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停下了,關守從朦朧中驚醒,原來汽車已停在自家門口。


    “我們總算回來了。”由紀站在家門口,淚眼娑娑地喃喃自語。


    “是嗬,我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關守摟住了由紀的肩頭。


    進了家以後,關守立即取出威士忌,坐在居室裏飲了起來。窗外一片黑暗,就像是多年以後第一次回來的家,可以感到失去了主人的家又開始了呼吸,各個房間明亮的燈光也說明了這一點。


    由紀在冰箱前整理著一些食品,響聲透著寧靜的家庭氣氛。關守不由想:(以前為什麽沒有感到這樣的氣氛呢!)


    關守抓起兩塊方冰放進空玻璃杯,他端起酒杯搖動了兩下,杯中的冰塊發出了“嘩啦”的碰撞聲,這聲音是那麽悅耳。


    突然從背後傳來一陣響動,關守警覺地扭頭望去。身後就是壁櫥,隻見壁櫥門打開,一條黑影跳了出來,那人舉起鐵棒向關守襲來。關守急中生智,舉起手中的威士忌酒瓶向那人扔去,手邊實在是沒有武器,才不得出此一策。


    沒想到那人的鐵棒一偏正好擊中酒瓶,“砰”地一聲,酒瓶粉碎,隨著鐵棒的餘勢擊中了關守的手腕,關守倒在了桌子上。


    由紀聽到房裏響起了可怕的聲音,慌忙跑了過來,她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驚得叫了起來,但她看到丈夫危在旦夕,不顧一切把手裏拿著的不鏽鋼菜刀向那人投去。菜刀刺到那人的右臂落到地上,那人回過頭來盯著由紀。


    關守爬了起來,抽空撿起地上的菜刀,擺好了架勢。那人看這樣子不敢戀戰,轉身奪路逃走了。關守追到門外,那人的身影已消失到夜幕之中。


    “平木幸盛!”關守怒喝一聲,喊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山梨縣警察署緊急出動,警察封鎖了國有公路,全縣警察力量幾乎全部出動了。警察廳長官立即舉行了記者招待會,聲稱警方無論如何也要逮捕平木幸盛。


    四天後的一個深夜,一個黑影竄進了精進湖附近的一個村落,黑影從樹海中鑽出,拖著蹣跚的步子走進了村莊,黑影摸到了一戶人家。


    這家住著叫竹野的年輕夫婦,聽到動靜,竹野驚醒了,他拉開電燈,睡眼惺鬆地走到門口,剛打開門,一個男人就揮舞著刀刺向他的胸膛,他慘叫一聲倒在了血泊中。


    竹野的妻子靜子驚呆了,她凝息看著這突然闖進來的凶惡的魔鬼,時間就象靜止了一般。她抱起了睡在身旁的一歲女兒博子,想逃到外麵去,可是那人瞪著充血的眼睛逼到了她的麵前,滴著鮮血的刀對著她的胸脯。


    靜子雙膝一軟跑跪到了地上,她把女兒放在榻榻米上,雙手合十懇請不要殺她們母女。


    “隻要安靜地聽我的吩咐,可以不殺你,讓那家夥睡好,你去給我做飯。”男人的刀又指著博子。


    靜子點點頭答應了,她一心隻想救下孩子,連丈夫的慘死都不敢哭一聲,她認出了這就是平木幸盛。這是一個瘋狂的魔鬼,從他的目光看得出來,這目光中似乎還有一對目光,那是野獸的目光。對了,這目光怎麽和動物園見過的棕熊的目光是那麽相似呢,是的!這是棕熊,一頭暴怒的瘋狂的棕熊!他那深陷進去的,閃爍著的目光中透著殘忍。


    靜子走到廚房,野獸就跟在她的身後。靜子打開冰箱傾其所有,為平木準備著晚飯。她膽戰心驚地調理著飯菜,心裏覺得這頭野獸隨時準備把她摔到地上撕成碎片,靜子想:(這人不是瘋狂了,就是變成了地地道道的棕熊!這頭受了傷的棕熊要報複,為了報複他才能如此挺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飯做了好,平木揮著帶血的菜刀指著飯桌邊的椅子說:“坐在那裏。”


    靜子坐下了,棕熊開始狼吞虎咽地大嚼著飯菜,一邊吃一邊用陰森的目光注視著靜子。


    (我要被他吃掉了……)靜子的心裏占據著這可怕的念頭,棕熊的目光似乎說明了這個問題,他那充血的小而溜圓的眼睛不時瞟向靜子。


    靜子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坐在屁股下的椅子似乎要陷到什麽地方去,她用兩手抓住桌子腿忍耐著,身體在不停地抖動著,她知道自己難以逃脫,就是逃也不能丟下孩子呀,他不能讓棕熊吃掉自己的孩子,靜子做好了被棕熊吃掉的精神準備。


