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離開奶茶店,把空杯大叔丟進路邊垃圾桶,手機時間停留在四點。暫時沒打算回家,他眼神滾動,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有些決定來的很突然,即便沒有意義,也會想著完成。自從上次在古前橋放了花燈,就再沒去過了。林浩喜歡那樣的地方,去轉一圈再回也不遲。


    新瀾的街道四通八達,林浩基本都熟悉,前方的場景卻很陌生,唯獨沒走過這條路,隻需一直走到盡頭,再轉個彎就能到達。


    這是條近路,是陳同學告訴他的。


    周圍屋舍老成,他不是第一次見,有些房屋剛換新,大門口都做了整改,大部分人家還保持著磚瓦房,塗上潔白滾漆,零零落落的樹影不斷搖曳身姿,好似那漢武皮影戲,飄渺靈動。


    場景迭行,唯一的聲音隻有鳥雀鳴叫的喳喳響,寂寥氛圍裏顯得頗為聒噪。


    距離越近,水氣越發濃鬱,他經過轉角,到達河岸邊。


    ——周圍渺渺人家,素湖橫跨兩岸。


    場景不論看幾次都心曠神怡,這兒的部分房麵就比較嶄新,顯然拆遷重建過,家家大門緊閉,大概是沒人買,處於空房。


    林浩很希望能獨自移民到這,每天出門就可欣賞到成片的清澈碧湖,最重要的一點;這兒離陳同學的小公寓非常近,精神滿足的同時,物質也能滿足,認定為終極夢想都不為過。


    邁入木房小巷,靠近橋頭,少年隱隱約約聽到聲音,那似乎……是歌聲。


    踩過石板拚湊而成的地麵,動靜逐漸清晰,直到徹底鑽入耳膜。那天雨澆房簷,陳同學說能不能將喜歡分她一半,而他的喜歡,正是這首《愛的期限》。


    轉角外,視線由近及遠,女孩立於石橋上,沐浴著偏西暖陽,頭發紮成歪馬尾,注視遠方一會背過身,踏步而形,走到橋的那頭又折返回來,這才注意到正對麵的男孩。


    “林浩同學?”


    陳欣謠盈盈秋水的眸子綻放驚喜,自己沒注意到一閃而過的喜悅,便立刻被詫異所填滿。


    “啊……嗯。”


    林浩語無倫次,誰能想到還有這麽巧的事,歌聲戛然而止,是陳同學將它關掉了。她踩著台階馬上到達近前,盯著少年的眼睛。


    “你這是幹嘛來了?”


    “就是單純轉轉,陳同學你也來散步?”


    “差不多吧,待會兒還要去看大黃同學,不過……”


    陳欣謠抵著下巴,仔細觀察林浩的麵部表情,那雙眼線專注的都得皺一塊去,似乎想發掘什麽端倪,卻始終尋不到。


    倒是讓少年莫名其妙,這是在考古嗎?


    “懷疑林浩同學是在跟蹤我,但沒有證據……”


    “……”


    雖然陳同學很吸引人,但他絕對幹不出這種變態行為,大致幹不出,似乎幹不出,應該幹不出……果然還是因為沒遇到的原因……


    “我是剛好幫了趙晨曦的忙,感覺還有時間才順便過來看看的,跟陳同學扯不上半點關係。”


    從始至終未曾出現表情崩塌的現象,臉上的誠實二字清晰無比。


    陳欣謠小嘴微撇,貌似挺失望,徑直從身邊走過,林浩滿頭問號。


    剛過轉角的女孩又把腦袋探回,像這種偶然碰到的機會少之又少,就這樣告別實在太可惜……


    “唉,你應該沒事吧?”


    她還是希望林浩同學能陪著,總比孤身一人要好。後者立即明白,屁顛屁顛的跟上。


    他們原路返回,再次來到公寓區外圍,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大黃狗。


    “汪!”


    興許是見到陳欣謠到來,本來趴在欄杆裏萎靡不怔的大黃忽然精神起來,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翹起,不斷搖曳。


    “好像變壯了。”


    林浩望著大狗狗發呆,對比上次見到變化不能說很大,反正更凶了。


    “是嗎?沒看出來。”


    可能因為每天都會見到,陳欣謠並不覺得哪裏有明顯變化,她欣慰一笑,有種自己養的好大兒終於成長的感覺。


    “話說現在要喂它嗎?”


    “不用,中午已經喂過了。”


    陳欣謠說著緩緩靠近柵欄,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雖然林浩覺得這根本不需要,因為大黃看起來絲毫沒有惡意,不是他也靠近兩步……


    “汪汪汪!”


    大黃同學瞬間變得凶狠,也不吐舌頭了,衝著少年一頓叫喚。


    林浩;???


    態度差距有必要這麽大嗎?


    “哈哈哈!大黃同學不歡迎你誒。”


    陳欣謠笑靨如花的嘲笑,林浩迫於無奈隻好退回,撇嘴站一旁,總感覺這年頭連狗都好色……


    陳同學也沒把他晾太久,便告別大黃,兩人沿著別墅區外圍一直走,期間能看到做工精致的長亭,夕陽的餘暉沒入湖泊,浮現金絲滾滾,兩者各自欣賞周遭的景物,沒有話題。


    影子默默跟於身後,不曾掉隊,形影不離。


    “林浩同學,未來你打算幹些什麽呢?或者說……有什麽目標?”


    陳欣謠偏頭詢問,男孩微微昂首。


    “應該是工作穩定,再找個靠譜的另一半,還希望有個女兒,家庭美滿,到哪都開開心心的。”


    女孩噗嗤一笑,這種回答真的很林浩同學。


    “誰讓你回答這些東西啊,就沒什麽遠大誌向嗎?比如……當探索宇宙的宇航員,名揚八方的作家,默默奉獻的醫生,又或者……藝術高超的畫師,都很不錯。”


    陳同學的眸子晴空萬裏,處處彰顯積極。她是注定要幹大事的人物,實在和林浩大相徑庭。


    “探索宇宙有危險,怕死,名揚八方的作家,呃……太懶,默默奉獻的醫生嘛,那種精神並不多……


    隻希望生活不要太差勁就行。”


    陳欣謠駐足,從小到大,老師都在貫徹一個道理,要想人生精彩就得出人頭地,她也覺得,不斷變好是多麽光榮的事。


    直到碰見林浩同學,他的想法永遠這麽現實,好像提前看過人生劇本,知曉未來不會有什麽出息。


    ——陳同學希望他是個積極的林浩同學,希望普通人也能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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