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這邊的親戚大多在金陵,王子騰的嶽家在河南,因為王子騰夫人的壽辰並不打算大辦,他們便也隻是派人送來了壽禮,人並沒有過來。


    滿打滿算今天來的也就十來個人,互相都認識,唯一例外的隻有王玥了。


    要是換了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怕是會很尷尬,當然,如果是個會活躍氣氛的則會如魚得水,不過王玥恰恰不是這種人。


    也幸好王玥年紀還小,可以裝無辜賣萌,而且他的賣相相當不錯,王子騰的兩個女兒比王熙鳳年紀略小一些,一個兩年前成的親,一個今年年初剛剛嫁人。


    姐姐王熙鸞兩個月前剛診斷出有孕在身,成婚兩年總算有了孩子,小夫妻高興壞了,正是見著小孩就歡喜的時候。


    妹妹王熙雀聽姐姐說起過被婆婆催著生孩子,甚至因為成婚頭年沒有懷孕就被婆婆塞了兩個通房過來的事情,對於懷孕之事嘴上不說心裏卻很擔心。


    這不,前些時候婆婆還有意無意問她房裏事,無非是催著生孩子而已。為的不過是她媽沒能生兒子,她姐姐嫁人兩年了還沒孩子。


    王熙雀被婆婆硬給了些藥,她倒是想吃些,不過奶媽說她還年輕,急不得,萬一沒病吃出病來豈不是無事生非,於是奶媽找了些偏方,裏頭便有一個,讓她多多接觸小孩,說不定就沾了福氣。


    王玥生的又好,又聰明,又懂事,是每一個父母都暗中期望的類型,自然深受兩姐妹歡迎。


    王子騰的夫人柏氏原就因為兩個小姑子私下裏來信說了不少王玥的好話而對他印象很好,現在看到兩個女兒也喜歡這個孩子,愛屋及烏,自然對王玥態度十分和善。


    王玥對此卻有些尷尬,這倒不是說他不喜歡柏氏,而且因為他父親從小就愛撒嬌扮癡,一張嘴尤其會哄女人,以至於後來他桃花不斷,紅粉知己無數,他爺爺就認定這一切就是他父親那張會哄人的嘴造成的。


    到了他爺爺養他的時候,就教導王玥一切以實幹為主,千萬不要打嘴炮,逞口舌之利,那些甜言蜜語最好不要從王玥的口裏說出來,否則就是一頓罰。


    所以說王玥討厭他父親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他父親對他這個兒子根本沒有承擔過一個當父親該有的責任之外,大概就是源於他小時候經常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爺爺責罰,等到長大之後,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父親,因為這個對他根本不關心的父親而莫名其妙的要承擔根本不屬於他的麻煩和懲罰,無論是誰,也會對這個麻煩的源頭而產生不喜的。


    因為從小爺爺都讓他少說話多幹事,而且讓他離女人遠一點,所以他其實很不擅長應付女人,對於薛寶釵還有林黛玉那幾位姑姑,他討好人的手段就是送禮物。


    有什麽事想讓別人幹,送禮物,想要表達感謝,送禮物,想要拉近關係,送禮物,總之就是送送送,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這個策略對付起薛寶釵這些小姑娘,自然很有成效,但是對於這幾個年長的夫人他這個手段就沒有用武之處了。


    而且這幾個夫人很有惡趣味,一看到王玥臉紅,就更樂意用言語逗他,讓王玥毫無招架之力。


    所以很快,王玥就找了個借口跑到了薛蟠和賈寶玉身邊去,雖然他也很不喜歡這兩個人,但是相對來說,他還是願意待在這兩個人身邊。


    幾位夫人們雖然對於王玥還挺不舍的,但是卻沒有阻攔,畢竟在她們看來男人就應該跟男人一起互相應酬,結交人脈,像賈寶玉那種沉溺於後宅當中反倒是不正常的。


    王子騰的兩個女婿雖然跟薛蟠和賈寶玉的年紀相差不算太大,跟他們是同一輩的人,但是王子騰這兩個女婿對自家位高權重的嶽父那絕對是想要拉近關係的,好不容易趕上嶽父回了京城,自然是想要抓緊機會親近親近,這時候正湊在王子騰身邊曲意奉承。


