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柯頓了頓,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捧著苗苗招呼大黃回屋裏。苗苗還惦記著他那句“小孩子不聽話”,等進了屋就在他手心裏朝他扮了個鬼臉。


    “怎麽一直跑去隔壁玩?”


    “去吃飯。”大黃替苗苗回答道。


    苗苗跳到茶幾上,繼續朝他做鬼臉:“還不都是因為你!黑心葛朗台,天天逼未成年妖吃泡麵,太過分了!容容姐的手藝可好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樣吃泡麵呢!”


    楚柯雙手環胸看著她鬧騰,半晌後淡定表示:“那就把方便麵也取消吧。”


    “哦對了,還有你的零花錢。”


    “大蛇哥……”苗苗蹭過去,“我錯了,我特別愛吃泡麵!你不要克扣我這個月的零花錢……”


    楚柯並不接話,氣定神閑地看著她,端詳了一陣後突然問道:“你怎麽哭了?”


    苗苗一摸臉,是還有些濕噠噠的,甩甩小葉子,回答道:“我才沒哭呢,我是詐她的。”


    前言不搭後語,楚柯的目光又移向大黃,哈奇士搖了搖尾巴,老成地歎了口氣,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聽完,楚柯又意味深長地看著苗苗,將後者看得支棱起了小葉子,像一隻受驚的小刺蝟。


    “看、看我幹嘛,我才沒哭!”


    “哦。”楚柯淡淡應了聲。


    苗苗哼哼著抱住自己的小花盆往電腦桌蹦過去,楚柯看著她那歡歡喜喜的模樣,又問:“你好像很喜歡她?”


    苗苗跳上桌,聞言歪了歪頭,說道:“容容姐是個很好的人。”停頓一下,“也很好欺負。”她很喜歡徐安容溫溫柔柔的性子,雖然那天她拿著雄黃懟老蛇的時候實在稱不上溫柔二字。


    楚柯聽她說著,鬼使神差地想起徐安容幫他買藥的那次經曆,看著苗苗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變化,眉頭皺起來:“你也不要總去打擾人家。”


    苗苗得意洋洋地一甩頭,哼聲:“才不會,容容姐可喜歡我了!明天還要給我做可樂雞翅呢!”


    大黃和楚柯看著她得意的勁兒,齊齊翻了個白眼——臭不要臉,還不是因為你威脅人家。


    “說起來,苗翠花啊。”楚柯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來之前大黃敘述的事情中的關鍵,再叫苗苗就帶上了大名,“你是不是讓我背了個黑鍋?”


    苗苗正伸向開機鍵的手頓時僵住了,不等楚柯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跳下桌哭喊著往陽台跑。


    “容容姐,救命啊——”


    第8章 清晨的敲門聲


    “所以你就打算在我家這麽住下?”


    “不不不,不是住下,就住今天一晚。”苗苗搖著頭,“明天老蛇應該就不記得我做過什麽啦,他這幾天特別忙。”


    徐安容插著腰看她,揚揚眉問:“你不是說他特別小心眼?還說小心眼的雄蛇不好惹?他明天會放過你?”


    苗苗探頭探腦看了眼陽台,癟癟嘴說:“是很小心眼啦,上次就拍了他一張照片,他就把我網線拔了……不過他每次趕起稿來就什麽也不記得了。”她說著拉了拉徐安容的衣袖,“容容姐,我就在你這看看電視上上網,隻要一個晚上就好啦。”


    現在回去老蛇肯定還記恨自己說他壞話呢,一準要拔網線,這樣她就沒法追女神的電視劇最新一集了。


    沒想到還是個網癮少女。


    徐安容心想著,瞄了瞄她抱在懷裏的手機,疑惑地問道:“他拔你網線,你不能用手機看嗎?”


    苗苗理直氣壯:“費流量啊!”


    “哦。”徐安容冷漠臉拍拍她的小腦袋,“要待就待吧,隻能一個晚上啊。”


    苗苗骨碌碌轉著小眼睛,賊兮兮笑道:“那,容容姐,我的晚飯怎麽解決呀?”