    棕熊死死地盯著靜子,靜子怕極了,她覺得自己馬上要暈過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把衣服馬上脫掉。”一聲命令,使靜子恢複過來。


    棕熊的一隻手抓住她的秀發將她提起來,另一隻手上的菜刀對著她。


    靜子站了起來,脫掉了睡衣,難以控製的恐怖使她的牙齒“格格”地打顫。


    棕熊撲了上來,靜子被棕熊帶回了臥室,不管去洗臉間還是廁所,棕熊一步不離。


    回到臥室後,棕熊把她丈夫的屍體拖進了壁櫥。靜子的手從後麵捆死了,棕熊就躺在她的身邊。


    “我是官房長官,下屆首相非我莫屬,可是我沒想到陰謀集團會推翻了我,現在我雖然逃亡在外,但我決心抗爭到底,我相信國民會支持我,還有自衛隊會堅定地站在我一邊,我要重新組閣……”這些夢囈般的語言不停地從他嘴裏吐出,說話時那小得發亮的眼睛充滿了向往。靜子看他那情景,就像是在聽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演講。


    黃昏時分,靜子赤裸裸地躺在榻榻米上,被棕熊淩辱著,她一天多沒有吃飯,每次做好飯後都被他吃得精光,痛苦和饑餓使她難以忍受。但是反抗是無用的,棕熊一直很小心。這時,她隻能閉著眼睛忍受著棕熊的魔爪。


    門口傳來了有人問話的聲音,棕熊一把抓住了菜刀。


    靜子穿上了衣服,來訪的是住在她家附近的丈夫的哥哥,棕熊阻止著她不讓她出去,靜子隻得在臥室裏答應著哥哥,說她感冒躺在床上。


    “弟弟去哪兒啦……”門口傳來哥哥進屋的聲音,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疑惑。


    “不要進來!”靜子急的大叫。


    但臥室的門還是被拉開了,等在門口的棕熊跨上一步,將菜刀刺進了哥哥的腹部,靜子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棕熊圓睜著雙眼看著哥哥倒了下去,他拔出菜刀又向胸部重刺一刀,這才把屍體拖進壁櫥扔了進去。這時靜子也躺在血泊中,棕熊推了推她的肩頭,靜子還是沒有醒來。


    電視裏又在報道著搜索平木的消息……棕熊默默地看著電視,他聽到平木幸盛這個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忘掉了他的名字,也忘了他曾是個人。他的目光越來越陰森可怕,靜子擔心他隨時會撲過來吃掉自己,有時候他還怔怔地看著熟睡的博子,靜子從那目光中發現了棕熊的食欲。


    (他會吃掉我們的,會的……)靜子悲哀地看著博子,越來越感到恐懼。靜子想和棕熊拚了,拚個你死我活,或許還有得救的可能。


    又有人人門口叫門,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棕熊又握緊了菜刀,菜刀頂在靜子的後背,她聽出是嫂嫂澄江的聲音。


    “哎……”靜子答應了一聲想去開門,可是棕熊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靜子絕望了,她知道澄江會進來的,棕熊的菜刀又要刺穿她的腹部。靜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想反正是死,不如都死在一起吧。


    澄江打開了臥室的門在向裏望,棕熊手疾眼快抓住她的頭發拖了進來,又伸手給了澄江一拳,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地板上,暈了過去。


    棕熊麻利地剝下了她的衣服,用尼龍繩將澄江的雙手捆到背後……靜子默默地恐怖地看著這一切。棕熊的手撫弄著澄江豐滿隆起的臀部,很快澄江醒了過來,她一翻身坐了起來,看這眼前的情景。


    “嫂嫂,別嚷,這人就是平木幸盛,你要是叫的話,他要殺了我們的。”


    澄江那滲血似的紅通通的眼睛正凝視自己的rx房,她趕緊垂下了視線,這哪是人嗬,這不是一頭熊麽,這姐妹倆的想法竟如此一致。


    澄江在設法尋找機會,她想道:(棕熊殺害了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弟弟,要讓他繼續瘋狂下去還會出現新的犧牲者,澄江是來尋找丈夫的,如果自己也長時間不回去,家裏的老父和孩子也會來找,他們來的話也要被這頭野獸刺死的……)


