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默卻道:“我若不願,你要去尋誰?”


    褚清輝癟著嘴,“誰都行,天下還有人不願意做駙馬的嗎?”


    這話聽來強勢,可她用哭腔說來,不自覺就帶了三分軟糯,三分倔強。


    “胡鬧。”閆默道,卻沒再說別的,放在她頭頂的手收回去,到半途的時候,頓了頓,又伸出粗礪的食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褚清輝嗚地哭起來,一把抱住他的小臂,含含糊糊道:“你必須答應,不許你不答應。”


    “好。”過了一會兒,閆默這麽說。


    褚清輝又咽嗚了幾聲,才聽明白他的話,哭聲戛然而止,呆呆的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他,還不敢置信,“你、你說什麽?”


    閆默這時候不吝嗇言語了,又說一遍,“好。”


    褚清輝愣愣看他,好一會兒,突然低下頭,把自己的臉在他衣袖上蹭了蹭,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眼神遊移不敢看他,耳廓微微發紅,“這、這是你自己答應的哦,我可沒有逼你。”


    衣袖上沾了一片亮晶晶的不明粘液,閆默麵不改色,“是,是我自願的。”


    褚清輝便將他的小臂抱得更緊,歡喜地搖了搖,嬌聲軟糯,“先生真好。”


    閆默沒說話,但若熟悉他的人,就能發現此時他渾身僵硬,身上筋肉硬得跟鐵一樣。


    褚清輝抱了一會兒,也察覺了,小聲嘟囔道:“先生好硬,比母後硬多了。”


    這話聽在閆默而中,更覺得孩子氣。在他看來,方才粉團哭著要他做駙馬這事,其實也就跟小孩玩鬧一般,或許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究竟意味著什麽,但他既然答應下來,就算是一場兒戲,最後也得成真。


    他垂頭看著褚清輝紅潤粉嫩的臉頰,伸出另一隻手,擦去臉蛋上殘餘的淚痕。手下的肌膚嫩得驚人,閆默二十幾年的歲月中,從未遇見過嬌軟細嫩至此的人,嬌嫩得快另他懷疑,自己粗糙的手掌會不會劃傷她。


    想到此,手指微微蜷起,準備縮回來,褚清輝卻一把握住,仰起臉蛋兒看他,嬌聲道:“還有一邊臉沒擦呢。”


    閆默不言不語,又把她另外一邊臉蛋擦幹淨。


    褚清輝滿意地眯了眯眼,跟隻貓兒一樣。


    閆默看著她憨嬌的模樣,就算想起她給別人送了荷包,心中也生不出一絲一毫怒氣。


    他曆來是不懼對手的,敵強他逾強,與人交戰時如此,在讓他在意的事上,也是如此。


    這粉團既然跑到了他的地盤上,誰都不能妄想奪走,她自己也一樣。


    褚清輝抱著他的手臂,戀戀不舍,眼角瞥見牆邊的武器架,抬頭看他,一雙眼睛滿是敬佩,“先生方才那一套棍法使得真好,之前的槍法也好,我聽小恂說,先生的拳法也很威風,先生還會飛……”


    她如數家珍般一個個說來,末了真心實意地感歎:“先生真的好厲害呀!”不等閆默說什麽,又眼巴巴地看著他,“我真的不能飛麽?”


    這話她從前已經問過一遍,閆默心中的答案跟那時候是一樣的,但是,看著麵前這雙忽閃忽閃的眼睛,他默默把否定的話吞進腹中,隻道:“我帶你飛。”


    褚清輝雙眼一亮,又道:“先生真好!”


    看她躍躍欲試的架勢,似乎現在就想叫閆默帶她飛,好歹想起來,此時時候不對,再過一會兒就該上武課了。


    耳旁聽到些許聲響,似乎是前院的學生正往這邊走來,褚清輝卻舍不得撒手,她才剛找到她的駙馬,一點都不想跟人分開。


    她將臉頰貼在閆默手臂上,抬起一隻眼睛看她,語調又軟又綿,拖著長長的尾音,“先生……”


    閆默垂著眼與她對視,看了一會兒,伸手將她臉上細軟碎發撫到耳後。


    褚清輝忽然就心滿意足了,在他手上又蹭了一下,放開來,笑盈盈道:“先生上課吧,我下午再來。”離去的身影說不出的輕快歡喜。


    倒是閆默,手上陡然沒了柔軟的觸感,不適地握起,緩緩將那隻手背到身後。


    第25章 美貌


    褚清輝哼著小調走在禦花園內,見桃花開得正熱鬧,上前剪了幾株開得好的,捧去棲鳳宮。


    皇後午睡方醒,正在妝台前梳妝,褚清輝裹挾著一身清香,人未至,聲先到,“母後快看,桃花林的花兒開得可燦爛了。”


    她小跑入內,卻見皇後宮中幾個花**裏,也插著新鮮嬌嫩的桃花,不由道:“原來母後已經看過了?”


