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涼與木木方出密林,便看見了騎在馬上的司徒釗。想必早已等候多時。


    司徒釗驅馬上前,露出懷裏的小依米。


    “我想你們或許急著見她。”


    依米一看見木木,忙探出小身子,要人抱抱。


    木木連忙從司徒釗手中接過了她,用力地親了好幾口。


    依米咯咯笑出聲來。


    宇文涼湊到依米眼前,做著鬼臉嚇她,熟料她卻笑得更開心,直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胡渣。


    ……


    因宇文涼需先回軍營,便在岔路口下了馬車。


    司徒釗笑道:“紫笙與方嬤嬤應當已將飯菜備好,你們自先用飯,不必等我二人。”


    “多謝司徒將軍。”


    目送著馬車離去,宇文涼方才翻身上馬。


    “我計劃讓木木和孩子隨我一同回到昌邑。”


    司徒釗並未驚訝。


    “你要如何同陛下說?”


    宇文涼眸光微閃:“實言以告。”


    司徒釗沉吟片刻,慢慢道:“你在車前時,陛下曾派金吾衛送來了一封私信。”說完便從袖中拿出信封交與他。


    “唔。”宇文涼很快就看完了信,眉頭一皺,“你就這麽將信扣下來了?”


    “恩。”


    “那就說是這封信在傳遞途中不慎遺失。”


    司徒釗平靜道:“若陛下追究起來,豈不是會牽連到無辜的人。”


    “伯麒隻是想要我前去解釋罷了,畢竟我拖了這麽久。”宇文涼拍拍司徒的肩,“一切交給我,不會有事的。”


    司徒釗微微一笑:“就算有事,也無什麽。”


    宇文涼聽出他話中深意,將信收好,笑道:“你我之間的人情,恐怕是分不清了。”興之所至,索性信馬由韁,“你與紫笙可還好?”


    “這正是我想和你說的。”司徒釗看著他,“我想帶她回府,去見母親。”


    “若是老夫人不同意——”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司徒釗慢慢道,“但是我以為你說得對。”


    宇文涼眉梢一挑:“恩?”


    “喜歡一個人,並不容易。”司徒釗嘴角微翹,“尤其當她也喜歡你。”


    宇文涼無聲地笑:“不瞻前顧後了?”


    “我一直以為三思而行或將減少許多麻煩,但後來卻發現,它亦可能帶給別人傷害。”怎麽能傷害,最不想傷害的那個人。


    “所以。”


    “就算母親反對,我也要娶她。”


    “若你母親為難她呢?”女人之間的爭鬥,同男子一般無二,隻是不見血罷了。


    司徒釗淡淡一笑:“我非獨子,在昌邑城中又專有府邸。總歸是要搬出去的。”


    “你可對紫笙說了這些?”


    “未曾。”司徒釗低頭撥了撥韁繩,語速緩慢,“實不相瞞。既旻,我時常覺得,自己不如你勇敢。”


    宇文涼還未見過這樣的司徒釗。


    想了想:“那是因為你上有高堂,下有弟妹。責任既在身,如何能輕言果勇。”記起什麽,又忽地搖頭,“你肯為我壓下陛下的私信,幾與抗旨相類。若是我,未必能如你這般幹脆。”


    司徒釗笑道:“我倒覺得,你會和我做一樣的事。”


    宇文涼哈哈大笑:“晚上定要好好喝一杯。”


    “自然。紫笙做飯的手藝極好。”司徒釗頗有些同情地瞧著他,“至少不是頓頓喝湯。”


    “我樂意。”宇文涼收起笑,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以後老了別到我家來蹭飯。”


    司徒釗一愣,繼而大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1、日常麽麽噠~冬至快樂喲~


    2、感謝小天使 戚柒77、緋淮°、襄投擲的地雷,很抱歉前幾日忘記了,未能及時在作者有話說裏表示感激~麽麽麽麽麽噠~


    3、感謝小天使@巫灌溉的營養液`麽麽噠


    第56章 告白


    木木一下馬車,立時有人迎了上來。


    是熟悉的桂花發油的香氣。尋常她隻會覺得濃膩,但在方嬤嬤身上,她卻會以為恰好。許是聞久了的緣故。


    木木抱著依米,驚喜地打量著方嬤嬤:“您竟然肯穿我買的衣服了。”


    方嬤嬤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您真是的——怎麽能那麽久不回來呢。”


