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躺在床上嚇我?”


    木木聽出他的生氣,急忙解釋:“他很怕你,房子又不大,總不好讓你誤會吧。”她一著急就有些詞不達意。


    宇文涼看了一眼熟睡的依米:“方嬤嬤呢?”


    “她今日出門采購食材了。”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宇文涼,“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你說呢。”


    木木不知怎麽讓他消氣,唯有實言以告:“他一見到我,就顯出一副很,恩,很高興的樣子。”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麵色無甚變化,說話聲不由自主就變小了些,“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也很高興。”


    宇文涼麵色稍霽:“你認識他?”


    木木搖頭。他看她低垂著頭的可憐模樣,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就是上次左伊娜提到的那個熙國人。”


    木木疑惑地抬頭。


    隻好將語氣放重些:“他很危險。”


    “恩,我下次不會了。”


    宇文涼聽出蹊蹺:“下次?”


    木木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雖然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他的神情卻好像在告訴我……他還會來找我。”


    他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司徒釗看著畫師繪出的人像,摸了摸下巴:“這人長得還真是奇怪。”五官分開來看尚算正常,可湊在一起卻覺得極不協調,“他是不是沒洗臉。”


    宇文涼淡淡掃了一眼:“就長那樣。”視線又落在另一張人像上,“死者身份查明了嗎?”


    “斐琪說他是車前人,幾年前曾負責商隊的安全,後來不知去了哪裏,再也沒見過他。”


    “名字?”


    “不知道。”


    宇文涼眉頭一皺:“車前商隊雖說是私人往來,可兩國上層都心照不宣。密林又危險叢生,等閑之人無法負責商隊的安全。我記得他們大多是車前軍隊裏的俊傑之輩。”


    司徒釗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已著人前往車前查探,隻是那密林不好過,恐怕得費些時日。”


    “你派了誰?”


    “屠白。”


    宇文涼輕笑一聲:“不是嫌棄人家嫩嗎?”


    司徒釗麵色不改:“反應力還行。”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拋出了第一個疑問,“車前軍隊裏的人,為什麽要殺一個在沙漠裏迷了路的熙國人?”


    男子居住的客廂房中有打鬥的痕跡。


    宇文涼輕敲著桌麵,回憶道:“斐琪說,她們遇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他身上穿著破爛的粗布衣服,頭發雖然淩亂,但可以看出曾被捆綁成一束的痕跡,沒有穿鞋,沒有烙印。幾乎可以說是身無一物了。”


    “沒有烙印?”司徒釗尋思道,“可聽著倒像是逃犯該有的樣子。”想了想,“若真的是,他來雁城之前也會被車前的衛兵發現才是。”


    宇文涼搖搖頭:“斐琪是將他偷運過來的,她將他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上麵蓋著衣服。”車前不允許多餘的人穿過密林。


    “那這沒有烙印你怎麽解釋?”


    宇文涼淡淡道:“如果他身有烙印,不過就是千百個普通犯人之一,需要有人悄悄潛入城衛司,不動聲色地將其除掉?直接發公文一封,遞交城衛司即可,主司甚至還有可能親自帶人緝拿。”見司徒釗啞然,繼續道,“既然車前的將軍喜好蓄奴,建一兩個私獄估計也非難事。”


    “好吧,我會傳消息給屠白,讓他注意。”


    宇文涼眸光一閃:“重點關注利安。”


    “我怎麽覺得,你和他杠上了?”


    宇文涼冷哼一聲:“現在還隻是注意而已。”


    司徒釗不知他哪裏來的邪火,但猜到八成與木木有關,識趣地閉上嘴,問出第二個問題。


    “那個看似瘦小孱弱的男人如何能一掌擊碎一個車前大漢的五髒?”城衛司的仵作告知他們這一消息時,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


    帳內突然響起一道微弱的女聲:“會不會,人不是他殺的呢?”


    司徒釗一愣,轉身去看,見是一位碧眼高鼻的美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複又轉過頭,戲謔地看著宇文涼。


    宇文涼不緊不慢道:“在沒抓住人之前,我在哪裏,木木和孩子就在哪裏。”


    司徒釗嘴角笑意愈發明顯,隻是礙於木木,沒有直接打趣他。


    木木以為自己打擾了他們,抿抿嘴,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小依米睡了。她身邊有方嬤嬤,帳門前還有衛兵,我想著應該沒事,就來看看你。”


    宇文涼知道這幾日他麵色不好,木木以為他還在生氣。雖然確實也是……但生氣歸生氣,她既然來了,他就不想讓她走了。


    “過來見過司徒將軍。”


    木木舒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對司徒釗一笑:“我叫木木。”


    司徒釗順著她:“我是司徒釗。”


    “招?是招手的意思嗎?”