    柳飄絮上前接過,笑道:“是公主與陛下心有靈犀,早晨陛下上朝,經過那一片桃林,見桃花開得好,就命德總管叫人剪了幾株送來。”


    皇後貼好一個花黃,掀起眼簾看她,“你怎麽跑到園子裏去了?”


    “去含章殿走了一趟。”褚清輝笑嘻嘻道,湊到梳妝台邊,撐起下巴,看著皇後裝扮。


    皇後從一盒各式各樣的玉簪子裏挑出一隻青玉簪,對著鏡子戴好,才道:“今天又高興了?昨晚還繃著個臉,跟什麽似的。”


    褚清輝心裏藏不住事,這一路走來,嘴角就沒有壓下去過,進了皇後殿內,更是不住往上翹起,露出一口細白牙齒。


    “母後……”她軟軟綿綿叫了一聲,又自顧自笑起來。


    皇後瞥她一眼,搖頭輕嗔:“真該叫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臉上這傻笑的模樣,哪有一點公主的儀態。”


    褚清輝聽了,仍嗬嗬笑了一陣,才神神秘秘道:“母後猜猜看,我在笑什麽?”


    皇後最後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站起身,牽過她的手往外走去,“你的心思還需要猜麽,看這樣子,就知道肯定又和那神武大將軍有關,是不是?”


    “母後真厲害,”褚清輝蹭了蹭她,“還有呢?”


    到了外殿坐下,宮女奉上熱茶,皇後接過漱了口,又端過宮女送上的第二道茶,淺淺呷了一口。


    “還有什麽……”皇後垂眸低吟,“莫不是閆將軍和你剖白心意了?”


    褚清輝咧嘴笑道:“還沒呢,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同意做我的駙馬啦!”


    皇後立刻抬眼看她,“他親口同意?你是怎麽說的?”


    “我就直接問他,要不要做我的駙馬,他說好。”


    “你呀……”皇後平淡的語調終於有了波動,“你就這樣直接跑去問他,要是人家說不好,你該怎麽辦?”


    褚清輝撅著嘴巴道:“他要是說不好,我就不喜歡他了,找別人給我當駙馬。”


    “兒戲!”皇後用力點了點頭她的額頭,“這話也能隨口說?太亂來了。”


    她其實知道,女兒今日這番作為,若在民間,肯定要被人說太過驕縱,太出格,但皇後無意教訓她。她和皇帝隻有一個女兒,整個大衍朝也就這一個公主,就是縱著她,寵著她,由著她,又能如何?不是慣不起,她開心就好。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閆將軍應該對暖暖也有意,但今日聽他親自說出口,皇後心裏也算放下一樁心事,隻等皇帝派去上清宗的使者回來,就可以商議婚事了。


    褚清輝笑眯眯纏著皇後的手臂,“反正現在先生已經同意,那就不能反悔啦。”


    皇後笑歎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生了三個皇子,否則,怎麽這唯一的女孩,連一點女孩兒家的嬌羞矜持都沒有呢。”


    “母後——”褚清輝不依不饒的磨著她。


    皇後被纏得倒在靠枕上,伸手攬住她的身子,拍拍腦袋,“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你倒是會省事,直接開口一身輕鬆,到頭來,你父皇那兒還得我去對付。他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最後護短不過,要是得知你就這麽三言兩語把自己許出去,還不知怎麽鬧脾氣呢。”


    想到父皇板著臉的樣子,褚清輝縮了縮腦袋,趕緊向皇後求救,“母後可得幫幫我,父皇的脾氣,就母後有辦法了。”


    皇後坐直身體,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頭沉沉浮浮的綠葉,慢條斯理品著,待褚清輝說盡了撒嬌的話,才道:“你父皇那樣疼你,就是鬧脾氣,也是為了你好。別說是他,就連我都不放心將你交給別人。所以,他肯定要給閆將軍一些考驗,到時候,你可不能一心往外拐,要盡量順著你父皇,不然,他心裏就更不痛快了。”


    褚清輝擰眉想了想,遲疑道:“會是什麽考驗呢?”


    皇後斜眼看她,“怎麽,現在就擔心人閆將軍遭為難了?”


