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饑餓島


    1施虐狂


    “不會弄錯了吧?”


    峰岸五郎訊問相良。


    “一定是幹事長,我可以打百分之九十九的包票。”相良自信地回答。“那位中岡幹事長是大日本狩獵協名譽會長。可以說酷愛狩獵,因為對此有興趣,所以記得清楚,日本的狩獵事務可以說是由那個人操縱著的。


    “是嗎?……”


    峰岸背著手。


    深夜一點過後,原田義之和相良看見幹事長消失在芝村葉子的家中後,立刻趕到中野——峰岸的公寓來了。


    “若是幹事長……”


    原田的聲音中含有說不盡的苦衷。


    “我們挖出了一個超級人物。”


    峰岸嘟噥著,不知怎麽樣好?想不出一個妥帖方案。與島中通電話的對方倘若是幹事長,那事件的幕後操縱者也就是幹事長了。


    “島中教授、幹事長、中央情報局……”


    原田往杯子裏斟水,喉頭感到疼痛。


    “事態嚴重。”


    峰岸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上司——搜查一課長的麵龐。吉田課長對搜查冷淡、無視一切旁證,不正說明已經受到了壓力嗎?


    ——崩潰了。


    峰岸的肌體已感到不安。若是幹事長也參與了此事,莫說警察,就連檢查廳的意見也要隨之改變,峰岸哪兒是對手。稍不留神就會掉腦袋,哪怕是略有要追察下去的意願頃刻間就可能變成一具屍體。


    室內籠罩著沉鬱的氣氛。


    “我有一個提議。”


    原田打破了沉默。


    “你把搜查任務交給我吧。對手畢竟還很隱蔽。倘若我們已追到了幹事長,都要再進擊,一切都會粉粹的。這個,就交給我一個人吧。反正我把命豁出去了。無論對手是誰,我絕不懼怕。”


    “……”


    “刑訴法不能束縛我。我可以進行徹底的、非合法的調查。巨象不會和蝴蝶鬥。我將化做一隻黑色的蝴蝶,在黑暗中飛翔,尋覓證據,倘若抓住了確鑿的證據,那就好了。你要是在這邊行動,結果可能反而不妙。要是對方注意到警察已在行動,這一事件就會全部葬送。”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麽辦了。”


    峰岸也是這麽考慮。這已不是警察能介入的事,要完全中止,隻能讓原田繼續搜索。若是證據到手,時機成熟,則怎麽都好辦。上司若要壓製,可求助於在野黨,或者在報紙上披露。


    “那麽,這事我已經忘了。”


    原田站了起來。


    峰岸默歇地目送原田。


    身材高大的原田大步出了房間。


    “我什麽都沒看見,已經忘了。”


    相良痛快地說-


    峰岸的目光注視著桌上的杯子。


    翌日,是十七號。


    原田被電話鈴鬧醒,一看表,已近正午十二點。


    “是我。”


    電話是峰岸打來的。


    “把那男人的經曆告訴你。嗯,那男子也是軍醫大佐,畢業於西海大醫學部。戰敗前曾被派往庫拉西島,在戰敗前一年半,和島中一起歸國。”


    “是事實嗎?”


    原田聲音嘶啞。


    “是事實。好,外出時,要當心擦肩而過的人,明白嗎?即使女人的誘惑也不能上當,危險啊?我要說的隻有這些。”


    峰岸放下了電話。是公用電話。正如峰岸告誡的那樣,他把大部分的行人視為刺客。不用多久,對手就會查明到原田潛伏的地點。要是查到了,那是會不擇手段的。


    回到老夫婦的二層樓房。


    繼續監視芝村葉子。


    原田決心已定。是的,漫不經心地去探索,結局隻能適得其反——丟掉自己的頭顱。再說,對手絕非孩童,隨隨便便就想得到證據?必須全力以赴!


    五味辛苦的監視工作仍在繼續。


    兩天以來,原田就這麽持續地坐著。在這兩天之中,芝村出去過兩次,是買東西。


    雖是遠遠望見,但也能感覺到是一位美女。修長的身體,肌膚白皙無比,看上去性格溫順,似乎隻有二十五、六歲。幹事長中岡亮介肯定有六十左右了。六十歲的男人。以格弛的軀體沉溺於青年女子,是可以想象的。島中教授也是六十出頭的人,他跪倒在牧丘美都留的腳下。幹事長是否也是如此呢?


