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過頭來,麵向還在整理東西的林浩,臉頰邊緣的秀發自然垂落,抵達桌麵。


    “林浩同學,等會兒出校門就可以直接去買文具盒了,你身上錢夠嗎?”


    後者悄悄咂嘴,他是答應了陳同學要買玩具盒,但完全不需要這麽急,由於並沒有打算,導致他唯一剩下的也就隻有五塊的奶茶錢。


    “可能不太夠,五塊錢買得了嗎?”林浩試探的問。


    陳欣謠嘴角塌陷,頗為篤定的搖頭,“絕對買不了……”不過她早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又胸有成竹的昂起腦袋。“那剩下的錢我來替你補,周一還給我就行。”


    “算了,我周末再上街來買吧。”林浩稍微猶豫還是拒絕了,他不想麻煩任何人。


    陳欣謠則自討沒趣的撇嘴,站起身來披上單肩包。


    ——沒辦法呀,這就是林浩同學的性格,曾經她也嚐試過,想讓平凡的男孩變得更加不拘小節一些,結果也以失敗告終。


    陳欣謠悠閑枕著後腦勺,和男孩一起走出教室,她將臉頰歪向林浩看不見的位置,膨脹成河豚,對著空氣嘟嘟囔囔。


    “陳同學這周可是少花不少錢,再好吃的零食都忍住沒買,就是為了這一刻,結果你一句話就把我的努力全清空了……林浩同學還真是殘忍。”


    林浩靈魂顫栗,敏銳的情緒感知能力提醒自己;陳同學現在絕對生氣了。心裏的愧疚感如漲潮的洪水,忽然覺得現在購買下星期還錢反而更方便,明後天也不用去新瀾,更不會辜負陳同學的一番好意。


    他斟酌半晌,在經過前幢教學樓時腆著臉開口;“陳同學,其實現在去買文具盒也是可以的。”


    陳欣謠腳步停頓,突如其來的寒風將發型吹得微亂,而那被波及的零碎落葉,則成為場景內最深刻的背景板。


    女孩倒退回來和林浩走並排,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嘴角的顰笑早早暴露一切。“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林浩撓撓臉,不知道怎麽回答。溫柔的人既會替他人考慮,對於罪惡感的捕捉更加敏銳,往往在遇到罪惡感時,對象的重要程度遠超本身的堅持理念,想法會陡然發生轉變。


    與李含蓉會合後,兩人就進入了校門口的文具店。林浩並沒有用心挑選,眼神大多時候都落在幫忙查看價格的陳同學身上,隻見她拄著膝蓋,眼珠在貨架上亂轉,沒找到合適的也不氣餒,邁著步子前往其他區域。


    敏銳的感知能力向他匯報;此時的陳同學情緒很快樂,是他希望看到的景象。


    陳欣謠在貨架邊緣繞了一圈,從另外一頭鑽出來,總結道;“看來這兒筆袋要比文具盒便宜。”


    林浩點頭,隨便在麵前選了個黑色調的簡易筆袋,價格十三,這已經算很便宜了,畢竟那些花裏胡哨的文具盒動不動就超二十。


    除去自己的五塊,他成功欠了陳同學八塊大洋,而陳同學則是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李含蓉就等在外麵,也不知什麽時候買來的棒棒糖,安靜咀嚼著,她異常有耐心,甚至在與陳同學分開後,且一直步行到候車站,嘴裏的棒棒糖都沒嚼完。


    正當林浩默默驚歎時,李含蓉就將已經溶解成小塊的糖果從棒身上咬下來,然後毫不客氣的嚼碎吞入腹中,站起身將棍子丟進垃圾桶,然後坐回來繼續等車。


    “你是不是想說什麽?”李含蓉毫無征兆的瞧了自己一眼。


    還挺敏銳……


    林浩從容的搖頭。“沒事,還以為你會把糖徹底嚼完呢。”


    “嚼成那個樣子就已經沒味道了,繼續放嘴裏也沒意思。”李含蓉更加從容的回答。


    兩周時間對於張瑄來說可能要等到天荒地老,但林浩一點也不覺得漫長,從歸還陳同學的錢開始,隻有灌水上廁所和吃飯需要出門,其餘時間他基本都待在教室認真複習。畢竟這麽冷的天,即便對學習毫無興趣的人也懶得出去閑逛。


    今時不同往日,林浩對於最終目標的把握逐漸增大,他覺得這次期中考都能試著去衝擊700分。


    ……


    當下課鈴響起時,也預示著上午的最後一節課迎來結束,林浩麵部扭曲,不顧形象的伸懶腰,摘下眼鏡打算淺趴一會兒再去吃飯。


    意識沉澱中,忽然感覺到一班傳來沸騰的動靜,接著遠處的其他班級全都陸陸續續傳出歡呼聲,林浩起初以為這些都是幹飯人的積極現象,直到班裏的張瑄高呼一聲。


    “臥槽!下雪啦!”


    那天清晨的賭注瞬間鑽入腦海,他猛的抬頭,重新架上眼鏡,透過幹淨的窗玻璃,的確有小雪花以傾斜的角度飄蕩而下,雖然不夠盛大,但無法否認的確下雪了。


    少年呆滯在桌前,感覺前所未有的荒謬,他都已經做好輸的準備了,南江的雪哪是說下就下的啊?


    在看陳同學的表情……不對,其實根本就看不到,女孩貓著腰,用雙手將整張臉都遮蓋住,似乎想要歪曲事實,看不見就等於沒下雪!


    林浩側身欣賞雪景,對於前方蒙麵人一樣的打扮感到哭笑不得。


    其餘人對於幹飯的積極性絲毫不減,加上對於雪天的期待,五分鍾不到便紛紛走光。林浩起身關掉教室的大燈條,外麵的雪當然不會這麽快停歇,而陳同學也一直處於蒙麵狀態,連姿勢都不曾有過變化。


    林浩忽然覺得今天的女孩和往常有些不同,人家的接受能力很強,正常情況下應該很快就能適應吧?


    “陳同學,可以去吃飯了。”


    林浩適當呼喚後,陳欣謠終於把手從臉上慢悠悠的挪開,暫時褪去活力,扯平唇角,蔫巴巴的道;“怎麽會下雪呢?2018年不是才下過嗎?太奇怪了,好意外啊……”


    林浩一時語噎,隻不過是賭注輸了而已,居然就擺出如此生無可戀的樣子……真是搞不懂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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