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蒙笑了起來,依舊難掩疲態。


    “也還好。”


    能讓杜德蒙這麽模棱兩可的回答,這其中遭受的壓力絕對不會小。


    “杜蒙……”烏爾隻覺愧疚不已,他低下頭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現下他什麽都無法保證做到,但僅有一件事能夠做到,“瓊瓊,我會送回去,毫發無損的。”


    將全部目光投注到方瓊瓊身上的杜德蒙,終於把一絲餘光分給了他。


    “記住你的保證!”


    烏爾腳後跟合並,下意識的做了一個軍禮。


    “我保證!”


    杜德蒙點點頭,麵對著烏爾,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現在,我們來談你的事情。”


    烏爾表情一凝,認真起來。


    杜德蒙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句。


    “你的叛亂是因為被脅迫,對嗎?”


    這句話沒頭沒尾,出現的莫名其妙,但烏爾聽到之後微微一怔,但又笑了起來。


    “您是在錄音嗎?”


    方瓊瓊注意到他突然換了人稱代詞,以無比篤定的語氣,說出下一句。


    “您想要包庇我。”


    杜德蒙看著他。


    “所以你應該清楚怎麽做。”


    “我知道。”烏爾笑著低下頭,“但我不能。”


    他舉手製止了想要說話的杜德蒙。


    “您應該清楚我想要什麽。”


    “我很抱歉之前一直有意無意逼迫你反抗,我並不清楚你父親的死亡給你留下了這種心理疾病……”


    烏爾看著杜德蒙,那雙蔚藍的雙眼像是時時刻刻都蒙著一層水霧。


    “杜蒙,我很抱歉,但我真的無法對現在這種境況坐視不理,那些反抗軍引發很多令人討厭的襲擊,但有一點……他們說得沒有錯,我們的國家。”


    “需要改變了。”


    “烏爾……”杜德蒙有一霎的動容。


    “杜德蒙元帥。”烏爾的眼神變了,那層朦朦的水霧退去,猶如烏雲散去的天穹,清澈而又閃亮,“激進派領導人烏爾索特蒙正式向您提出談判交涉要求。”


    “焓彈已經裝填到衛星的激光發射器上。”烏爾舉起手腕,通訊器上談起一個懸浮屏幕,顯示出帕特星的星球三維投影,上麵標注著一個紅點,“隻要我按一下這個紅點,發射器就會發出激光,它的能量足夠穿透大氣層,轟毀皇宮。”


    杜德蒙收起了那點笑意,他的臉龐在半透明的屏幕中忽明忽暗。


    烏爾並沒有停下來,他望著杜德蒙,屏幕的燈光映照在他的眼裏,恍如化作實質的眼淚凝聚在他的眼眶之中。


    烏爾忽然覺得喉嚨幹澀,他早就已經預料到這天的到來,然而等到真正到來的時候,依舊難以自製的感到難過。


    “我們的要求如下。”


    一,取消相關削減軍部財政投入政策,重新規劃。


    二,賠償2億進入軍部退休金。


    三,以上決定以及反抗活動全與現任元帥無關,是我一人策劃準備。


    ‘嘟’的一聲,通訊被掛掉了。


    杜德蒙怔怔的望著懸浮屏幕,那上麵因通訊中斷而漆黑一片。


    他猛的拽下了手腕上的通訊器,狠狠的甩了出去,銀色的通訊器‘砰’的一聲砸到地麵上,彈了好幾下。


    他眼眶發熱,手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可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杜德蒙感到了迷茫,他忽的對於曾經所堅持所堅信的東西感到了懷疑。


    心髒一緊一縮,腦海之中似乎有一道聲音不斷的輕聲呼喚。


    “你所堅持信仰的對象,真的對嗎?”


    真的對嗎?


    杜德蒙詢問著。


    “杜德蒙元帥。”耳畔傳來一句話,喚回了杜德蒙的注意力,他頓了頓,轉過頭。


    他的下屬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注視著他。


    “您還好嗎?”


