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青心中琢磨著下一步計劃,她現在手上已有閑錢,可以著手收買王府的下人了,清輝園的下人便是她的第一把火。老王妃送來的下人中必然有眼線,但是那又如何,財帛動人心,隻要她展示出自己的財力和實力,不怕老王妃的眼線不倒戈,說不定還能成為她的暗樁。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現在最要緊的,是借著老王妃的手,把黎陽埋在清輝園的釘子拔了。


    想到此處,容思青皺了皺眉,清輝園地方太小,而且裏嘉樂園太近,到底不是長居之地,若是自己另開一處院子,那便可以放手籌謀了。想到黎陽幾天前給自己許下的承諾,容思青不屑地笑了,她那嫡母心思惡毒、度量又小,怎麽舍得給自己另外撥一處院落,恐怕此事還的靠自己謀劃。


    容思青正思忖著如何籌謀一個獨立的院子,突然聽到外麵有響動,容思青的臉馬上就沉了下去:“是誰在外麵?我不是說了,走路做事都不許發出聲音來嗎?難道你們那我的話當耳旁風?”


    門口的小丫鬟戰戰兢兢地回道:“回主子,不是奴婢弄出了聲音,是……”


    “是我。”一個文弱秀美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四娘,不是丫鬟的錯,你不要怪她。”


    容思青看到來人,也沉默了下來。


    “阿娘,你怎麽來了?”


    “奴來看看你,沒想到在屋外被攔住了。”


    容思青皺起了眉,狠狠瞪了那個不長眼的丫鬟一眼,打算待會再收拾她。如鶯見容思青誤會了她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四娘,你不要怪罪方才那個丫鬟。奴見過有規矩的人家,都是通傳後才許進屋的,那個丫頭也是為了你好。”


    如鶯的眼中浮起淚光,“四娘長大了,屋裏也立起規矩來了,這樣很好。”


    她的女兒以後會是尊貴的王府娘子,像她曾在門後偷偷窺到的那些官宦貴女一般,風風光光嫁入高門做正妻,過上與她截然不同的人生。隻要宸王府不倒,隻要王爺還在,就沒人敢欺負她的女兒。


    這樣真好。


    雖然這一生,她都無法光明正大地喊女兒的名字。


    如鶯低頭拭去眼角的淚,“奴讓娘子見笑了。”


    容思青心中酸澀,抬起手指著坐塌,“阿娘,先坐下再說罷。”


    如鶯心中欣喜女兒和她的親近,卻隻能苦澀地笑著搖搖頭,“奴身份卑賤,不敢逾矩。”


    容思青聽到“卑賤”這個字眼很不舒服,她聲音不覺帶這些冷意,“這裏又沒有外人,何必拘著。”


    如鶯知道女兒已經不高興了,隻好另找一個蒲墊,跪坐在容思青對麵。


    容思青心中長長歎氣,隻能由著如鶯。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許久,如鶯問道:“娘子,最近……可好?”


    容思青眼睛眯了眯,阿娘這是聽到了什麽?


    容思青故作不在意地說:“還是老樣子,阿娘為何這樣問。”


    如鶯歎了口氣,她是安王府送來的歌姬,王府裏沒有人喜歡她,就連打探消息都格外艱難,但是和四娘有關的消息如鶯都會格外留心。這些天聽來的消息,結合上四娘這段時間的動向,讓如鶯心裏浮起一股沒來由的不安。


    如鶯斟酌著語氣,盡量柔和地勸道:“娘子,奴鬥膽直言,還請娘子不要嫌煩。王爺王妃與老夫人不睦已久,我們在王妃手底下討日子,討好王妃才是要緊,何必去……娘子得到老王妃的寵愛自然是好事,可萬一王妃對你生了嫌隙該怎麽辦?王妃是名門貴女,向來大方,你去和王妃認個錯,王妃不會與我們為難的。”


    容思青心中冷笑,向來大方,不會為難?上輩子她謹小慎微地活了十七年,還不是轉手就被塞給了落魄庶子,她可是宗室貴女,最尊貴的容氏女!她要是再不自強自救,隻會落得一個和上輩子一樣的結局。


    如鶯見容思青似乎並不相信,隻好冒著被杖責的風險,繼續議論主子是非,“娘子,別嫌奴說的不好聽。說句大不敬的話,今後整個王府都是王妃的,為什麽要惹得王妃不痛快呢?以前的事雖說娘子沒有經曆,但終歸聽說過。榮安堂固然要敬重,但是嘉樂院才是娘子的立身之本。”