    幹事長與島中之間,有著怎樣神秘的聯係呢?


    第三天夜裏,芝村葉子首次出門,是打扮後出門的。原田一看時間,近九點鍾,看來是去會年輕的情人。那麽,不會很快地回來吧。


    原田出了房門。


    芝村家是鐵格子門。可以看見芝村葉子出去時沒上鎖,街上沒有行人,原田迅速出了門,潛入黑暗之中。


    在行動時,沒有踟躇不前。他徑直開了院門,進了芝村家。一進大門,就是花草叢,然後是房屋正門,右邊是草坪庭園,再看左邊,走廊的牆和房屋之間有一條道道,似於能通後門。商店的人來預約定貨時,就從這裏出入。


    房門是裏麵鎖著的,原田把預備好的別針拿出來。據說這種鎖用別針容易打開。


    拚命地弄了多次,幾分鍾之後總算打開了。進去之後又鎖上。原田手提著鞋,進了屋裏。


    有四間屋,兩間臥室,內客廳和客廳各一間。原田觀察了每間房屋,沒有一處較理想的地方能裝竅聽器,放在電話附近嗎?但電話是插入式的,萬能插口在會客室和臥室都有。


    安在哪兒好呢?因為不了解中岡幹事長的習慣,原田猶豫不決。也有人喜歡在床上打電話。


    沉思片刻之後,原田決定安在臥室。他推斷,中岡來的時間晚,因其擔任的公職繁忙來,來後立刻就會上床。


    臥室相當寬敞,約有十五塌塌米寬,鋪著淺茶色的厚絨地毯,一張雙人床,在小桌上放著三本象是秘密進口的色情雜誌。


    這種黃色雜誌,竭力渲染性器,即使在日本,也列為禁書,不準公開發行。


    原田開始尋找放置地點。


    有一個壁櫃,打開一看,是放夜具的,平常似乎不使用,在兩開門中間有一縫隙。是擱在櫃中的一隅呢,還在放在床下!他在考慮。因為是敏感度極高的麥克風,即便放在櫃中效果也很好。


    原田正在觀察壁櫃的內部,外麵傳來了響動,他迅速地轉身。是大門打開的聲音。打算逃走,可走廊的腳步聲已經迫近。原田大驚失色,想從窗上跳出,可是有聲玻璃。


    腳步聲不是一個人。


    睡腳步聲已迫近寢室了。門是半掩著的。別無它法,隻好鑽進壁櫃,屏住呼吸。其能伺機再脫身了。


    “啊,門開著的!”


    芝村葉子驚詫地說。


    “是是不是小偷?”


    傳來男子的厚重聲音。


    是中岡幹事長。


    “絕不會。”


    葉子好象在觀察房間的內部。


    原田蜷屈著身體。在這兒如果被發現,計劃就算告吹了。雖然有可能不被抓住而逃走,但被發現後幹事長一定會加強戒備。中岡不會以為是小偷。島中受到警告,他會懷疑是否是那個原田呢?若是這樣,他會警覺到可能已被安置了竊聽器,會叫警視廳的人來檢查。也許他不會這樣做吧?不,不會不這樣做的。原田心裏嘀咕著,真是這樣,苦心盤算的複仇計劃就會受到空前的挫折。


    門關了。


    中岡和葉子進了隔壁的房間。隔壁是會客室。可以聽見酒杯的聲響似乎是中岡開始飲酒了。葉子的腳步聲在走廊上來來去去。走廊對麵是兼作餐室的廚房。


    原田冒汗了,同時又感到寒冷。想要逃脫是絕望了,從房門裏出去要通過走廊才能出大門,在此期間會不會被發現,原田毫無把握。門開了,葉子可能正在廚房。


    他們此刻在幹什麽?


    葉子是打扮後外出的,為什麽二十分鍾之內就回來了,甚至還和中岡幹事長一起?


    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僅知道自己現已身陷囹圄,處境危險。


    傳來低聲的談話,不知說的什麽。又過了許久,一陣淋浴聲傳入了感到絕望的原田耳裏。似乎是中岡在洗澡,走廊上的腳步聲來來往往,大概是葉子在照顧他。


    毫無機會逃脫。


    隨後,中岡重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並高聲地向葉子講什麽。


    腳步聲迫進了。


    原田屏住呼吸。呼吸太急促了,自己都能聽見。進行深呼吸,要鎮靜!


