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兒島縣薩摩半島西端有座野間半島,鹿兒島暴走團一夥一百八十多人駕著一百一十多輛摩托車、小汽車浩浩蕩蕩地沿著國有公路226號線南下離開鹿兒島。龐大的車隊風馳電掣般地從指宿到枕崎,又從枕崎開始北上,計劃通過加進田返回鹿兒島,這是該暴走團組織的繞薩半島一周的新春大示威。


    車隊從枕崎北上層拐進野間半島,這時已是黃昏時分了。寒冷刺骨的海風,開了一天的摩托,這夥人渾身冷凍,有人提議燒堆篝火取取曖,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找來幾堆枯枝碎葉,但由於樹枝太濕怎麽都點不著。有人發現了海邊崖上的一棟別墅,於是派了三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前去討些舊報紙來引火。


    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一個小夥子上前要求他拿些舊報紙之類的出來,那人不客氣地拒絕,還說什麽引起山火來怎麽辦哪,都快回去吧之類的話,口氣咄咄逼人,幾個小夥子隻得怏怏地回去報告頭目。


    頭目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叫桐竹靖夫,報聽了報告不由勃然大怒,心想住在別墅裏就了不起了!他叫了一夥人,命令他們去把別墅裏的人拉出來,給他們點利害看看。頓時十幾個楞頭小子摩拳擦掌地衝了過去。


    沒一會功夫,其中的一個就狼狽地逃了回來,說是去的十幾個弟兄都被那個男的打倒在地。桐竹狂怒了,帶上一百多人拿著鐵管木棒向那別墅衝去。桐竹他們麵前站著二個鐵塔似的漢子,桐竹一聲令下,率先揮著鐵管撲了上去。


    一場混戰開始了,但是兩上男子在這些小夥子麵前從容不迫。不久,就有二、三十人趴在了地上,桐竹最慘,他的鐵管還沒有挨到那人的身上就被一掌摔出老遠,暴走團的小夥子們退了下來。


    “快,大夥準備好石頭,發動攻擊啦!”這是桐竹的女朋友真利子在喊,她兼任這支隊伍的副將,這是個果敢潑辣的十九歲少女,平日在暴走團內部的爭吵中她敢一對一地與人幹架,甚至對警察也敢拔拳相剛見,她與桐竹雙雙搭檔指揮著這支隊伍。


    所有的人都撿起了石塊,他們又一次逼近了別墅,真利子尖聲叫著:“殺了他們!”


    頓時,石塊象漫天降下的冰雹般地劈哩叭啦地飛向那兩個站在門前的男人,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中,他們兩個人也沒有辦法,隻好撤回屋裏。真利子挺身向前鼓動同伴們砸了房子,眨眼功夫所有的窗戶全都隻剩下了框架子,連門也被他們衝開了。


    一百多人蜂湧而來,隻見兩個男人正在為一個綁在柱子上的人解繩子,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兩個人終於寡不敵從,打翻了十幾個人後逃出了別墅。


    暴走團的小夥子跟在後麵繼續用石塊追打著,剩下的人為左門五郎解開了繩索,他們問他這是為什麽!左門吱吱唔唔地告訴他們,自己是暴力團員,違犯了規矩遭到同伴的懲罰,還對他們解救了自己表示感謝。


    左門經過這場非人的詢問拷打已經十分虛弱了,他告訴小夥子們這附近還有他們的同夥,勸他們快逃。這時追那兩個人的人回來了,說是他們逃遠了,真利子命令同伴收容這位受傷的人。


    左門被他們攙扶著架出了別墅,剛走出大門口,“砰”地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朝左門的左側麵頭部射來,結果偏了一點,把左門的鼻子削了一半。


