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衛太醫咽了口口水,瞬間就感覺,腦袋已經不待在自己脖子上了。


    紅橘一下子跳下馬車,擰著衛太醫的衣領子就帶他往裏邊走。


    他整個人就被狠狠一扯,差點就絆著摔了一跤。


    有苦難言啊,實在是有苦難言。


    櫻桃一看見衛太醫來了,立馬就起身,退到了一邊去。


    一眾的丫鬟,就待在旁邊,凝神看著衛太醫診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衛太醫到現在都沒喘過來,迅速的順了順自己的胸口,然後就拿出一塊錦帕,搭在予袖的手腕上,搭了指尖上去。


    “方才是已經請過一名大夫了,但是他診治不出,隻說是中毒,其餘的,也不知道。”這邊衛太醫在診治,櫻桃就簡單的和他說明了之前的狀況。


    聽到“中毒”兩個字,衛太醫還微微點了點頭。


    他手指微動,眉頭慢慢的就皺了起來,似乎還挺棘手的樣子。


    然後,他停下動作,收了手回來,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掃在予袖的身上。


    忽然間,他發現了她手指頭上,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衛太醫就越發湊近了去看,當時有好一會兒,他在思考什麽,心下頓時,有了想法。


    “王妃指頭上這傷,是怎麽來的?”衛太醫直起身子,問櫻桃道。


    “哦,這個是前些日子王妃做針線活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櫻桃忙是回答。


    “針線活?傷了有多久了?”衛太醫疑惑的問道。


    “大概,也有半個月了。”


    聽完這句話,衛太醫沉默了許久,然後才開口,說道:“拿來給我看看。”


    櫻桃馬上反應過來。


    她點點頭,走到櫃子旁邊,打開門,拿了之前的那個小籃筐出來。


    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


    衛太醫一眼就看到了布料之間的那根針。


    這根針通體明亮,亮的甚至是有些閃眼了,再仔細的凝神看去,那通體的明亮之中,帶了些許詭異的紫紅色,還有那針尖之上,同樣是不符尋常。


    問題一定就出在這上麵。


    衛太醫拿了錦帕,將那根針包住,打了個結,放進了自己的腰帶之中。


    接著,他打開藥箱子,拿了紙和筆,回身在桌子上頭,寫著藥方。


    “王妃確實是中毒了,這沒錯,但具體是什麽毒,尚不可而知,我的這副藥,先開給王妃,能壓製毒勢,待我研究出解藥後,便有法子了。”


    衛太醫說著,就將藥方遞給了櫻桃。


    櫻桃伸手接住。


    “記住,每日三服,一定要在溫熱之時喝下,藥效最好。”


    衛太醫囑咐道。


    櫻桃一一仔細的聽著,記清楚了之後,才慎重的點頭。


    衛太醫接著拿了箱子,轉身跑的飛快。


    跑,當然得跑快些才行了。


    他真的得慶幸,今日薛琰不在,若是這副景象叫他看見了,那非得押他在這王府裏,不讓回,甚至是要拿他架他脖子上,逼著他研製出解藥不可。


    趁著他還沒回來,他先溜為上。


    那折煞人的東西,他可受不起,實在是太可怕了。


    櫻桃這邊才點頭,剛想開口追問什麽,麵前卻已經沒了人影。


    而抬頭看著院子門口,衛太醫的身影就這麽迅速消失。


    不是......跑那麽快做什麽......難道她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人不成?


    櫻桃無奈的搖搖頭,拿了藥方,就往廚房走去了。


    ......


    已經兩天過去了。


    屋子裏頭,予袖依舊靜靜的躺著。


    櫻桃就坐在一旁,一手托著右邊臉頰,上下眼皮幾欲閉上,她卻又硬是睜開,顯然是已經困的不行了。


    自然,為了照顧予袖,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


    就怕自己一睡,會出了什麽事。


    那麽多的擔心,害怕,沉沉的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就是想睡,也無法入睡。


    猛然間,櫻桃的頭往下一垂,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她揉了揉頭,打了個嗬欠,眼睛也實在是痛的難受。


    就在這迷糊之間,她隱約看到,予袖的指頭輕輕動了一下。


    櫻桃心裏一喜,馬上起身來,湊上前去,輕聲喚道:“小姐,小姐。”


