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涼透,裹著薄薄的被子,凍得直哆嗦,心裏莫名地有點委屈,但也明白,溫徵羽的性格就是個不易與人親近的。她這麽渾身冰涼地貼上去把溫徵羽鬧醒,溫徵羽沒朝她發火生氣,那都是脾氣好。


    溫徵羽心生不忍,起身開了燈,去給葉泠倒了杯熱水端到床前,說:“喝點熱水,暖暖。”


    葉泠裹著被子坐起來,接過溫徵羽遞來的水杯,她將手攏在杯子上暖著手,小口地喝著熱水。


    溫徵羽看到葉泠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又從被子裏翻到薄毯給葉泠披上。


    葉泠擔心溫徵羽凍著,讓她上床。


    溫徵羽披上披肩,坐在床沿邊,說:“我不冷。我等你喝完水。”她常年跟著爺爺散步健身,身體一向很好,十月份的氣溫還不是很冷。


    葉泠知道溫徵羽一向很注重身體健康,如果溫徵羽覺得冷的話,是絕不會逞強的。水很熱,她想喝快都快不了,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水。


    因為光著胳膊和身子,毛毯和被子都不貼身捂不住熱氣,她把一杯熱水喝完,身子也沒能暖起來。


    葉泠把水杯遞給溫徵羽,說了句:“謝謝。”她躺回被窩裏,繼續縮在一團。


    溫徵羽把杯子放回四方桌上,便關燈回到床上。她把薄毯給凍得縮成一團的葉泠蓋上,再仰身躺下,閉上眼睛繼續睡。


    道觀的住宿條件是真不好,床墊是那種很便宜的硬床墊,被子也是非常普通的棉被,保暖效果非常有限。


    葉泠越睡越冷,身上一點暖和氣都沒有,她摸著自己的胳膊,摸到的是一層雞皮疙瘩。


    就這居住條件,她都不知道溫徵羽是怎麽住習慣的。她最窮最苦的時候都沒有凍成這樣。她想去找道觀的人要條被子,但這會兒大家都睡了,她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人。讓保鏢送被子過來,也不合適,且不說保鏢能不能出去買被子,不能,保鏢送他們蓋的被子過來,估計會被溫徵羽嫌棄。


    葉泠是真不樂意這麽凍著睡一晚,於是,又翻身滾到溫徵羽的身邊,把她冰涼的腳貼到溫徵羽的腳上,說:“你摸摸我的胳膊。”


    溫徵羽聽著葉泠這幽怨的語氣,便知道葉泠估計是有事,她想到這小心眼的脾氣,不敢不理,伸手摸向葉泠的胳膊。葉泠的胳膊很涼,上麵浮了層雞皮疙瘩。


    葉泠又用自己那冷冰冰的手握住溫徵羽的手,問:“冰不冰?”同睡一張床,共蓋一張被子,她都快凍死了,溫徵羽的手腳居然是暖的。不過被她這麽一貼,也不怎麽暖了。


    溫徵羽輕輕地“嗯”了聲。是夠冷的,葉泠的手和腳冷得像冰。她明白葉泠的意思,說:“那你靠著我睡吧。”


    葉泠心頭的怨氣頓時散了,她將頭枕在溫徵羽的肩膀上,把溫徵羽的胳膊摟在懷裏,兩隻腳緊緊地貼在溫徵羽的腳上,感受到溫徵羽身上的熱度,舒服地低歎句:“真暖和。”


    溫徵羽從來沒有與人這麽親近過,葉泠還是光著的,這讓她感到有點怪怪的,還略有些別扭,可葉泠都冷成這樣了,她不好意思把人推開,就讓葉泠抱著了。她閉著眼睛,默默背著經,沒多久,困意襲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葉泠半點睡意都沒有。


    屋子裏光線暗,她隻看得見溫徵羽的輪廓。因離得近,她能清楚地聽到溫徵羽沉穩的呼吸聲,甚至能感覺得到呼出來的熱氣。


    她在胳膊暖和些後,悄悄地伸過去,摟住溫徵羽的腰。


    她這麽貼著溫徵羽,溫徵羽竟是半點波瀾都沒有,合上眼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這麽多年,她好不容易再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卻是這麽淡的性子,這麽清冷的一個人。


