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楚瓔又吃了些菜,她向來食量小,隻吃了一點點就覺得有些飽腹了,謝君淮是個男人,吃的自然比她要多,她吃飽了,就想起身去園子裏走一走,她小聲的跟謝君淮說了


    “夫君,我去園子裏走走,消消食,一會兒就回來”


    謝君淮頓了頓,本是不放心她在園子裏走動,尤其是在進門的時候,霍荊用那種眼神望著他娘子,想想都覺得憤怒,可又不忍她積食難受,於是說道


    “讓紅淚跟著你一起去,我吃完了你還沒有回來,我便來找你”


    這麽多人在霍家,料霍家人也不敢胡作非為,何況紅淚是會武藝的,保護楚瓔自然是沒問題的。


    得到他的同意,楚瓔開懷一笑,叫上紅淚,起身離席了。


    楚瓔帶著紅淚從水榭裏出來,一路有回廊遮擋太陽,倒也不曬,直接通向霍府的後花園。


    楚瓔也算是熟門熟路,走了不久就到了,霍家的後花園不小,她小的時候,姑姑還在世的時候,她和霍藺在花園裏還捉過迷藏。


    花園中草木蔥蘢,楚瓔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走入一個八角亭中,亭子建在高地上,可看到整個園子裏的景致,不遠處,有個小小的湖,湖上用太湖奇石堆疊成蓬萊仙島的模樣,仙島上有屋宇,院子小巧而精致,回廊和飛橋都清晰可見,湖麵上栽著睡蓮,蓮花盛開了,靜靜的躺在湖麵上。


    猛地想起兒時,與霍藺在湖邊玩耍的時候,因為自己喜歡湖上的睡蓮,他便直接跳到水中,弄得一身濕,將蓮花摘給她,還說要帶她去蓬萊仙島。


    想想當時,總角之年,她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正出神,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略帶笑意的聲音


    “楚瓔表妹,咱們園子裏的風景可好?”


    霍荊比楚瓔虛長一歲,跟著霍藺叫她一聲“表妹”並不過分。


    楚瓔被叫做“表妹”感到有一絲詫異,回過頭一看,霍荊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她微微一愣後,屈膝做了一禮,客氣的說道


    “郎君府上這園子裏的風景自然是最好的!”


    他叫她表妹,她叫他郎君,這稱呼明顯就生疏了許多,在進入前堂時,楚瓔雖然並沒有注意霍荊的表情,可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並不好,楚瓔本能的疏遠她。


    尤其是他此時盯著自己看的時候,那雙眼睛冒著精光,讓人渾身都不舒服,楚瓔皺了皺眉,這個人怎麽會來這裏?


    霍荊走近了,與她同樣的憑欄站立著,楚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此人肖像其母,和霍藺的容貌並不相似,霍藺生的健壯英武,高大挺拔,眼前的人卻和其他的霍家子孫不一樣,容貌偏秀氣,看起來斯文許多,也許是常年養在院子裏,沒上過戰場的原因。


    霍荊偏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盯著楚瓔姣好明媚的臉,她用了飯沒多久,小嘴紅顏潤澤,唇形十分飽滿,讓人有上去咬一口的衝動。


    霍荊向來肆無忌憚,但凡他看上的女人,沒有哪個是弄不到手的,就算是有夫之婦,他也有辦法讓她對自己服服帖帖的,如今霍家手握兵權,是真正的權傾朝野,謝君淮不過是個文官,如何與他霍家來抗衡,他若是要這個女人,謝君淮還敢不給麽?


    霍荊年輕氣盛,自以為霍家能隻手遮天,壓根就沒將謝君淮放在眼中,因此對待楚瓔美貌的貪婪,也絲毫不掩飾。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楚瓔瞧見他的動作,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又往前一步,楚瓔又退了一步,她繼續往後退,他便繼續前進,直將楚瓔逼得抵住身後的廊柱,方才停下。


    紅淚在一旁看著霍荊的動作,眉頭擰起來,正要出聲說話,被楚瓔一個眼神製止住,這裏畢竟是霍家,讓她不要衝動。


    紅淚忍著氣將嘴裏的話憋回肚中。


    楚瓔知道此人不是什麽好人,也不願與他待在一起,馬上就說道


    “妾身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起身便要走,霍荊是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的,哪裏會放她走,抬手猛地將她的手腕抓住!


