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開虞沉的手, 幾步走過去垂眼看她:“雖然這麽講很俗,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 道歉是最沒用的東西。


    另外,你是真心實意和我道歉, 還是因為某種因素不得不道歉, 希望你分得清。”


    鄒雪看上去是真的害怕, 剛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模樣早不知丟到了哪裏去。


    她上去拉了一把鄒雪,迫使她站起來。


    “我和你不一樣,不喜歡俯視著看人。”她意有所指, 語氣不很客氣。


    咎子昂輕咳了一聲,揮揮手示意讓知曉她們先走。等人散光了,才說:“留給阿沉解決吧, 你不是想看晚會嗎?這會兒估計已經開始了, 我先帶你過去?”


    徐若茶沒理,而是回頭看向虞沉。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站在她身後, 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他不高興, 他很生氣, 他在忍。


    她目光柔和了些:“我自己的事情, 想要自己解決。可以相信我一次嗎?”


    薄唇緊抿, 透露出些微情緒,他沒有鬆口。


    她有些無奈,又走回去, 拉拉他的袖口,附在耳邊輕聲說:“明明隻是很簡單的事,沒必要鬧大。她已經是這樣了,我不想為了懲罰她,把自己也變成像她一樣的人。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看,我現在好好的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讓我自己試著解決好嗎?”


    他沒有回應,沉眸似潭。


    宛如一場對峙,誰都沒有率先將目光移動分毫。


    半晌,大掌最終輕捏她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徐若茶鬆一口氣,回身看鄒雪。


    “我隻要你做兩件事。”


    鄒雪問:“……什麽事?”


    “第一,保證你以後不會再對別人進行校園暴力。”


    鄒雪愣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就這樣?”隨後越發的惴惴不安:“那第二條呢?”


    “把我的褲子洗幹淨。”


    *


    直到出了校門,咎子昂還是激動地上躥下跳:“我說若茶妹妹,你就不該這麽輕易放過她,她欺軟怕硬慣了,不教訓一頓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犯!”


    她輕飄飄的睨他一眼:“你就知道打一頓不會激發她的逆反心理?以後變本加厲了怎麽辦。”


    他還想反駁,張張嘴又說不出話。過一會兒,撓撓頭,滿是愧色:“……這次是我拖累你了,如果沒有讓你幫忙,她也不會找上你。”


    徐若茶搖頭:“如果她真的想對我怎麽樣,早在上次學校門口就做了。”


    咎子昂剛平穩的心情頓時又炸了:“你還替她辯解?你都不知道這女人有多不可理喻!”


    她不理他,反而側身看虞沉,唇角微翹:“我做的好不好?”


    虞沉捏緊她手腕,側臉下顎還是緊繃:“還笑的出來。”


    “當然了,我總不能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她答的理所當然,想了想,又小聲說:“如果今晚換做是你生我的氣,那就另當別論。”


    她表達的意思很清楚了,因為鄒雪於她而言什麽都不算,因而她不為之浪費一點感情。但虞沉不一樣,他很重要,重要到一點一滴的小事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


    一整晚結冰般的臉色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安撫下來,虞沉頓了一會兒,輕歎:“以前隻當你寡言,原來這麽能說會道。”


    她上前一步,與他並肩,笑的恬靜:“虞沉。”


    他停下腳步,看她。


    “我沒有參與你的過去,不知道從前的你是什麽樣子。但是現在,我了解的虞沉隻是我認識的虞沉,不希望被任何人改變,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


    “徐若茶。”他叫她的名字。


    “在聽。”清清靈靈的聲音,空穀幽靈。


    晚會散場,人流三兩離開校園。夜晚將一切不美好與美好放大,路旁的臘梅香氣馥鬱,絲絲入扣縈繞於鼻尖。


    人生四季,幾載春秋,幾千個日日夜夜,哪一日不是平平常常得過且過?從今天開始,因為有他一起漫步於街頭,她竟然願意愛上初冬的夜晚。


    虞沉開口,眼裏溫柔如墨:“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要你多笑。”


    “嗯?”