    ……


    溫徵羽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葉泠壓得嚴嚴實實的。


    葉泠的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壓得她的肩頭沉甸甸的,胳膊橫過她的腰間緊緊地摟住她的腰不說,還把她的胳膊一起摟住,她的兩條腿更是被葉泠的兩條腿夾在了中間。


    溫徵羽掙紮了幾下都沒能掙開。這讓她略有些生氣,睡姿再不好,也不至於睡成這樣。


    葉泠輕輕拍拍溫徵羽的胳膊,低聲哄道:“珚,別鬧,我困。”


    前女友?這是睡夢中認錯人了?溫徵羽的心裏很不舒服,她強行抬起葉泠的胳膊往旁邊挪,自己也起身。


    葉泠睜開眼,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是和溫徵羽在道觀裏。她問:“怎麽了?要去洗手間?”她轉身把床頭燈打開,便見溫徵羽的神情透著冷意,還瞥了她一眼,眼神挺怪。


    溫徵羽把她的枕頭塞進葉泠的懷裏,說:“葉總,請您抱著枕頭睡。”她又朝床邊指了指,說:“請葉總給我挪點地方,謝謝。”


    葉泠覺察到情況不對,乖乖地抱著枕頭挪到外側那冰冷的被窩裏。


    溫徵羽下床,找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才夜裏十二點多,她暗歎口氣,隻好爬回床上繼續睡。她看看睡在旁邊,神情略帶忐忑地看著她的葉泠,想了想,又把葉泠的枕頭橫在了她倆中間。


    一個枕頭不夠,還要再加一個,什麽情況?葉泠不解地看著溫徵羽,心說:“發生什麽事了嗎?”


    溫徵羽不管葉泠,也沒去關燈,仰麵朝天,閉著眼睛,又開始背經入睡。


    葉泠試著悄悄地往裏挪,她剛動就見到溫徵羽睜開眼扭頭朝她瞥來,那眼神充滿警告的意味。她把枕頭還給溫徵羽,說:“我用一個枕頭夠用了。”把枕頭放到溫徵羽的頭頂,沒敢去挪溫徵羽的頭給她墊枕頭。


    她轉身關了燈,瑟縮地縮在床邊,被子不夠蓋都不敢去扯被子,小半邊身子露在空氣中,凍得她又連打好幾個噴嚏。


    溫徵羽把她的小薄毯扔給葉泠,轉過身拉過枕頭蓋住耳朵,蜷著身子便開始睡,她在心裏飛快地背著經。


    葉泠緊緊地裹住毯子,又小心翼翼地往裏挪了些,讓自己能蓋到被子。她問:“我惹你不開心了?”


    溫徵羽說:“我不太喜歡被人抱著睡。”閉著眼睛繼續背經,可腦海中總浮現起葉泠那句低喃,那低軟的調子就在耳畔,溫柔得都快擰出水來。


    葉泠低歎口氣,隻好緊緊地摟住枕頭。


    溫徵羽心想,她跟葉泠又沒什麽關係。葉泠睡迷糊認錯人很正常,可能葉泠跟她前女友在一起時經常像剛才那麽摟著睡的。即使分手了,一些養成的習慣還是很難改的。


    “別鬧”兩個字突然從她的腦海中飄過。她的心念一動,心說:“別鬧不會是那個吧?”跟著她又想到葉泠體檢報告上的婦科檢查項,那事,明顯是跟前女友做的。這兩者間有關係?


    溫徵羽又覺得自己去琢磨別人的這種事很齷齪,趕緊收回思緒。


    她的思緒剛拉回來,又飄了出去。她想到葉泠可以跟她前女友做那事,那她和葉泠……剛才算是抱了吧?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從溫徵羽的腦海中劃過:所以之前葉泠洗得身上濕噠噠凍得渾身冰涼是?