    “知道了,會有你一份的。”


    ……


    清晨。


    苗苗四仰八叉地從電腦跟前倒下來,癱在柔軟的羽絨被上,迷迷糊糊地嘀咕兩聲,小腿跟劃水似的使勁蹬了幾下,整個妖像條魚兒一樣倒滑到徐安容邊上,小葉子微卷,戳了戳她露出的半邊臉頰。


    “嗯?怎麽了……”徐安容同樣迷迷糊糊地問著,聲音裏是濃濃的化不開的睡意。


    “是不是……有人……在敲門啊……”苗苗也困得睜不開眼,聲音輕得像羽毛在飄。她昨晚看完電視又刷微博看小說,淩晨兩點才不知不覺抱著筆記本電腦睡了過去,直到剛才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才稍稍清醒了一點,可也不確定究竟是不是自己睡得神誌不清聽錯了。


    “哪有人敲門……”徐安容閉著眼翻了個身,拉了拉被子蓋過頭頂,聲音悶悶地從底下傳來,“還早呢,睡覺……”


    “哦……”苗苗聽她這麽說,也沒有思考,循著本能掀開被子自己也窩了進去。


    十分鍾後。


    “容容姐……”苗苗使勁睜開了一條縫,“好像真有敲門聲啊。”


    她是妖嘛,聽力自然比徐安容要好一點,這回確定了那個持續不斷擾人清夢的聲音的確是從704的門口傳來的。


    被窩裏伸出了一隻手,在床頭櫃摸索半天,找到了手機立刻像受到驚嚇的寄居蟹一樣收回了手。黑暗的被窩裏亮起手機屏幕的熒光,徐安容艱難地撐起眼皮看了一眼,才六點三十五分,這個點誰會那麽無聊來找她?


    又看了遍通訊記錄,知道她新的住址的人沒說過要來找她,最近也沒有快遞上門,就算是有,快遞小哥也不可能一大早就來。


    摸索著再將手機放回去,徐安容心安理得地閉上眼:“沒有人來找我,你聽錯了……”


    “這不可能。”苗苗不樂意了,她被那聲音吵醒正有起床氣呢,又被徐安容質疑自己身為妖怪的聽力,不服氣的勁兒上來,頂著強烈的睡意睜開眼,爬過去掀開被子將徐安容的頭露了出來。


    “容容姐你聽。”


    “唔……”一下從黑暗進入光明,徐安容呻/吟了一聲,稍稍恢複了清醒。


    側耳聽了聽,隔了一個客廳的距離,大門的位置好像是有咚咚的聲響。徐安容坐了起來,再聽,這回聲音更明顯了。


    咚咚咚、咚咚咚……


    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與苗苗對視一眼,立刻蹦了起來。


    “真有人啊?”


    苗苗的小腦袋認真地點了點,下一刻就見床上如同狂風過境,被子枕頭都被抖起來,徐安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轉著圈。


    “誒,我衣服呢,我襪子……我……”


    苗苗心思靈巧地給她遞上羽絨外套,徐安容接過快速披上,又衝到洗漱間花了兩分鍾來刷牙洗臉。五分鍾後,苗苗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容光煥發、溫柔優雅的女性走到了大門邊。


    原來人類說的敲門妝竟然是真的?


    當然,徐安容並沒有化妝,隻是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但與剛醒來時長發淩亂、麵色暗沉的模樣已經是天壤之別。


    苗苗暗道著神奇,偷偷摸摸蹭過去,躲在鞋櫃後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門開了。


    門外拚了命砸門的人沒料到門會突然打開,舉著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


    苗苗探頭看了一眼——那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大概一米七八的個子,西裝革履的,倒是有幾分人模狗樣,就是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氣息讓人不太舒服,總覺得他在算計什麽,此時的表情也有些難看。


    徐安容在她打量的時間裏也看清了這人的相貌,臉色頓時冷淡,伸手就要重新把門關上,那人急急忙忙把手橫了進來,梗在門與門框之間。


    徐安容想這可能就是報應,她前不久才對楚柯做過這樣的事,現在就輪到她自己,真是天道好輪回。


    她所幸也不關門了,雙手抱臂,冷聲喝問道:“張某某,你來幹什麽?”


    外麵站著的男人當然不叫張某某,隻是姓張,但徐安容實在不想記得這個人,連喊他的名字都嫌惡心,願意叫一聲張某某已經是她容忍的極限了。


    男人顯然沒有被人厭惡的自覺。


    “容容,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張某某厚著臉皮與她寒暄,“我就是好久沒見你了,所以來看看你。”


    “免了,少來這一套。”徐安容伸手攔著門,死死地擋住了他前進的路,“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離開這裏。”


    “容容,你不要這樣,我知道當初是我錯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既折磨我又折磨自己好嗎?”張某某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深情而又隱忍,手微微抬起似要觸摸她的臉龐,“你看,你都瘦了。”


    徐安容快要嘔死了,這種古老的八點檔電視劇的台詞連她手底下最愛懷舊的作者都寫不出來,這個男人怎麽能這麽平靜地說出來,不覺得牙酸嗎?不會雞皮疙瘩掉一地嗎?