    予袖的睫毛扇了扇,一小會兒後,人就轉醒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小姐你終於醒了。”櫻桃這句話說著,聲音哽咽,差點就哭了出來。


    予袖卻是毫無反應,一雙眼睛怔怔的,不帶任何神采,木然空洞,腦子裏滿是漿糊的一片,根本不知道怎麽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除了糊塗,還是糊塗。


    “我這是怎麽了?”許久之後,予袖才出聲問道。


    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這聲音一出來,竟是格外沙啞,擠在喉嚨裏,虛弱的幾乎是叫人聽不清。


    “沒什麽,就是感染了風寒。”櫻桃含糊著回答。


    紅橘之前同她說了,暫時不要將真相告訴王妃,怕她到時候心裏壓抑,會更加嚴重。


    “小姐你一定餓了吧?櫻桃去給你準備吃的。”櫻桃吸了吸鼻子,馬上就轉移了話題。


    “銀耳蓮子羹怎麽樣?”


    予袖以前不舒服的時候,最喜歡喝的就是銀耳蓮子羹了,說了清淡不甜膩,喝了就十分順心。


    予袖沒有再說話。


    櫻桃就起身,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道:“好,那奴婢馬上就去。”


    予袖躺在床上,渾身異常疲軟,雖然屋裏頭燃著地龍,她身上還蓋著厚厚的錦被,但卻還是冷,由內而外的冷,直是浸到了骨子裏頭去,讓人在不住的戰栗。


    手指微微一動,當時疼痛撕裂,似乎是連著心的,痛感傳遍至全身的每一個角落,蝕骨啃咬。


    這究竟是怎麽了?


    櫻桃的動作很快。


    不到一刻鍾,她就已經端了一盅銀耳蓮子羹上來。


    櫻桃用調羹勺了一勺,小心的吹涼了,然後遞至予袖的嘴邊。


    予袖緊緊閉著嘴巴,沒有張開。


    櫻桃無奈,隻得將手又收了回來。


    小姐已經是整整三天,什麽東西都未曾吃過了,櫻桃著急,這樣下去毒還沒解人就先倒下了,但是她不肯吃,也總不能捏著下巴,硬往下灌吧。


    “現在是什麽時辰?”予袖淡淡的出聲問道。


    “已經快到午時了。”


    午時?是哪一天的午時?


    “這些日子,他有來過嗎?”予袖雖然是昏迷的,但總有著一些意識在,就像她知道,時間似乎是過去了很久,可他始終都沒有來過。


    一次都沒有來過。


    “王爺幾天前就出去城外了,事情棘手,還未曾回來。”櫻桃知道予袖心中定是對此有所芥蒂,當時就急忙解釋。


    她知道,小姐的性子最是強強了,往往自己認定了什麽,那就是什麽,旁人再勸,也都沒用。


    以前的時候,夫人要小姐學著管理商鋪,小姐嫌麻煩,不肯去學,但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絕食了整整三日,後來還收拾東西,要離家出走,幸好是老爺及時將人找到,才避免出了一場意外。


    雖然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姐的性子有收斂一些,但是骨子裏的那一份強勁,還是依然存在的。


    “王爺他心裏定是記掛著小姐您,隻是公務繁忙,或許到現在都未接到消息,所以您也實在不――”


    櫻桃話沒說完,予袖就靜靜閉上了眼睛。


    顯然是不想再聽櫻桃說什麽了。


    櫻桃無奈,也隻好端著手裏的瓷碗,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紅橘一直等在外屋,方才也聽見裏頭有動靜,見櫻桃出來,急忙問道:“怎麽了?”


    櫻桃看了看手裏絲毫未動的湯水,朝著紅橘搖了搖頭。


    紅橘皺眉,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去找王爺。”


    這倒是巧,紅橘才一出府,就遇上了王爺一行人往回的車匹。


    一翌騎著馬在最前麵,看著紅橘騎馬從裏頭衝出來,十分著急的樣子,就出聲問道:“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紅橘沒有理他,直接就對薛琰說道:“王爺,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薛琰當時聽了,臉色異變。


    他直接翻身下馬,大跨步進了府去。


    “都是一群廢物,王妃出事了,就沒人來稟報本王嗎?”


    薛琰話一出來,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小廝丫鬟,跪了一線,皆是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王爺今日這怒火,是前所未有的盛,怕是一不注意能讓這個府邸都燃了起來,實在是可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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