    門開了,燈也開了。


    可以聽見身體在床上發出的聲響。原田的身體已僵硬了。這下絕無逃脫的機會了。一種深切的絕望感襲擊著原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發現?也許,待到清晨兩人熟睡時,不知能否有機會?


    光透過狹窄的縫隙。原田可以見到床上,中岡仰身躺著,赤身裸體,腹部高聳,宛如孕婦一般,手和腳也是圓滾滾的。


    他正在看色情雜誌,一頁一頁地慢慢欣賞。雖然看不見表情,但從那肥胖的身軀和那種看色情雜誌的姿勢看,就令人感到中岡是一個十足的好色之徒。


    原田感到難以理解,為什麽象這樣變態邪淫的人,會身居要職,控製整個日本。


    遠處的淋浴聲停止了,一會兒,葉子進來了。她手裏拿著盒子,穿著透明的睡衣。


    奶油一般白膩的肌膚清晰可辯,象這樣性感十足的女性,原田還未見過,不由得熱血沸騰,他拚命抑製住自己的欲望。


    中岡放下雜誌,裸著身體,驀然起身,無言地把站在一邊的葉子按倒在地。


    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啊,饒了吧。”


    葉子發出了聲音,她象是在等待似的。


    “不行。”


    中岡把葉子拿著的盒子打開,從裏麵把繩子拿出來,再從床下取出根木棒。中岡把葉子的一隻腳綁在木棒的一端,把另一隻腳又綁在另一端。葉子屢次乞求饒恕,音調越來越高。


    葉子的腿被繃到最大限度。原田看見,她的睡衣被拋開了,露出了下半身。然後,中岡又將葉子的雙手也分別綁上了。葉子的雙腿被高懸著。綁好後,中岡的呼吸急促了,稍稍向下,看著葉子。


    原田看見了葉子的腳,是一雙纖細而白淨的腳,繩子已陷進去。從腳頸到小腿,從大腿到腰部,雪白的肌體在痛苦地蠕動。


    中岡的行動開始了,歪著腦袋,手裏握著繩子的一端。他揮舞著繩子,清脆的聲音在葉子豐滿的大腿上響起。葉子發出了高聲的悲鳴。


    “啊,饒了我吧,求求你!”


    “不能饒怒。”中岡高聲地叫,揮舞著繩子,抽打在rx房上。葉子的身體痛苦地拚命亂扭。中岡還在繼續抽打,形象也變了,血湧到了臉上,烏黑色的,如同惡魔一般。中岡把葉子翻了個身,用繩子把兩根棒子綁上,使葉子的臀部不得不懸在空中,臀部豐滿白淨。一下、兩下、三下……中岡用繩子抽打著葉子的臀部。


    葉子的臀部扭動著。


    “饒了我吧,饒了吧。”


    “不許出聲,壞女人!”


    中岡仍在打。


    葉子雪白的臀部上出現了紅色的痕跡。


    原田驚訝地發現,中岡也是個極端性變態狂,他與島中不同的是,他是施虐性變態狂,隻有瘋狂地折磨女人,才能抗衡滿足。原田隱約的覺察,島中和中岡的複雜性狂,與那場罪惡的戰爭,有著密切的聯係。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二人又何嚐不是社會和戰爭的犧牲品。


    原田屏住呼吸一直注視著。島中和中岡完全相反。島中甘心情願讓美都留虐待、奸辱,中岡則在女人身上狂施暴虐。兩人都已逾六十。令人欲嘔的性欲,散發著肮髒腐朽的臭氣。


    原田想起了被淩辱後慘遭殺害的妹妹的屍體。中岡對於用金錢買來的女子狂施暴虐,見到此景,就使人感到,殘酷辱殺妹妹的,雖說直接罪犯是“布蘭克”黑唇,但幕後指使者,不是中岡和島中嗎?