    “現在這些話和娘子說還為時過早,卻確實是大實話。娘子過幾年就要說親、置辦嫁妝,這些都得王妃出麵周旋,就是嫁了人也要和娘家多走動,娘子沒有親兄弟,日後萬一出了什麽事,還得讓幾位郎君出麵。王妃家世高眼界也高,雖然不好親近,但是娘子順從些安靜些,王妃還是願意護住你的。娘子不妨多和郡主走動,郡主年紀小,心思純粹,隻要和郡主打好關係,王妃自然不會虧待娘子。”


    “我不需要……”容思青心中激動,聲音沒控製住,有些尖銳,意識到她的反應過大了,容思青強製按捺住心中怒火,降低聲音道,“我是宗室女,為什麽要仰仗別人呢?現在我對她沒什麽用處,她自然會好吃好喝地養著我。萬一哪一天出了事呢?她第一個把我推出去。我在她跟前孝順多久都比不上七娘的一句話。沒用的,討好她根本沒用,不依靠自己,我一輩子隻能任人擺布。”


    如鶯驚呆了,她當然知道四娘口中的“她”是誰。什麽時候四娘竟積了這麽多怨恨呢,這些她從來沒有察覺。


    愣怔過後是後怕,這些話若是被王妃聽到……如鶯後背忽的就起了一身汗。


    “娘子,這些話不可再提了,王妃是你嫡母,要時時刻刻敬重嫡母,不得生出其他心思!”


    容思青也覺得自己草率了,現如今她還沒有完全收服院子裏的丫鬟,一時衝動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看來她的忍耐還是不夠。


    如鶯越想越怕,王妃可以容下一個安靜聽話的庶女,但一定容不下一個起了異心的庶女,連帶著她都不會善終。她死了沒什麽,可是四娘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沒有享受過真正的榮華富貴就要隕落,她不甘心。


    如鶯不住地勸四娘,企圖打消四娘不敬的念頭。而四娘聽著卻很是煩躁,如鶯說來說去無非是一些安分守己、謹慎小心、討好王爺王妃的話,為什麽連親生母親都不站在她這邊為她考慮呢?


    “夠了”,容思青忍不住出聲打斷如鶯的喋喋不休,“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和祖母請安了。”


    “四娘啊”,如鶯都要哭出來了,“你為何總是執著於老夫人?去給王妃請安才是正理啊!”


    容思青被如鶯煩的沒法,“好好好,我今日不去榮安堂,我去書房找父親,這總行了吧!”


    如鶯這才如釋重負地笑了,“去和王爺多待一會也是好的。四娘,低調內斂方是長久之道,我們不爭不搶,王爺王妃總會憐惜我們的。”


    又是這樣的言論,容思青都氣笑了,她這懦弱又無知的母親,除了勸她卑微勸她順從,還能做什麽?容思青心裏不痛快,幾乎是脫口而出:“可是我和你不一樣!”


    如鶯愣住,逼著自己笑了笑,“是,四娘是尊貴的娘子,和奴自然不同。是奴聒噪了。”


    如鶯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回頭看著容思青,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但如鶯到底什麽也沒說,默默地退了下去。


    看著如鶯瘦弱的背影,容思青心中有些後悔,還有些委屈,為什麽連阿娘都不理解她?


    容思青不知不覺紅了眼眶,突然又捂住自己眼睛,以後她隻能依靠自己,不可以再哭了。一會還要去宸王麵前扮乖女兒,紅著眼睛能辦成什麽事。


    過了一會,容思青收斂起情緒,向屋外走去。


    去給黎陽請安?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說到底,內宅中地位最高的是老王妃,但王府中真正做主的是宸王。現在她已經得到了老王妃的看重,隻要討好了宸王,她便有了和黎陽分庭抗禮的實力,對付容思勰,愈發不在話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部分是過渡章,容思勰實力打醬油……


    這幾章主要鋪墊容思青的心裏變化,接下來就要走劇情了,時間線也會推動的很快


    感謝anah 小天使的地雷~~


    最後,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15章 少女情懷


    自從增加了習武任務後,容思勰一下子變得格外忙碌,就連聽到容思青大出風頭的消息,也無法分走容思勰的絲毫注意力,畢竟她要學習的東西那麽多,哪有時間摻和內宅小姑娘的爭寵遊戲。


    這段時間,容思勰每日上午府學,下午騎射,剩下的時間還要去外書房旁聽經史子集和朝堂厚黑學,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要學習這麽多東西,容思勰雖然苦不堪言,但心裏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有事可做總好過無所事事。