    澄江沒有去看丈夫的屍體,她不忍心去看,也不敢看。她和靜子又進了廚房,兩人都是全身赤裸著,澄江在剝土豆皮,靜子在另一邊淘米,她明白靜子因為小孩不敢逃走。


    棕熊靠在桌子上,沾著血汙的菜好擺在桌子的邊緣。


    (要逃出去!)澄江在心裏喊著,靜子告訴過她,隻有做飯的時候才鬆綁,捆住手腳是逃不掉的,時間也不能拖長,說不定家裏馬上有人來找。


    澄江端起煮土豆的鍋子接了半鍋多水,突然,她乘平木不備,端起搪瓷鍋向平木臉上砸去,然後向門口跑去。


    澄江跑到門外,棕熊在身後咆哮,寒風無情地吹打在赤裸的身體上,冷徹骨髓,澄江死命地向前跑,邊跑邊叫。


    正是臨近黃昏的時分,一輛卡車從這裏通過,司機看到一位赤裸的女子邊跑邊叫,他馬上踩下了煞車,神情慌張的女人一頭撲到了他的懷裏。


    “快,快,平木,殺人的平木……”女人驚慌地叫著。


    “平木……”司機順著女人跑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身穿風雪衣的人揮著菜刀追了過來。


    “混蛋!”司機怒吼一聲,把女人推上助手席,自己爬到車廂裏抓起一把鐵鍬。


    平木看到鐵鍬,又鑽進了樹海。


    第二天清晨,關守得知消息立即做限準備赴樹海,當然警察封鎖著樹海,他們勸關守不要進去,因為進去太危險,弄得不好就出不來了,但是關守沒有聽取他們的勸告。警察也派遣了機動部隊強行進行搜捕著,但關守謝絕了警察獨自進入了樹海,他要親手抓住平木,不!是抓住棕熊。


    在進入樹海的第五天早晨,關守發現了平木的足跡,他筆直地朝公路走去了,似乎又竄到什麽人家去了。


    (這太危險了!)關守似乎看到了某一個平安的家庭突然降臨了災難。


    草原無邊無際地延伸開去,關守沿著棕熊通過的路線奮力追趕著,他不由感到人是多麽可怕呀,就說平木吧,這個陰險殘暴的家夥險些就登上首相的寶座,真是一步之遙嗬。


    前麵出現了一座寬大的房屋,關守加快了腳步。


    這是一戶農舍,主人叫田部常二郎,然而此時常二郎和他的兒子已做了棕熊平木的刀下鬼,妻子良子正被平木威逼著做飯。


    平日是昨天夜間突然砸玻璃闖進來的,進去的房間是常二郎的兒子,中學三年級的學生寢室,他一刀刺死了這位恐嚇得渾身發抖的中學生。又躲在門後,結果了過來觀察動靜的常二郎。平木完全瘋了,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人,殺人,多找幾個進地獄的人。


    良子被他占有了,這一切發生得那樣突然。當良子知道兒子和丈夫被殺之後,她頓時暈厥了,等她醒過來時,棕熊平木已經在她身上發泄了獸欲。


    這時,良子無精打采地準備著食品,她不知道該做什麽了,經常搞錯,每當這時,平木的木棒便打在她的大腿上。


    關守趕來了,遠遠地發現了窗戶玻璃破碎的跡象,他冷靜地繞到屋子的一側,想法子鑽進去。當關守出現在平木的麵前,他的臉一刹那間僵住了,但是瘋狂了的平木不甘心束手就擒,他抓起了身邊的菜刀。


    關守的木棒帶著滿腔的仇恨飛了進去,正好擊中了他的齶骨,平木倒下去了。可是平木一挺身又爬起來逃掉了,菜刀還掉在地上。


    關守在後麵緊緊追趕,但畢竟讓他搶先一步跑在前麵。


    平木順著公路向前猛跑,關守明白了他的意圖,決心不讓他再次藏進樹海裏,他拚命地追趕著。


    前方一輛翻鬥車飛駛過來,平木在公路上跑著,關守心裏盼望著司機幫助他截攔平木,可是那翻鬥車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平木突然大吼一聲,斜著身子向翻鬥車跑去,好象要攔住翻鬥車似的。


    “轟”地一聲,平木倒下了,死了,關守和司機站在平木的屍體旁邊。


    “請你在這兒等警察來好嗎……”關守對司機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棕熊平木在憤怒與絕望中死去了,他從來就沒有認為自己輸給了關守,但他失敗了,徹底地失敗了,帶著遺憾,帶著哀傷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這時,樹海銀裝素裹,但在關守的眼裏那是一片遼闊的大海,他還看到了遠遠的沙灘,拍著沙灘的海浪……大海造就了關守的靈魂,大海對他是那麽親切,他似乎從那蔚藍的海麵上看到了漂蕩著的一張張熟悉的麵容,看到了老朽沉沒的南海丸。


    站在高坡上的關守長時間地凝視著心中的那一片大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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