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陳嬤嬤低喚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雖說是在昌慶宮,可到底隔牆有耳,在聖人麵前,這宮裏哪裏有什麽秘密可言。


    祁太後可沒有多少顧忌,她冷笑連連:“我如今還怕什麽,難不成他貶了自己妹妹還不夠,還想把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貶了?若如此,我到了地下也有話可說了,也能和底下的列祖列宗說一聲,燕家也出了癡情種子的帝王,瞧瞧他來日到了地下可有臉麵麵對列祖列宗。”


    陳嬤嬤讓祁太後的話嚇得臉都白了,忙道:“您莫要在說氣話了,若傳到聖人而不叫他傷了心。”


    “他若有心倒好了。”祁太後厲聲說道:“他哪裏還有心,我瞧著他的心早就隨著姚修遠死了,我真是後悔,後悔當年不該叫福成下嫁,後悔沒早些弄死他,叫他把聖人迷的親疏不分,就因為一個姚修遠,你瞧瞧,多少年了,他記恨了我多少年,記恨了他妹妹多少年,親母子,親兄妹,反倒不如一個佞幸。”


    陳嬤嬤“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慘白著臉道:“您何必說這樣的話,叫人聖人知曉,又該有所遷怒不說,更傷了您和聖人的母子情分。”


    祁太後苦笑一聲:“起來吧!這話我如今也隻在你麵前說說罷了,這樣的醜事我還能和誰說,便連福成我都一個字都不敢吐出。”


    陳嬤嬤眼眶微微泛紅,心疼的瞧著祁太後:“早晚有一天聖人會明白您的苦心。”


    祁太後擺了擺手,歎道:“他明白不了,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姚修遠死了,便成了他心上用不褪色的朱砂痣,我們這些活著人,在他心裏隻是逼死了姚修遠的凶手,他若能想明白,也不會怨恨我這麽多年了。”


    祁太後笑的慘然:“你以為他貶福成為何?真是為了一個庶女,笑話啊!他這是遷怒,把姚修遠的死遷怒到了福成的身上,他早就忘了若沒有福成的下嫁,當年他的皇位焉能做的安穩,姚修遠不死,寧氏不死,如何結這門親,老定遠侯焉能為他賣命,以至於死在了沙場上,他這叫什麽,這叫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這麽多年,他就因為一個姚修遠,對四郎和蕙娘沒有半點的舅甥情誼,如今反倒是對那個孽種百般抬愛。”


    “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姚大人到底是福成長公主的長子,不管聖人因何處處抬舉於他,您在聖人麵前隻有露出高興的份兒,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這無異於紮了聖人的心窩子,您也知道了,姚修遠死了,他就是聖人心口的朱砂痣,您又何必非要去紮他的心呢!”陳嬤嬤輕輕歎息,說來說去,這也是因果循環,若非想把姀娘嫁給姚顏卿,聖人怎又會把姀娘賜婚給四郎君,若不是有這一樁賜婚,福成長公主焉來這一場禍事。


    “住嘴。”祁太後麵上浮上怒色,僅僅一瞬,又好似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在心頭,火氣頓散。


    “去把元之叫來。”祁太後身子往後一靠,揮了揮手。


    陳嬤嬤一怔,麵有遲疑之色,如今這樣的境況,她如何敢再叫太後娘娘由著性子來。


    “三皇子如今還在審理案子,一時怕是撒不開手,您若有什麽事,奴婢出宮給您傳話可好?”


    “怎麽?如今我連你都指使不動了?”祁太後闔著的眼睜了開,冷聲說道。


    “奴婢不能去,您知道聖人最忌諱後宮幹政,您何必在若聖人不悅,您就是不為自己保重身子,也得為福成長公主和承恩侯保重身子。”陳嬤嬤語重心長的勸道。


    祁太後手在案幾上狠狠一拍,厲聲道:“你若不聽我的話,我便再不留你了,你隻管出宮養老就是了。”


    陳嬤嬤含在眼底的淚落了下來:“奴婢伺候了您這麽多年,您也不必攆奴婢走,奴婢隻管碰死在昌慶宮,先一步到地下等著您,將來在服侍在您身邊。”


    祁太後聞言輕聲一歎:“你這老東西,就會拿話紮我的心窩。”