    木木忙轉了個圈:“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欲惹她傷心,笑道,“我在車前可想念您的糕團了。”


    方嬤嬤雖仍在流淚,嘴角卻是一揚:“這是家傳的手藝,別處都尋不到的。”


    木木低頭,對女兒道:“依米快對方嬤嬤笑一笑。”


    方嬤嬤收好帕子,嗔道:“您怎麽為難小孩子。”


    玩笑之間,紫笙也走了出來。“木夫人。”


    木木第一次聽見這麽有趣的稱呼,笑道:“你不必多禮,喚我木木就好。”


    紫笙並未推辭,婉約一笑:“木木。”


    木木與紫笙之前雖互有耳聞,卻未能得麵。此次一見如故,相談甚是投機。


    “看不出來,司徒將軍竟還會拾花贈美人。”


    紫笙麵頰微紅:“哪裏及得上宇文將軍為你發兵車前。”


    木木忙擺手:“紫笙你誤會了。這種大事,怎麽能因小小的我而妄下決斷。”


    紫笙但笑不語。


    木木喝了一口水:“不過我確實喜歡他認真的樣子。”


    紫笙一時還未適應木木直接而大膽的表白,頓了頓,語氣中隱有羨慕:“若我能得你三分的無畏,該有多好。”


    木木撐著腦袋想了想,慢慢道:“但那就不是你了。”紫笙微怔,聽木木繼續道,“你看,宇文涼身上就有一些小毛病,他不記得我會做花茶,吻我前還要擦我的嘴,經常自以為是得很——但我還是很喜歡他。”


    紫笙失笑:“是因為宇文將軍瑕不掩瑜吧。”


    木木睜了睜眼睛:“瑕不掩瑜?”


    “就是缺點蓋不住優點。”


    木木摸了摸下巴:“或者不若說,是我喜歡他的瑕疵,如同喜歡他的良善。”她放下手,神色正經,“或許將來他還會向我呈現不同的他,我想我都會接受。因為,如果隻喜歡某一部分的他,是很不公平的……我要像他喜歡我的那樣喜歡他。”


    紫笙久久地注視著木木,惹得她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哪裏說錯了嗎?”


    紫笙搖搖頭,目光溫柔:“隻是覺得,有你這樣的好友在身側,世間的困苦好像皆失了顏色。”


    就像仲夏的螢火蟲,能在漫漫長夜中給予人安撫與慰藉。


    草叢上翻倒著一排空酒壇。


    宇文涼與司徒釗起初還裝模作樣地拿著白玉盞小酌怡情,不知是誰率先直接抱壇開灌,便都棄杯不用。


    “仲勉,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司徒釗側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宇文涼,眉梢一挑:“你今日怎麽醉的這樣快。”


    宇文涼抱著酒壇,輕聲笑道:“我沒醉。”


    聽出其中的鄭重,司徒釗沉吟片刻,方道:“我不信。”


    宇文涼坐起身來:“為什麽?”


    “就算有前世,但我卻早已盡數忘記。既然不記得,和未曾經曆有何異?”


    “那若是,你還記得呢。”


    司徒釗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樣的假設,並無意義。”


    “我不過想知道,若你能帶著前生的記憶重活一次,會當如何?”


    司徒釗思忖道:“如果真能如此,或許我會早早替父親延請良醫,使他長命百歲。”


    “隻有這個?”


    “在紫笙流落賤籍前找到她,然後帶她回家。”頓了頓,“不過說實話,帶著前世的記憶活著,難道不會是一種負擔嗎。”


    越是知曉,便越是要改變,越是改變,便可能越不知方向。


    宇文涼灌了一口酒。


    “你怎麽突然想起要問這個。”司徒釗眸中略有擔憂,“難道那個夢還在困擾著你?”


    宇文涼放下酒壇,揉著眉心,笑道:“許是久未嚐杜康,心中甚慌,倒像是真的醉了。”


    司徒釗不解:“心慌?”


    宇文涼複又躺下,雙手枕在腦後:“隻是心中忽生憂怖。”


    司徒釗了然:“昌邑之行,波折當不在少數。”


    宇文涼靜默良久,緩緩道:“我向來不懂如何去愛,但木木她教會了我。若有一日,她不在我的身邊——”他仰望著頭頂的燦爛天河,眸光星動,“便好似星辰離開了夜幕,如何能爛漫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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