老先生身邊坐下,說:“您老安心等消息,能不能追回來,到時候能不能追回來,我都跟您說。這事我能辦就自己辦,如果辦不了,我再找姑姑,絕不自己瞎逞能。”


    溫老先生點頭,還是說了句:“我估摸著他們是看你爸倒了,我這也不太使得上勁了,就想狠撈一筆。”


    溫徵羽問:“隻為錢?”


    溫老先生說:“八成是。”他瞟了眼溫徵羽說:“要是惦記你,這點錢還動不到你。”


    溫徵羽沒好氣地瞥了老先生一眼,不以為然地說:“我有什麽好惦記的,小窮畫家一個。”說話間,見到孫苑送飯來了,趕緊扶老先生下床用餐。


    第二十六章


    如果說是在她爸破產跑路前,或者是她家變賣家產的時候,說有人惦記她,她信。她爸破產前,溫儒老先生的身家加上她爸的身家,使得有不少人對她的繼承權意動,想要以她人生伴侶的身份參與進來。她家變賣家產時,有些人覺得她家落魄了,她走投無路了,有了可趁之機,看上了她,對她開價。可如今,她既沒有令人惦記的身家,也不是那種沒了家人養活就要餓死的人,是真沒什麽好再讓人惦記的。


    對溫徵羽來說,老先生這事,她得弄清楚對方是隻為錢,還是溫時熠先生以前得罪了什麽人,對方想要趁她家現在落魄報複在他們爺孫倆身上。


    如果是為錢,最壞的結果就是東西和錢都追不回來,她辛苦幾年把這筆債還上。


    如果是報複,就又是另一種處理方式了。


    事情到底怎麽樣,溫徵羽還得等展程查過才知道。


    溫徵羽抵了奶奶留下來的鐲子,相當於欠了七百萬的外債,不敢不好好工作。她在醫院陪老先生用完飯,告訴了老先生自己的行程安排,便繼續忙畫室的事情去了。


    她約了拍賣行的人下午到畫室談冬拍合作的事。


    下班後,她先去醫院看了溫老先生,陪老先生用過晚飯,在住院大樓的樓下散了一個小時的步,在知道展程已經在家等她後,這才同老先生道別,打車回家。


    對方是什麽人,並不難查。


    古玩店的老板,不說溫儒老先生,溫徵羽認識他都有十幾年,至於那店家介紹的來賣貨的人,溫儒老先生跟他們見過麵,有很多種方式知道他們的身份信息,至於背後有沒有別人指使,這個才是比較費事的。


    展程隻出去半天時間,目前隻是查證了那夥人的具體身份信息。


    賣老先生古玩的那夥人是一夥路子很野的古玩販子,跟這家古玩店老板的往來特別多,他們收到的貨大多數都是通過這家古玩店的老板銷掉。


    展程說:“有個消息,還沒證實。”


    溫徵羽說:“你說。”


    展程說:“目前這夥人手上還有一批剛出土的貨。”


    溫徵羽愣了下,下意識想問句“我爺爺沒買吧”,不過想也知道,老先生那麽有原則、那麽愛惜名聲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沾這種會牽扯到違法犯紀上的事的,便又把話咽了回去。


    展程猶豫了下,說:“還有件事。”


    溫徵羽看出展程的猶豫,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隻管說。她擔心展程有顧慮,便說道:“展叔,有事你直說,說了,我心裏好有個數。”


    展程說:“另外還有人也在查,我盯著他們,見他們跟葉泠的助理有過照麵。”


    溫徵羽愕然問道:“葉泠的助理?”


    展程說:“姓董的,叫董元那一位。”


    溫徵羽對葉泠沒什麽好感,所以對葉泠身邊的人也沒怎麽注意,聽到展程說董元,一時間不知道說的誰。


    展程說:“個子不太高,偏瘦,成天穿一身西裝,穿得非常得體,會拳腳功夫的那個。”


    溫徵羽雖然不知道葉泠隨從的名字,但見的次數多了,說外貌還是對得上號的。她聞言不由得瞥了眼展程,說:“展叔,你說的是葉泠的隨行助理?走哪都跟著她的那個?”


    展程點頭。他要匯報的都匯報完了,見溫徵羽沒別的吩咐,便說道:“大小姐,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忙去了。”


    溫徵羽說:“葉泠的事,先不要告訴我爺爺,你留心她那邊的動向。”


    展程應了聲:“好”,便離開了。


    溫徵羽感到很奇怪,葉泠摻和進來是什麽意思?


    她和葉泠雖然是生意上的合夥人,可還沒熟到能關心對方私事的份上。葉泠讓人來查,她不信是巧合,但沒憑沒據的,萬一是巧合或者是葉泠說是巧合呢?在沒有確定葉泠的動機、目的前,她決定看看再說。


    夜裏,溫徵羽又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成小精怪,掉海裏了,正在茫茫大海上飄著,忽然狂風大作,跟著手機鈴聲把她的思緒從夢裏拉回現實,她睜開眼,拿起手機,見到是展程打來的電話。她看了眼時間,頓時醒了。淩晨四點半,展程打她電話,肯定是有要緊事。


    溫徵羽坐起身,喊了聲:“展叔”,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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