    霍荊握著她纖細皓白的手腕,隻覺得她的手腕非常的細軟,肌膚滑膩異常,仿佛能捏斷一般,楚瓔被一個陌生男人這般無禮的碰觸,自然不悅,她惱怒道


    “霍荊,你這是什麽意思,快放開我!”


    紅淚見自家娘子被他扣住了,趕緊上前來,也不顧對方的身份,將手往霍荊的肩膀上一拍,扣住他的肩膀,企圖讓他整個人都轉過身來,霍荊畢竟是將門之子,武藝比不上兄長,可也不弱,反手一抓,便將紅淚的手腕也扣住。


    對紅淚他可沒那麽可以,直接將她的脈門捏住,然後偏頭對楚瓔冷笑道


    “別裝了,我什麽意思你會看不懂,你天生就是個狐媚惑人的女人,若不然那謝君淮怎麽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今日你乖乖的從了我,好好的服侍,讓我高興了,我便放了你這個丫鬟,若是不從,我便將這個膽敢偷襲我的賤婢給殺了!”


    第86章 血染西樓


    楚瓔走後,謝君淮又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為了款待客人,一會兒,霍家便安排了幾個胡姬過來獻舞,宋國很早之前便與西域諸國通商,京都城中也經常能見到一些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霍家有幾個胡人舞姬也沒什麽奇怪的。


    這些胡姬與宋國的女子不同,長得高挑許多,□□,身子十分火辣,此刻這些女子帶著麵紗,穿著露臍的鮮紅上衣,火紅的長裙垂直腳踝之上,露出雪白的小腳,腳踝上還係著鈴鐺,行走時,便發出清脆的鈴聲。


    打這些胡姬出來後,水榭中的男人便將眼珠子黏在她們的身上了,眼光赤果果的,嘴裏頭嘖嘖稱讚,白恪和李蘊冰見謝君淮落單了,便端著酒盞離席從對麵過來,兩個男人皆是大袖直裰,頭戴襆頭,儒雅斯文的麵貌,起身時不少女人的目光也落在兩人身上。


    自從上次丁香鬧了那一出之後,李蘊冰如今收斂了許多,盡管收到女子們仰慕的眼神,也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不過剛挨著謝君淮坐下,他便原形畢露,用眼睛瞥了謝君淮一眼,見他神色冷淡淡的,對起舞的胡姬連正眼也不看一眼,他用肩膀將他蹭了蹭,擠眉弄眼的說道


    “雲羨,現在嫂子不在,有這麽多胡姬美人在眼前,你怎麽連看都不看一眼?”


    謝君淮沒有說話,白恪在他的另一邊坐下,淡定的瞥了李蘊冰一眼,勾唇道


    “你以為雲羨是你啊,剛才還見你裝的一本正經的,轉眼就露出廬山真麵目了,你這性子若是還不知道收斂,小心將來和丁小娘子又鬧翻了”


    李蘊冰聽了他這番話,隻覺得掃興的很,卻也無法去反駁,隻是“嗤”了一聲,不在說風涼話了,隻用眼睛時不時的去瞟那些胡姬玲瓏的身段。


    在對待女色這方麵,白恪同謝君淮一樣冷靜自持,他神色淡定看著那些妖嬈的舞姬道


    “聽說這些胡姬都是霍荊院子裏的侍妾,他養這麽多女人在府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白恪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謝君淮,他眸子微微一眯,目光穿過那些扭動的身體,朝霍荊那個方向看過去,這才突然發現,對麵早已沒有霍荊的身影,謝君淮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大步離開席麵。


    白恪和李蘊冰見他起身要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在他身後叫了幾句,謝君淮都沒有回應,頭也不會的走了。


    白恪微微一愣“雲羨這是怎麽了?”