    所以請來唱戲的戲班子前麵就剩了下薛蟠,賈寶玉和王玥三人。


    能被王家請來的戲班子唱功是相當不錯的,台上的戲子們唱念做打,十分熱鬧,賈寶玉聽得津津有味,不時跟著節拍撫掌而笑,倒是王玥和薛蟠在一旁覺得十分無聊。


    王玥雖然跟著他爺爺身邊長大,但骨子裏還是很追捧年輕人的潮流的,對於那些流行歌曲他是十分喜歡,但是對於戲劇這種中華國粹雖然很欣賞但是實際上卻是恨不得敬而遠之的,每回陪他爺爺去聽戲,他都要強撐著不在他爺爺麵前聽睡著,可以說聽戲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精神折磨。


    至於薛蟠,他聽戲的趣味可不在於唱腔,而是看美人,隻要戲台上唱戲的人長得漂亮,他自然可以聽進去,但是今天這種場合他就是有花心也沒有膽子呀,隻能看著戲台上的美人暗地裏的流口水,可以說也算是把他折騰的夠嗆。


    薛蟠大約也是知道自己的德行,為了避免自己色令智昏,在這種場合幹下什麽腦殘的事情,惹得舅舅跟姑父又提著他對他訓斥,他便去了心中對於王玥的厭煩,打算跟他說會話,好歹轉移下注意力,也叫他媽看看,他實際上是聽了她的話,沒有陽奉陰違。


    兩個互相厭惡的人不約而同的打起了對方的主意,想跟對方說話來緩解一下眼前的局麵,倒也算是不謀而合了。


    因此王玥也沒了故意膈應薛蟠的心思,再不說些什麽之乎者也的話,倒是說了一些比較有趣的奇聞異事,把薛蟠聽得十分高興,將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立刻把王玥引為自己的知己。


    薛蟠聽得興起時還非拉著王玥說什麽好兄弟之類的話,完全忘了王玥是他的後輩,王玥還要叫他一聲叔叔呢,這倒把王玥鬧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在心中感歎這呆霸王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


    兩人這樣說的話,不覺身邊竟坐下了一個人。


    “兩位小爺說的很開心啊,”鄒城坐下來細細的打量著東家的兩個親戚,心中將王玥的等級又往上調高了一個級別。


    別看他東家的外甥被外人叫做呆霸王,是個呆子,一哄就上手,但實際上人家也是世家出身,打小到大身邊圍了不知多少願意捧著他的人,便是從小呆,這麽多年也該有了經驗,自然知道有些人是為了他手中的權勢對他阿諛奉承,而有些人則是值得交往的好友。


    之所以表現的這麽呆,也不過是因為自覺家世出眾,根本不用擔心什麽,所以便不想動腦子,在外人看來就是個傻子,但你要真把他當做傻子的話,肯定還是要在這個傻子手裏吃虧的。


    這兩個人開始聊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了,實際上他們說話的時間也不過是短短半個時辰,就這短短短短半個時辰內,兩人之前還是互相厭煩,而現在便已經可以稱兄道弟了。


    由此可見這個王玥也頗有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資質,這種天賦可是官場上必備的技能。


    看起來這個王玥也不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倒有幾分做官的前途,不過就怕他人品不好,萬一東家扶持的是個白眼狼,那還不如省點力氣,什麽都別幹。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既然東家有這個擔心,那麽他這個做幕僚的自然也要盡心為東家分憂,過來試探試探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我弟和我妹放假,一個要打王者榮耀,一個要追孫儷的新劇,反倒是我這個手機的正牌主人徹底失去了手機的控製權,隻好隨便找本小說打發時間了。ps:推薦一下昨天晚上覺得不錯的小說,阿加莎的夜鶯別墅,江戶川亂步的人椅,斯坦利的一道特色菜,希區柯克的恩愛夫妻,都很好看!


    又以及昨天夜裏又下雨了,一直下到現在還沒停,還飄雨,夜裏被凍醒的時候發現被子濕了一大片!〒_〒


    第64章 賈雨村


    鄒城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替東家試探試探眼前的這個孩子,自然要尋一些話題的。


    想來想去便把話題定在了賈雨村身上,想那賈雨村原本是個寒門子弟出生的學子,雖頗有天賦而得中金榜,卻因心高氣傲,年輕氣盛,又加之身後並無背景,因而得罪上司之後被上司尋了個由頭罷官,十年寒窗的辛苦就這般化為雲煙。


    後來僥幸借著賈家攀上了他東家,這才重新有了前途。


    再者,賈雨村與榮國府賈家當年好像也是連了宗的親戚,與王玥不正是相似嗎?


