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這是……”青衣疑惑地看向墨胤。


    “後日就是宮宴,想請二位同本國師一同前去。”墨胤心情頗好,半點沒有對待下屬的高高在上,反倒用了“請”字,倒把青衣青鸞攪得受寵若驚了。


    “國師大人這次要奴婢二人扮的是誰?”青衣大膽猜測道。


    墨胤揮揮手:“不是,你們倆誰都不需要假扮,你們倆就做你們倆。你們以後呢,也不必自稱奴婢了,你們就是我墨家的人。青衣青鸞的身份不能用了,你們可願做我墨胤的妹妹?”


    “奴婢不敢!”


    一聽這話,青衣青鸞大大地惶恐,齊齊跪下,不敢受這等恩惠。


    “起來起來,快起來!都說了不必自稱奴婢,”墨胤一手一個將兩人扶起來,“你們倆就當青衣青鸞都已經死了,青衣往後化名墨芸,青鸞化名墨媛,就是我墨胤的兩姐妹。你們後日,便以這個身份隨同本宮入宮。屆時,什麽都不必做,隻要好好享受宮宴即可。”


    青衣青鸞二人麵麵相覷,半晌才跪下謝恩:“墨芸墨媛多謝國師厚愛……”


    “隻是兄妹之稱當真不敢當,”青衣還是堅持自己的說法,“奴婢一天是國師的奴婢,就永遠是國師的奴婢。不過國師吩咐的事,我等自然會盡力完成。”


    墨胤還想說什麽,見青衣青鸞兩人一下子仍舊無法接受,也便點點頭:“起來吧,既你二人暫時無法接受,日子還長,咱們慢慢來。”


    一直等墨胤走遠,青衣青鸞還是沒回過味來。


    “墨胤這是……要做什麽?”


    *


    流槿苑裏,白璃正複習著明日宮宴要見的人和他或者她的身份背景資料,那頭君晏十分“自覺”地把奏折什麽的搬到了她的流槿苑裏來。


    而白璃此刻手中正是“青衣”“青鸞”到墨府之後通過線人送回來的一張寫著暗信的紙條。


    特殊的紙條在火上烤一烤,就出現了字跡。白璃不由得看了君晏一眼。想不到這古代的智慧,還真是不輸給現代啊,這麽高級。


    紙條上所寫的,正是那兩姐妹從墨府傳過來的消息。


    “墨胤讓青衣和青鸞一起去宮宴?”


    除了這一條,就沒有別的有用的東西?


    可是這代表了什麽?


    “他有這麽大的權利?”白璃撐著下巴看向君晏。


    真是越接近,越和君晏接觸,就越發現這家夥真的是耐看。


    夜色漸漸籠罩了南軒。流槿苑很小很精致,屋子裏暖暖的都是炭火的溫度。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那是君晏身上奇異的冷香,經過暖空氣的蒸發之後飄過來的。


    白璃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想要去探尋,君晏身體寒涼,淩霄殿中從來都不放火爐的——所以上回她到淩霄殿的時候才覺得尤其特別冷。隻是後來她發現,細心的君晏,每次她再到淩霄殿的時候,淩霄殿裏就會升起金絲炭爐。


    就好像此刻。


    君晏高而飽滿潔淨的額頭上漸漸有些汗珠子冒出來,細細密密的——他真的很怕熱?


    白璃朝素琴招招手,對著素琴耳語兩句,素琴便去把窗子開了些。


    君晏抬頭看了一眼,繼續筆下遊龍轉鳳:“怎麽把窗子開了?你不是怕冷麽?”


    “我怕冷,可是你怕熱,我不坐窗口就好了,”白璃看向君晏,“墨胤讓青衣青鸞去參加宮宴,到底什麽意思?”


    “試探。”窗子開了之後,屋子裏的空氣漸漸清冷一些,君晏也舒服了些,胸口也沒有那麽悶了。心裏感念小白璃的細心,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隻是她真的不冷麽?


    白璃那頭坐到簾子的那端,的確也避開了風口,君晏放心地低頭繼續處理手中的奏折。


    關於年終尾祭中出現的問題,各路大臣都要求他給出個最終的答案——這些白眼兒狼,有利益的時候,全都往上撲,都怪他拿得多。可是一到這種無利有害的時候,又隻會奔到他的麵前,來跟他要答案。


    ——年終尾祭,一眾南軒眾臣,差點就成為袍下魂。那偌大的青銅祭鼎中所放的炸藥,足以將整個祭壇都夷為平地。到時候女王死了,南軒貴族也都死了,南軒便會瞬間癱瘓。


    而發現這一危險的,卻是白璃。


    “試探?”白璃開動小腦筋,“你的意思是說,其實墨胤也對青衣青鸞二人的身份不敢確定?”


    “墨胤生性多疑,不可能那麽快釋疑,”君晏一心二用,一邊回答白璃的話,那頭筆下和眼下的速度卻並未曾減,“要知道從我君府水牢裏出去的,青衣青鸞還是頭一次。”


    白璃眼珠子轉了轉:“說到底青衣青鸞的易容術已經舉世無雙了,你手下還有更厲害的人,能瞞住墨胤?”


    “越擅長易容者,就越不可能讓人看見自己的真麵目。我敢打賭,墨胤也未曾見過青衣青鸞的真麵目,又如何去斷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君晏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篤定。


    他那雙眼睛,仿若天生就帶著看透人心的能力。


    白璃想了一想,輕笑:“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將計就計麽……”


    的確,易容術,最大的優點就是千變萬化,你永遠都不知道哪張臉才是她自己的。就像她白璃,出門在外的時候,總不可能總是頂著她這張和女王一模一樣的臉。


    且女子行走在外,總是易容成男子好些。而易容成男子,又怕行跡多了被人認出來,她才會化身成為好幾個身份——戴老板,黎公子,等等。


    而君晏,征集易容高手,易容成青衣青鸞二人,就著墨胤的計策,打入墨府,當然是最順其自然而最天衣無縫的計劃。


    隻要墨胤不知道真正的青衣青鸞如今還在君府的水牢力待著,墨胤就不可能真的確定墨府的那兩個,是真是假。


    這樣一來,假的青衣青鸞就可以使用反間計,反而給君晏傳遞墨府的消息,並且給墨府傳遞君府的假消息,一舉兩得。


    “高,實在是高……”想明白這當中的彎彎道道,白璃忍不住“嘖嘖”兩聲。這些男人之間的計策,一點都不比她看的那些後宮女人之間的計謀來得淺顯。


    隻不過看起來有所謂更高尚的目的——女人是為了男人,男人是為了權勢,地位。


    “明日需得備些禮,去謝封氏的救命之恩。”君晏忽然想到什麽,忽然囑咐。


    白璃想了想,點點頭:“是,這的確是要謝的。而且按照姬槿顏的風格,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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