    她又覺得不至於是自己想的那樣。


    可要說不至於,葉泠之前胳膊上和身上都有水又是怎麽回事?是去洗冷水澡嗎?但是女人的欲望應該不至於要靠冷水澡消除吧?


    溫徵羽想問,又問不出口。不問,自己又想不明白。她想不去想,思緒又控製不住往那事情上飄。她承認,她是有點好奇。不過這事好奇也沒用。她背經,但忍不住走神。


    她正在琢磨事,葉泠又朝她這邊挪了過來。


    溫徵羽瞪大眼睛朝葉泠看去,緊張得心跳都在加速,心想:“我要不要踹色狼?”她還沒跟人動過手呢。


    葉泠挪近了,便發現溫徵羽居然沒睡著,還瞪大眼睛看著她。她嚇了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說:“你還沒睡著呀?讓我取個暖,好冷。”


    溫徵羽往裏挪,背都貼到冰冷的牆上去了。她說:“葉總,這樣不好吧?”


    葉泠抬手就把冰冷的雙手擱在溫徵羽的臉上,說:“我冷。”


    溫徵羽下意識地想打色狼,可她沒打過。她又沒地方退,於是直接問:“葉總對我沒別的心思?”


    葉泠被溫徵羽問得愣住了,愕然問道:“什麽?”


    溫徵羽很不好回答,臉上辣辣的,說:“那個心思。”


    葉泠不解地問:“哪個?”


    溫徵羽又覺得葉泠不像是那種人,至少做事都挺磊落坦蕩的,她心說:“我誤會了?”


    葉泠問:“徵羽?”


    溫徵羽說:“沒什麽。”


    這分明是有什麽。葉泠仔細琢磨了下,她湊到溫徵羽的跟前,問:“你不會是以為我對你……”


    溫徵羽警惕地說:“你剛才去洗冷水了。”


    葉泠頓時明白過來。還真是那意思。她沒好氣地說:“你這反射弧可真夠長的。”她剛才都貼過去了,溫徵羽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還以為溫徵羽是不懂,結果,這是反應慢。她說:“安心睡吧,我頂多就是想抱著你取個暖而已。”說完強行把溫徵羽從牆邊拖過來。


    溫徵羽緊張得渾身繃得緊緊的,說:“葉泠,你放開。”


    葉泠氣憤地叫道:“不放!誰叫你沒事住道觀裏來,還挑個這麽破的道觀住,你看看這床,硬梆梆的就一塊大木板!被子也薄得跟什麽似的。這都幾月份了,山上氣溫這麽低,還弄這麽薄。我鼻子都塞住了,我要是感冒了,第一個找你算帳。”


    溫徵羽瞠目結舌。她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明明是葉泠自己跑到山上來,房間不夠住還要住山上來擠的她的房間,最後還怪她的房間不好!感冒還要怪她?洗完澡熱氣騰騰地出來,頂著寒風往屋裏跑,還跑去洗冷水,她敢說葉泠鐵定已經感冒了,隻是這會兒症狀還沒出來而已。


    葉泠拉過被子給溫徵羽捂嚴實,自己也縮在被子裏,隻把腳貼在溫徵羽的腳上,她抱住溫徵羽的胳膊,語氣一軟,說:“睡吧。別亂動,一會兒被窩裏的熱氣都跑沒了。”


    溫徵羽驚疑不定,有點弄不明白這是什麽狀況。這時候最好是跟葉泠保持距離,可……又沒法保持距離。葉泠對她是有那心思還是沒那心思?兩個女人又怎麽發生那種事?溫徵羽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有點想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又閉上眼睛默默念經。


    葉泠聽見溫徵羽的呼吸聲便知道溫徵羽沒睡著,她把胳膊伸過去,攬住溫徵羽。


    溫徵羽頓時渾身繃得緊緊的,警惕地扭頭看向葉泠。


    葉泠輕輕地拍著溫徵羽,低聲哄道:“睡吧,不會對你做什麽。”


    溫徵羽說:“您都抱上了。”