    府學效仿朝廷,每十日一休,今日便是府學放假的日子。考慮到長時間連軸轉會使效率下降,容思勰便幹脆在沐休日辭去所有的課程,給自己好好放個假。


    於是,容思勰今日睡到自然醒,然後優哉遊哉地換好衣服,去榮安堂給老王妃請安。那日和容思青的談話不歡而散,容思青依然堅持己見,每日去給老王妃請安。現在看來,容思青的堅持是有效的,這不,她馬上成了老王妃力捧的對象。


    但在容思勰看來,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老王妃再和容思青親近,還能越過自己的親孫女不成?容思青莫名其妙成為老王妃眼前的紅人,連大娘六娘都比不上容思青的體麵,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其中必然有詐。


    容思勰想不通容思青到底吃錯了什麽藥,這麽直白的陷阱都看不出來,還偏偏卯足了勁激怒黎陽。但容思勰凡事隻提醒一遍,既然容思青不領情,容思勰也懶得再管她,每次都是自己一人去榮安堂請安,倒也落得輕鬆。


    容思勰本以為這次請安會和以往一樣,老王妃板著臉隨便問兩句,然後就把她晾在一邊,和容思青聯袂上演一出祖慈子孝的感人情景劇,專程刺激她。其實容思勰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在老王妃和容思青眼中,自己的存在竟然這樣重要,這兩人忍著厭惡也要為她演戲看,容思勰真的很感動。


    今日,老王妃例行“關心”過後,容思勰打起精神,興致勃勃地準備看戲,沒想到老王妃突然轉到另一個話題上,“七娘,聽說你最近在校場騎馬?”


    容思勰愣了一愣,拿不準老王妃的意圖,於是模糊地回答:“是,七娘奉母親之命學習騎術。”


    老王妃並不在意容思勰說了什麽,直接下命令道:“你初學騎射,想來也摸不到門道,正好你五表姐學過幾年騎術,不妨讓她指點你一二。”


    容思勰被老王妃繞得更暈了,但聽老王妃的意思,分明打算讓劉五娘和她一起學騎馬,容思勰心裏不大樂意,委婉地拒絕道:“七娘雖然不才,但也不敢如此興師動眾。表姐是客,七娘未盡地主之誼便罷了,這麽敢勞動表姐來指點我的騎術。”


    “你們是表姐妹,計較這些做什麽。”不出所料,老王妃並不關心容思勰的想法,她隻是通知容思勰罷了,“那就這樣定了,從明日起,五娘也去校場騎馬,你有什麽不懂的,問你表姐即可。”


    話已至此,容思勰還能說什麽,她雖然不滿老王妃的□□,但也不敢表現出來,隻能低著頭應道:“是,明日去校場時,七娘派人來知會五表姐。”


    老王妃滿意地點點頭,說完正事,容思勰留在這裏也沒用了,老王妃便說道:“你表姐還要準備明日的行裝,沒有事情,你便退下吧。”


    這種用完就扔的態度,容思勰遺憾地歎了口氣,看來今日的情景劇看不成了,容思勰順著老王妃的意思說道:“是,七娘告退。”


    容思勰雖然暫時摸不透老王妃到底想做什麽,但傻子也知道絕不是什麽好事。第二日看到劉五娘和劉六娘時,容思勰暗道一聲果然。


    騎馬自然要穿騎裝,因為皇後喪期還沒過,她們這些宗室好歹也要意思一下。容思勰今日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胡服,腰上係著同色腰帶,一回頭,就看到兩位廣袖長裙的美人團扇遮麵,俏生生地站在樹蔭下。


    她們就打算穿成這樣騎馬?昨日說好了收拾行裝,就收拾出這麽一身衣服?


    容思勰心中一言難盡,本來騎術師父就是黎陽為她和容顥真兩個人請的,突然塞過來另一個勞什子表姐就很讓人不舒服了,現在這位表姐還穿成這樣,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藍衣如水的小郡主高高坐在駿馬上,陽光從她背後灑下,劉六娘一時看不清容思勰臉上的神情。


    隻看到那個女孩往這個方向看了幾眼,突然就抬腿翻下了馬背,動作利索,一點都不像剛學騎馬的新手。


    看到容思勰越走越近,劉六娘適時地低頭,和郡主正麵交鋒這種傻事,當然要交給她的好嫡姐來做。


    容思勰走到劉五娘麵前時,臉上還保持著明耀的笑意,“見過兩位表姐,今日不是說好了騎馬嗎,表姐怎麽沒換胡服?”