    幹事長的尊容隻是這個男子的假麵具。在常人麵前尊大,裝扮成政治家,這一切僅是麵具而已,其本質就是眼前這個拙笨的肉體,一個對用金錢買來的女人肆意來虐待,以發泄欲欲望的醜陋的老頭。


    中岡和島中,都是淩辱妹妹、殺害父親和他那三位毫無抵抗能力的可憐夥伴的元凶。中岡揮動的繩子,一鞭鞭地如同抽打在妹妹的身上一般。


    中岡扔掉了繩子,把笨重的手腕貼在高高懸起的、被拚命繃開葉子的臀部上。


    “啊——”


    ……


    葉子毫無忌憚地放聲尖叫。


    這悲鳴,消除了原田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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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岡和葉子的汙穢遊戲仍在延綿地進行。


    中岡用拷打斥責葉子,執拗地斥責。葉子的身體不能動彈了,臀部上下左右痛苦地扭動、抽泣、叫嚷。中岡一會又換用別的刑具。


    猛然,中岡丟下刑具,刺耳地尖叫著,縱身撲在葉子身上。中岡的肉體鬆馳、虛腫,又皺又黑,象一頭剝完了毛的野豬,在葉子血跡斑斑、豐滿迷人的肉體上粗暴、醜陋地蠕動著,簡直令人作嘔。原田不忍目睹。


    ……


    多麽令人毛骨悚然的折磨。葉子的身體已失去了其它的感覺。如今僅存在呼吸,宛如波濤拍打而來,逐漸變弱,立刻又往回放大。


    一切都盡收原田眼裏。屋內滿布陰慘恐怖的氣氛。已經不是性交了,是兩匹淫獸在翻騰。


    葉子的悲鳴消失了。波濤式的起伏不知多少次了。筋疲力竭,聲音逐漸消失了。


    ……


    原田毫無機會脫身。


    ——這就是幹事長?這就是大權在握,對日本國起著舉足輕重作用的幹事長?


    原田嘟噥著。對日本國的信仰完全崩潰了。一切都親眼看見了,作為一國政冶決策人物的幹事長和作為醫學界巨頭的教授,這種赤裸裸的形象。原田自己是醫生,也知道人的稟性中有陰暗的一麵,也有變態的一麵。在表麵上越是壓抑,人的性衝動越是陰慘。


    可是,島中和中岡的變態是令人無法接受的,兩人在最後都缺乏自我控製的力量,無論怎樣都要耽溺於欲望之中。從那腐敗的內髒五腑中散發出黴臭,在這種黴臭中又產生出犯罪的行為。人類的尊嚴已不複存在,也無須追究自己的道德感。


    真想跳出去,殺了他。一想到這個人就是殺害父親和妹妹、綁架野麥涼子的元凶,原田的內心就按捺不住。


    中岡和葉子已睡了近一個小時。


    等待入睡後,原田打開了櫃扉。可以聽見兩人的鼾聲。夜明微暗的光亮從燈罩中射出,浸透了整個室內。葉子的赤足和大腿從毛巾被裏伸了出來,肌體微微泛青,看上去宛如深海之魚。原田收住了腳,看著中岡。中岡張開大口睡著。此刻,原田勃然衝起了一股殺人的欲望。這是很自然的,殺死中岡,同樣悄悄地潛入,殺掉島中,那才痛快。不需要曆盡辛苦、百般周折地去尋找證據。


    原田開了門。


    從屋裏出去。一到外麵,頓時感到夜裏的空氣清新,滌蕩了剛才那汙穢的臭氣。


    出了大門。


    晚上返回旅館的道路,已近十一點了。雖然不是深夜,可行人早已絕跡。


    在前方的黑暗處,有個男子。原田看見那男子從暗處出來,便收住了腳。那男子站在道路當中,附近雖有街燈,可看不清那人的臉。象是個青年男子,從其動作可以得知,行動敏捷。


    ——是刺客?


    那從暗處出來的男子,宛如一個黑色的幽靈一般,默默地站在路中央紋絲不動。


    原田也站著不動了。


    在背後也出現了響聲,原田慢慢回頭,從拐角處出來兩個男子,看上去是一夥的。原田轉回視線,不知什麽時候,前方也變成了兩個男子。


    驅走了戰粟,原田才感到疏忽大意了。原田打電話到島中的情婦家裏進行威脅。中岡當然已嗅出情婦的家已被察覺,因而懼怕自己的所在地已處於危險之中。


    “島中和中岡早已派出殺手,四處尋找原田,隻是不知道住所罷了。他們推測原田無論如何也會到這兒來的,所以一定要預先埋伏。


    原田望望四周,已無路可逃,也隻能逃到街旁的住家戶裏去,可這樣也不能逃去,轉瞬就會被逮住。


    死聲手槍嗎?匕首嗎?