    葉泠說:“我取個暖而已。”她說完,忍不住笑地往上翹了翹嘴角。


    溫徵羽不能半夜三更不睡覺爬起來呆坐著。住道觀裏要是一直不滅燈,會有人過來敲門的。她不能黑燈瞎火地坐在屋子裏,跟鬧鬼似的。她想不到別的辦法,隻好讓葉泠這麽抱著,睜著眼睛等天亮,心說:“再沒有下次。”她覺得自己快讓葉泠折磨得大腦當機。


    屋外傳來下雨的聲音。


    葉泠已經睡熟了,頭枕在溫徵羽的肩膀上,手臂緊緊地環住她。


    溫徵羽想要把葉泠稍微推開點,結果葉泠調整了位置反而摟得更緊。


    溫徵羽試著挪了幾下都沒能掙開,她不願吵醒葉泠,隻好任由葉泠抱著了。


    她聽著雨聲,沒一會兒又變成去聽葉泠均勻的呼吸聲,再後來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


    觀裏的鼓聲響起,將溫徵羽吵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換成了常睡的姿勢蜷在葉泠的懷裏,頭還枕頭葉泠的胳膊。溫徵羽心虛地悄悄起身,結果又被葉泠摟住。


    葉泠含糊地說:“再睡會兒,下雨,看不成日出了。”


    溫徵羽說:“那也要起床洗漱,一會兒還要做早課。”她說完,就見到葉泠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驚醒了。


    葉泠忍不住問:“你是真的打算出家?”


    溫徵羽的眼神閃了閃,想否認,又從來沒有說過謊,隻好說:“暫時……不會。”


    葉泠沉默兩秒,暗歎口氣,說:“那一起去做早課吧。”說著,便從床上坐了起來,頗有點無奈地看了眼溫徵羽,這才下床去穿衣服。


    她走了兩步,便讓冷空氣刺激得打了個噴嚏,跟著又連打兩個噴嚏,然後發現鼻涕也出來了。她到四方桌前抽出紙巾,捂住鼻子,看向溫徵羽,說:“感冒了。”


    溫徵羽看著隻穿著條內褲的葉泠,默默的沒說話。下了雨,氣溫驟降,她裹在被子裏都感覺有點涼,葉泠還這麽凍著,不感冒才怪。


    葉泠冷得打了個寒噤,趕緊去穿衣服。她的衣服薄,外麵下著雨,氣溫降得厲害,她穿上衣服也不保暖。她再看溫徵羽的衣服,也是秋裝,打底衫加薄外套,明顯不夠禦寒。


    溫徵羽穿好衣服,拿起暖水壺去打了開水,找出感冒藥給葉泠。


    葉泠這回沒拒絕。她坐在四方坐前,攏著水杯取暖,問溫徵羽:“今天能回吧?”


    溫徵羽瞥了眼葉泠,說:“不回。”


    葉泠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溫徵羽問:“你呢?”


    葉泠說:“再說,我也覺得住道觀挺好的。”


    溫徵羽才不信葉泠。昨晚有人還為此發過火。她算是看出來了,葉泠這是賴上她了。她沒理葉泠,先去洗漱完,然後便去上早課和道長們念經去了。她和道長們念完經便去膳堂吃飯,她到膳堂沒見到葉泠,估計葉泠還在房間。她猶豫了下,沒去叫葉泠吃早餐。她不理葉泠,葉泠待著沒趣,自然就回了。她吃早餐時,又想著葉泠感冒了,是不是該看看醫生?不過,感冒一般吃點感冒藥就好了。葉泠是成年人,不需要她去替葉泠張羅。溫徵羽這麽想著,便又去找閻道長畫畫。


    她畫了一兩個小時,沒見到葉泠來找她,也沒接到葉泠的電話,便覺奇怪。


    如果葉泠不回去,應該會來找她。如果葉泠要回去,應該會給她說一聲道個別。生氣了?就算是生氣也會和她說一聲的。溫徵羽有點不放心,回到房間,就見到葉泠正躺床上睡覺。她湊過去,發現葉泠的臉色紅得不太正常,再一摸,觸手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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