    這種時候自然是劉五娘出麵,“我們自然從家裏帶來了胡服,隻是衣服上的香氣散了,我命她們重新熏香,這才沒來得及換胡裝。我們堂堂侯府,怎麽會缺區區幾套衣服。”


    容思勰笑了,“表姐這是哪裏的話,我隻是問問表姐沒換衣服的緣故,並沒有說表姐沒帶胡服呀!表姐怎麽會想到這裏。”


    劉五娘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她們從家裏過來的時候,侯夫人想著她們姐妹二人在王府安安靜靜待著就行,怎麽也沒想到她們會來騎馬,故而隻準備了兩套胡服以備不時之需。那兩套衣服做工材質都僅是平平,劉五娘心裏和容思勰卯著勁,怎麽也不肯讓容思勰看笑話,所以厚著臉央老王妃為她準備一套新衣服,而她先穿著襦裙應對兩天。老王妃略微想了想就答應了,所以劉五娘換上了最華麗的襦裙來赴約,劉六娘看劉五娘沒有穿胡服,自然也趕快換了衣服。


    劉五娘雖說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長裙,但是總擔心容思勰嘲笑她沒有衣服,故而容思勰一開口,她就急急忙忙為自己解釋,沒想到這樣做更顯心虛。劉五娘心裏氣惱,暗恨容思勰心機深沉,害她丟臉。


    容思勰才不管劉五娘在想什麽,雖然心裏不情願,但這兩位畢竟是她名義上的表姐,容思勰還得擔起主人的職責,帶著她們倆熟悉周圍的環境。


    容思勰引著劉五娘和劉六娘讓練武場裏走動,一邊走一邊給她們介紹各處的功能。劉五娘興致缺缺地聽著,腦中浮現起昨晚老王妃暗地交代給她的任務,劉五娘臉紅了一紅,她紅著臉,還要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七娘,聽說幾位表兄也在這個校場習武,不知他們練武的地方在何處?”


    容思勰的腳步頓了頓,側過頭,仔細地看著她。


    容思勰突然想到,劉五娘今年十三,比容顥南還要大一歲,能被劉五娘稱為表兄的,顯然隻有一個人。


    容思勰已經腦補出一套表兄表妹的大戲了,容思勰仔細地打量著劉五娘,劉五娘到底是嬌生慣養的侯門嫡女,皮膚嬌嫩,妝容精致,確實是一位美貌的貴族小姐。


    但恕她直言,劉五娘美雖美矣,但美貌值和容顥宗還是不能比的。容氏皇族別的不說,唯獨相貌是出了名的好看。聽說宣朝開國皇帝是聞名天下的美男子,當年乾寧公主也是豔冠朝野,宣朝開朝時,還曾出現過妃子沒有皇帝好看的奇觀。這麽多年下來,不斷有美貌的妃子改善皇室基因,可想而知,隻要是姓容的人,無論男女,性格可能一言難盡,但相貌絕對都是清一色的好看,而且還是偏豔麗的那種好看。


    容思勰的母親黎陽有一半皇室血統,父親更是純正的容氏後裔,可想而知,她們兄妹幾人都有一張漂亮的皮囊,其中容顥南的容貌是兄妹中最拔尖的。


    當然這一點容思勰是不會承認的,容思勰總覺得自己還小,進步的空間非常巨大。


    但饒是如此,容顥宗也是長安中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容顥宗的容貌更像宸王,俊美冷淡,舉手投足中自帶上位者的威嚴,俘獲少女芳心無數。


    顯然,劉五娘也是這些少女之一了。容思勰心裏了然,怪不得老王妃突然把娘家侄孫女接來了,怪不得執意要把劉五娘塞來校場,怪不得劉五娘今日穿得這般隆重,原來是衝著她的兩位兄長來的。


    容思勰總算琢磨出老王妃的用意,也是,大兄容顥宗十五,二兄容顥南也都十二歲了,劉五娘正好十三,光論年歲,和哪一個都匹配。而聽劉五娘的話音,她和老王妃的目標,分明是容顥宗。


    作者有話要說:  王府日常比美:


    記者:聽說你的二哥是全家顏值擔當,容思勰小姐,請問你有什麽看法?


    容思勰:我不承認。


    記者:可是容顥南的美貌是經過宗室成員認證的……


    容思勰:這是假的。


    記者:……


    記者:所以你還在掙紮嗎?


    正在喝牛奶妄圖長個長胸的容思勰:請十年後再來采訪我,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有容顥南好看,我讓容顥真現場直播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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