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節約是窮人的財富,是一生中食之不完的美筵,但有句老話還說了;人是鐵飯是鋼。沒有健康的身體做支撐,即便攢夠再多的錢也無福消受。


    女孩心中這樣想著,並停在了深夜攤位前,像這些小食攤做出的產品基本不會貴到哪去,這是她在數晚仔細考察中得出的結論。


    “老板,來一份雞蛋灌餅,放一點點辣。”女孩邊看著菜單欄目邊說。


    那老板打個冗長的哈欠,今日的工作時長即將臨近打烊邊緣,便決定在賣完這個小姑娘灌餅後就收攤。


    他先將灌餅攤在滾燙的鍋台上,滋滋作響的聲音頃刻蔓延,經過一兩輪翻滾,又將色澤飽滿的蛋黃倒進灌餅的孔洞中。


    女孩微微退後半步,避免跳躍的熱油炸到身上,但暫未吃晚飯的肚子早已對灌餅頗為迷戀,難免有些進退兩難,隻好愣愣盯著逐漸焦熟的灌餅咽口水。不過師傅的手藝很好,居然一點蛋黃都沒漏。


    老板用手握住紅彤彤的擠醬瓶,抬著眼睛問;“番茄醬要不要?”


    “這個額外加錢嗎?”


    “醬料不用加錢的。”


    女孩謹慎的目光頓時發直,象征性擠出一抹笑,覥著臉要求;“那……不加錢的東西都來點,嘿嘿嘿~”


    老板沒多大反應,隻是將香菜、香腸、肉鬆,還有各種醬料通通加上,畢竟灌餅裏頭的調料本身就屬於原本價格,隻要添油加醋不過分,都無需另外加價,生意興隆永遠和價格實惠脫不開關係。


    “小姑娘,看你的年紀應該還在上學吧?省錢意識這麽強烈,真了不起。”


    突如其來的誇獎令女孩有些找不著北,於是不動聲色的昂首,刻意的謙虛被體現的淋漓盡致。“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啦,嗬嗬……省錢無關年齡,從小我就感謝老媽能著重教育我這一方麵。”


    將沾沾自喜埋藏,她從牛仔褲裏數出八塊現金,放在比較顯眼的位置上,因為手機裏的錢她需要用來攢學費,不能亂花。


    老板也將灌餅完全做好了,用塑料袋打包後便遞給女孩,她順利接手,臨走前還要非常親和的補充一句。“走嘞,您這攤真不錯,下次還來這兒買!”


    她的家在橋伍村,離工作地點還是有一些距離,女孩騎著專屬單車踏過深夜的沉寂,悠哉悠哉的往返住址,熱騰騰的雞蛋灌餅被她掛在自行車的手柄處,隨著騎行一晃一晃。橋伍村這個地方和其他村子沒啥不同,深夜時不僅有犬吠,隨處可見的垃圾與紙屑七零八落,布滿地麵與石樁。


    在騎到特定位置時,女孩雙腳忽然加速倒騰,自行車的軌跡洞穿昏暗道路,隻留一陣灌餅的清香擴散在空氣中,為何如此?因為這附近的狗子異常生猛,經常挑好欺負的獵物當攔路虎,她沒少被迫害,自然得盡快走為上策。


    ……


    時光飛馳,暑假的末尾終於來到,林浩本該和陳航楠一起購買火車票的,這樣路上還能有個伴。奈何那家夥自個買完票,才無意間坦白他報考的大學也是杭城科技,即將再次同校的兩人後知後覺,但報到的時間注定有所偏差。


    趙晨曦在之前向他征求過意見,所以林浩清楚她報考的應該也是科技大學,但陳同學的選擇卻始終是個謎,他沒有主動問過,對方也沒有告訴他。


    不過糾結與揣測毫無意義,因為林浩清楚她會前往更高的舞台,去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即便最初的陳同學拿不定主意,但像她那樣冷靜又沉著的人,到最後一定能考慮明白其中的利弊,做出正確選擇。


    盡管有些小可惜……


    今晚的月亮不算皎潔,因為他散發的銀光極其有限,無法洗滌林浩沉悶的內心。他邁著步子走在新瀾大街上,遠程點好一杯奶茶,路過今茗剛好可以取貨,而他的最終目的地是蛋包糕店。


    突兀間,背後忽然伸來兩隻手掌,它們以極快的速度迫近,林浩的視野立刻漆黑一片,眼膜被溫熱覆蓋。他定了定神,雙手依然保持在插兜模式,心緒緩緩恢複鎮定。


    未等他開口,一道奇怪的拖腔女聲悠然響起,遞贈著狡黠,“林浩同學,猜猜我是誰?”


    林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開口。“陳同學唄。”


    身後的人兒頓了頓,導常掃興的收回手,繼而別在腰後與林浩走並排,身軀微微前傾,利落的高顱馬尾穿過肩頭,靈動飄渺的塌拉。


    “這麽好猜嘛?我應該將身份掩蓋的很好才對啊。”陳欣謠努著嘴角匪夷所思。


    但林浩盯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因為整個暑假……不,是三年後重新見麵以來,他根本沒見過陳同學再紮過高馬尾,而且這語氣……也完全不像經曆三年,沉穩隨和的她。


    這使林浩產生一種錯覺,他似乎再次與三年前的陳同學見麵了。


    於是拋棄疑心,以為是陳同學緬懷過去的一種表現形式,便自然的答疑解惑;“因為你叫我‘林浩同學’啊,除了你,哪有人會這麽頻繁的注重稱呼?”


    陳欣謠茫然的眨巴眼睛,猶如鋥亮的琥珀撲朔琉璃,隨後漾起不甘的笑。“習慣還真是個難以改正的東西……不僅下意識喊出了‘林浩同學’,居然連自己都意識不到。”她的目光逐漸深刻,愜意的聳聳肩;“陳同學還真是病得不輕啊~”


    “病得不輕?”林浩不禁重複,如果這段話形容的是對待感情太過投入,未免有些負麵。


    陳欣謠坦然默認,並豎起無瑕的食指,戳了戳林浩的心口。“不隻是我,你更病得不輕。”


    林浩感覺今晚的陳同學太奇怪,因為印象固化後的割裂感太強烈,他故作鎮定的默認;“何止是病得不輕,如果對於你的喜歡有程度,我早已病入膏肓嘍。”


    話音剛落,陳欣謠戳弄的手指定格,然後漸漸蜷縮著收回,麵頰覆蓋一層清淺嫣紅。語調似揣摩,似吐槽。


    “好肉麻啊,一點也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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