    “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吧!低一回頭,您遞個話給聖人,明兒承恩侯就能回來了,等過段時間,聖人的氣消了,您再和聖人提福成長公主的事。”陳嬤嬤拿著怕是抹了下眼淚,溫聲說道,想了下,又道:“十月便是姚大人的成親的日子,福成長公主是姚大人的生母,婆媳兩個都是同一品級,姚大人的麵上怕也難堪,為了這,聖人也會尋了由頭為福成長公主複位的。”


    祁太後搖頭冷笑:“他恨不得那孽種不是福成肚子裏出來的,而他自己就是那孽種的親爹,哪裏會叫福成因他的喜事而複位,他若是顧及這一點,便不會這樣打福成的臉了。”祁太後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兒子,她當然了解,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她當年錯就錯在讓他親口逼得姚修遠去死,若非如此,姚修遠便是死了也未必能在他心中占有如此之中的分量。


    “你且去給元之傳一句話,讓他小心敬順王,告訴他,我不圖其它,隻求他在聖人麵前為四郎和蕙娘美言幾句,為他們兄妹求一個封號,免得叫人以為他們母親一時不得意,便落井下石。”祁太後沉聲說道,目光閃過一道厲色,她深知隻要兒子在位一日,女兒的封號便難以複位,如今隻能指望在別處為女兒掙回一份臉麵,若不然,她那一雙兒女在親事上怕會有些艱難,溫氏那個蠢貨,若不是她自以為是,隻怕她還沒有這個籌碼來打動三郎。


    陳嬤嬤死死的咬著牙,眼底閃過猶豫之色,見祁太後闔上了眼,臉上露出疲憊之色,眼角眉梢都帶著倦意,眼中一酸,低低的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姚顏卿一手撐在貴妃榻的翹頭上,身子斜倚,一條腿曲在榻上,呈現一種閑適又狂放的姿勢,他才紫宸殿出來就被請到了三皇子府上,說起來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來三皇子府,倒與記憶中無甚區別,就是書房裏多了一個貴妃榻供人小憩。


    他伸手用捏了一個剝了皮的荔枝,冰冰涼涼,甜中帶了一絲的酸,到底是貢果,比他府裏的味道要強上一些。


    三皇子推門進來,見姚顏卿手上端著一個巴掌大的盤子,鮮嫩的舌尖上滾出一個荔枝核,忍不住笑了起來,掏出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姚顏卿眸子輕挑,接了帕子把手上的汁液擦了去,一邊問道:“殿下急吼吼的使人叫我來怕是有事要說吧?”流光溢彩的眸子中蕩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笑來。


    三皇子搬了把椅子過來,說道:“昌慶宮的陳嬤嬤剛離開,她是皇祖母身邊的老人了,替皇祖母傳了句話來。”


    姚顏卿支起了身子,說道:“莫不是讓你在聖人麵前為福成郡主美言幾句?”


    “你改口的倒快。”三皇子嗔他一句,搖頭一笑:“錯了,和敬順王叔有關,皇祖母叫我小心敬順王叔。”


    姚顏卿眸子中隱有流光閃過,問道:“這話怎麽說?太後娘娘的竟有什麽靈通的消息不成?”


    三皇子唇角勾起冷笑:“有人自以為是,提前得了福成姑媽的把柄,想以此為由讓皇祖母助她一臂之力,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露出了馬腳,皇祖母是什麽人,哪裏能叫她拿捏住,反倒是讓福成姑媽先一步到父皇麵前認錯,叫她白白得意了一朝。”


    姚顏卿露出淡淡的笑來:“四皇子這樣的聰明人可不像是從皇後娘娘腹中所出。”


    三皇子露出譏諷的笑來,溫皇後若有老四一半的心計,也不會行事如此莽撞了。


    “太後娘娘的人情怕是不好還。”姚顏卿微微眯起了眼。


    三皇子笑了起來:“是不好還,皇祖母想為福成姑媽一雙兒女求得封號。”


    姚顏卿麵上未露聲色,淡淡的問道:“這事怕是不易做,聖人前腳才貶了福成郡主的封號,後腳叫他賞賜她那一雙兒女,無異於自己打臉。”


    “是不易做,可若有心,也能尋到機會。”三皇子輕笑說道,拿眼窺著姚顏卿的臉上的神色,見他眼底情緒波動不大,便死了一探他想法的心思,直言道:“雖說有心就能尋到機會,可我總是要顧及於你,免得因這樣不足為道的小事惹你不悅,讓你我之間生出嫌隙可叫我追悔莫及了。”


    姚顏卿遠山似的長眉輕輕挑起,似笑非笑的瞧著三皇子:“依著殿下的意思,若臣說個不字,您便要做一背信棄義的小人了不成?”