    可以說,若是這王玥也有借著王家權勢走一條青雲路的心思話,這賈雨村便是他最好的榜樣。


    所以在這個孩子麵前提到賈雨村,再查看他的反應,應該能夠看出些東西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找了個借口支開了薛蟠和賈寶玉,畢竟這種事情東家既然沒透露給他的這兩個晚輩,他這個做幕僚的自然也要遵循東家的意思。


    王玥安靜的坐在戲台子下麵,雖然表麵上還是一派乖巧聽話的模樣,但心裏卻已經警醒起來,看來眼前這個中年人應該就是王子騰派過來接觸他的人了。


    也是,雖然王子騰派人叫他過來參加他夫人的壽辰,但他到底跟王家的關係早已經疏遠,而且他現在不過是個小秀才,雖然大家都說他前途無量,但像王子騰這樣的人狀元探花不知見了多少,即便會欣賞他,但也不會因此便對他另眼相看,紆尊降貴的接觸他,派個人過來才更符合他們二人的身份。


    但是眼前這個人既然能夠跟王子騰的家人一起參加王子騰夫人的壽禮,可見他與王家的關係十分親密,在王子騰眼中必然十分重要,他與賈政養的那些清客們可絕對是天壤之別,賈政養的那些清客,不過是陪他,一塊寫寫詩,做作文,奉承奉承他,可有可無。


    而王子騰這個幕僚卻是他的心腹,甚至他比很多王家人都要重要。他完全可以代表王子騰的意思。


    王玥在他麵前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的。


    “這台上的戲班子是南邊來的,與咱們京城的戲班子截然不同,小公子聽慣了京城的風韻,怕是聽不習慣他們唱的吧?”


    對此王玥並沒有,打臉充胖子,而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還真是有些,京城畢竟是北方,這戲班子在京城呆久了,便沾上北方的風氣,有些粗獷大氣,聽起來也更鐵血一些,這南方的風韻難免有些軟綿細膩,好聽是好聽,卻讓人覺得有些慢吞吞的,聽了實在讓人急躁。”


    鄒城聽了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打小在京城長大的,也聽不慣這個。不過沒辦法,老爺和太太都是在南邊長大的,自然愛聽南戲一些,正好金陵知府賈大人與老爺有舊,知道老爺這個喜好,聽說這金陵城有個富戶,人家養了一個戲班子,唱功極為不錯,不過那家人近來生意有些不好,難免有些捉襟見肘,這戲班子自然是養不下去了,賈大人便從中牽線,將這戲班子介紹給了老爺。”


    “哦?鄒先生說所說的可是那賈雨村?”


    王玥咋聽說賈雨村心裏便是一動,他既然打算交好王家,為自己尋一座靠山,自然是盼著王家好的。


    因此對於賈雨村自然是希望王家能夠遠離的。


    比起賈政那個後世的人們從曹雪芹筆下的字裏行間推斷出來的假正經、假道學的名聲,賈雨村卻實實在在是個真小人。


    先不提他在香菱之事上的表現,他曾任林黛玉的老師,更是以此求得林如海的薦書,方才得見賈政。


    否則他一個被罷了官的在野官員如何能夠見得到國公府的當家人呢?


    可以說他能升官雖然靠的是賈家以及賈家的姻親王家,但最初給他機會的卻是林如海。


    他不說記得林如海的恩情吧,也該顧念著他與林黛玉之間的師生之情,若他能掛念幾句,好歹也叫林黛玉知道她並不是孤苦無依的。


    雖然男女有別,終究無濟於事,卻也算是盡心了。


    及至後來,他為了討好賈赦害死石呆子之事便可窺見他內心為了升官無所不用其極的心思,而當此前一直討好的靠山賈家敗落,他立刻調轉槍頭,落井下石,狠狠的踩了賈家一腳。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炎而附,寒而棄,以怨報德,恩將仇報,不外如是。


    這樣的人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小公子竟然聽過賈大人?莫不是曾認識賈大人?”


    鄒城好奇的問道,他在心裏還想了一大圈要如何把話繞道賈雨村身上的話,卻不曾想王玥好似聽過賈雨村的名字。


    是偶爾聽人提過?還是有隱情?


    王玥趕忙作出一副慌亂的表情來,眼睛躲開鄒城的視線,口裏明顯是推脫的語氣:“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賈大人?不過是偶爾聽人提過罷了!”


    “哦?倒不知小公子聽誰提過呢?”


    鄒城笑眯眯的追問道,這表現可不像偶爾聽人提過的樣子。


    王玥的表現更加慌亂了,他結結巴巴的回答道:“這…這…我也不記得了,好似是聽誰提了一句,略有些耳熟罷了!”


