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牢後,獄卒帶著她去了關押楚鬆齡的牢房,等到了牢門口,獄卒拿起掛在腰間的鑰匙,低頭將鑰匙打開,知道來的是相國府的千金和郎君,說話比對旁人要稍微客氣些


    “娘子,郎君進去吧,時候到了,我再來叫你們”


    楚瓔道了聲謝,獄卒離開,她和楚珞進了天牢,楚鬆齡早就看到她們姐弟二人了,站起身迎上來,楚瓔見到關押在天牢裏的阿爹身上穿著囚衣,鬢發微亂,借著天光,可以看清他的嘴唇上生出淡青色的胡茬,雖然神色有些憔悴,可並無狼狽之色,她抬頭望著這個一直將她捧在手心疼愛的男人,眼睛泛酸


    “阿爹,讓你受苦了!”


    姐弟二人著急來看他,說明將他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他這一雙孩子,總算是沒有白疼,他看了看楚瓔,又看了看楚珞,微微笑道


    “阿爹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若是沒事,也不會下獄,姐弟二人都不是小孩子,這種話怎麽會相信,她搖搖頭道


    “阿爹,女兒聽說朝中有人彈劾你和死去的何敬宗有勾結,如今四姨娘又在楚家,阿爹無論如何也撇不了幹係,我看此事也沒那麽簡單,這是明擺著要對付阿爹啊,女兒怎麽能不擔心呢”


    楚鬆齡豈能不知,朝中想要對付他的人太多了,除了想要改革的新派,還有一直不滿被他壓製的舊派,甚至還有皇上……,他楚鬆齡一身縱橫官場,為國效忠,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他感世事涼薄,對這個爾虞我詐的官場不禁生出一絲倦意。


    “阿瓔,就算有心之人想要對付我,這也是我楚鬆齡命該如此…”


    他頗為感慨的說了一句後,又頓了頓,繼續說道


    “阿瓔,阿珞,皇上早就有心肅清朝中舊族勢力,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機會來了,皇上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你阿爹我這次恐怕是逃不過此劫了,定然會連累整個楚家和你們”


    就算他不說,楚瓔也早就猜到了,就連楚珞如今也慢慢的懂了,朝中新舊黨鬥爭極為厲害,那這個故意陷害阿爹的…是新派之人嗎?他的腦海裏忽然就想起謝君淮,會不會是他?


    楚瓔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遠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她的手在袖中悄悄的握成拳頭,指甲深陷如肉中,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她水潤的眼睛裏透著倔強,仰頭看著楚鬆齡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將阿爹救出去,女兒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阿爹受苦!”


    楚鬆齡最怕的就是女兒和兒子做傻事,清靈的事情還隻是個引子,後麵肯定還會有人大做文章,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頭上,他不希望兩個疼愛的孩子來趕這趟渾水,他希望她們二人遠離京都,無論如何他遭受什麽,他都不希望兩人受到傷害


    他凝眸細想了一會兒,忽然感慨道


    “阿瓔,你阿爹我這一輩子無愧於天子,無愧於百姓,唯獨虧欠的隻有你死去的阿娘,若是你們有個什麽閃失,你讓我百年之後,如何去麵見你死去的阿娘?”


    楚瓔和楚珞是決計不答應的,不多時,便從牢房裏出來了,她讓紅淚又給大牢裏的獄卒塞了五兩銀子,順便答應虞清靈的事情,可那獄卒口風甚緊,什麽也問不出來,並且說她是朝廷欽犯,不能去探看,楚瓔隻得作罷。


    姐弟二人從刑部大牢出來後,正好見到有輛官轎停在外麵,一會兒,外頭的人便打起簾子,裏頭的人探出一個頭來,楚瓔的目光無意識的掃過去,那人也正好出來,他頭上帶著襆頭,不身穿絳紅瀾袍,麵如冠玉,眉目冷峻,不正是謝君淮?