    眼前掠過被殺死的父親和妹妹的遺體。自己在這兒也要被殺害,一家人就都要死絕了。


    原田挪動腳步。若是手槍,一轉眼就完蛋了,若是匕首,就還沒絕望。


    前麵的男子開始慢慢地向原田移動,兩人的右手都插在西裝裏。腹部可能有匕首。原田向後退。後麵的兩個男子也慢慢靠過來。路上漂彌著無聲的殺氣。


    原田停住了,什麽武器也沒有,慌忙地看看四周,連可用作木棒的也沒有。


    ——末日到了?


    雖說還沒有最後絕望,可也沒有逃生的道路。對手若是一人,那不成問題,學生時代學的柔道,在記憶中還可以複蘇,還有打掉匕首的技藝。若是兩個人也還可以應付,但是對手是四人。無論向哪邊逃,等待的都是兩把匕首。


    進退維穀,原田佇立不動了。


    倥、倥、倥,低沉的靴聲從前後迫近,這陰霾滿布的聲響,一直浸透了大地,令人毛骨悚然。


    前麵的男子距離僅三米了。


    原田從身上迸發出了力量,也許是最後時刻了,不能束手待斃,哪怕不錯匹敵,也要殊死一搏。向前進,引誘對手先動,便可飛起一腳,踢倒一個。再以後,就全憑運氣了。


    原田慢慢地挪動著。


    “不許動!喂。”


    前麵的兩人拔出了匕首,在街燈下匕首寒光逼人。兩個男子將匕首握在腹前。


    “是島中指使的嗎?”


    嘶啞地問道。


    “沒有誰的指使。”


    陰沉的聲音。


    “還是不動的好。”


    前麵兩人一步一步地逼進原田,姿態瀟灑。


    “我們要問問你。過來,若是動一動,就戳進去,格殺勿論。”


    “想聽什麽?”


    原田收住腳。假如想聽什麽,這點還可以利用。至少,他們不象是準備在這裏立即殺死自己。若是這樣,也許還有機會逃脫。


    就在這時,背後兩個男子立刻上來,四把匕首已團團圍住,瞬間的躊躇,使原田陷入了絕境,身體已不能再動彈了。這些男子都是殺人老手,一切都在平靜中進行。然而這平靜之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不準動!”


    兩人從左右抓住了原田的手腕,其他兩人在前後夾著。


    前方拐角處射過來車燈的光柱。車停下了。


    原田被帶到那兒,是小汽車,門開著。


    原田被帶入車內。真是悔恨萬分,在乘車的刹那,原田醒悟到落入圈套了。這些男人什麽也不會問,僅是為選擇殺人場所罷了。就這樣,被帶到什麽地方,然後被殺。


    匕首就挾在左右,衣服破了,刺到皮膚,車靜靜地滑動了。由於車的晃動,原田可以感到被刺破的皮膚正在浸血。


    “你,是一個笨蛋。”


    右鄰的男子說。


    “是嗎?”


    “要是默默地當個醫生,也許現在能開業了。”


    “醫生,討厭。”


    “聲音都發抖了。”


    低聲地嘲笑道。


    “那是因為害怕。”


    “馬上,就可以舒服了。”


    說到這兒,男子沉默了。誰也不再說話了。都是異常寡言的男子。車靜靜地駛著。遠處,可以看到稍為寬敞的道路了。車繼續行駛。原田不明白到熱鬧的街道要做什麽。象這樣被帶走肯定要被殺害,屍體也不會被發現。


    仇未報,恨未雪,不應該現在死去。僅知道島中教授和中岡幹事長是幕後操縱,父親被害,妹妹被害,戀人被搶走,而自已一仇未報就也要被殺害,這真是不堪忍受。


    門稍稍開了,露出一個縫隙。原田感到這是一個機會,即便是被刀戳著,也可以從車門滾出去,一旦有行人的話,這夥就隻能逃走。要是很快有急救車來……


    “這個門打不開!”這男子就象看透了原田的想法。“門是自動的,由司機在駕駛台掌握。”


    “沒想過。”


    喉頭幹澀了,聲音也變啞了。


    前麵有一輛車,慢慢地駛過來。怎麽回事?那車在斜側麵停住了。


    “怎麽了,那個?”