    司徒釗正欲解釋,忽覺有什麽不對,餘光一動,發現宇文涼正幽幽地看著他。忙將話頭收住:“……算是吧。”


    木木笑得更開心,她能說對別人的名字了。宇文涼低頭,嘴角微翹。


    可再抬頭時,卻依舊麵無表情。


    “你方才說,那男人不是凶手?”


    木木斂了斂笑,認真道:“你們不是說他身體弱小嗎?怎麽可能一掌把人打死。”


    宇文涼沒看她:“若是真有人幫他,為什麽不直接將他帶走?”


    “或許目的不是為了帶他走。”


    “那是什麽?”


    “可能是他身上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你不是都見過他了嗎?他身上有什麽?”


    木木嘟了嘟嘴:“不一定是外在的東西呀,可能是他知道什麽藏寶的地點呢?”


    宇文涼嗤笑一聲:“藏寶?你平日裏都在看些什麽,說好要練字呢?”


    司徒釗覺得這話鋒轉得有些古怪,想笑不敢笑。


    “我有在練啊,總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練字吧。”


    宇文涼也覺得不對,將話題牽了回來:“就說藏寶吧,若那人真知道這麽重要的消息,早被折磨著問出來了。”


    木木冷哼一聲:“要是他意誌堅韌呢?”


    宇文涼亦報以冷笑:“堅韌?他都快成瘋子了。”


    木木有些不想理他:“你對他有偏見。”


    “偏見?我隻知道他殺了人。”


    “他對我沒有惡意。”


    宇文涼冷冷看著她:“你能用什麽擔保?”忽然一聲輕笑,“你全身上下哪裏不是我的?”當他真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嗎。


    木木嘴唇緊抿:“你在我身邊,他不會出現的。”


    “老子還不至於憑女人抓犯人!”


    喲,老子都出來了。司徒釗在一旁靜靜看戲,隻差一壺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


    木木終於明白了他的自尊心,鼓鼓嘴沒說話。


    宇文涼也不敢真惹她生氣,語氣稍稍平複了些:“你就因為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和我吵?”頓了頓,循循善誘,“我重要還是他重要,恩?”


    木木幾乎是下意識開口:“你重要。”想了想覺得回答得太快,沒麵子,補道,“還有小依米。”片刻,偷覷了宇文涼一眼,聲音小小的,“還有我自己……”


    宇文涼嘴角有些繃不住,再作不出冷漠的樣子,隻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司徒釗實在忍不住,微微側身,故作正經:“我先出去看看我幹女兒。”也不管有沒有人理他,徑直起身離開。


    見司徒走了,宇文涼對木木伸手:“過來。”


    木木覺得自己要有骨氣一點。


    “我不。”


    “有話好好說。”


    明明是他先胡攪蠻纏的。木木抱臂微笑:“我不。”


    宇文涼收回手,反思了一下方才的言行,決定采用溫和的方式。


    他要和她講道理。


    “不管他有沒有殺人,這些事都因他而起。他的危險不僅在於能不能殺人,還在於他背後隱藏的一切。”


    木木放下手臂,點頭表示同意。


    “若我不在你身邊,他對你突然起了殺心怎麽辦?”


    木木認真想了想:“你可以待在一個離我比較近,但他又察覺不到的地方。”


    宇文涼搖搖頭:“若我還是來不及呢?”


    木木笑道:“你怎麽這麽不自信呢。”眼珠一轉,記起什麽,“雖然你不在我身邊,可是我有你的護身符啊。在車前的傳說裏,人有了護身符,就會有好運的。”


    宇文涼一怔:“護身符?”他什麽時候給她的。


    木木見他不信,忙從衣領裏扯出一條紅色的布繩,布繩尾端縫著一個小香囊。


    “我把你給我的信放在裏麵了,唔,還有你的頭發,我晚上趁你睡著時偷偷拔下來的……”


    宇文涼的目光柔和了許多,他再次向她伸手。木木沒等他說話就乖乖走了上去。


    “拔了幾根?”


    “一,一根。”


    明顯不信:“真的?”


    木木吞吞吐吐地開口:“方嬤嬤說,六和八都是比較吉利的數字,我想著多兩根應該也沒什麽。”


    “這樣啊,你再過來些。”


    木木將護身符塞回衣領,戒備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麽——”摸摸自己的頭發,“你要是也想拔來作護身符的話,我可以自己來嗎?”他力氣太大,拔的時候肯定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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