    杜德蒙眨了一下眼,眉頭皺緊。


    “沒事,你有什麽事?”


    來者低下了頭,小聲的說了一句。


    “財政部部長來了。”


    杜德蒙內心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一直控製著事態不往更糟糕的情況發展,看來,終於是隱瞞不下去了。


    財政部就是軍部的惡夢。


    從第一次削減軍部財政投入開始,杜德蒙就不止一次的見過這位財政部長。


    麵前的感應大門被推開,房內的小少年轉過頭。


    他有著一頭燦爛的金發以及一雙碧透如洗的雙眼。


    杜德蒙被眼前的人驚了一下。


    “皇帝陛下?”


    “你來了,我親愛的杜蒙。”


    他張開雙臂,給了杜德蒙一個擁抱。


    杜德蒙側過頭避開即將落下來的吻,轉過身向後退了好幾步。


    “最近過得怎麽樣?”


    他也沒有在意杜德蒙的閃避,而是向前走了一步,一伸手腕在他的肩膀之上。


    “我們好久沒有見過麵了,等會兒事情談完之後,我們一起去玩接球遊戲?”


    “不了,陛下。”


    杜德蒙繼續向後退了一步,他身體繃緊,因為擔心會傷害到皇帝,一直克製著下意識的反抗動作。


    或許是種族的天性使然,皇帝陛下是隻金毛巡回犬,對於旁人總是顯得格外的熱情。


    “好了,陛下。”


    一旁有人出聲了,挽著杜德蒙的皇帝才鬆開手,顯得有些不情願的走到一邊。


    杜德蒙轉過身。


    屋內一角站著一個年輕人。


    也是現今財政部部長,真正的掌權人,哈俾斯威爾士。


    他笑了起來,同樣的金發藍眸在他的身上,卻顯示出截然相反的感覺。


    “我們現在準備談正事了。”


    杜德蒙沒有說話,隻是餘光不斷的瞥向一旁的皇帝。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場談話,金色的尾巴在身後甩動,手中攥著一顆白色的小球,在感覺到杜德蒙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對他笑了一下,一雙藍色的眼睛眯起,一閃一閃的。


    杜德蒙突然感到了一絲憤怒,這種憤怒來得奇怪,他從前也很多次見過皇帝,但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憤怒以及……失望。


    “皇帝陛下聽說軍部產生了很多的叛徒,於是,就和我一起過來看一看。”


    哈俾斯笑著看向杜德蒙。


    “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這顯然是前來追責。


    杜德蒙垂下眼,他轉過頭對著身後的下屬說了一句。


    “把陛下帶到新建的訓練場。”


    聽到新的訓練場,小皇帝的頭都抬了起來。


    “那裏會有人陪你玩球。”


    杜德蒙笑了一下,嘴角翹起又很快的沉了下去。


    “您覺得帶走皇帝陛下,就能夠解決問題嗎?”


    望著小皇帝遠去的背影,哈俾斯笑著轉過頭。


    “陛下在與不在,又有什麽區別?”杜德蒙手指磨蹭著眼前的桌麵。


    “陛下是一個很聽話的好孩子。”


    哈俾斯點了一下頭。


    杜德蒙的眼神變了,像是由溫暖閑適的春季猛的進入了寒風凜冽的冬日。


    “不要這樣看著我。”哈俾斯笑了下,“軍部的忠犬。”


    “現階段您處理軍部內部叛亂,應該是分身乏術,而且軍部的首領,據說是您的摯友。”


    哈俾斯說到這裏,近乎惡劣的,停頓了一下。


    “所以我有些懷疑。”哈俾斯站起身,他微微側過腦袋,眨了眨眼,金發碧眼的模樣配以這種表情,讓他看起來和那些精致可愛的玩偶一般,他並沒有接著這句話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過身。


    “陛下已經下令,讓我加入這次追捕行動。”


    “不需要。”杜德蒙視線掃過他背後象征著公平與金線的財政部印徽,低低的笑了一聲,“就算我需要一個‘幫手’,那也不是由您,財政部來處理,畢竟軍事和經濟相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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