    “你笑的時候,我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


    *


    陳欣怡最近時常給她打電話,一日三頓拉家常,從早餐吃了什麽,到數學課講到哪裏,巨細靡遺。


    有些時候徐若茶答不上來,她也不是非要個答案,仿佛隻要同她有話說就行。


    有時說著說著,又會自己發了呆。


    徐若茶將陳欣怡的變化看在眼裏,隻是盡可能配合著,什麽也沒多做。


    於是很多時候就變成了虞沉將她送到療養院,在門外等一兩個小時,再把她送回家。


    短時間內兩度進院,陳欣怡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一直沒恢複過來。


    “也是怕你擔心,醫生的意思是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她總是住不了兩天,又要我去辦出院手續。唉……”


    劉護工把曬幹的衣服疊好,一邊念叨著說著最近的事。


    徐若茶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不知該如何是好。


    情緒就像彈簧,白天和虞沉在一起有多麽快樂,見到陳欣怡時,愧疚感就會反彈,甚至更甚。


    她從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下去,茶色雙眸無神。虞沉沒有站著等,走了幾步迎到台階下,手臂拖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整個人抬下來。


    把她拉到自己麵前,直到一個令他滿意的距離站定。微涼指尖揉了揉她的眉心,他說:“每次見你的陳姨都這樣,我不喜歡你看你不高興的樣子。”


    她長舒一口氣:“陳姨可是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他沒吭聲。


    徐若茶跨步出去,慢悠悠走在前麵:“你知道嗎?人們從來不因為自己缺少什麽而變得貪得無厭,反而是因為擁有了卻不滿足。”


    他走在她身後,遷就她的速度,不甚清楚的應了一聲。


    她繼續:“我問你哦,假設有兩個人,一個普普通通,一個家財萬貫。某天他們同時失去了自己全部的財富,哪個更令人惋惜?”


    “普通人。”他甚至不需思考。


    她轉過頭來,眼裏有莫名光芒:“原因呢?”


    “世人見慣了富豪一擲千金,因為他們對於金錢沒有那麽珍惜。反觀普通人,正因他成日裏為生計奔波,才懂得錢財的重要性。


    這對於有錢人來說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對於普通人來說卻是衣食保暖。人沒了消遣可以活,沒了生存的東西……”


    他眼皮微掀,語速忽然慢下來:“某些東西,不擁有則以,嚐過其中滋味再失去才是不可承受。”


    “所以,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徐若茶撥了撥頭發,笑了一下:“我常常想,如果某天失去陳姨,我會變成什麽樣。後來我發現隻要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好像身體裏麵就會突然出現一個愛哭鬼,怎麽樣都控製不住。”


    “……於是我連想都不敢想”她抬眼看他,若無其事的問:“會不會很奇怪?”


    他擰眉,過不了一陣又鬆展。


    有夜風劃過臉際,耳畔隻餘風與空氣親密接觸後的呼嘯。


    “很長時間你給我的印象都是這樣,嚴肅、無聊、無趣……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低低的聲音,和著涼意。


    “嗯?”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說起這個。


    “可是這麽久過去,我發現你會笑、會鬧,鮮活而靈氣。我希望你一直都可以這樣。”


    “……”


    “你一點都不聽話,我對你說過的話永遠不放在心裏。”他頓了頓:“我記得曾經告訴你,王子會擋在公主前麵,為她解決一切。”


    虞沉把她冰涼的手掌整個包裹進自己的手心裏,黑眸與她相對,眼裏盡是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沉濃鬱,磅礴又內斂:


    “我不是說說而已。”


    *


    十二月的月考一過,即將迎來期末考試。


    二中的期末考試非同小可,關乎到每個學生切身利益。


    小考排座位,大考排班級。這是二中幾十年來的慣例。


    為了不被別班虎視眈眈的優勝者擠出實驗班的位置,在這等緊迫感及壓力的壓迫之下,就連平時班上最鬧騰的學生都在課間老老實實坐在座位學習。


    偏偏虞沉曠課的次數越來越多。


    見麵的時間大幅縮短,微信上的聊天記錄成倍增加。


    大約是見兩人形影不離的頻率降低不少,老黃再度關注起徐若茶來。


    為此特意把人叫到辦公室旁敲側擊。


    他拿著上次月考的成績單,白紙黑字排位不變,徐若茶的名字穩穩占據了開頭第一的位置。


    黑色印刷體旁,是用紅色手寫體標注出的數字。


    老黃點了點桌子,“數學成績有很大提升,比上次高了五分。但是這個英語和文科,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作者有話要說:  與人為善與己為善,暴力之外總可以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當然了,實在變態可惡到人神共憤的情況除外


    ps.我知道這章放出來一定會有不少寶貝不滿女主的做法,這個情節我也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這樣。等後續吧,看到後麵相信你們會懂,要傳播正能量啊喂~


    第29章


    徐若茶知道老黃想說什麽,無非就是借著這個契機再對她苦口婆心勸一勸。然而這件事確實是與虞沉沒關係的。


    前段時間考試, 正趕上她心情煩躁。書看不進去, 題寫不進去, 成績有所下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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