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容的公司離陸北亭小區有些距離,若是交通順暢,大概三四十分鍾能到,要是遇上堵車,即便有地鐵也要花上一個多小時,平時到家大約七八點,即便她加一會兒班,九點左右也該到家了,可今天都快十點了還沒回來,明顯不對勁。


    苗苗越想越害怕,忍不住跑去敲書房的門。楚柯這幾天又到了交稿期限,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她平時不太敢去打擾,可現在憂心徐安容的安危也顧不上那麽多,直接拍門召喚楚柯。


    “大蛇哥大蛇哥大蛇哥——”


    叫到第三聲,楚柯黑著臉拉著了房門。


    “有事?”


    “有有有!”苗苗快速點著頭,跟複讀機似的把自己跟大黃說過的擔憂又說了一遍。楚柯聽著聽著,眉頭也皺了起來,“會不會是她和別人約了出去玩了?不一定是出事了,也說不定是延長了加班時間。”


    “可是……”苗苗癟癟嘴,一副想哭的樣子,“我剛剛打了容容姐的電話,提示音是已關機,容容姐昨天還說今晚回來要給我做粉蒸肉的,她不可能無故爽約。最近壞人這麽多,容容姐又這麽弱……”


    楚柯扶著門低頭問她:“那你想要我幹什麽?”


    蘿莉苗苗才剛到他腰間,被他這麽一看,默默地低下了頭,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大蛇哥,你身體好了沒啊?我們去找容容姐唄?”


    小蔥妖還記著上次楚柯因為她被凍了一回的事,又想去找徐安容,又怕他身體吃不消,顯得很是為難。


    “其實……我買了很多暖寶寶,足夠貼滿全身的那種……”她偷偷抬眼瞄著楚柯,後者按下大掌使勁搓了搓她的頭頂,大概是對小妖精“吃裏扒外”有點不爽。


    “行了,我已經沒事了。那就去找她吧。”


    楚柯想起徐安容纖細的身影,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萬一她遇上歹徒,那還真跑不過。


    帶上大黃,三妖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先沿著徐安容上班必經的路線找了一遍,沒見到人,又趕去她工作的地方找人,也同樣撲了個空。


    楚柯緊抿著唇,望著冬日夜裏空蕩蕩的大街,眉頭擰得都要打死結了,苗苗在他口袋裏小聲抽噎,大黃跟在他身後也不發一語。


    三妖沉默地往回走,路燈將他們的影子長長的拖在身後,一種淡淡的愁緒籠罩在他們之間,誰也不敢先開口打破這一種微妙的氛圍。楚柯捏著手機,修長的手指用力地握著,猶豫要不要報個警。


    路過一段街燈晦暗的道路,他終於下定決心按下了三個數字,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了一個軟糯的聲音,忿忿地罵道:“哎喲我去,誰這麽缺德挖的坑!”


    他抬頭望去,隻見昏暗的光線裏有個身影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老段子,不知道你們看過沒有。


    “哥們兒,咱內蒙喝酒有個規矩。我先介紹一下今天桌上的幾個朋友,然後咱們先喝一圈。喝完後你能說出來他們的名字,就是你認我們這些朋友,我們自己喝一杯。要是你說不出來名字,就是情誼還沒到,你自己喝一杯。先從你旁邊的噶拉倉巴拉丹紮木蘇日丹開始,再往下是烏勒吉德勒格列日圖楞巴猜……”


    第22章 單身狗


    那個身材,那個聲音……是徐安容!


    他剛確認對方的身份,大黃已經先一步叫了起來,“咻”的跑到徐安容身邊,親熱地圍著她蹭蹭蹭。礙於在室外不能隨意開口說人話,大黃隻好興奮地汪了幾聲,引得附近不知是哪裏的野狗也“汪汪汪”地開始回應。


    “噓,安靜點。”徐安容趕緊製止他,“還有,我身上有傷,你別撲上來。”


    大黃不動了,聽話地坐下來。


    徐安容乍然見到他既驚訝又開心,等他安靜下來又奇怪他怎麽會單獨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來找她的?楚柯會把他單獨放出來?


    疑惑的念頭剛起,她轉向大黃來時的方向,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大邁步朝她這邊走來,他穿著厚實的羽絨服,帽子蓋過頭頂,戴著口罩和手套,看這全副武裝的架勢都能直接出發去南極。


    “楚柯?”她驚訝地喊出了蛇妖的名字。


    蛇妖低頭看她,白皙的臉蛋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長發沒有紮成馬尾,亂糟糟地散在腦後,臉頰上有一道擦傷,不過不太嚴重,但配合她整個人目前的樣子就顯得格外可憐,像是受了幾天折磨剛從傳銷窩點裏逃出來似的。