    三皇子“哈哈”一笑:“為了五郎便是做一回小人又有何不可。”


    第107章


    姚顏卿懶洋洋的笑著,手上的折扇在他手中轉了個圈,最後抵在了三皇子的身上,讓傾著的身子略正了正,之後哼笑道:“古有昏君,自己昏庸無能,反倒怪在了女人的身上,這才有了紅顏禍水一說,殿下如今說要為臣做一回小人,臣卻是不敢當,免得將來讓臣在史書上留下佞幸的評語,那可真是遺臭萬年了。”


    三皇子忍不住笑了一聲,手上用了巧勁,震的姚顏卿右手一鬆,扇子便落在了他的掌中,口中笑道:“五郎如此說,可叫我怎麽做都是錯了。”


    姚顏卿低頭瞧了一眼微麻的掌心,又看向被三皇子拿在手中把玩的扇子,沒好氣的奪了回來,雙指一撚,姿態瀟灑的將扇子抖了開,一副墨灑青山煙雨圖出現在了三皇子的麵前,讓他眼睛不由一亮。


    “這可是袁道子的真跡,殿下也不仔細著些,若是不小心損壞了,這世上可是再尋不到這樣的寶物了。”姚顏卿身子往後靠著,這可是他新得的寶貝,若損壞了,讓他何處講理去,總不能讓三皇子賠他就是了。


    “袁道子的真跡你就這樣拿在手上把玩?”三皇子難掩驚色,什麽叫暴殄天物他如今算是見識了,這樣的真跡該放在精雕的匣子中收藏,等三五好友上門,才拿出來展示一番。


    姚顏卿姿勢瀟灑的輕搖折扇,反問道:“若不然呢?總不會要藏在匣子中留做傳家寶吧!那才真是暴殄天物了。”


    姚顏卿的話倒也有他的道理,可這樣有底氣的話,也就姚顏卿能說的出來,千金難買的袁道子真跡,又有幾人舍得用來打風呢!


    “皇祖母托我辦的事你到底如何想的?且給我透個實言吧!”三皇子抬手揉著額角,見裝著荔枝的盤子下的托盤內冰塊融了多半,便叫了小廝來替換了下去。


    姚顏卿可不會鬆口叫三皇子欠下祁太後的人情,免得他將來把這人情算到他的頭上來,故而便笑道:“臣能如何想,一切隻瞧聖人的意思便是了,不過容臣提醒殿下一句,若時機選的不對,觸了聖人黴頭,倒黴的可就是殿下您了。”


    三皇子見他一臉的真心實意,話中之言好似處處為他著想,實在卻另有深意,讓人忍不住發笑。


    “五郎的話言之有理,若為了這樣的事賠上自己卻是不值當了。”三皇子清咳一聲,笑眯眯的說道。


    姚顏卿卻不接這話,隻道:“殿下心中有數便好,若無其他事,還容臣告退,畢竟府內進來事務繁多,總不好讓四哥一人為我操持。”


    三皇子臉色微微一變,眸子暗了許多,道:“你府上能有什麽事,郡主出嫁一切都有禮部操持,今兒你難得過我府上一趟,若不留下用一頓晚膳,且不是我招待不周。”三皇子臉上掛著笑意,可那笑卻未達眼睛,心中隻覺得苦澀,這世上怎就有這樣心如磐石之人,雷打大動,雨穿不透,實叫人無可奈何。


    不等姚顏卿開口婉拒,三皇子已起了身,去外麵吩咐讓小廝讓大廚房做上幾道南邊的佳肴。


    姚顏卿眉頭輕輕一蹙,隨即又展開,沒骨頭似的懶懶的往後一靠,罷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這一頓飯還是吃不死人的。


    三皇子妃季氏聽管事嬤嬤說三皇子身邊的餘輝去大廚房要了飯菜,便笑著囑咐了幾句,一扭頭,又和身邊的丫鬟道:“一會大郎下了學別讓他去園子那邊,你們盯的緊些,免得驚擾了貴客。”


    流宛笑應一聲,口中道:“那邊傳了話來,說是姚大人過府,殿下特意留了他用晚膳。”


    季氏抿嘴一笑:“要不怎麽能說是貴客呢!你何時見過殿下對人這樣上心,巴巴留飯不說,還特意囑咐人去廚房讓廚娘按南邊的口味來做,這樣的待遇,便是我都不曾有過的。”


    流宛見季氏笑中隻有揶揄之意,未見芥蒂之色,便知她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輕聲道:“既是貴客臨門,您可要過去瞧瞧?”


