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瓔瞧著那長命鎖,也微微露出一些驚訝之色,這長命鎖是赤金打造的,兩麵嵌著紅色寶石,分別刻有“長命富貴,福壽萬年”八個字,她從前在府上的時候,也沒見過這物件,許是阿爹最近才得來的,特地為平安準備的,阿爹對外孫的這份心意,當真是難得。


    楚瓔將那長命鎖給接過去,掛在長安的脖子上,然後讓楚鬆齡抱了抱孩子,畢竟小平安還要去跟其他的客人打招呼,沒多久,楚鬆齡便將孩子交給了奶娘,自己回到座位上去。


    不多時,李蘊冰夫婦,白恪夫婦也都來了,身後都有小廝拿著送給小平安的禮物,白恪早就聽說蘇亦晴認了個幹兒子,一進門就以平安的幹爹自居,將孩子給抱過去逗弄,小平安誰也不認生,反倒被逗得咯咯笑起來。


    謝君淮原本也沒有大張旗鼓的給兒子舉行百日宴,可今日有些沒有被邀請的客人,居然自動找上門來了。


    如今,霍家和謝家簡直是死對頭,誰知道霍藺將軍居然威風凜凜的走進來,還有閑王側妃居然都來了。


    來者是客,謝府上的家丁,也不可能將他拒之門外。


    也是湊巧的很,兩人居然是同時進門的,屋內的人看到二人,臉上都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謝君淮神色卻很平靜,走上前去打招呼


    “霍藺將軍,徐側妃”


    霍藺朝他拱拱手,今日他來赴宴,倒是也沒要和他弄得劍拔弩張的,他平平靜靜的說道


    “聽聞太傅兒子百日宴,今日特地前來祝賀,順便看看我的小外甥”


    謝君淮微微挑眉,他都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沒有拆穿他,點頭道


    “那我替小兒謝過將軍了”


    不過徐側妃卻並不是因為自己要來的,她是代替閑王過來的,將閑王準備的禮物也拿出來了,謝君淮倒是不好推辭。


    收了禮,請二人坐下,楚鬆齡看到二人,心裏頭卻不如何高興,尤其是看到霍藺,楚鬆齡臉色都青了。


    謝君河看到徐疏影,神色也很平靜了,目光隻是在她身上微微停頓了片刻,然後就將目光移開,跟看到別人沒什麽區別。


    徐疏影進來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謝君河,從前她心裏頭眷戀著謝君淮,後來又愛上了閑王,然而閑王卻是個三心二意之人,待她也不如從前好了,她飽受冷落之後,終於發現,原來也隻有謝君河曾一心一意的待她過,如今倒是懷念起他的好來了。


    隻是謝君河神色極為冷淡,讓她那顆還懷著一絲絲期待的心,慢慢的涼透了。


    一會兒,百日宴也開始了,謝君淮夫婦在席麵上陪著客人,小平安和親戚朋友見過麵之後,有些困倦了,楚瓔便讓奶娘帶著回院子裏了。


    宴罷,楚瓔陪著一些客人在園子中逛一逛,如今正是秋季,園子中的菊花盛開,一簇簇的挨著,十分漂亮,這些女眷們一邊賞菊,一邊低聲笑語,正說著,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


    “表嫂”


    楚瓔愣了一下,隨後便回過頭去,見徐疏影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楚瓔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便笑了


    “徐側妃,可有什麽事麽?”


    徐疏影見楚瓔對她的態度已經完全不如從前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微微咬牙道


    “表嫂,可否借一步說話?”