    這讓蛇妖覺得有點不舒服,悶悶地應了聲,視線從她臉上的擦傷移開,往下落在她微跛的右腳上,濃眉緊蹙。


    “剛才摔的?”他沉聲問道,語氣裏壓抑的一絲怪異的煩躁除了苗苗稍有察覺,狐疑地從口袋裏冒出來看了他一眼外,誰也沒有發現。


    他剛剛在後麵隻聽見徐安容罵了一句,然後就看見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理所當然地當成了她是在那裏摔了一跤。


    徐安容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今天比較倒黴,說來話長,剛剛就是被坑絆了一下。”


    今天確實格外倒黴,從早上出門忘了戴圍巾開始就一直厄運連連,說話的時候,冷風從她毫無遮擋的脖子裏鑽進去,凍得她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楚柯在她身前蹲下,示意她趴到背上。徐安容有些意外,在他第二次催促時才輕手輕腳地趴了上去。


    她看著纖細,分量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楚柯感覺手上沉了沉,接著耳邊就傳來了她細弱蚊蠅的道歉聲:“那個……不好意思,最近可能……有點重了……”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如同鴕鳥似的把臉埋在了他頸窩處。


    楚柯佯作未聞,穩穩地背著她往家走,大黃踩著他們的影子跟在身後,苗苗不安分地從口袋裏爬出來,一直爬到楚柯的肩頭,與她麵對麵,小小地叫了一聲。


    “你們是特意來找我的嗎?”徐安容抬起腦袋看著苗苗,話卻是在問楚柯。


    “苗苗看你這麽晚還沒回來,很擔心你。”楚柯說道。


    苗苗接著話茬點頭道:“就是啊,容容姐,你不知道最近這一帶很危險,壞人特別多,你一個人走夜路很不安全的,我今天打你好幾次電話也沒打通……”


    小蔥妖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楚柯嫌她囉嗦,又怕被人發現她的怪異,伸手把她拎了下來,塞回口袋裏。苗苗悻悻地朝他扮了個鬼臉,也知道現在不是適合說話的時候,乖乖地躲了回去。


    三妖一人沉默地走著,偶爾冷風呼嘯,吹起徐安容的長發,有幾根調皮地飛到了楚柯的臉上,留下癢癢的觸感。他嗅著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心跳莫名地跳快了兩拍,又不知緣由,於是凝下心神,開口轉移了注意力。


    “你今天是在加班嗎?怎麽會受傷?”


    “今天沒有加班,隻是在快下班的時候臨時開了個會。主要是今天特別倒黴……”徐安容虛虛地環著他的脖子,由內而外透露出沮喪,“早上鬧鍾沒有響,不小心睡過了頭,出門太匆忙所以忘了戴圍巾和充電器,下班之前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乘坐的地鐵半路停下來清客,說是好像地鐵站出了什麽問題。”


    話匣子一打開,她就停不下來了:“下來的那一站附近剛巧沒有回來的公交,我也打不到車,隻好去找周圍的公共自行車,結果騎回去的路上經過一條巷子突然衝出來一輛摩托,車上兩個醉鬼根本不看路,從我邊上擦過去把我帶得摔了一跤,等起來我就發現腳好像崴了,沒辦法騎車,看離家也不遠就決定慢慢走回去,誰知道剛才路上有個坑,又被絆了一下。”


    “啊啊啊啊!今天真的好倒黴!”她鬱悶地呻/吟著,下意識勒緊了胳膊。


    楚柯被她突如其來的謀殺舉動唬了一跳,緩了緩氣才平靜說道:“鬆開一點。”


    “啊?”


    “你的手。”


    “哦哦哦。”徐安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臉瞬間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道歉,“不好意思啊……”


    “對了,你冷不冷啊?出來不要緊吧?不會和上次一樣凍得睡過去吧?”


    大概是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麵,她碎碎念了許多問題,楚柯聽她念著,沒有說話,拐了個彎在紅綠燈前停下,她從背後抬頭看了看,發現這不是回家的方向。


    “誒?去哪啊?”


    “你不是受了點傷嗎?我記得這邊有個小診所。”


    綠燈亮起,楚柯背著她又走了幾百米,在一排街鋪中間找到了唯一一家沒有掛招牌的小診所。


    “連個牌子都沒有,怎麽看著這麽像黑店。”徐安容在他背上小聲嘀咕,“該不會是什麽黑心診所吧?”


    “不是。”楚柯神色淡然,“就是家獸醫診所,老板加員工一共才兩人,所以懶得掛招牌。”


    徐安容恍然地點頭,忽然動作一頓:“等等啊,這是獸醫,你帶我來幹什麽?”


    楚柯又不說話了,背著她推開玻璃門走進去。屋裏的辦公桌後坐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一頭微卷的黑發亂得像鳥窩,正就著台燈的光線翻閱報紙,聽見開門聲,抬頭眯著眼看了看,然後就朝隔壁屋揮了揮手。


    “消□□水創可貼都在隔壁,自己去解決,完了來付錢。”


    楚柯點點頭,背著徐安容去隔壁。櫥櫃裏用具齊全,楚柯拿了棉簽和消□□水回來,就見徐安容坐在長凳上眼睛不安分地左右瞟著。


    “總感覺怪怪的。”她說著拈起了長凳上的兩根白色毛發,舉到眼前仔細端詳,“這是貓毛還是狗毛?”