    李蘊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不知,不過我肯定與霍荊有關”


    兩人對視一眼,將手中的酒盞放下,白恪冷聲道“走,咱們去看看”


    李蘊冰點點頭。


    謝君淮順著楚瓔離開時的方向走,她說她要去園子裏走走,謝君淮便找了下人打聽去園子的方向,好在那下人是個不知情的,便如實告訴他。


    謝君淮加快腳步往前走,在過月洞門的時候,忽然間,眼前出現一個人。


    那人身穿鵝黃色對襟半臂,及櫻粉色輕紗千褶裙子,頭挽著飛仙髻,手裏拿著仕女圖團扇,女子二八年華,姿容嬌豔,五官秀麗,不正是府上的霍太尉最為寵愛的小女兒,霍簫言?


    謝君淮見她無端冒出來擋在自己麵前,微微皺眉道“霍小娘子,在下要去園子裏尋我娘子,麻煩你讓一讓?”


    霍簫言心裏頭一直記恨著上回謝君淮拒絕她的事情,她今日打扮的十分漂亮,適才宴席上又不少男人瞧著她的臉不動,可謝君淮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而是焦急的找尋自己的女人,這讓霍簫言更加惱怒了,她仰起頭,臉上帶著不悅道


    “謝太傅,這裏可是霍家後院,你不經主人允許,擅自闖入,這說不過去吧”


    謝君淮冷著一張臉,他沒想到霍簫言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當初還道她隻是個任性不懂事的大小姐,如今看來,他的確是高估她了,不過他此時還是忍著脾氣說道


    “那麻煩小娘子行個方便,讓在下進去吧”


    若今日不是為了楚瓔,他早就說了一堆的冷言冷語,他還客氣,那也是給霍家一個麵子。


    可霍簫言偏偏不識好歹,看著謝君淮忍著一肚子火不敢發作的樣子,她有種報複的快感,捏著謝君淮的把柄,讓她有點得意


    “若是我偏不行這個方便呢?”


    “平日裏見霍小娘子,是個端方賢淑的大家閨秀,沒想到私底下卻還有這般不講理的一麵!今日咱們算是長見識了!”


    謝君淮還未說話,他的身後便傳了一個調侃的聲音,不用回頭,他便已經知道是誰了,眼角的餘光一瞥,見到白恪與李蘊冰一前一後的過來了,走在前麵的是李蘊冰,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剛才說話之人,也是他。


    等兩人走到他身後,白恪上前一步,與他低聲耳語道


    “雲羨,你快去找嫂子,這裏交給我們倆!”


    謝君淮微微頷首,霍簫言被剛才李蘊冰的一句話,說的滿臉通紅,仿佛被人扇了一個耳光一般,臉上火辣辣的,不過這並沒有讓她改變主意,反而更加惱羞成怒,聽到謝君淮要走,張開雙臂,在月洞門前擋住,她漲紅了臉,瞪著三人道


    “我偏不讓你過去”


    隻是她這樣做,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若是換了旁人,說不定要畏懼她霍家小娘子的身份,可謝君淮對這些並不放在眼裏,他見霍簫言如此頑固,便抓住她的手往旁邊一推,低聲道


    “得罪了”


    然後便飛快的穿過月洞門,大步朝裏麵走去。


    霍簫言被他一推,身子不穩,踉蹌了兩下跌坐在地上,麵前的兩個男人沒有一個伸手去扶她,霍簫言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大家閨秀的形象,氣急敗壞的站起來,抬腳就要去追謝君淮,李蘊冰身子輕輕一閃,擋在她身邊,他抱著雙臂勾著唇道


    “霍小娘子若是再幹涉謝太傅的話,恐怕明日裏你撒潑不講理便會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了!”