    楚瓔雖然不知他為何出現在這裏,若是往日裏,她定然是不會打理他的,可這次她卻沒有將明目光挪開,因為她心裏頭有不少疑問,想要找謝君淮求證。


    謝君淮在這裏看到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見她遠遠的站著,便走了過來,目光在姐弟二人臉上掠過,最後看著楚瓔


    “看過相國了?”


    楚瓔見他神色坦蕩從容,也不知道真是正人君子,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若是阿爹的事情當真是他設計陷害,那這個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她神色頗為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楚珞也滿肚子疑惑,可他沉得住氣,還沒有說出口,楚瓔點點頭道


    “是,多謝太傅關照,隻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要太傅告訴我?”


    謝君淮點了點頭“你說”


    楚瓔抬眸看著他的臉,他正低著頭,一雙眼睛緊鎖她的嬌容,楚瓔心中真是五味陳雜,這段日子,謝君淮對她的幫助不少,他多番親近自己,她對他也並非全無動心,可若是他所做的這一切,全部都是想要利用她陷害阿爹,那此人簡直就是卑鄙無恥!


    她暗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道


    “太傅,我想問你,讓我阿爹深陷大牢,是不是太傅的主意?”


    謝君淮看到這姐弟二人的神色,便知道她們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了,關心則亂,不管她怎麽想自己,謝君淮都不會怪她,他神色坦蕩的說道


    “阿瓔,若是我當真想要對付你阿爹,何必等到今日,早在一年前我便知道你阿爹帶回來的女人是何敬宗的女兒,如果我想害他,何不直接奏明皇上,派人到楚家去抓人,而不是告訴你這個消息,打草驚蛇!”


    謝君淮雖然年輕,可論權謀智計,阿爹未必能算計過他,若是當真鬥起來,阿爹未必能贏,而且是他提醒了自己,他並沒有做錯說錯什麽?


    可若不是他,那還能有誰呢?


    難道是皇上?想了想,楚瓔又否定心中的想法,當今皇上是個聖明天子,是使不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的。


    那會是誰…?


    謝君淮見楚瓔愁眉不展,又沉默下去,他其實這麽做,也就是想要保護她,免得她受傷害,若不是如此,他是楚鬆齡的政敵,他沒有理由幫他的,可縱然幫了他,卻還是傷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這是謝君淮最不願意看到的。


    不知為何,楚瓔選擇相信他的話,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那太傅能否告訴我,到底是誰想要對付我阿爹?”


    謝君淮知道她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親爹入獄,她一定會想法子來就楚相國,可這事……別說她一個弱女子了,就連他謝君淮也未必能救楚鬆齡,他擰眉嚴肅道


    “的確有其他人想要對付相國,可你縱然知道,也未必能救出相國…,阿瓔,你先回去吧,我會替相國向皇上求情,讓他網開一麵!”


    連謝君淮都這麽說,可見此事一定非常棘手,楚瓔的一顆心都沉入穀底了,她臉色白了白,望著謝君淮的眼睛裏還有也一絲絲期盼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謝君淮沉默的看著她,沒有說話,他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楚瓔姐弟,心如死灰一般回到了楚家,剛一回來,府上的姨娘和娘子便匆匆過來問楚鬆齡的情況,楚瓔沒敢將實情說出來,隻說楚鬆齡沒事,將府上的人安撫下來。


    她回來沒隔多久,霍藺便上門來了。


    他不請自入,在前堂內,看到府上的諸位姨娘和娘子,見過禮之後,便直奔楚瓔,其他人都是各懷心事,也沒工夫招待霍藺,便各自退下了,便是一直惦記著霍藺的楚琳,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隻將他看了一眼,乖乖的離開了。


    霍藺望著楚瓔憂愁的臉色,十分心疼,走過去道


    “阿瓔,舅舅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朝中有人故意將此事抖露出來,目的是想要陷害舅舅,你別傷心,我會想辦法救他出來”


    楚瓔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霍藺還願意幫她,她自然是感動,可她更多的是不願意拖累霍家,讓他們一家在這件事情當中受到牽連,何況霍家手握重拳,功高震主,一直讓皇上忌憚


    她搖搖頭道“霍藺表哥,你願意幫我,我很感激,但是這事情很麻煩,請你不要插手,免得連累霍家!”


