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泰遠遠瞧見有小娃娃衝過來,側了下身子,用手臂攬住了飛來的小炮仗,故而安安並沒有被撞疼。


    意識到撞到了人,安安抬起小腦袋,奶聲奶氣道歉,“對不起!安安不是故意的,伯伯被撞疼沒?”


    當對上一張久違了的熟悉小臉,虞晚泰的笑容僵在了麵上,心間停止跳動,眸光更是直直的盯著眼前的女娃娃。


    有一瞬,他恍惚是回到了幼時,初遇那個鬼精靈小女娘時。


    可再細看,眼前的女娃娃並不是她,年紀小了許多,眉眼間也有很大差別。


    沒料錯的話,眼前的小女娃便是他和禧禧的女兒安安。


    安安的性子雖跳脫,但卻是個很機靈敏感的孩子,她覺得被赤裸裸的眸光盯的不舒服,掙脫束縛往後退了一步,眯起水眸,笑看著虞晚泰。


    “我家人在後頭跟著,伯伯若被撞傷了,可尋我家人索要賠償。”小丫頭麵上帶著笑,眸中卻有明顯警惕。


    說話間,跟隨伺候的下人和擎哥兒幾個都跑到了跟前。


    今日跟隨幾個小家夥出門的是立春和驚蟄,二人均見過虞晚泰,欲行禮,被虞晚泰擺手攔下。


    虞晚泰的心神回籠,他壓下眸中的淚意,笑問安安,“小東西不是說要賠償麽?這家人也來了,打算如何賠償?”


    安安轉了轉眼珠,“當然是帶伯伯去醫館看傷嘍!伯伯看傷花多少銀錢,安安都賠。”


    她是小,又不是傻,被她撞一下即便傷到,那也是極小的傷,她可不會被騙銀錢。


    聞此言,虞晚泰勾唇笑了,果然是禧禧生出的女兒,不僅模樣相像,精明模樣也像,自小便不好騙。


    “算了,我就是被撞了下,就不要小丫頭你的賠償啦!”說罷,虞晚泰的目光落在一旁膚色略黑的娃娃身上,笑問,“沒猜錯的話,你是康康對吧?”


    正如吉祥之前打聽到的,康康皮膚較黑,長相沒有隨了他和禧禧。


    可他瞧著,康康的口鼻處分明是隨了他,眉眼處也透著莫名的熟悉感,很熟悉的感覺。


    剛剛見立春二人欲行禮,康康便猜測眼前的男子不是陌生人,他點頭,“我是康康,不知伯伯是哪位?”


    一旁的擎哥兒怕弟弟妹妹被欺負,擋到二人麵前,質問虞晚泰,“你怎知他叫康康?”


    被眼前虎頭虎腦的小顧雲庭打岔,虞晚泰心頭的澎湃被打退些許,他勾起唇角,“我不僅知道他叫康康,我還知道你叫顧天擎,你阿爹是顧雲庭。”


    擎哥兒的嘴巴張圓,很快反應過來,“伯伯認識我阿爹?”


    來到花島兩年,擎哥兒早已忘記阿爹、阿娘是何模樣了,隻知他們的名字和身份。


    虞晚泰笑著點頭,“對,我與你阿爹是很好的朋友。”


    安安拉了拉擎哥兒,想提醒擎哥兒不要相信陌生人,小動作被虞晚泰瞧了個正著。


    虞晚泰將眸光投向安安,故作受傷模樣,“安安覺著、我像騙子?”


    安安一愣,下意識搖頭,剛想解釋,就覺身子一輕,飛了起來。等她意識到發生什麽,已被大胡子伯伯抱在了懷中。


    大胡子伯伯僅用一隻手便將她抱得穩穩當當,好厲害喲!


    “安安放心,我不是騙子,也不是安安的伯伯。”虞晚泰有些小鬱悶,一個個都略過叔叔,喊他伯伯,他有那般老麽!


    “那你是誰?”安安歪著小腦袋問。


    虞晚泰神秘笑笑,“安安先猜猜。”


    安安擰著小眉頭想了想,覺得不能亂認親戚,鼓著小臉搖頭,“安安猜不出來。”


    “等回頭再告訴你。”虞晚泰說著,另一隻手將康康也抱了起來。


    姐弟兩人臉對臉,兩張小臉上皆是莫名,不知該不該掙脫陌生伯伯的懷抱。


    一旁的吉祥抬手擦了把淚濕的眼眶,很是佩服自家爺,居然沒有當場飆淚。


    親眼瞧見兩個小主子,是他之前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出來的激動,做好的心理準備全盤崩塌。


    一想到馬上便能見到銀夏了,他心頭更澎湃,一手一個,將仰著小腦袋看熱鬧的明欣和擎哥兒也抱起來,催促道:“爺,海邊風大,咱們趕緊進城去吧!”


    吉祥撒潑打滾才爭到了跟隨來花島的機會,恨不得立馬能瞧見惦記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心上人。


    馬車上,虞晚泰問姐弟二人,“你們小名叫做安安、康康,可取有大名?”


    安安下意識看向弟弟,不知該不該將大人口中的名諱告訴眼前的怪伯伯。


    康康卻直言道:“我大名叫錢寧康。”


    顏沐禧在花島上一直以錢三娘自稱,兒女自然都跟著姓錢。


    “錢寧康、寧康……”虞晚泰默念了幾遍,莫名覺得寧康二字有旁的寓意。


    稍琢磨了片刻,他又問,“寧康這個名字,是你們阿娘取的嗎?”


    康康點頭,“銀夏姨姨說,我和姐姐的小名是太阿公取的,大名是阿娘取的。”


    虞晚泰點頭表示了然,“那姐姐安安的大名叫什麽呢?”


    見弟弟什麽都說了,安安覺得自己也沒了遮掩的必要,於是很驕傲的說道:“安安的大名叫做錢知安,知道的知,夫子說是知是知曉了然的意思,寓意可好啦~”


    “知安、寧康、知安……”虞晚泰失了魂般反複呢喃著,念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如此,禧禧早便知道他是她的寧安姐姐,才會被他傷害後,選擇默默咽下委屈替他籌謀後路。


    禧禧的委屈求全,為的從來都不是他這個夫君,而是幼時的情誼,她在還他曾經的恩情。


    想來也是,他當初那般混賬,憑禧禧的聰慧灑脫,怎可能為了一個混賬夫君放棄自我。


    當年為了禧禧能獲得真正的解脫,他選擇用疏遠的方式放她自由,以為得逞了,卻沒料到禧禧一早便認出了他。


    可禧禧即便知道他的刻意為之,也沒揭穿他,還順了他的意願,默默承受了所有的煎熬。


    他想不通,那般精明通透的女娘,何時變得這般傻,太傻了!


    桃花眸中不知不覺漫起水霧,水霧越聚越多,聚成晶瑩淚珠兒從眼簾滑落。


    “伯伯、哭啦?”安安歪頭湊至於虞晚泰麵前,疑惑眨巴著大眼睛,仿若是看到了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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