    看到這個陣勢暴走團的人慌了,他們顧不上左門,急急忙忙地逃散開去。左門當然不願放過這逃生的機會,他拚死地夾在他們中間沒命地跑著……


    喬治·斯克沃德早已病逝了,關守充介到達倫敦的第二天就聽到了這一消息,他站在窗前,濃霧包圍了全倫敦,眼前一片混沌,在這混沌的濃霧中,關守的眼前仿佛浮現出由紀那血肉模糊的屍體;回到印度尼西亞的卡斯瓦蒂;還有心狠手辣的左門五郎……這些形象就隱藏在麵前的濃霧之中,關守感到一股心力衰竭的虛脫感,他不由懷疑,果真能查找出來真凶嗎……


    當然,他要采取最後的非法搜查的手段,這不容遲疑,一旦失敗,就會讓巨大的惡魔平本幸盛逍遙法外。(決不能這樣,哪怕是丟掉性命也要剝壓平木的自由!)關守在心底為自己鼓勁,但一想到這是在異國他鄉,他不由又吐出了沉重的歎息。


    電話鈴聲響了,對方是位陌生的女郎,她自稱桑德拉·蕙勒,她問關守:“你是不是從日本來找佛像的。”


    關守告訴她:“我是在查找佛像……”


    桑德拉問他:“我有情報你肯不肯買。”


    關守回答道:“那要看有什麽內容。”


    桑德拉問過他的房間號碼後,掛斷了電話。一個小時後,桑德拉出現在關守的房間裏。外國人的年齡一般很難把握,關守估計她可能在三十歲左右。桑德拉打扮入時,肢體苗條,不失一位可愛的姑娘。


    “能讓我喝點威士忌嗎?”桑德拉調皮地對關守眨眨眼提出了要求。


    關守從客房的冰箱裏取出了威士忌和酒杯,桑德拉麻利地在二隻酒杯中放好了冰塊,倒上了威士忌。關守微微皺著眉頭,覺得這個女人好象是個酒精中毒的賣淫婦,真不知她從哪裏弄來的什麽情報。


    “我聽說你是從日本來的人,在尋找黑市拍賣場,想要尋找髒物佛像,現在全倫敦的古美術商人沒人不知道你們,但他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的,你將一無所獲。”倒上第二杯酒後,桑德拉才開口進入正題。


    “噢,你的耳朵挺尖哪,你很詳細地了解古美術領域市場嗎……”關守實在猜不出這女人是幹什麽的,聽她講話的語氣中透著誠懇,又很難相信她是個不要臉的女人,不過酒精中毒是確實的。


    “不!我對性很了解。我一直為那個叫詹姆斯·克羅布頓爵士的古美術收藏家作性處理的工具,專門為他所有,可是他拋棄了我,最近他又找了個十七歲的模特兒,可他開始並不是對我這麽說的……關於你的流言在背地裏流傳著,他們戒備很嚴,這樣我發生了興趣,我想也許這正是我複仇的機會,那個人太沒良心了,我從十九歲就作了他的性工齡,整整十年哪!”桑德拉幽藍的眼珠閃閃發著光。


    關守向桑德拉介紹了他英國之行的目的,桑德拉在聽關守講話過程中,又喝下了兩杯威士忌,然後說道:“你將羸得這場勝利,因為詹姆斯·克羅布頓爵士六十四歲,他住在斯特拉特端城,是個古美術收藏的瘋子,黑市拍賣場的帝王,是淫亂超度的魔王。他在艾馮河的中央擁有一座城堡,叫克羅布頓城。拍賣在克羅布頓城進行,每次大概聚集十幾個人,其中有各種各樣的東西……”


    “謝謝,這是很貴重的情報,說吧,要我給你多少錢……”關守笑咪咪地看著桑德拉。


    “別緊張,你負擔我的全部費用吧,隻要讓我喝夠威士忌就行了。如果你有那個意思的話,我的身體可以提供給你的,現在起我的全部都屬於你的了。這樣我們倆一起硬闖進去,卡住他們的物品,再讓他們叫警察來,這樣克羅布頓就傻眼了,要是傳出去說克羅布頓的性工具竟闖進黑市拍賣場,收繳了他們的財寶,看他克羅布頓今後還有什麽臉見人……不過這是進城後的話啦,拍賣的時候,他們的戒備是很嚴的……”桑德拉滔滔不絕地說著,慢慢從美好的遐想中清醒過來了。