    霍藺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可是他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難過,他柔聲道


    “阿瓔,你的阿爹是我的親舅舅,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你放心吧,我霍家世代為將,替宋國守衛邊疆,前些日子,又剛替宋國打了勝仗,皇上是不會降罪於我的”


    楚瓔再聰明,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個內宅婦人,於朝堂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時,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霍藺這樣說,好像給了她一絲的希望,楚瓔感激道


    “霍藺表哥,多謝你,若是你能就阿爹出來,阿瓔一定好好報答你!”


    若是能就阿爹出來,霍藺還想要娶她的話,她願意嫁給他。


    霍藺心裏也這麽想,剛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從她的眼裏看出些什麽來,若是他能將舅舅救出來,或許楚瓔會答應嫁給他,若是能娶她過門,讓他做什麽都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求寶寶們的留言啦{{{(&gt_&lt)}}}


    第48章 心甘情願


    霍藺答應楚瓔替她想法子,自然是不能食言的,他騎馬回府的路上便想了許多對策,雖然此事有些棘手,但是他還是要冒險試一試,不管是為了楚瓔還是為了楚鬆齡。


    霍藺剛回到霍家,便霍老將軍給叫去了書房。


    霍老將軍班師回朝之後,將三軍駐營在城外,他則每日往返軍營和府上,每日忙碌,可朝堂上的事情,卻一件件都清楚,楚鬆齡入獄了,作為相國的妹夫,霍霆尊並無任何動作,他隻是靜觀其變。


    霍藺到了之後,先給他阿爹行了禮,抬頭觸到霍霆尊威嚴的眼神,他似乎能猜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會兒,他聽霍霆尊說道


    “楚家的事情,你別插手!那不是你該管的!”


    霍藺就知道他會反對,可他已經答應楚瓔,怎麽能反悔?何況還是自己的舅舅,見死不救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他是不願意做的,而且霍霆尊在戰場上發號施令慣了,如今回到家裏,依然不允許任何人違拗他的心意,霍藺雖然是嫡子,但是自小卻被父親冷落,他和霍霆尊之間的父子之情還剩下多少,他自己也不清楚,兩人並非父子一條心,雖然阿爹命令他,可霍藺依然保持著自己的看法


    “阿爹,霍楚徐三家一直是舊派貴族的中流砥柱,如家徐家式微,舅舅又遭人陷害,楚家也是岌岌可危,若是三家倒了兩家,就等同於削弱咱們霍家的勢力,往後不管是誰要對付咱們霍家,都沒有人伸出援手,這對咱們霍家是極為不利的!”


    霍霆尊和他想的剛好是不一樣的,如今朝中不管是誰扳倒楚家,與他都無關,少了一個楚家,往後朝中的舊派便唯他馬首是瞻,何況他如今手握重權,皇上尚且畏懼他幾分,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來對付他?


    他哼了哼道


    “混賬東西,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心裏頭一直惦記著楚家那死了丈夫的小寡婦,現在想將楚鬆齡救出來討好她,我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隻要我活著,你就別想將她娶進門!”


    霍霆尊一生征戰沙場,常年和軍營裏的將士們作伴,說話也不是那麽好聽的,尤其是訓斥兒子的時候,半點也不客氣。


    霍藺被罵心裏頭不舒服,尤其是他說楚瓔是個小寡婦,他聽了更加難受,他壓製著一肚子火氣,忍著沒有發作,霍霆尊見他憋著氣,敢怒不敢言,隻是冷冷一笑道


    “小子,你將來要繼承我霍家基業,我絕不允許你亂來,老子現在還沒死,這繼承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的兄弟,你給我乖乖的聽話,否則別怪為父不顧念父子之情,昨日我已經向皇上奏明了,明日你便去啟程回南疆戍邊,沒有老子的命令,不許回京都來!”