    司機減速了。


    “奇怪,停住!”


    “不行,看後麵!”


    “麻痹大意了!”


    這夥人的聲調充滿了殺意。


    原田朝後一看,那輛前車燈已熄滅的黑黝黝的小汽車很快地開過來。很明顯這是準備夾擊。


    從前方側著的車上下來一人,走過來了。後麵的車也是一樣。三輛車的前燈都熄滅了,僅有遠處的街燈還有光亮。


    “好哇。”


    右鄰的男子說。


    “看那些家夥們要幹啥。要是不對,就幹掉前麵那家夥,再逃走……


    一個男子從容不迪地靠近了原田所在的車。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喂、把那男子送過來。”


    聽到這男子的聲音,原田總算舒了口氣。是峰岸五郞的聲音。


    “怎麽啦,你們……”


    “是警察。”峰岸晃了晃警察的證件。


    “不趕快些?喂,你們想以殺人未遂而被捕嗎?”


    “什麽殺人未遂!”右鄰的男子從另一側下了車。“隻是想說說話。”


    “是嗎?”


    峰岸一邊嘟噥,一隻拳頭已打到那男子的腹上了。男子“哇”的一聲倒下了。


    “要逮捕這些家夥嗎?”


    旁邊兩個刑事走過來。訊問的是相良。


    “不。這些家夥隻是些小蝦鱉。”


    峰岸回答。


    原田走下了車。


    默默地和峰岸並肩走著。


    “有收獲嗎?”


    看著車走了,峰岸問。


    “什麽?”


    “進芝村的家。”


    “已知道了嗎?”


    “你不知道吧?在芝村家附近,叫相良跟隨著你。”


    “是這樣?”


    “你進去後,葉子和中岡很快就回來了。於是,相良立即告訴我。情況不妙,我立刻就趕來了。萬一你被追趕,就無處可逃了,要是那樣,則無計可施,你可能隻好被捕了。可就在你被發現之前,那夥人已悄悄地潛伏在黑暗裏了。”


    “可是,為什麽不逮捕他們呢?”


    “這批蠢貨。真正的殺人行家,一個人就幹了,再說,毫無意義的騷動,不就葬送了這一事件嗎?”


    “是嗎?……”


    “哦,今天這夥人好象是被命令來尋找你的住地似的。這些家夥看見了你從芝村家出來。下次,大概會派出職業殺手了吧?一定是個厲害的家夥。安竊聽器了嗎?”


    “是的。”


    聽器安裝在壁櫃裏了。


    “沒用了。他們一定會告之你已潛入過。中岡會和那女人斷絕關係或轉移到別處。”


    “你救了我,中岡會知道是警察在行動嗎?”


    “也許。不過,你在芝村家做了些什麽?”


    “在壁櫃裏,看見了醜態。”


    “怎樣的?”


    “那家夥是個性格殘暴的施虐淫者。”


    “施虐淫者?”


    峰岸沉默了片刻。


    “已查清那個女人的經曆了。”


    “什麽?”


    “在關西係的暴力集團中,有個根來組,是從港灣裝卸組逐漸發展起來的組織。據說這個女人是那組織內一個組員的妻子。”


    “……”


    “不知為什麽要把他人的妻子作為滿足欲望的犧牲品。或許,作為性變態狂者,造成的破壞越大,越能滿足吧!島中和中岡,象這樣的人,競代表著日本的形象。大概剛才那夥人也是根來組的成員吧?”


    “這麽說,殺害父親和妹妹的,也是那夥殺人犯了。”


    “這個還不清楚。那殺人犯完全是一條狼。”


    “上車。”


    峰岸和原田坐上車,車向旅館駛去。


    “正在請搜查四課協助,秘密調查根來組。無論如何,也可以得到一些情況。在此以前,望多加小心。”


    “嗯。”


    原田點點頭,下了車,回旅館去了。


    峰岸目送著原田魁偉的身影。一個孤愁的身影。原田父親三十餘年來,是頂用幽靈戶籍隱匿。這一隱謎的複生,一舉粉碎了原田的人生。家庭、戀人沒有了,甚至連房屋也打算變賣。如今的一切,都環繞著複仇。這個身影是多麽的苦悶。如今的原田,僅僅是為了向島中教授,向中岡幹事長,以及直接殺人凶手複仇而殘生著。在他麵前的隻有落寞荒涼的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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