    季氏擺了擺手,漫不經心的道:“殿下好不容易盼了人過來,我過去豈不是討了人嫌,何必做這樣不知趣的事。”


    季氏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她當然不會去做這等紮眼的事,且不論三皇子與姚顏卿之間到底是何種關係,在她看來,這都不是她能夠插進一手的,那姚顏卿是朝中重臣,非深閨女娘,與她自無任何的利益糾葛,對這樣的人,無需交好,隻需表明自己的態度即可,之後還需遠著些,免得將來哪一日他和三皇子失和,她這個知情人叫三皇子日日瞧著,反倒紮了他的心,惹他厭惡。


    “殿下娶了一位賢妻。”姚顏卿端著酒盅低頭嗅著酒香,這是季氏著小丫鬟送來的暖春酒,是陳年佳釀,季氏當年出嫁的時候,季家陪送了整整一百二十八壇,姚顏卿當年就曾喝過,因讚過幾句,第二日季氏便讓人送了十壇子過來,可見這女人已不是能用識趣二字來形容的了。


    三皇子聞言一怔,倒不曾附合姚顏卿的話,他可不會傻到與他討論自己的妻子是否賢惠。


    “五郎覺得父皇可會發作定遠侯?”三皇子扯開了話題,用湯匙舀了一勺清炒蝦仁送到姚顏卿麵前的瓷碟中,他在姚顏卿府上用膳的次數多了,自是曉得他的口味。


    姚顏卿似笑非笑的撇了三皇子一眼,倒識趣的沒有再提季氏,隻把酒喝了,然後順著三皇子的話道:“定遠侯是個謹慎的,這些年也不曾出格行事過,如今難得有人將他扯下馬,聖人怎會錯過這個機會。”


    “你是說父皇會借由這件事……”三皇子抬手比了一個手勢,殺意盡顯。


    姚顏卿輕輕搖了搖頭:“倒也不至於,聖人總不會讓自己留下一個嗜殺的名來,況且,老定遠侯是國之功臣,聖人不會卸磨殺驢,一條生路總會留給他的,至多不過是革除官爵罷了。”


    “這條生路倒還不如不給。”三皇子搖了搖頭,祖上傳下來的爵位在定遠侯手上丟了,他還有何顏麵存活在世上,偏生他又不能自行了斷,免得叫人以為他心中生出怨懟之心,繼而連累了子嗣。


    姚顏卿不以為然:“能活著便有翻身的希望,難不成為了顏麵就要一家子一道送死?”


    尊嚴與性命到底何為重,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三皇子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與姚顏卿發生爭執,隻道:“定遠侯府姻親不少,這樣的事未必能叫定遠侯革除官爵,況且,祁家若不追究,沒了苦主父皇也要顧及一二吧!”


    “殿下以為祁家不會追究?”姚顏卿反問道,妃色的唇輕輕抿了下,他如今已然長成,模樣雖未有太多變化,可舉手投足間已透出了凜然威儀。


    能問出這樣的話,三皇子自是認為祁家不會追究:“死的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換做誰,也不會想因這樣一件小事得罪了福成姑媽,她便是如今被貶,到底還有皇祖母在,便是瞧在皇祖母的麵上,總也要留幾分餘地。”


    姚顏卿聞言不由輕笑,指點三皇子道:“聖人讓人去承恩侯府傳了旨,叫承恩侯到廟裏為太後娘娘誦經祈福,免得這心病得了久了,身子骨真有個什麽不妥。”


    三皇子倒還真沒有聽說這事,姚顏卿見他露出驚訝之色,便笑道:“明個兒這消息便該傳出來了。”


    三皇子倒是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左右不過是拿承恩侯來讓皇祖母低頭罷了,隻是想不通這事怎還和定遠侯的事扯上了關係。


