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慕小姐都不如,幾句話,一首詩就把堂堂才子打發了,他以後就算高中狀元又如何?還不得承受被退婚的恥辱?最解氣得是他還不能有怨言!”


    幾名年輕公子高談闊論,竭盡所能貶低嘲諷陳四郎。


    陳四郎才名盛,家境不好,對出身富貴的公子哥同窗多有輕視。


    在才學上,他出類拔萃,鋒芒畢露,帶著寒門學子少見的傲氣固執,他和同窗的關係並不好。


    “三郎怎麽不說話?陳四郎不好過,你不高興?”


    說話的公子看向依在窗前的少年,他外罩書生儒衫,腰間綴著一塊美玉,雍容高雅,少年相貌如玉賽月,眉梢好似流淌出盈盈月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在宛城唯有他能同陳四郎在才學和容貌上一較高下。


    少年早在去年已高中秀才,比陳四郎還要小上一歲。


    他左腿綁著厚厚的繃帶,身旁放著一隻拐杖,唇邊噙著暖若春風的微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再互相傷害呢。”


    第五章 暗流


    少年說話時,雙瞳浮現一抹複雜,快得令旁人發覺不了,略顯靦腆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柔。


    “你同陳四郎那個窮酸怎能一樣?三郎完全是被連累的,倒黴正好撞上慕小姐發脾氣,一時不慎才被慕小姐踹斷腿。”


    說話的人後背挨了旁邊人一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自知說錯話,自罰一杯。


    “慕小姐字寫得漂亮,今日的事情做得更漂亮,以前她的脾氣哦,又烈又倔,似一團烈火,灼燒旁人,可也傷了自個。”


    “沒錯,以前我覺得她就是不想活了。”


    “以前她沒有今日的灑脫,換做以往她準保被陳四郎羞辱得不敢出門,或是直接讓家丁出麵打斷陳四郎的胳膊。”


    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語寬慰被柳三郎,同時饒有興致八卦慕嫿驚人變化。


    慕嫿宛城第一討人厭的名聲不是一日兩日形成的,她來宛城之後,就沒做過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當然今日的事除外。


    “你們沒發覺慕小姐是個美人?原來她的美貌都被脂粉掩蓋了,真真是暴殄天物。”


    說話的公子哥十八九歲的年紀,家中剛娶了正妻,卻不妨礙他納妾。


    他是家中唯一的兒子,自幼受盡父母嬌慣,幾個出閣的姐姐所嫁之人非富即貴,他二姐夫是當朝次輔的嫡孫,便是宛城縣令都對他孟公子客客氣氣的。


    家中父母早早給他買通國子監的名額,他隻等秋闈後入國子監讀書了。


    這句話引得同坐的同窗公子們哄然大笑,他們多是早早通了人事,慕嫿美得夠味兒,美得不同尋常女孩子,自然引得自詡風流的他們垂涎側目。


    孟公子更是被同窗挑撥得對慕嫿勢在必得,橫豎慕嫿已同陳四郎退婚,他孟公子完全可納慕嫿為側室。


    一直望著靜園方向的柳三郎淡淡的說道:“孟兄莫忘記她有一身蠻力,縱然孟兄能把人納進門,她若不願,你根本進不了她身。”


    孟公子啞然,同坐人這才記起方才慕嫿輕輕一拳就讓棍棒斷裂。


    何止是蠻力啊,堪比大力士。


    孟公子細胳膊,細腿根本壓不住慕嫿。


    “她若是願意呢?”孟公子挑起眉梢,風流飄逸,他的姐姐們都能坐穩夫人的位置,他的容貌自是不差,“我聽說她一心想回京城,在宛城隻有我有資格帶她回京。”


    柳三郎濃密的眼睫擋住雙眸,勾起嘴角,“那我就預祝孟兄抱得美人歸了。”


    “哈哈,孟公子納慕小姐之日,我等必然登門道賀。”


    “是極,是極,似慕小姐這等容貌唯有孟公子消受得起。”


    “小弟隻求孟兄納妾之日,喝到慕小姐敬過來的美酒。”


    在大秦妾和妻有著天然之別,妻子出麵應酬,客人必是規規矩矩,不敢輕薄正妻。


    妾若是出門應酬,男主人的友人可戲之,甚至男主人可令自己的侍妾侍奉朋友知己,賤妾更可隨意送人。


    慕嫿絕不會落到賤妾侍妾的地步,一旦做了孟公子的妾室,向孟公子朋友同窗敬酒也合乎情理。


    孟公子斜著眼睛望著起哄的同窗,意味深長的說道:“這要看她是否識抬舉。”


    柳三郎輕輕搭放在椅子上的手指微不可見的曲起,緊接著孟公子的胳膊便親熱的搭在他肩頭,濃烈的酒氣噴在他白瓷般的臉頰上,“三郎。”


    打了個酒嗝,孟公子用眼神示意旁人放低聲音,別影響他同柳三郎說話。


    在坐的公子哥紛紛放低聲音。


    “在我所有朋友同窗中,我最是看中柳三郎你,也知你誌向遠大,同我們不一樣。”


    孟公子微醉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你幫我謀成此事,我極力促成你拜入我二姐夫的師門,嘿嘿,到底慕小姐是永安侯府的人,我雖然不怕剛剛恢複爵位的永安侯,但也不想太得罪他們。在朝廷上,文臣同勳貴涇渭分明,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大秦開國已有百年,曆經三朝,開國勳貴早已不複當年之勇。


    當今重視民生文臣,勳貴多是掛著虛職,並不掌權,文臣對勳貴多有看不起,往往一個督查禦史都能讓勳貴吃不了兜著走,但是大秦開國太祖曾言,世襲貴胄於國同戚,這道鐵律刻在鐵柱上,樹立在乾清宮門前。


    明末民不聊生,義軍四起,外族入侵,太祖在一眾兄弟手下輔佐下才平定同自己爭天下的對手,進而把韃子女真等外族重新趕回關外。


    太祖感念他們的功勞,按照軍功封爵,確保他們後世子孫依然能享受富貴。


    大秦朝存在多久,世襲勳貴就能享受多久的太平富貴。


    永安侯剛剛複爵,並攀上了大秦第一勳貴英國公,又因當年一樁錯案毀劵奪爵發配邊關十餘年,當今和文臣大多不會過於苛責永安侯。


    次輔嫡孫的師門異常顯赫,倘若能拜程澄為師,完全可以私下管當今皇上叫一聲師叔。


    程澄的父親曾是帝師,頗受皇上敬重,皇上同程澄一起讀書識字,打小的交情,隻是程澄一心撲在做學問上,無心仕途,但凡程澄的學生,皇上多會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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