    霍簫言被氣的發不出聲來,隻得咬牙切齒的瞪著李蘊冰。


    謝君淮走了一半路,迎麵便有一個穿紅衣裳的小丫鬟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他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楚瓔身邊的紅淚,他站住身子,將紅淚叫住。


    紅淚本來就是要跑回去找他的,沒想到卻在這裏遇上他,猛地刹住腳,扶著廊便的柱子才穩住身子,她氣喘籲籲的說道“郎君快去西樓救娘子!霍荊那廝將娘子帶去西樓了!”


    謝君淮聽完後,一顆心就沉入了穀底,狠狠的罵了一句“混蛋!”想到楚瓔落入霍荊那個混蛋手裏,他的心便緊張起來,他扶了扶紅淚“西樓在哪裏?”


    紅淚伸手指了指西邊的方向道“在那邊,奴婢小的時候跟著娘子來過西樓,記得去那邊有條近道,現在帶郎君過去!”


    謝君淮點點頭,紅淚先走一步,他隨後便跟上,兩人一前一後,繞著小路直奔西樓。


    話說,為何紅淚能如此平安的跑出來報信,全靠楚瓔急中生智,轉移了霍荊的注意力。


    霍荊在八角亭中,同時將兩個女子抓住,扣住紅淚的命脈,逼著楚瓔就範,紅淚疼的臉色蒼白,額頭上直冒汗,卻一聲不吭,楚瓔自然不忍看著她在眼前出事,她咬了咬牙,對霍荊說道


    “你放了她,我答應你便是!”


    霍荊心裏頭一直將楚瓔當做輕浮女子,隻因她丈夫死後,沒多久便嫁給了謝君淮,想這女子也不是個安分的,聽到楚瓔這麽輕易的答應她,也不覺得奇怪,隻當這女子是欲拒還迎,果然,他立馬就將紅淚給丟在一旁,雙臂將楚瓔的身子往懷裏一摟,將臉湊過去就要親她。


    楚瓔便將他往旁邊推開,假裝一副半推半就的樣子,說道


    “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到了終究不好,我知道府上的西樓在最西邊的位置,平日裏沒有人,最是隱蔽,不如咱們就去那兒”


    她說話的時候,拿著一雙水潤嫵媚的大眼盯著霍荊,霍荊摟著她的身子,那腰肢軟的跟沒有骨頭似得,呼吸中盡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幽香,早就神魂顛倒了,腦子裏頭出現短暫的空白,哪裏功夫再去細想其他事情,便答應了,打橫將她抱起來就往西樓走去。


    這讓他忽略了躺在地上的紅淚,給了機會讓她出來報信。


    謝君淮走到西樓之時,隻見閣樓的門半開著,他沉著臉大步走過去,剛到門口,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


    謝君淮神色微變,推開門一看,屋內的情形讓他大吃一驚,隻見霍荊躺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胸口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流了一地,然而楚瓔則手裏頭拿著一把匕首,匕首上沾了不少血,她臉色煞白,微張著嘴,驚慌的望著忽然走進來的謝君淮。


    謝君淮恨不得要他的命,哪怕他這個樣子了,依然是不解氣,照著霍荊流血的地方,又補上了一腳,讓他身子猛地撞到不遠處的桌上,霍荊的腦袋在桌腿上一碰,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謝君淮沒理會他,走上前去,將楚瓔整個都抱在懷裏,楚瓔繃緊的身子,在擁抱他的一瞬間,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她死死的摟著謝君淮的脖子,顫聲道


    “夫君,我殺人了!”


    謝君淮將她抱起來,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心裏頭極為痛恨自己,若不是他讓她一個人走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冷靜的說道


    “他還沒死,何況人不是你殺的,要殺,也是我殺的,咱們走吧,別待在這裏了!”


    楚瓔點點頭,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想起剛才凶險的一幕,傷心的流出淚來。


    謝君淮心疼的要死,冷著臉抱著她出去,兩人回到聽雨水榭後,賓客已經開始在散了,霍家忙著應付客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謝君淮便叫上沈隨心,一家子早早的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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