    由紀在左門的部下手裏受盡了淩辱,這天黃昏過去後,那人又進來了。這兩天,由紀發現他們的神色有些慌亂,但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件。


    那男人跨到由紀身上,又開始了獸欲的發泄,由紀已經麻木了,仿佛身體已不屬於自己。男人縱情地在她身體內折騰,最後氣喘著趴在了由紀的身上,一切又靜了下來,由紀不由想起了這人剛才說的“左門快回來了”的事,他說:“到那時候給你一刀,你就可以進天堂了,再也不用煩惱了。”


    由紀知道自己早晚難逃一死,但此時卻隻覺心中酸楚。身邊的這個男人發出細微的鼾聲,這聲息使由紀心中一動,她悄悄地支起上身環視了一下房間,牆角正好放著一個球狀的大玻璃煙缸。


    由紀又看了看身邊的男人,見他確實睡著了,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下床來,雙手抓起煙缸,回到床邊,慢慢地慢慢地把煙缸高高舉了起來,由紀自己都感覺到了赤裸的雙臂在微微顫抖,但她沒有猶豫,滿臉的仇恨一齊砸向那顆斜偏頭的頭顱上。


    那人哼了一聲就歪倒了,兩腿痙攣似地抖動了幾下又不動了。由紀還不放心,又用那根捆綁自己的繩子捆緊了那人的手腳,這才開始穿好衣服。


    由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但她清楚要逃出去絕不簡單,樓下住著一對狗男女,要下樓去中間有一道門,她知道一旦失敗後再被抓住意味著什麽!她揭下床單撕成兩半,做成一條長長的繩子,她從男人的口袋裏搜出鑰匙,又用打火機點燃了被褥。


    由紀來到走廊,又摸進了廁所,從裏麵反扣好門,廁所的窗戶是往上提的,隻能打開一半,她把床單做成的繩子綁在水龍頭上,爬到洗水池上把腳伸向窗外。窗口太小了,要是平時由紀的身體絕對鑽不出去,可是長時間的折磨、興奮劑的摧殘使得她如今簡直骨瘦如柴了,這樣她總算鑽出了窗口。這是性命攸關的搏擊,成敗在此一舉,由紀死死地抓住繩子,一點點地向樓下滑去。


    由紀到了院子裏,這裏沒有一個人影,一樓房間裏有電視的聲響,由紀轉到院子後麵,可是一堵高牆橫在麵前無法通過。她還是打算奪門而逃,心一橫就猛地跑了起來。


    跑出了門口,可是報警器在她身後響了,她清楚地聽到了那對夫妻跑到院子裏來了。由紀在靜寂的大街上猛跑,沿途沒有遇到一個過往的行人,正巧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身旁不遠的地方,車裏走下了一對乘客,由紀機靈一動,緊跑幾步鑽進了出租車。


    “不管哪兒都行,快開車吧。”由紀的聲音顫抖著,出租汽車開動了。


    “先生,求求你啦,我現在沒有帶錢,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我要是下去的話,會被他們殺死的。要麽,你要是高興,我就用身體付你的車費吧!不過,還得求你給我幾個零錢打電話。”由紀眼裏噙著眼花,露出手臂上的累累傷痕,最後她一咬中,終於說出了連她自己都吃驚的請求。


    果然,駕駛員沉默片刻後,對她說:“看你說什麽呀,我怎能乘人之危呢。”


    於是,汽車又飛也似地開走了,載著由紀來到了伊那各。這是真木悠子的娘家,一家人搬到鎮上有十幾年了,現在房屋空著無人居住,離家不遠還有一塊不大的農田,悠子的父母偶爾過來照看一下。由紀就獨自一人住了下來,悠子的父母為她準備了自炊的用具和食品。