    阿爹這是拿霍家家主的位置來威脅他,霍藺不甘心,可是他有不得不低頭,他的弟弟和繼母對霍家繼承人的位置虎視眈眈,他不能讓她們得逞,因此,霍藺在心裏頭做了一個艱難的抉擇,他不得不…選擇讓步


    霍藺咬咬牙,什麽也沒說,拱手道“好…兒子聽從阿爹的安排”


    霍霆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次日一早,便讓霍藺啟程去了南疆。


    楚瓔得知消息,已經是第三日,得知霍藺悄無聲息的離開京都,並未跟她說一聲,楚瓔感覺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她這幾天都是茶飯不思的樣子,小臉兒清瘦了不少,顯得眼睛越發大了,翠袖在一旁跺腳抱怨道


    “這霍凜表少爺為何言而無信啊,他明明答應過咱們娘子要就老爺的,怎麽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這樣做也未免太不像個男人了!”


    楚瓔不難猜測霍藺遇到了什麽事情,霍霆尊是個剛愎自用,唯我獨尊之人,阿爹出事這麽多天,也沒見他站出來說上一句,霍家的意思很明顯,這明擺著要袖手旁觀,霍藺再有能耐,也不敢違拗他那個阿爹,所以隻要他從中作梗,霍藺就辦不成這事。


    紅淚皺了皺眉,畢竟是習武之人,她性子比翠袖要冷靜許多,她眼珠轉了轉,腦海裏靈光一閃,忽然說道


    “娘子,不如咱們去求求謝太傅,他或許能幫上咱們的忙!”


    她剛說出來,就被翠袖急急地辯駁回去


    “謝太傅是咱們老爺的政敵,他怎麽會幫老爺,他隻要不落井下石,就該謝天謝地了!何況他一直惦記著娘子,娘子若是去求她,指不定還要娘子拿什麽跟他交換呢!”


    楚瓔一直沒有說話,她將兩個丫鬟的話聽在耳朵裏,她如今無能為力,抬手撐著腦袋,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她道


    “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若是他現在對我還有企圖,說不定我還能有機會將阿爹救出來,若是沒企圖了,那就半點機會也沒有了!”


    翠袖沒料到她忽然會說出這等話來,頓時大吃了一驚,失聲道


    “娘子,不可這麽做,你怎麽能犧牲自己?”


    楚瓔搖搖頭道“阿爹是我的至親,若是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我豈非是不孝!”


    翠袖還要勸她,不要把自己當做交易,便被楚瓔給打斷,她道


    “好了,咱們回屋去,幫我收拾一番,咱們去一趟太傅府!”


    兩個丫鬟見攔不住她,隻得順從她的意思。


    午後,楚瓔收拾妥當之後,坐上相國府的牛車,一路直奔太傅府。


    謝君淮剛從刑部衙門裏回來沒多久,他剛審訊了一番楚鬆齡的案子,如今在書房正在看一些刑部的公文以及刑部搜集過來關於楚鬆齡的罪證。


    楚鬆齡並非聖人,總犯過些事情,水至清則無魚,但凡朝中做官的,哪個沒有幾樁陰私見不光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是有人偽造的罪證,給相國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這完全是要楚鬆齡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啊!


    謝君淮看完好幾個折子,身子便微微後仰,靠在圈椅上,雙眸微闔,似在想些什麽。


    長安從外頭進來便看到主子一臉沉思,他進去稟告


    “主子,楚家娘子來了,正在前廳候著,說是要見您!”


    謝君淮微微一愣之後,便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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