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看見麵前的人,正俯身在收拾布匹。


    “徐掌櫃?”予袖試探了喊了一聲。


    那人起身,轉過了頭。


    一身玫瑰紫二色金刻絲及膝窄袖褙子,頭挽墮雲髻,一支東菱玉纏絲曲簪,看著,大概是三四十歲的模樣。


    “你是?”徐掌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疑惑,顯然是沒有認出來。


    “我是江予袖。”她沒有認出來是應該的,畢竟她離開的時候才十二歲,無論怎麽說,現在也變了許多。


    徐掌櫃當時第一眼,隻覺得眼前的女子,一眼驚豔,雖然未施粉黛,但是其間絕色,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而一聽是姓江,當時她就想了起來,應當,是江承曜的那個大女兒。


    “徐掌櫃,我今日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予袖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認出來了,接著說道:“當初薛家的事情,想必您一定知情吧?”


    予袖知道,徐掌櫃的紡織鋪子,是當初同江家有過合作的,而薛家的白疊字,必定是在徐掌櫃這裏織成了錦布,才會進了江家鋪子。


    “這件事......”


    “我當時小,家裏的事情也不願意去管,這回也是正好到白水來,聽人說起,有些疑惑,想著徐掌櫃您應該知道,就過來問了。”予袖笑著解釋。


    這事沒什麽好隱瞞的,何況江家這小姑娘長得好看,一對著人甜甜的笑就能把心都暖化了,徐掌櫃拉著她在木椅上坐下,緩緩道來。


    其實沒什麽太複雜的事,就是將當初薛家送來白疊子出問題的事說了一遍。


    “其實這,原本就是薛家的錯,隻是你二叔做事也過了,告到了官府去,硬是將人逼得家破人亡,甚至是害得薛家兩口子無故慘死。”


    徐掌櫃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事當初發生的時候,官府那邊就逼得很厲害,畢竟有太多的人因為這布料而傷了皮膚,起了紅疹。


    從薛家,到紡織鋪,再到江家的商鋪,這一線中,最無權無勢的,就是薛家了。


    所以,就將所有的罪過,全推到了薛家身上。


    也叫人無比唏噓。


    予袖聽完這番話,當時便陷入了沉思之中,眉頭擰起,不知在想什麽。


    “謝謝徐掌櫃。”予袖起身,朝著徐掌櫃點頭,然後便欲離開。


    “等等。”徐掌櫃突然喚住她,也是起身,說道:“我聽說江小姐刺繡手藝了得,正好,想請江小姐幫個忙。”


    “我這有一幅瓊花的刺繡樣子,隻是奈何手藝不精,繡不出來想要的樣子,就想請江小姐,錦上添花。”


    徐掌櫃說著,就把那花樣子和半成品的繡畫拿了出來。


    瓊花花瓣層疊,細小,若想繡的靈動,沒有一番手藝上的工夫是不可能的繡的好的。


    予袖看那花樣子和已經繡了個大概的繡畫,想著要繡完的話,最多兩個時辰就夠了。


    現在是正午,就算過兩個時辰,也應該沒什麽吧。


    “好。”予袖點頭應下。


    ......


    薛琰隨著河流流的方向追了出來。


    而一翌和紅橘則是出了城,從河流的盡頭往回走。


    走到小橋下麵的時候,薛琰發現了停泊在那岸邊的小船。


    木槳還卡在岸邊,小船沉在雜草裏,若是沒有仔細去看的話,倒是還發現不了。


    薛琰從那船停的方向,一直朝岸邊看去。


    剛開始在草叢邊,依稀能看見幾個腳印,隻是再往前,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予袖來這兒做什麽?


    薛琰頓了頓,順著右邊的路,一直往前走。


    可是找了一通都沒有找到人。


    這周圍就這麽大,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可就是沒看見予袖的身影。


    她就這麽出來,能去哪?