    楚瓔挑挑眉,並不願意跟她多說什麽,仍然淡淡的笑道“側妃想要說什麽,就在這兒說好了”


    徐疏影見她這般無情,想著自己在閑王府受的委屈,一時悲從中來,鼻子一酸,眼眶就濕了,她拿起帕子抬手輕輕的抹了抹眼淚,楚瓔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腦海裏念起許多往事,想想終究是不忍道


    “隨我來吧”


    兩人走入花園裏的僻靜之處,在亭子內坐下,楚瓔道“你想要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


    徐疏影望著她道“嫂嫂,早知道會有今日,我便當初要聽你的話,不嫁入閑王府,閑王並非可托付終生之人,他對我隻是出於一時新鮮而已!”


    說完之後,想起自己在王府受到的那些委屈,閑王冷落,王妃的壓製,其他妃子的排斥,一樁樁的都浮現在心頭上,讓她心酸不已,還是閨女的時候,府上哥哥嫂嫂雖然刻薄自私些,可多少也是有些關心的,那樣的地方竟然比待在王府還要強百倍。


    如今她的這顆心,可真的被傷透了,回過頭來,也終於明白,到底誰才是待她最好的。


    楚瓔聽完之後,臉上閃過一絲了然,隨後又淡淡的說道


    “既然你覺得王府不好待,何不就此離開?”


    宋國雖然是以男子為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對女子也十分寬容,若是女子不想在夫家待了,可以自請和離,丈夫若是同意,便寫一封和離書,大家便都能獲得自由。


    說道此處,徐疏影的眼淚又來了,她垂著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哽咽道


    “從閑王將我二哥救了那一刻開始,我便注定擺脫不了他,那日在街上,那些人要殺了哥哥,若不是閑王替他還了債,我二哥這條命壓根就留不住,若是我要離開閑王府,那這筆賬自然是要還給他的!”


    楚瓔聽了之後,微微皺眉,還沒有說話,徐疏影便接著說道


    “當日閑王替二哥還了十萬兩白銀,我被二哥送給閑王抵債,如今哪裏這麽多銀子來還他,何況我一個弱女子,離開了王府又能去哪裏?”


    楚瓔見她神色淒楚,回想起今日在正堂內看到她的情形,亦不是十分光鮮,想來這個日子的確過得不好,既然她主動過來求助,那就說明在她心底還是顧戀著舊情的,楚瓔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你今日來,就是想要跟我說這事情的?”


    徐疏影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今日是閑王讓我過來的,表哥畢竟是太傅,他想讓我多跟太傅府走動走動,拉攏王府和太傅府的關係!”


    原來這才是她來的真正目的,若是剛才徐疏影說的那些話,她將信將疑,此時,她和盤托出,就讓她徹底相信了,想必徐疏影日子是真的難捱,不然不會動了背叛閑王的心思,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此事,我同夫君商量一下,你且先回王府去,不要打草驚蛇!”


    徐疏影點點頭,含著淚看著楚瓔道“嫂嫂,謝謝你不計前嫌,願意幫我!”


    楚瓔看了她一眼,隨後歎了口氣道“什麽也別說了,這是看在往日我和你哥哥的情分上,幫你最後一次!”


    徐疏影走後,楚瓔心事重重的從涼亭內出來,還沒走出多遠,抬頭便看到一個人朝自己走過來,那人生的器宇軒昂,英武不凡,不正是霍藺麽?


    眼看他就走近了,楚瓔是不想與他說話的,霍家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寒了心,有心要避開他也來不及了,隻得站在原地,等著他朝自己走來。


    第117章 身陷囫圇


    霍藺信步走到她麵前,兩人麵對麵站著,他負手而立,微微垂著頭,一雙眸子緊緊的瞅著楚瓔的臉,楚瓔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隨後便移開,霍藺見她抿著唇,低頭不語,心裏頭仿佛被一雙手揪著,隱隱作疼,他語氣緩了緩道


    “阿瓔,打我去年從南疆回來後,你便沒有對我笑過,如今,我竟然這般可惡了,讓你對著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楚瓔聽他說完,將微垂的粉頸抬起來,她看著眼前的人,霍藺的嘴角掛著苦笑,一雙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卻少了往日裏鋒利,多了一絲柔和,然而,楚瓔對此無動於衷,她神色淡淡的說道


    “霍藺表哥,不,如今該叫你一聲妹夫了,咱們既然是這樣的關係了,你便應該知道,對我以禮相待!”