    雖說後麵的回答很快,又難得的合情合理,但是前麵的表現完全暴露了他,鄒城笑了越發和善,心裏卻暗歎,到底還太年輕了,不過到底有什麽隱情呢?還需他略施手段,從他口中掏出來。


    “既然小公子對賈大人不熟,那就不提他了。小公子怕是也聽的絮煩了,倒不如與我一塊到外頭的亭子坐一坐,花園裏的景色雖比不上那大觀園,卻也別有一番風趣,散散心也是好的。”


    鄒城雖然萬分好奇,卻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再順著之前的計劃說起賈雨村來,而是提出了到外頭散心的話。


    王玥立刻作出鬆了口氣的表現,又忙在鄒城的目光中正襟危坐,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付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那小子就跟鄒先生一塊去逛一逛花園吧。”


    “那便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媽最近胃有點不舒服,今天陪她去醫院看病,醫生把了會脈,就開了一堆檢查單,來來回回,各個檢查室跑,又要等結果,醫院人超多,一直排隊,忙了一天,累死了!


    第65章 提醒


    現在是六月份,花園裏的荷花開的正好,粉嫩色的花苞由淺白漸變成玫紅,盛開的荷花中心可以看到黃色的花蕊,還有嫩綠色的蓮蓬,荷葉也長得正好,亭亭玉立,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荷葉下麵是剛剛長出來的菱角,稀稀疏疏,平鋪在水麵上,因為還未長大,小小的葉子縮在水麵上,看起來緊巴巴的,好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顯得尤為可憐。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有些燥熱,尤其現在已經接近中午,太陽尤其熱烈,王玥和鄒城兩人選擇了湖中亭。


    亭邊種植了一棵上了年份的金銀花樹,粗大的根結盤據在亭子邊上的土地裏,延伸出來的老枝將亭子上方結的密密實實,又加上靠在水邊,坐在亭中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熱氣,反而陰陰涼涼的,十分舒服。


    這時候金銀花開的剛剛好,白色的花瓣朝天開放,青澀的花骨朵羞怯的躲在葉後,淺黃色的快要開敗了的花瓣仍然努力的散發著芬香,金銀花的香氣原本就十分熱烈,即便是中午,仍然還有不少的蜜蜂被花香吸引過來,嗡嗡的辛勤的采著花蜜。


    兩人剛剛坐定,便有王府的丫鬟婆子們準備好了酒菜送了過來。


    鄒城笑得十分殷勤:“小公子來嚐一嚐,王家請的廚子是南邊來的大廚,他的手藝可是讓人十分嘴饞,尤其是這個醉蟹,還有這酒釀丸子,都是他的拿手招牌菜。”


    鄒城說著便有伺候的丫鬟上前替王玥夾菜,玥自然知道鄒城打的是什麽主意,便順勢而為,裝作很有興趣的模樣拿起筷子嚐了嚐,便一臉讚歎的道:“果然是好手藝,尤其是這酒,清冽醇厚,用的是上好的山泉水吧。”


    “正是,做菜中用的酒都是那廚子用家傳的手藝釀出來的,外頭可輕易嚐不到。”


    鄒城說著又介紹起其他菜來,負責伺候王玥的小丫鬟應該是得到了示意,十回裏倒有三四回夾的都是那醉蟹還有酒釀丸子,不過一會兒,王玥的臉頰變紅了起來,眼神裏也透露出些許迷茫。


    鄒城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便示意伺候的丫環婆子們退下去,然後他便笑著用誘哄的語氣道:“剛剛聽小公子的意思好像對那位賈大人不假辭色,可是賈大人得罪了小公子,我與他倒還熟悉,在他麵前也能說得上幾句話,其中可有誤會?用不用我替小公子牽個線,將這誤會化解了。”


    鄒城見王玥臉上出現一絲不耐煩,但仍然還強忍著,於是他便再接再厲的道:“說起來那位賈大人還是老爺一手提拔起來的,小公子是老爺的親戚,說到底還是一家人,有什麽誤會能解開還是解開的好。”


    “嗬嗬,那種忘恩負義之人有什麽好說的,鄒先生是舅公的心腹,還是勸一勸舅公離這種不知感恩的人遠一些才好。”


    鄒城心下一驚,能這麽肯定的說出這種話應該不是無中生有,難不成那賈雨村還真的有什麽事瞞著東家的。


    “這話從何說起?我觀那賈雨村,滿目正氣,麵色堂皇,並不像小公子話裏說的那般不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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