    剛到的那天,由紀勉強說過幾句客套話後就昏昏入睡了,這是興奮劑中毒的初期症狀,老父母給由紀蓋好被子後鎖上門回去了。


    第二天,老父又帶來些東西看望由紀,他坐在床頭凝著由紀,這姑娘瘦成這個樣子,哪像幾年前那個水靈靈的由紀喲。她的皮膚灰白,跟死人的顏色差不多。老父知道由紀是關守的妻子,也聽說她被壞人綁架的事,沒想到被折磨的這副模樣了。女兒在電話裏告訴他,要父親代她好好照看由紀,她怕自己出來讓壞人察覺了又會抓由紀的,老父都答應了。


    此刻,老人看著由紀那慘不忍睹的模樣,不由自言自語地說:“城裏有什麽好,城市象個殘忍的野獸哇!”


    由紀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慢慢地她隻覺得自己身上輕鬆多了,於是就獨自走出院子,在山路上散步。太陽正當頂,陽光曬在身上曖融融的,十分愜意。由紀知道必須多活動,這長時間她幾乎被一直監禁著,那些禽獸似的男人隻是對她發泄著無止盡的獸欲,她還依稀記得那些情景,那令她心碎的情景。


    “關守充介……”由紀走著,不由深情地大聲叫起關守的名字。剛才醒來時,她看過悠子托她父親帶來的紙條,知道目前關守到英國去了……因此她麵對黑沉沉的峽穀,祈禱著關守的勝利。


    由紀在山路上行走著,這座被人遺棄的山村,道路也荒蕪了,路上到處是雜草、落石,寒風在峽穀中凶猛異常。在山路轉變的地方,由紀驚得停下了腳步,隻見一個男人背靠岩石躺在地上,他坐在地上背靠岩石,腦袋耷拉在一邊,簡直像一具死屍。


    由紀惶惶不安地走上前去,這人還活著,當然隻是氣息奄奄的狀態,他的鼻子缺了一塊,右臂吊著,手上的皮膚由於腫脹變成了青紫色,渾身衣衫襤褸,臉上胡髦蓬生。


    “你怎麽啦……”由紀叫了兩遍,他才睜開眼睛,由紀不禁退後一步,她記得這雙眼睛,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但一股寒氣驟然從背上升起。


    “救……救救我吧……”那男人用微弱的嗓音,斷斷續續地吐出了這句話。


    由紀凝視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募地左門五郎這個名字在她腦子裏閃現出來。


    (是他,絕不會錯!)由紀久久地盯著這張曾是那麽叫人恐懼的臉,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她眼前又浮現出左門和真紀子兩人淩辱她的情景,那是自己今生今世都難以忘卻的情景。這段時間,隻要一想到左門這個名字,她就恐懼得全身發抖。可是現在,她麵前的左門是行將死去的人。


    由紀蹲在他的身邊,用力把他扶了起來。左門的腿就象斷了似的完全站不起來,由紀把他的左手挽到自己的肩上,她還說不清自己的舉動意味著什麽,甚至還難以決定該不該救他,被他折磨時的那一幕幕情景是那麽鮮明地映在腦海裏。


    (殺了他!)一個聲音似乎在耳邊呼喊,她真想殺了他,現在殺他不費吹灰之力,隻要放下他,自己轉身回去就行了,更不會有人為左門的死悲哀。但是由紀沒有這麽做,她繼續攙著左門向山村走去。


    三天後左門才醒了過來,他的高燒已經退了,由紀端著一碗粥在喂他。左門的事由紀告訴了悠子的老父,取得了他的同意,由紀現在想的是:(能不能讓他成為拯救關守的一張王牌,如果左門站在關守的一邊,那麽關守將穩操勝券……)


    左門在注視著由紀,連日來神誌不清,他的眼光是昏暗的,他告訴由紀說,自己到如此境界都是平木造成的,他願意和關守站在一起,共同揭露平木的罪惡。因為他的前途已經徹底葬送了,他不僅身體受到了嚴重摧殘,而且已是山窮水盡,無路可走了。


    由紀就這麽失神地坐著,想著平木所造成的這一係列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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