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果然是安平王在搗鬼。


    “安平王和丹陽公主合謀,竊取皇上的頭發,借著你的手傳出宮。”顧莞寧緊緊地盯著於氏,聲音寒冷如霜:“你縱然不是主謀,也是幫凶!”


    這純粹是詐她!


    於氏本就心虛,聽到這番話,以為顧莞寧什麽都知道了,頓時麵色慘白目中滿是驚懼,哆嗦著說道:“妾身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顧莞寧冷冷道:“你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本宮饒你不死。否則,本宮今晚便用一杯毒酒要了你的命。”


    於氏色如篩糠,說話都不利索了:“妾身什麽都沒做過,皇後娘娘這是草菅人命。而且,妾身已經有了身孕……”


    “你說的沒錯。本宮確實可以草菅人命。”


    顧莞寧麵無表情,神色冷厲:“便是一屍兩命,也無人為你伸冤。你死了也是白死。安平王不會惦記你,丹陽公主也不會感激你的包庇。”


    “你自己想清楚了。人的性命隻有一條,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你是要說實話,還是要帶著孩子一起死?”


    ……


    近乎窒息一般死寂沉靜後,於氏終於顫抖著張了口:“妾身說實話。”


    “妾身聽從王爺之命,每次進宮都去探望丹陽公主。王爺吩咐妾身,丹陽公主若有東西給我,我便帶回府。其他諸事,我真的一概不知。”


    顧莞寧步步緊逼:“半年前,你可曾帶過東西出宮?”


    於氏囁嚅著答道:“帶過一雙鞋。”想了想又道:“鞋子上繡了一雙鷹。王爺並不喜歡,從未穿過一回。”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寂。


    於氏鼓起勇氣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愈發驚懼害怕。


    她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冷凝的臉孔。仿佛看一眼,也會讓人被凍成寒冰。


    顧莞寧沒有再看於氏,而是看向陳月娘:“夫子,你領人去安平王府一趟,將這雙鞋找出來,帶回宮裏。”


    陳月娘沉聲應是。


    癱軟無力的於氏,很快被扶了下去。


    顧莞寧深呼吸一口氣,又道:“琉璃,立刻去將丹陽公主帶來。”


    琉璃應聲而退。


    ……


    片刻後,丹陽公主進來了。


    丹陽公主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如何:“這麽晚了,皇嫂宣召我來椒房殿,不知所為何事?”


    顧莞寧冷冷道:“丹陽,你抬頭看著我。”


    丹陽公主身子一僵,卻未遲疑,聞言立刻抬起頭來。


    顧莞寧目光森冷,緊緊地盯著她。


    丹陽公主心裏一緊,隻覺得威壓猶如巨石臨頂,隨時會壓得她粉身碎骨。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


    “你什麽時候取了你皇兄的頭發?”顧莞寧冷不丁地張口逼問。


    丹陽公主耳邊轟隆一聲,頭腦一片空白。


    巨大的驚恐瞬間蜂擁至心頭。


    顧莞寧怎麽會知道?


    她做得這般隱蔽,而且,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為何會在此時曝露?


    “你取了頭發,將頭發混進絲線,繡在鞋麵上,讓於氏帶出宮。”顧莞寧聲音中滿是寒意:“丹陽,你可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第1053章 殞命(一)


    丹陽公主想佯裝鎮定,想若無其事地反駁,可巨大的寒意充斥全身,全身上下一片冰涼,連指尖也沒了溫度。


    她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全身顫抖起來。


    “蕭啟被奸佞陰險之人利用,你又被蕭啟驅使,釀出此等滔天之禍。”


    顧莞寧的聲音如被寒冰凍結,字字句句凍透人心:“如今,邊關戰事不絕,死傷無數將士百姓。你皇兄又一病不起,若有閃失,便可能是亡國之禍。”


    “而這一切,都是你們兄妹之錯!”


    “丹陽,到了地下,你可有顏麵見蕭家的列祖列宗!”


    到了地下……


    丹陽公主全身巨震,所有的驚恐都化成了憤怒和不甘。


    她霍然抬頭看著顧莞寧,目中噴射出怒焰:“顧莞寧!你無憑無據,憑什麽說我陷害皇兄?我是堂堂公主,難道你敢平白無故殺我不成?”