    “貓。”


    “誒誒誒?你怎麽知道?妖怪的嗅覺都這麽好嗎?”


    “小聲點,還有,別亂動。”楚柯轉頭看了一門之隔的獸醫先生,然後按住了徐安容的肩膀,見她不再亂動,這才蹲下身,拿棉簽沾了藥水給她傷口消毒。傷口處傳來了輕微的刺痛,徐安容不自覺想躲,看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克製住了自己的動作。


    “謝謝你啊……”她輕聲道。


    楚柯他們仨會來找她真的令她覺得很意外,雖然平時看起來她和他們的關係還算和諧,但畢竟種族不同,她一直覺得再親近也親近不到哪去,沒想到他們會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特意跑出來。是不是人又有什麽關係呢?至少她知道,眼前的這幾個妖怪都很好,這就足夠了。


    楚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地抬了抬眼,從她溫和微笑的表情上什麽也沒看出來。妖怪大人放棄思考,換了根棉簽示意徐安容把手伸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手磨破了?”徐安容有點好奇,楚柯好像都沒觀察過她的手掌吧,怎麽知道她手也受傷了,疑問剛出口,下一秒聲音就變了個調,“誒,疼疼疼——”


    ……


    出門已經是十五分鍾後的事了。


    大黃在門口等得有些焦急,來回地踱步。徐安容眼淚汪汪地趴在楚柯身上出來,見他這樣不由有些奇怪:“大黃怎麽不跟進去?哦,對了,你怎麽知道這裏有一家寵物診所的?妖怪也要看獸醫嗎?”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件事。”


    楚柯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們不看獸醫,大黃是個例外。前兩年大黃有一次不小心卡了塊骨頭,我送他來這裏找醫生,裏麵那位祝醫生把骨頭取出來後就想順手幫他把絕育做了……”


    徐安容聽到這裏就了解了,關乎下半生幸福的事差點一照毀在祝醫生手裏,大黃就是心胸再開闊也不可能對祝醫生和顏悅色。


    她又想起來剛才楚柯把那位祝醫生叫進來給她看腳傷時對她說的話。總共兩句,第一句是“後肢抬起來”,第二句是“沒什麽問題,扭傷而已。對了要不要順便做個絕育……哦,不好意思,職業毛病了。”


    徐安容揪著楚柯帽子上的絨毛,內心嚶嚶抽泣——決定了!接下來的一年內都不會從這邊走了!


    楚柯不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麽,步子穩健地離開了小診所,途經超市,徐安容忽然叫住了他。


    “再等等,我想去進去買點菜,苗苗昨天和我說想吃粉蒸肉來著。”


    楚柯抬頭看了眼流動顯示屏上的時間,折騰了這麽一番,時間已經逼近11點,不由皺眉:“這麽晚了,別管她了。她又不需要天天吃飯,你別太寵著她。”


    小蔥妖聞言,在他口袋裏默默地呸了一聲:死蛇妖,有異性沒人性。


    徐安容正因苗苗來找她而覺得暖心呢,好感度升得老高,才不覺得這麽做麻煩,堅持道:“我沒寵她,但是失信總是不好的,而且我也還沒吃飯呢。”


    話音落,肚子配合地“咕”了一下。


    徐安容紅著臉,聲音軟綿綿地喊他:“楚柯~”


    蛇妖大人也默默地紅了臉,停頓一下,背著她邁開步子往超市走去。大黃及時跟上,一隻爪剛踏上超市地板,一個凶神惡煞的老太太就提著掃把走了過來。


    “寵物不準進超市,出去出去!”


    第23章 懷春


    不得不說,苗苗這小妖精特別討人喜歡,尤其經過了那一夜,更是徹底籠絡了人心。徐安容隔三差五上門給她送點小零食小點心,把楚柯看得直皺眉,三令五申不要寵壞小蔥妖。


    “老蛇你這是嫉妒!嫉妒!”


    苗苗氣得直跳腳,某蛇麵不改色地收走徐安容送來的一大袋糖果和餅幹,摳摳巴巴地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苗苗,美其名曰今日的零食份額。


    “未成年小妖吃太多甜食不好,會開不出花的。”蛇妖睜著眼睛說瞎話。


    徐安容信以為真,點點頭:“哦,那苗苗你就少吃點吧。”


    苗苗拉著她的褲腳哭嚎:“容容姐你別被老蛇騙了啊!他就是嫉妒我!我一定能開花的!給我甜食我愛甜食!”


    哭聲未絕,蛇妖冷酷無情地把她丟回了小花盆。


    幾次過後,徐安容看出了一點門道,每次給楚柯做的小餅幹和點心數量都要比苗苗和大黃多一倍,蛇妖大人這才勉勉強強答應了小蔥妖把每天的零食份額再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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