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預知夢”在林浩心裏一直是很新穎的詞匯,即便某刻有所揣摩,也不相信這種毫無依據的現象,但此刻陳同學說的話,包括神態都與夢中一模一樣。如果他對預知夢並不信服,那是否意味著,夢裏的遭遇會映照現實,這樣離奇的情況也得定義為虛假呢?


    林浩默默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肉,抗拒疼痛的心理使他並沒用力,仍感受到了刺痛,毋庸置疑,此刻的一切都很真實!


    於是他終於做出回應。“並沒有。”


    “我想也是,剛剛看你猶豫這麽久,還以為記憶錯亂了呢。”陳欣謠雙臂伸直拄在身軀兩側,正以新鮮的目光瞧著他。


    林浩沒回話,感慨現實與夢境果然不會重複。周遭人絡繹不絕,因為環境因素,思維縝密的陳同學並不會像夢中那樣直接親吻,她對待感情雖然直接,但從未到達不顧一切的地步。


    兩人並沒有在外逗留太久,考慮到門禁時間有規定,他們在公園閑逛幾圈,便朝來時的校區返回。


    …


    這對情侶並排前行著,林浩注視裝修精致的人行道,漸漸有些出神。陳欣謠則默默靠近旁者一些,使互相的距離停留在並肩程度,林浩能感覺到晚風帶起的醉人發香,不禁肩膀鬆弛,神態安逸的如同被下了蠱。


    “林先生……”陳欣謠欲言又止,輕輕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它彈跳著滾向遠方,


    林浩好不容易才從芳香中脫離,所以遲鈍了好久。


    “怎麽了?”


    陳欣謠有點難為情,她咬著指甲,盡力表現出一副探究的模樣,似乎這樣能掩蓋些羞赧。“林先生,你說接吻是要主動方用嘴唇包裹住對方的上半唇……還是下半唇?或者兩唇中間,達成類似平行的感覺?”


    林浩肅然起敬的盯她,良久憋出一句;“……需要在意這些嗎?”


    “……不需要嗎?”陳欣謠輕輕眨眼。


    “應該不需要吧……”林浩有些懷疑,還發現了比較有趣的盲點,夢中的陳同學可不比現在,甚至做得出讓接吻充滿奶茶味的高端操作,現實中卻儼然一副初學者模樣。這讓他更加確定夢境總是缺乏常理,增加的盡是些無厘頭的美妙設定。


    於是故作隨意的坦白;“我覺得位置不重要,隻要兩條柔軟的東西能碰到一起,應該就算接吻。”


    陳欣謠腦袋微微下埋,陷入沉默。


    夜色無邊,雙方並肩立在人行橫道的前端,對麵信號燈杆上的紅色小人靜默定格,左邊是陸續等待的車輛,投放的燈光映照了大片夜色。


    陳欣謠在漸行漸遠的鳴笛聲中昂首,撇著嘴歎氣。“戀愛會使人智商變低,還真不是瞎說的,我明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但就是忍不住。”


    “那是缺乏經驗,以後多親幾回就好了,怎麽說是愚蠢呢?陳同學如果都算愚蠢,那我豈不是白癡?”


    雖說心裏的難為情一直在發酵,但陳欣謠不想落入被動的局麵,便試探的說;“你看上去還挺迫不及待……”


    “哪有這麽明顯……”林浩適當矜持,畢竟他的臉皮從來不是無限厚度。


    “就有。”陳欣謠抓住機會持續進攻。


    這時,對麵的紅色小人變成行走的綠燈,林浩領著對方進入人行道,不忘反駁;“沒有。”


    “你有。”


    “真沒有……”


    ……


    於是整段人行道的路程,兩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幼稚塗鴉,在汽車的鳴笛與空蒙的夜色下一唱一和,不厭其煩。


    直到抵達人行道盡頭,林浩終於因為頻繁的反駁而感到無趣,當即麵向陳欣謠,破罐破摔的服軟。“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有,而且非常強烈!”


    陳欣謠暫未給予反應,隻是默默為自己調整了幾串呼吸。


    服軟過後,林浩別扭的側身,含糊不清的嘀咕;“再說……哪有男生不期待和女朋友接吻的?我這是真實心態……”


    “我明白。”陳欣謠如同下了重大決定般,忽然動用雙手,捏住林浩的脖頸。


    “誒?”他呼吸一窒,發覺陳同學的手法有些問題……


    如果此刻有人從遠處旁觀,便會發現女方姿勢僵硬,眼波動蕩,那雙手仿佛要謀殺般定格在男方的脖頸上,造型說不出的怪異。


    難受轉瞬即逝,當脖子上的觸感變得更加具體,秀麗的臉龐迅速接近,陳欣謠便已在他幹燥的唇上烙下一吻。


    體驗來去太快,唇瓣碰觸的時間連三秒都沒到,便匆忙分離。


    雖然經曆短暫,但陳同學的臉上沒有遺憾,反而保持著目標完成後的喜悅,她的手緩緩下溜,從脖頸處滑落至肩膀,音源也在含情脈脈的注視下傳達。


    “林先生特別膽小,即便與我爭論毫無意義的話題,也做不到主動。難道是覺得這麽做太唐突,才將你勸退的嗎?”


    林浩隻是怔怔的與她對視,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因為心跳的聲音吵個不停。


    陳欣謠輕笑一聲,她的身軀微微前傾,使雙方的腦袋交錯,舉止溫柔的抱住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凡事總有第一次嘛,而這‘第一次接吻’,就勉為其難由我來承擔吧!但適應之後,就不能再做膽小鬼了,每次都保持被動,一點也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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