    顧莞寧神色冰冷,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冷笑:“丹陽,原來你這般天真可笑!想要你的性命,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有沒有證據,根本不重要。”


    “你在宮中悄無聲息地死去,根本沒人會多管多問。我今日宣你來椒房殿,隻是讓你死個清楚明白而已。”


    丹陽公主瞳孔倏忽睜大,極度的驚恐慌亂害怕,使得她有些精神錯亂,不但沒跪地求饒,反而豁出去一般朗聲狂笑起來。


    “我活著本來也沒什麽趣味,死了也無妨!隻可惜,我沒能親眼看到皇兄和你共赴黃泉的那一天……”


    所有的話語,都被永遠地封在了丹陽公主的口中。


    珊瑚如鬼魅一般冒了出來,迅疾點了丹陽公主的啞穴,然後將一顆藥丸迅疾塞進丹陽公主的嘴裏。


    辛辣苦澀的滋味,在喉嚨處迅速蔓延開來,然後一路延伸至胃中。然後,如火燒炙烤一般,痛不可當。


    丹陽公主癱軟倒地,瞳孔渙散,定格在目中的是顧莞寧冷漠的臉孔。


    “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


    時間一點一點地滑過。


    安平王看似冷靜鎮定地等候著,實則心中焦灼憂急不已。


    空蕩寬敞的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於氏已經被帶走許久了,一直未曾回來。他平日對這個懦弱無用的妻子十分厭惡,此時卻又覺得,有個人在身邊總比孤零零一個人強的多。


    他下意識地豎長耳朵。


    一片沉寂,什麽也聽不到。


    被死死壓著的恐慌,悄然從心底蔓延。濃厚得化不開的陰雲在心頭籠罩。


    不會有事的。


    安平王深深呼出一口氣,竭力暗安慰自己。肯定不會有事的。當日之事,做得十分隱蔽。就算顧莞寧生出疑心,也找不到半點證據。


    他是堂堂正正的安平王,再不受寵也是蕭家子孫。顧莞寧絕不敢對他下毒手。至於蕭詡,半死不活地在床榻上躺著,根本無暇顧及他……


    門外忽地有了腳步聲。


    安平王心中陡然漏跳數拍,戒備地看了過去。


    門很快開了。


    走進來的,是顧莞寧。


    陳月娘珊瑚等人,跟在顧莞寧身後。


    安平王迅速看向顧莞寧身後,卻未發現於氏的身影,心裏陡然一沉。故作不快地問道:“皇嫂為何這麽晚宣召我進宮?於氏還懷著身孕,皇嫂有什麽話要問,隻管來問我。”


    顧莞寧冷冷地看著他。


    目光冰冷,滿是憎惡。


    安平王心直直往下沉,耐不住死寂一般的安靜,又張口道:“皇嫂為何這般看著我?莫非是我近來犯了什麽錯?”


    顧莞寧根本不願和他浪費口舌,看了陳月娘一眼。


    陳月娘點點頭,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包袱打開,上麵赫然放了一隻鞋。


    這隻鞋上繡著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隻可惜,鷹眼的部分被剪去,隻留了一個小小的洞。


    隻看一眼,安平王便渾身僵直,猶如被凍住一般。


    “蕭睿是怎麽聯係到你的?”顧莞寧一字一字地問出口:“說出一切,我留你全屍。”


    ……


    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得黑暗冰冷。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暗中做過的事,顧莞寧已經知道了!


    安平王聽到自己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甚至聽到自己不甘的嘶吼聲:“顧莞寧,你膽敢殺我?你憑什麽殺我?就算要殺,也該是皇兄來取我性命!”


    “我這就去見皇兄!我自會向他坦誠一切,跪求他的原諒!你給我滾開!”


    嚷到後來,他已經不知自己在喊什麽。


    眼前沒有鏡子,他看不到此時自己的模樣。


    麵色慘白,雙目通紅,絕望而又瘋狂,猶如喪家之犬。


    “一個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顧莞寧聲音冷凝如冰:“蕭啟,當日你兄長不忍殺你,留你一條性命。這些年來,你非但不知感恩,竟然心生怨懟憤恨,意圖致你皇兄於死地。”


    “此時在打仗,不宜宣揚此事。否則,此事若傳開,我便是將你千刀萬剮,也無人會說一個不字。”


    “蕭啟,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你將一切都說出來,我會留你全屍。再留下於氏肚中的孩子。”


    全屍,孩子。


    這幾個字在蕭啟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旋。


    蕭啟慘白著臉孔,完全憑著本能問了一句:“丹陽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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