    姚顏卿搖了搖手上的扇子,桃花眼在酒盅上一瞄,三皇子便笑著為他把盞:“還請五郎為我解惑。”


    “承恩侯去了城外,這府裏可就沒有了能主事的人,任誰來了府裏為定遠侯說情,承恩侯府自不敢隨意應下,總要聽了承恩侯的意思再說,可承恩侯乃是為太後娘娘的病去廟中誦經祈福,焉能隨意見了外人,承恩侯府的人見不著承恩侯,自不會應下任何的事,這個時候不表態便是表態,誰又能說承恩侯府這個苦主不追究定遠侯之責呢!”姚顏卿淡淡的說道。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聲異色,倒也沒有在心中暗自猜疑這裏麵是否有姚顏卿的手筆,直接問道:“叫承恩侯為皇祖母誦經祈福可是五郎進言的?”


    姚顏卿一笑,沒有正麵回三皇子的話,隻模淩兩可的說道:“太後娘娘信奉仁教,如今夜裏難眠,難道讓承恩侯這個親兄長為太後娘娘誦經祈福不是應該應分的嗎?”


    三皇子聽了這話,便認定了這必然是姚顏卿的手筆,他竟能從皇祖母的身上入手,斷了定遠侯一條路,這長算遠略的本事,不得不叫他信服。


    第108章


    定遠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妻子的替罪羊,兩人夫妻近二十年,更養育了一雙兒女,他以為兩人之間總是有一些情分在的,誰知卻應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定遠侯是被金吾衛帶走的,領頭正是馮百川,而福成郡主此時正攜著一雙兒女在院子中,並未露麵,直到定遠侯被帶走後,她才一直繃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們外祖母近來身子不適,一會讓下人給你們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城去廟裏給她老人家誦經祈福,等過幾日我再接了你們回來。”福成郡主對楊士英和蕙娘說道,一揮手,便叫邱媽媽下去打點行裝。


    蕙娘知這兩日母親心情不好,倒不敢多言語,隻輕輕的應了,以免惹她火氣上來,倒是楊士英麵露疑色,總覺得這事透著蹊蹺,猶豫了一下,問道:“母親,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不成?您可不要瞞著我,好端端的聖人怎會貶了您的封號?”


    福成郡主勉強一笑,說道:“能有什麽事,不過是你外祖母進來身子不舒爽,我一時言語無狀叫你舅舅遷怒了,等過幾日你舅舅氣消了,便會恢複我的封號了。”


    楊士英將信將疑的望著福成郡主,總覺得這斷然不是母親說的那般簡單,必另有隱情。


    “你這孩子,還疑心我不成?”福成郡主嗔他一句,又囑咐道:“近來聖人心情不大好,讓你離京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整日不著家出去與人吃酒,在闖了什麽禍,到時可不讓你舅舅生氣。”


    楊士英唇角抿了抿:“我哪裏闖什麽禍了,再說,舅舅日理萬機,怎有空管我們這些小輩吃酒的事。”


    “這也是叫你收收心,之後好生的在府裏念書,來年會試也好能一舉奪魁。”福成郡主輕聲說道,如今她也是看明白了,誰也不如自己的兒子靠得住,如今這般境況,她自是不敢再指望四郎能有什麽封賞,想要一搏前程,還得走科舉這條路。


    提到科舉,楊士英臉上閃過無趣之色,嘟囔道:“兒子又何必與那些酸腐去爭什麽前程。”


    福成郡主原也是這樣的想法,可現如今,瞧瞧長子已是朝中重臣,任誰不讚上一聲呢!可見什麽親戚情分都是無用的,唯有自己有本事,才能叫聖人高看一眼。


    “哪裏是叫你與那些酸腐爭什麽前程,這是叫你早日入朝為官,到時也好說一門親事,也叫我能早早抱上孫子。”福成郡主溫聲說道,用手摩娑著兒子的脖頸,一臉的慈愛之色。


    “祁家長房四娘子沒了,到底是兒子的未婚妻,有是表兄妹,便是來年兒子入朝為官,也不好早早的說親。”楊士英低聲說道,他知道這樁親事來的蹊蹺,更隱約猜出了祁四娘子的死因,可卻不敢把疑問道出。


    福成郡主唇畔含著一抹冷笑:“她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叫你為她守著不成,你隻管安心讀書,來年高中你外祖母定為你尋一門上佳的親事,總不會比你兄長們差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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