    她嫌惡地退了一步,怒意染上了臉龐。


    “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在做夢?發神經也不要來找我好不好!”


    “容容……我是來找你和好的,我們複合吧。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你不要再騙自己了,我知道的……”張某某沒有被她的怒意嚇到,得寸進尺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哇!複合!


    前男友!


    苗苗驚訝地瞪大了小眼睛,躲在鞋櫃後一動不敢動。


    “放開!”


    徐安容憤怒地甩開了男人的手,頭一回覺得自己的素養有些不夠用。她現在真的,非常非常想罵人。


    “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哪裏來的分手?你又有什麽資格說複合?”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明顯被氣得不輕,“張某某,我警告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不然我要報警了!”


    這個姓張的男人是她大學畢業的散夥飯上認識的,他是財經係的畢業生,和班裏幾個人都是高中同學,那時某個同學帶了他來,說都是朋友就一起玩玩。正好時逢畢業,周圍人大多脫了單,徐安容一個單身狗擠在一群情侶中格外顯眼,就有人說要幫她介紹對象,看了看張某某條件還不錯,帶他來的同學就準備撮合他們倆。


    徐安容父母閑聊時也問過她有沒有對象,催促過兩句,又被周圍人的愛情粉紅泡泡刺得晃眼,她就點了頭說那就互相認識認識。


    一開始就和普通男女一樣,偶爾聊聊天,約著看幾場電影,本來照這樣的勢頭順水推舟也就成了,偏偏才過了兩周,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張某某摸著黑摸了她大腿,還試圖強吻她。徐安容當時就火了,一巴掌甩過去,電影才看半場就跑走了。回去後她一時心軟還沒刪聯係方式,看張某某好聲好氣道歉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結果隔天就有人拍到了張某某和其他女生出入賓館的照片發給她。


    徐安容這才知道這人腳踏幾條船,坐享齊人之福,想到平時他殷勤的模樣,又想到自己也差點成了其中的一條船,二話不說把他所有聯係方式拉黑。然而拉黑了還沒完,張某某竟然在外麵汙蔑她私生活不檢點,說她和他還有好幾個男人睡過,表麵裝得一副清純模樣,背地裏不知道多髒。


    聽聞這些風言風語的時候已經畢業兩年了,徐安容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卻也拿他毫無辦法。不出意外,這輩子兩人是江湖不見了,誰知四個月前這人竟然摸到了她租的小公寓門口,三天一小堵,五天一大堵,非拉著她說要和她複合。要不是法製節目從小看到大,徐安容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掏出菜刀對著他來幾下。包括之後決定搬來陸北亭小區,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因為原來的租約到期還是被這人的無恥給震驚到了。


    什麽鬼扯的前男友!最多是個還沒有上位的前準男友!


    複合?複合你個頭!


    越想越氣憤,徐安容激動得手指都在抖,就差指著張某某的鼻子喊他滾了。兩行清淚毫無預兆地從她眼眶中滾落,對麵的男人和躲在鞋櫃後的小蔥妖全都一愣,不同的是男人露出了一絲喜色,而小蔥妖的神情則嚴肅了起來。


    “容容,容容!你心裏果然還是有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的,要不然你怎麽會和我分手後還單身了兩年多……”張某某驚喜笑著,伸手就要抱她,被她揮舞著手臂拍開。


    “我讓你走!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一動氣,眼淚流得更凶了。徐安容一手抹著眼淚一手直指樓梯,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她有個不太為人知的小秘密,隻要生氣或者情緒激動就會掉眼淚,純屬生理反應,無法自控。平時她脾氣好,大家都挺喜歡她,所以也很少和別人紅臉,就算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她也習慣冷著臉和人講道理,畢竟和人吵著吵著突然眼淚下來了實在太打擊己方氣勢,而吵架比的就是雙方氣勢。


    張某某和苗苗不知道她這個小秘密,一個以為她口是心非,一個見情況雖然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但看她流眼淚下意識就覺得肯定是受了委屈,想也不想撒腿就往陽台跑——她要去隔壁般救兵來給容容姐撐腰!


    ……


    沒人留意小蔥妖的舉動,她小小的身影實在不怎麽起眼。張某某又露出了那副深情的表情,深情中似乎夾雜著悔恨。


    “容容,是我當初錯了,我不該因為和你、和你吵架就去找別的女孩子,我是、我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氣氣你,想讓你吃吃醋……”張某某懊悔地歎了口氣,“你拉黑了我,我都找不到你,想和你解釋也沒辦法,要不是最近知道你其實還沒放下過去,一直單身到現在,我才決定要和你把過去的事情說個明白。”


    徐安容再一次被這人的無恥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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