    褚清輝忙笑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好奇。”


    皇後搖搖頭,放下茶杯,“放心吧,你父皇心裏有數,再不濟也有我呢。不過,若這考驗不痛不癢,那就沒有意義了。他既然想做你的駙馬,總要拿出一些誠意說服我和你父皇,是不是?”


    “母後說的是。”褚清輝連連點頭。


    見她胳膊肘還沒完全往外拐,皇後聽著也舒坦了些。


    午後,褚清輝帶著食盒去找閆默,武課還沒結束,她就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


    閆默幾次無意間回頭,都能對上她笑成一對彎月芽的雙眼。他發現了,之前這粉團對他還有些疏遠恭敬,這幾天越發親近,今日就更是恣意隨性了。


    不過,這種感覺雖然陌生,但並不壞。


    到時間休息,揮手讓眾弟子散開,他行至石桌邊坐下,不待對麵的人開口,自發揀了塊茶點入口。


    褚清輝將一杯茶遞到他手邊,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喝茶吃點心。


    閆默將每樣糕點都吃了一塊,又喝了口茶,見她還盯著自己,才問道:“看什麽?”


    褚清輝不假思索,“看先生長得好。”


    手中動作一頓,閆默看她一眼,想起第一次見麵,她脫口而出的那句你真俊,再次不知該說什麽,半晌才道:“這話輕佻。”


    褚清輝嘟嘟嘴巴,“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這實話,不知從何說起。閆默還不至於沒有自知之明,他這張臉,能說五官端正,但若說俊,是怎麽也輪不上他的。


    褚清輝又道:“我覺得先生好看,就好看。先生都不誇我,難道我長得不好嗎?”


    閆默便抬眼仔細細的看她,將那彎起的杏眼,挺直的鼻梁,櫻桃般的小嘴一一看在眼中,心下想著,哪裏是長得不好,實在是太好了,見過了她,終他一生,都不會再將別人看在眼中。


    第26章 嶽父


    皇帝疼愛女兒,知道她選了閆默,雖然嫌人年紀大,長得又不夠俊,但怕小公主傷心,也沒想過阻攔,隻是,給人找點考驗,美其名曰磨練,這種事,皇帝還是做得很順手的。


    從皇後那兒得知,小公主三言兩語把自己賣出去之後,皇帝咬牙切齒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下旨,把宮中那隊少年禦前侍衛聚在一塊,又特地召來閆默,在崇德殿前的廣場上設了擂台,以讓侍衛們見識見識神武大將軍的身手為由,要他們一個個跟閆默交手。


    擂台邊設了席座,皇帝上首居中,他左手邊是皇後,皇後身邊坐著昌華公主,皇帝的另一邊,則是太子與二皇子,武場周圍更有文武百官。


    皇後沒想到,不過一日的功夫,皇帝就整出了這樣大的排場,想來他對考驗閆將軍是勢在必行。


    場下的少年侍衛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閆默少年成名,早在他還不是神武大將軍的時候,天下就已經有不少人聽說了他的名聲。後來他入京,幾場戰事之後,名氣更是大得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了。雖說是凶名,可對於武者們來說,凶名未必不是另一種肯定。


    天底下的習武之人,十個裏麵有九個,是聽著上清宗的傳說長大的。


    上清宗門人神出鬼沒,從不留戀權勢富貴,若沒有開國太祖皇帝與上清宗初代掌門的約定,恐怕宗內的人根本不會踏足京城繁華之地。


    神武大將軍這樣的名頭,旁人可能會趨之若鶩,但對於上清宗的人,卻是個麻煩,因此才有五年一換之說,因為誰也不想在這個位置上蹲太久。


    這些少年們,有些仰慕上清宗已久,有些自認本事不俗,早就想跟神武大將軍交交手,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家都是天縱英才,心底對於前輩未必如何服氣。


    但神武大將軍的怪脾氣,跟將軍府的破爛宅第一樣出名。他可不是大街上賣白菜的老王,你說要跟他打架,他就跟你打。


    這位閆將軍更是低調的過分,除了戰場上,還未有人見他出過手。


    眾人早就手癢腳癢心癢癢,今日終於有機會,怎麽不叫人興奮?


    可惜,皇帝隻準備讓那些少年侍衛跟閆將軍切磋,那些也是大好年華,卻被皇帝嫌棄上了年紀的侍衛們,一個個捶胸頓足,懊惱沒有晚生幾年。


    皇帝這樣做,不是沒有理由,他原準備,讓女兒從他選出的一隊英俊小白菜中挑一個順眼的做駙馬,結果女兒挑了個老白菜幫子。既然如此,就讓那老白菜幫子,把這一整隊的小白菜都打敗,不然皇帝心裏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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