    霍藺聽她說話,這般理直氣壯的,內心真的是有苦說不出的感覺,楚琳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自願的,若不是他被那個女人算計,如今又怎會娶她過門,若是可以,他寧願一輩子都不娶,除非那個人是她,隻可惜…她不能理解,反倒對他冷眼相待。


    她希望他不要再為難她,可明明就是謝君淮將原本屬於他的人奪走了,這種恨讓他怎麽能放下。


    他嘴角慢慢的揚起,透著一絲冷色


    “阿瓔,你以為娶楚琳是我自願的麽?這一切都是拜你妹妹所賜,是她自己下作不知廉恥,偷偷在酒裏麵下藥,讓我著了她的道!”


    楚瓔聽完,震驚了一會兒,可仔細想想,她那妹子性子素來任性妄為,對霍藺又一直有著一股子執念,她若是真豁出去了這麽做,也並非不可能,至於為何她會相信霍藺的話…那自然是霍藺如果真想得到楚琳,完全犯不著用這種手段。


    “即便如此,我已經嫁給我夫君了,表哥為何不能對此釋懷呢,為何一定要揪著不放?”


    這句話,剛好又戳到了霍藺的痛處,他剛才還保持著冷靜,這個時候就好像一直炸毛的貓的一般,臉上頓時露出凶狠之色,他抬手一把抓住楚瓔的手臂,雙眼狠狠的盯著她道


    “你心裏頭隻有那個男人,自然是幫著他說話,可他用奸計將你奪走,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本就是我的,舅舅都要答應將你嫁給我了,你讓我如何釋懷,如今放下對他的仇恨!”


    楚瓔被霍藺這幅如同要吃人的目光給嚇到了,她打了個寒顫,內心冰冷一片,她的手被霍藺緊緊的扣著,甩又甩不開,隻得緩緩的啟口道


    “你到底想怎麽樣?”


    霍藺目光幽幽的盯著她,咬牙切齒道“當然是將你奪回來,誰阻礙我,我便殺了誰,若是全天下的人都阻礙我,我便滅了這天下!”


    他竟然如此的狂妄,看來他留在京都,的確是要…犯上作亂的,而她…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無上的權利,而謝君淮,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個絆腳石。


    楚瓔雙手冰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從前信任的表哥,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霍藺也沒有為難她,在激烈憤怒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終於被一絲理智喚醒了,他…怎麽能在謝家說出這種話來,見楚瓔看著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他神色複雜的將她的手放開,轉身便大步離去。


    平安的百日宴終於結束了,夜裏,楚瓔夫婦將府上的客人都送完了,又去看了平安,瞧著他睡得十分香甜,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來回到自己的屋子裏。


    累了一天,兩人沐浴完後,終於躺下來了,在床榻上,楚瓔卻一直睜著眼不睡,謝君淮將她摟在懷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聞著她身上幹淨的香味,他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輕輕的遊移。


    楚瓔聽到耳畔男人的呼吸有些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此刻她卻沒有心思來同他做這些,她的手往下抓住他亂動的手,輕聲道


    “夫君,我有話要同你說!”


    謝君淮聽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嚴肅,便將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在黑暗中抬起頭來,盯著她的臉,低聲道


    “何事?”


    楚瓔忽然伸手將他環抱住,將臉貼在他的頸窩處,道


    “夫君,霍家真的有不臣之心麽?他們是不是想要動手了?”


    謝君淮不知道楚瓔為何問起這些,他今日在前院裏招待並可,也不知道今日她同誰往來過,不過這件事情定然是和霍藺有關的,黑暗中,他的神色冷下來,手掌順著她的頭發輕輕撫摸,


    “ 這事情你無需操心,霍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早就有要除掉他們的打算,隻要霍家敢作亂,那便是必死無疑!”