    而且還有姚莊的人在暗地裏跟著,虎視眈眈,若是出了什麽事情......薛琰想都不敢去想。


    就在他再一次轉回到河邊小船處的時候,紅橘和一翌也沿著下頭找了回來。


    一看那樣子,便知道,他們也是沒有找到人的。


    “都是屬下的錯,沒有跟好王妃,屬下願意承擔所有罪責。”眼看著紅橘要開口,一翌卻一把扯住了她,自己跪了下來。


    “起來。”薛琰冷聲命令。


    “罰,自然是要罰的,但不是現在,一切,等找到王妃再說。”


    薛琰說完,又繼續往前。


    後邊的一翌還在地上跪著,紅橘俯身,將他扶了起來。


    “這是我的責任。”她的聲音顯得微弱,不似之前那般淩厲逼人。


    看護王妃的責任,本就在她的身上,說到底是她疏忽職守,不關一翌的事。


    “咱們再分頭去找。”一翌勉強朝她笑了笑,也沒回她的話,轉身朝著同薛琰相反的方向走了。


    一翌他知道紅橘性子強,不管什麽,都願意自己擔著。


    可是王妃對王爺有多重要,都是他們知道的事,若是這一回,王妃出了事,哪怕損傷一根頭發絲,那王爺的懲戒,也必然是少不了。


    所以,倒不如讓他先將這些都扛下來。


    薛琰走過一座橋的時候,突然看見麵前敞開的大門,院子裏頭空空的,但是,能聽到機杼的聲音。


    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是在轉身的時候,又多看了兩眼。


    紡織的?


    他似乎來過這個地方。


    有一回父親沒空,就讓他送了白疊子過來。


    薛琰也隻頓了那麽一下,當時抬腿又往前。


    素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口。


    “薛琰。”予袖喚了一聲。


    她剛剛繡完了瓊花出來,是準備回去的,可是誰曉得,一出來,就看見了薛琰。


    薛琰聽見聲音,腳步猛然頓下,就在那當頭間,目光都滯住了。


    回頭,看見她安然無恙,好好的站在那兒。


    突然間,就鬆了一口氣。


    他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你去哪兒了?”


    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完全的將一顆心放了下來。


    因為就算是薛琰,也害怕她會消失,會離開,會忽然不見。


    他緊緊抱著她,緊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予袖明顯的感覺到,他生氣了。


    “我,我隻是......”她伸手去推他,聲音贏弱。


    第71章 心結


    薛琰放開了她。


    既是如此,也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唇角緊抿, 麵帶冰霜, 一雙眸子,如利劍一般, 就盯著予袖, 一動不動。


    果真是膽子大了。


    現在都敢一個人悄悄跑出來了,倒也不曉得和他說一聲, 這是拿定了他不可能把她怎麽樣。


    予袖看著薛琰這副模樣,當時怔怔的站著, 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睡著之後, 她實在是睡不著,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 心裏堵得慌。


    於是她幹脆就輕手輕腳的起床了。


    當時隻是想去外麵走走, 隻是忽然想起, 白水鎮的徐掌櫃應該還在,就想著過去問問她。


    所以她換了衣裳,就出去了。


    之所以不從大門出, 是怕遇上一翌和紅橘。


    唯有乘小船出去,才不會有人發現。


    “我給徐掌櫃繡了一幅繡畫, 一時,便忘了時間。”予袖不知道薛琰清不清楚她來這的目的,所是這話說了一半,卻也沒有說假話。


    予袖見薛琰沒有反應, 甚至是感覺,他麵色越發的冷寂了下來。


    “真的繡畫了,沒有騙你。”予袖看薛琰不信,就連連的點頭,然後,張開手指在他麵前,說道:“看。”


    白嫩的指尖有微微的紅腫。


    是方才指針扯線的時候力氣大了些,才會這般。


    “日後,再如此,如何?”薛琰看了她的手指一眼,眉目間似乎有了動容,但是話語依舊強硬。


    這事情,若是不讓她長點記性,那就是有一也有二,那哪一天人真跑了,可是找也找不回來。


    予袖皺了皺眉,也不曉得自己該怎麽說才好。


    她本來就不是真的想出去什麽的,之前還打算在薛琰醒來之前回去,不過出了事情,耽擱了一小會兒,他何必一副她想逃走的反應。


    “那......隨你處置。”就算心裏十分的不忿的想了一通,但最後還是低著頭妥協了。


    確實,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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