    即便他如此說來,楚瓔仍然不安心,她道


    “霍藺一心想要對付你,你可要小些才是!”


    謝君淮聽到這句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冷冷一笑道


    “我知道”


    說完這事情後,楚瓔又提到徐疏影的事情,謝君淮對這個麻煩的表妹有些不滿,既然都嫁入閑王府了,還來他娘子這裏來哭訴什麽,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直到後來楚瓔說了閑王派徐疏影過來,一切都是想要拉攏他,徐疏影能說出這些,可見她是真的悔改了,謝君淮聽了,楚瓔見他隻是應了一聲,也沒說要幫還是不幫,估計他自有自己的較量,便隻得作罷。


    不過,謝君淮倒是真沒有對此視而不見,他將事情跟沈隨心說了一下,沈隨心自然還是心疼這個侄女的,另外謝君淮當初將她無情的拒絕,心中到底還是有一絲愧疚,想想,還是願意出手幫她一把。


    他本身並不願意與閑王府上有過多的往來,這件事情也隻得暗中進行。


    若是要讓徐疏影離開王府,也隻得讓閑王主動提出來將她休棄,可怎麽才能讓閑王主動將徐疏影休掉呢?


    然而這事情要辦起來也沒有那麽難。


    很快,在閑王府的徐疏影,便收到一封書信,書信是匿名的,雖然不知道是誰寫的,可上麵卻告訴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離開王府。


    徐疏影收到之後,登時大喜,將書信妥帖的收藏起來,放在枕頭底下,然而事情卻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順利,她這書信藏起來後,屋子內伺候的丫鬟乃是王妃的人,安插在她身邊監視她的,正好將她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了,等徐疏影帶著貼身丫鬟出去,便去枕頭底下將東西拿出來,她自己不識字,便將書信拿去給王妃看了。


    王妃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恨不得將閑王身邊這些妖豔賤貨,一個個都拔出幹淨,如今好不容易將徐疏影的把柄給抓住兩顆,自然就不會放過,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閑王,很快閑王就將徐疏影給叫過去了。


    徐疏影進來後不久,見眾人都在屋內,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誰知閑王二話不說,當場就給她來了一個大耳瓜子,將她整個人都掀倒在地上,徐疏影被打的暈頭轉向,眼冒金星,捂著半邊被打腫了的臉頰看著閑王,簡直不敢相信平日裏儒雅斯文的男人會對她下這麽重的手,她委屈的問閑王為何打她,然後趙邕便將那封匿名的書信擲在她的麵前。


    徐疏影麵如死灰,目光怔怔的看著地上的書信,趙邕不給絲毫情麵的指著她說道


    “賤人,我將你娶進門來,給你側妃的位置,你竟然這般不識好歹,還和外頭的男人一起謀劃著要怎麽從王府逃出去,本王真是養了白眼狼了,你越是想要出府,本王便偏偏不如你的願,以後你也別當側妃了,待在素秋院中侍弄花草,哪裏也不許去!”


    素秋院相當於是王府的冷宮了,這裏頭住的幾個女人,都是觸怒了閑王費了夫人的名分,被打發過去的,徐疏影萬念俱灰,她沒有做任何辯解,隻是呆呆的流著眼淚,被府上的婆子給拉走。


    閑王雖然拿到了那封書信,可上頭是匿名的,也查不出到底是誰寫的,便隻得作罷。


    時間一晃過了半月,王府那邊卻依然半點消息也沒有,楚瓔一早便知道謝君淮的計劃,等等了這麽多天,卻還是沒有動靜,她便忍不住問了謝君淮


    “怎麽還沒有出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謝君淮派人過去打聽,打聽回來後,才知道,真的是出事了。


    徐疏影被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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